林家人不讓進門，蘇流螢就在門外的雨地裡一直跪著。

雨越下越大，蘇流螢全像從水裡面撈出來一樣，心裡更是冰涼傷痛。

時間久了，終是驚了林牧。

林牧站在林府的高閣上靜靜的看著門外雨地裡的蘇流螢，眸裡出一遲疑。

良久，他走下閣樓，親自撐傘接蘇流螢進府。

短短三日不見林牧，蘇流螢差點認不出他來。

痛失子，林牧一頭黑髮一夕間白盡，面容更是極盡憔悴，重重嘆息道：“姑娘起隨老夫進府吧。”

大雨磅礴中，過雨簾和門庭，蘇流螢怔怔的看著林炎的靈堂。

那白的挽花和明明滅滅的香燭火分外的扎眼。

而因爲林牧如今不再是太醫院的院首，林家一門落敗，上來弔唁的人沒有幾個。再加上林炎生前沒有娶妻，更沒有子嗣，靈前只有兄長的一子一爲他披麻戴孝，顯得分外的淒涼。

在林炎的靈前跪了好久，蘇流螢的眼淚一直沒停過，腦子裡全是與林炎相識的過往……

一年前宮進永巷當差，做的是最苦的活，吃的是最差的吃食，再加上因爲容貌出衆，更是盡了其他宮的排欺負，挨打罵是家常便飯。

一次在浣時被人推水池，染風染髮高燒差點燒死，同屋的宮怕死在屋裡晦氣，將擡到院子外面扔掉。憑著一口氣，一路爬到了後宮的甬道上，遇到了當差經過的林炎。

自此，林炎了的恩人，也了宮後惟一的朋友……

淚水無止盡的流下，蘇流螢怔怔的擡起手掌，那裡的漬早已清洗乾淨，可林炎臨死前寫下的話，卻彷彿還在眼前，刺痛著的心。

林炎看著大大咧咧，可心卻異常的敏。

雲嶺之行，他執意要帶逃走離開，卻又苦於家裡人不接蘇流螢，只得想出下下之策，讓蘇流螢做他的私妾……

當時，蘇流螢毫不遮掩對他的失，而的失，那怕後來一再跟他說，已原諒他，可林炎卻一直耿耿於懷的記在心裡，到死都在向剖白自己的心意……

從靈堂出來，有丫鬟捧著乾淨的上前，輕聲道：“姑娘請換下上的溼裳吧，我家老爺在茶廳，有話與姑娘說。”

蘇流螢點頭應下。林牧不見，也是要去尋他的。

換下溼的跟著小丫鬟來到茶廳，見到林牧，蘇流螢再次跪下。

林牧聲音沉痛沙啞，緩緩道：“姑娘不必自責，炎兒在臨死前都讓老夫不要再怪你……路是他自己選的，不怪任何人！”

“不，不是他自己選的，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蘇流螢眸一片冰冷，痛苦道：“林炎他沒有撒謊，只不過證在進承乾宮前被人換下了，大人後來檢查的證是假的！”

聞言，林牧全一，手中的茶壺摔到了地上。

一直以來，林牧都以爲林炎是因爲與寧嬪一夥撒謊誣陷樓皇后，犯下欺君之罪才死的，所以雖然痛心，卻也只得接。

如今聽到蘇流螢講明一切，林牧卻是接不了。

渾濁的眼淚滾下，林牧跌倒在椅子上，捂住口傷痛絕——

“我竟是……竟是幫著兇手死了自己的兒子……”

看著林牧傷心絕的形容，蘇流螢的眼淚再次落下，上前咬牙勸道：“大人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會幫林炎報的。我不會讓他死得這麼冤枉。總有一天，我會讓事的真相大白於天下，還林炎和林氏滿門一個清白。”

林牧知道，要想幫林炎報仇，就是與樓皇后爲敵，蘇流螢的前路可想而知有多危險。

雖然顧及著林氏滿門，林牧無法親手自出面爲林炎報仇，但他卻想助蘇流螢一臂之力。

看著轉準備離開的蘇流螢，林牧終是開口說道：“炎兒生前同我說過，說你在找十九年在宮裡當差的老太醫？”

怔忡回頭，蘇流螢看著林牧凝重的神，遲疑道：“大人知道是誰嗎？”

“十九年前，老夫已朝當差，還爲瓊妃娘娘看診過！”

遲疑片刻，林牧終是下定決心開了口。

全一震，蘇流螢不敢置信的回頭看向一臉凝重的林牧，震驚道：“大人竟是知道……”

看著蘇流螢與瓊妃十分相似的面容，林牧嘆息一聲沉聲道：“老夫早已知道你是瓊妃之。因爲老夫當年在東宮就見過娘娘。何況娘娘這四年在宮外，都是老夫幫看診。而你與瓊妃，實在長得太過相像。”

震驚過後，蘇流螢面驚喜道：“大人說得可是真的？太好了。我懷疑阿孃十九年前突然‘暴病’離宮是一場謀，可苦於時間過去太久，沒有線索。大人既然當年在太醫院任職，可知道我阿孃離宮前到底有沒有生病？”

聞言，林牧面容出難，嘆息道：“十九年前，老夫還只是剛進太醫院當差的小小太醫，還沒有資格爲高位份的貴人出診。而瓊妃娘娘當年是東宮第一得寵的后妃，的病癥都是由當時太醫院德高重的幾位太醫負責。”

“可後來出了事後，當時還爲太子的聖上雷霆大火下，將經手娘娘一事的太醫都斬了首級陪葬。老夫的恩師，當時的院首大人廖院首也在其！”

林牧說的，卻是與蘭嬤嬤所說一樣。

“那……大人可對當年之事的真實知曉一二？”

蘇流螢迫切的看著林牧。多麼希從他這裡知道當年之事的蛛馬跡。

林牧無奈搖頭道：“關於娘娘的病歷記錄整個太醫院都找不到，而爲最後看病的幾個太醫，一直到砍頭前守口如瓶，從未半分娘娘的病。我當年也好奇問過恩師，還被恩師嚴辭訓斥了一番，讓我不準再打聽瓊妃的事。如今回頭想想，當年之事確實太過詭異。”

滿腔的希再次破滅，蘇流螢臉一片灰暗，心裡如麻。

林牧見了的樣子，知道心裡不好，不由道：“恩師生前有記錄各種奇難病癥的習慣。等炎兒的喪事辦完，老夫去一趟恩師的老宅子，去哪裡找找，看能不能找出點瓊妃一事的線索。”

蘇流螢激不已，恭敬拜下道：“如此，流螢多謝大人費心了。”

走出林府時，大雨已停，地面上坑坑窪窪的留下許多水窪。

離林府不遠街口拐角，樓樾一玄長袍靜靜佇立在馬車。

他在此已等候蘇流螢多時，見出來，疲憊的神上涌現一暖意，上前接過的手一起上了馬車。

林炎死後的這幾日，蘇流還沒睡過一天覺，滿面的疲容。

而樓樾這幾日不分日夜的集結兵馬，更是一臉的疲憊。

而因著林炎之事，蘇流螢更加憎恨樓皇后。雖然知道樓皇后做下的惡事一切與他無關，可想著他與樓皇后的關係，蘇流螢的心裡總像堵了一層東西，膈得難。

疲憊道：“勞煩世子爺送我回宮！”

神間的疏離樓樾看得很清楚，也明白林炎的死對的打擊很大。

而想到這一切又是自己的姑母做下的，樓樾心口窒住，再想到接下來的離別，心裡更是難捨，沉聲道：“我是來向你辭行的——明日，我就領兵出征了！”

聞言，蘇流螢全一，驚詫的擡頭看向一臉疲容的樓樾，驚訝道：“不是要下月月初纔出徵嗎？怎麼提前了？”

只有早日出徵，早日回來，樓樾才能真正了結了他答應的所有事。

面上，樓樾沉道：“戰況提前，兵馬也已集結完畢，明日就出發！”

突兀聽到他要走的消息，明明他此刻還坐在對面，可蘇流螢的心卻空了，心裡之前對他的膈應也早已消散不見，留下的只有深深的不捨與傷痛。

想著他即將遠去千里之外，想著戰場上的刀劍影，想著他可能面臨的無窮危機，蘇流螢第一次主上前握了樓樾的手，聲道：“戰場險惡，你……一定要好好的……答應我，完好無損的回來！”

看著眸裡的擔憂，樓樾心口涌滿暖流，順勢拉過，將擁進懷裡，炙熱的脣隨而下……

“你也要答應我，我走後，一定要好好護著自己，不要再去與正面爲敵……”

“我答應過你的事，會做到的……等我回來，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娶你！”

集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下，樓樾恨不得將蘇流螢進自己的裡一起帶走，心中除了不捨就是不捨。

心中的冰雪被樓樾的熱悉數融化，蘇流螢心裡既甜又苦，不捨道：“明日你們什麼時候啓程？我去送你！”

樓樾看著眸裡的深厚誼，堅的心化做了無盡的纏繞。修長的手指反覆的刻畫著的眉眼，不捨道：“明日巳時出發。”

蘇流螢點頭應下。

看著的臉龐，樓樾容又道：“還記得我送你的金翡翠花簪和耳環麼，我還從沒見你戴過，還有白狐披風。明日你送我時，穿戴上它們，我想看！”

一腔的熱彷彿被潑了一盆涼水，蘇流螢全驀然僵住了。

樓樾送與的東西，除了耳環還收著，花簪還有披風，連同他送與防的匕首都消失不見！

此事，蘇流螢從未同樓樾說過，如今他突兀提出想在出徵前看穿戴一次，卻是讓了陣腳。

心思轉間，覺得不能欺瞞他，正要鼓起勇氣將包裹丟失一事同樓樾說，宮門卻是到了。

於仁親自恭候在宮門口等樓樾，見到樓府馬車，迎上前親自引了樓樾往承乾宮去，說慧帝已等候他多時了。

到的話終是無語噎下，蘇流螢著樓樾離去的背影，腦子裡全是他方纔眸的希翼和期待。

眸一沉，蘇流螢遲疑片刻終是擡步朝太子的東宮走去——

是時候找穗婕妤要回自己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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