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是從秦王府的宴會上來的,賀子章的私人宴會,要不是外甥的份,他估計還不夠格參加。
淩霄閣,賀子章居中上坐,兩旁擺著幾桌分席。賀雲瑞,杜俊,孟昭,裴炎,蘇啟,京城有名有姓的青年才俊,都在這裏了。
席間幾個絕丫頭,著寸縷,穿梭斟酒,又有歌伎彈琴獻藝。薰香,混著酒香,又有這般人在側,道不盡酒風流。
“這酒啊,總是差了那麽一點點味道。”賀子章著常服,半臥於塌上,轉著手中酒杯。
他五剛,眼眸深遂嚴厲,哪怕此時醉臥溫鄉中,依然像一把開鞘的弓,拉的繃。
在世人眼裏,賀子章是個另類王爺。他與當今聖上永昌皇帝乃是一母同胞,同樣是皇後所出的嫡皇子。
先皇在世時,他就是皇帝的子,永昌皇帝繼位後,更沒有委屈這個弟弟。親王封號,實際封地和待遇都是普通親王的兩倍,逢年過節,秦王府的賞賜也是最多的。
了這樣待遇的賀子章,對朝政並沒有太多興趣,他更加安於富貴鄉的生活。吃、喝、玩、樂,與名流雅士流,但是他的兒子賀雲瑞對權利卻格外執著。
賀子章最另類之,是秦王府的混。在這個嫡庶尊卑鮮明的時代裏,賀子章的結發嫡妻秦王妃,在秦王府活的還不如奴才。他的嫡長子不但沒有封,被人暗算傷了之後,他就徹底不管了。兒死在安南侯府,他更是不聞不問。
侍妾出的秦雪寧當家,不知道誰生的庶子賀雲瑞深得賀子章之心,秦王府之事多聽其擺布。虧得賀子章是王爺,不問朝政的王爺,不然史們早要參他滅妻滅嫡,不顧家法禮教了。
“這桂花青泉酒,乃以季節到時,剛出的桂花為底料,配以泉水釀製,用時七七四十九天。現在這壺嘛,原料差了些,時辰似乎也不太對。”蘇啟笑著道:“王爺果然是酒之人,差了那麽一點點的火侯,都騙不過您。”
何止是原料差,時辰不對,這酒幾乎就沒有對的。要不是這裏喝到,他都有罵娘的衝了。偏偏賀子賀喝的很味一般,好像天下絕品一般。
按輩份來說,孟昭是他舅舅,賀子章他舅姥爺。但是他跟這個舅姥爺實在不,就是今天,要不是杜俊帶他來,他連門都進不來。
賀子章突然笑了,笑容中卻帶著回味,莫名其妙道:“還不錯了,手藝見漲。”
蘇啟聽得一臉莫名。
賀雲瑞卻是明白父親心思,道:“算算日子,再有一個月,蘇大人也該回朝了。”
這桂花清泉酒是蘇玄秋送的,據說是他親手所製,隻等新年時,跟賀子章一起喝。但是蘇玄秋去了幽州,早就該回來,卻沒有回來。賀子章就索把酒拿出來,今天宴會上喝了。
所謂親手所釀,水平就可想而知了。席上眾人,哪個不知道難喝的要命,但哪個敢不喝。也就蘇啟,還太年輕不知事,直接說了出來。
“應該快來了。”賀子章喃喃自語說著,卻突然看向杜俊,貌似隨意的問:“我要是記得沒錯,杜家與安家以前曾十分好?”
杜俊聽得心中一驚,卻是笑著道:“王爺好記,我祖父與去世的老國公乃是好友。”
“這麽算來,你與安弗陵也是很的。”賀子章又道。
安弗陵三個字出口,場上眾人多都怔了一下。安初縈的世不是什麽,安弗陵三個字,其他人也許覺得陌生,在場幾位卻都是曉的。
二十年前的京城怪才,楚家的婿,安初縈的父親。
尤其是賀雲瑞,心頓時提了起來。
他在賀子章邊幾年,從小廝,到隨從,再到兒子。世人都說,賀子章很偏他。
他卻不知道這算不算偏,隻能說,他對賀子章很有用,賀子章用他也很順手。隻要他繼續有用,做事合他心意,自己就會繼續被偏。
突然提到安弗陵的名字,難道是章家的事……
杜俊神坦然,沒有毫不安,笑道:“小時候曾得安叔叔教導寫字。”
“他教你寫字?”賀子章滿臉驚訝,“他自己的字,寫的像狗爬一般,還能教你。你要是真學他的字,肯定考不上探花。”
“王爺說笑了。”杜俊笑著說,反問:“聽王爺如此說,您與安叔叔也是舊識了?”
“放到二十年前,安弗陵之名哪個不知道呢。恃才傲,狂妄自大,行事更是刁鑽任。這樣的人竟然仗著臉長的好看,也娶到了老婆,本就是個奇跡。”賀子章說著,雖然話語中似乎帶著嘲諷,神卻不帶嘲諷。
杜俊笑而不語,心中卻是驚訝,賀子章這個口氣,好像與安弗陵很的模樣。
但是……
在他的記憶中,賀子章與安弗陵是沒有的。
“不過……”賀子章突然話音一轉,聲音突然低沉起來,似乎帶著傷,“這也是他的魅力,讓人為他要死要活。”
一語未完,就見隨從急匆匆進門,因為走的太急,甚至打翻了進門的酒桌。
“這是怎麽了?”賀子章問,卻無責怪之意。
隨從手裏拿著紙條,手都是抖的。卻沒有回答,隻是把剛剛送來的飛鴿傳書送上。
賀子章接過來,隻是一眼,臉就變了。
他猛然站起來,帶起來眼前席桌。桌子上的碗兒,碟兒,瞬間落到地上。桂花酒灑在賀子章上,他也全然不管。
“父王……”賀雲瑞也跟著站起來。
賀子章會這麽大的反應,難道是蘇玄秋出事了。
“傳書各地,不惜一切代價,尋找蘇大人,力保他平安。”賀子章說著,大步向外走,“點齊人馬,跟我出京尋人。”
眾人臉頓時變了,其他人不敢說話,孟昭卻是道:“舅舅,此時出京……”
王爺是不能無故出京的,就是賀子章也要向皇帝上書請假,說清楚出京幹什麽。不然,史上書,也是麻煩事一件。
“蘇玄秋遇刺,生死不明。”賀子章說著。
他必須去找蘇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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