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弗聽著略微有些語無倫次的話,看向,輕嘆一聲:
“你們啊……,唉……,罷了,無論如何,這些話我聽著還是很高興。
“不過,也不必如此,你們有這樣的心意,我收下就是,你們還是有自己的日子要過。”
夏鳶:“奴婢以前覺得自己這種人不應該來到世上,后來又覺得應該活出個人樣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錯了,現在奴婢只想跟在娘娘邊。
“不知道娘娘可明白,其實奴婢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跟在娘娘邊,是奴婢一輩子的心愿。
“娘娘,奴婢說不出來了,奴婢就是這樣想的。娘娘是奴婢見過的最聰慧最好的人,奴婢不會說了,奴婢只想留在娘娘邊。”
宋弗看著,對招了招手,二人一起回了大殿。
宋弗拿了一個盒子出來,打開,里頭是折好的本子。
“但是我對于北方農田灌溉治水的一些想法,已經讓人看過了,確實有用,若你將此法上給京兆尹,再由京兆尹上宮中,定然能得到厚的賞賜,那些賞賜你別要,求一個郡主之位,合合理,也名正言順。
“有了郡主的封號,便可以榮歸故里,有皇恩照拂著,你母親能揚眉吐氣,你父親也得給你八分臉,你在你們家鄉幾乎算得上人上人,也無人敢欺。
“至于你服侍皇后這一茬,若你愿意提,可以提,若你不愿提,也沒人知道,這郡主之位,是我許給你的,現在我是兌現承諾。
“至于你說不愿意走,現在我用得著你,你可以留下,若還有以后,以后你也是自由的。
“你在我邊這段時間,做得很好,我很謝你,也希你以后能過得好。”
宋弗把東西到手上,夏鳶看著宋弗遞過來的東西,聽著這些話,忍不住落下淚來。
跪地,對著宋弗行禮:
“多謝娘娘,娘娘給的奴婢收下,奴婢選擇跟在娘娘邊。”
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此生便追隨宋弗。若宋弗活著,好好的跟在宋弗邊,若宋弗不在了,便供著宋弗的靈牌。
走過了許多地方,也經歷了許多事,見過了人的和丑陋,對那些人已經沒有任何期待和想法,若說對未來有期,那就是有一個像娘娘這樣的人。
這個時候的夏鳶還不懂那麼多,后來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有些人,就是有那麼大的魅力,讓人愿意一生追隨。
遇到了這樣的人,以后也不愿意去服侍別人,并非眼高手低,而是覺得一切都沒了意義,哪怕為了生存,也沒有那樣的心氣了。
宋弗出了大殿,依然坐到了院子里的榻上,夏鳶跟著一起出來,宋弗揮了揮手,
“你退下吧,我在這兒歇一會。”
夏鳶應聲,把宋弗給的東西塞在袖袋里,遠遠的候著,不敢走開,也不走近打擾。
樹蔭下,宋弗手持團扇,輕輕的搖,有清風拂起額前的長發,一縷揚起,在白皙細膩的臉頰上落下來。
陸涼川回來的時候,宋弗靜靜的躺在椅榻上睡著了。
他走上前,輕輕俯,在發間印下一吻,然后坐在一側守著,讓人把奏折搬過來看。
四周安靜,只有輕微的翻紙張的聲音,像是溫的催眠曲,沒有半點打擾。
樹蔭下,宋弗不知夢見什麼,角出緩緩的笑意,陸涼川一抬頭,正好看見,一臉滿足而幸福的笑容,這說明:阿弗在他邊很好很快樂!
陸涼川起,往后頭走了幾步,低聲吩咐夏鳶,去廚房端一些青梅湯,這樣的天氣,午睡一覺醒來喝一碗,最是舒爽。
等他回來,便看到宋弗睜開了眼睛,他上前:“醒了,睡得可好?”
宋弗點點頭:“睡得很好。”
陸涼川在邊坐下來,握住的手:
“夢見了什麼,剛剛見你夢里都在笑。”
“是嗎?”宋弗說著,仔細的想了想,腦子里沒有什麼畫面,搖了搖頭:
“想不起來了。”
陸涼川笑了笑,替順了順鬢角的發:
“我夏鳶給你送些梅子湯來,一會我陪你四走走。”
“好。”宋弗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很沒有形象的了個懶腰,陸涼川見宋弗隨意舒展的姿態,笑意直達眼底。
夏鳶很快端了兩碗梅子湯過來,宋弗端了一碗,喝了一口:“嗯,好喝,”
陸涼川也端起一碗,說話間二人便把梅子湯都喝了個干凈。
“可還要,膳房還有。”
宋弗搖搖頭:“夠了。”
陸涼川接過手中的碗,放回到托盤上,對出手:“走吧,咱們去走走。”
宋弗往四周看了看,直接在躺椅上躺下,“不想走,我便在椅榻上歇息一會兒,你繼續看吧,我和你一起看。”
陸涼川:“不必,你想歇便歇著就是,我這些事差不多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無事,便多看了些。”
“這累不著我,對于我來說算是消遣。”
宋弗說著,拿了幾本奏折,放到面前的矮榻上,認真看起來。
陸涼川見如此,便也隨他去了,也一起看,看到什麼事,不時和宋弗商討幾句。
流蘇一回來就見著這一幕,一臉激的笑意。
了夏鳶的胳膊:“看,皇上和娘娘的真好,羨煞旁人。宮中,很快就會有小主子了。”
夏鳶:“嗯,是的,一定會的。”
次日。
八月十五。
中秋,照例,宮中要舉行宮宴的。
這一回也不例外,特別是大周剛定,新皇新后都在宮中,更該舉辦的。
只不過,這一回只宴請了大臣,卻沒有宴請大臣家眷,了許多事。
各從早上就開始忙碌,一切都還算井井有條。
晚上,宮宴。
宋弗和陸涼川一起出席。
這是封后大典那一日之后,眾人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見新后。
許多人像發現了什麼大一般,趕忙低下了頭,生怕自己再多看兩眼,便忍不住要將“懷疑”提出來。
大周滅了大魏,很明顯,大周太子在從前,就已經在朝中開始布局,朝廷定然有大周的人,也不會不識大魏太子妃。
現在這種況,也不太可能新皇什麼都不知道。
人群中,林甫看著宋弗端坐在后位上,心中滿是唏噓。
他想到晉王貪污案事發前幾日,宋弗去了林家,對他說的那一番話。
沒有一句多余,從輕到重,一點一點跟他剖析現狀,告訴他晉王不可信,林家境堪憂。
那個時候,他是猶豫的,腦子里凌一片,他不敢答應宋弗。
一是他確實看輕宋弗,一個子能什麼事?哪里能知道什麼朝堂之事?
二是他覺得自己對于晉王來說還有價值,定然不會如此放棄他,而且法不責眾,他覺得自己能躲過。
宋弗把淋淋的現實擺在他面前,告訴他盛家薛家尤保不住,更何況是林家。
他還記得,宋弗盯著他的眼睛,語氣確定,斬釘截鐵:
“林伯父,為了林家,破釜沉舟,戰吧……”
想到從前種種,再看首位上的人,他認為,論心謀略,在場的人沒有幾個能勝過。
坐上那個位置,哪怕曾經是大魏太子妃,他都心服口服。
底下的盛毅亦是,當初,他也是賭了一把,為的是救自己和妹妹還有母親。
倒沒想到,走出了一條康莊大道。
到如今,他萬分確信,做什麼事不重要,跟對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向首位上的新皇新后,想到昨日在書房,新皇跟他說的話,新皇告訴他:
他要效忠的,不是新皇,而是大周……
一番話,讓他心中激,想要干出一番就的心思,越發熱烈。
大周值得他用滿腔熱去付出,他要和朝中大臣共同創造一個太平盛世。
戶部尚書曾源東,此時低著頭,很是心虛。當初他是李元齊的人,后面因為李元齊的首飾鋪子出了差錯,要他用戶部的錢去填。
最后是太子妃找到他,給了錢填補了這個窟窿,而救他與水火。
他從此從李元齊的人,倒戈太子妃的人。那時候他心里還頗為掙扎,而現在,只有慶幸。
慶幸當初自己選擇了太子妃。
還有京兆尹王槳,當初他站隊太子妃,完全是被迫,為此還一度想著怎麼離太子妃的掌控。
沒想到后面被迫越綁越深,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條道走到黑,著頭皮跟太子妃同生共死。
萬萬沒想到,到如今,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槳想著從前的事,忍不住了眼角,熱淚盈眶,激的。
這些都是宋弗當初收下的人,還有另外一些,是一直跟著陸涼川的人。
這些人,各自慶幸自己跟對了主子,大魏氣數已盡,皇帝不理朝政,被替換是遲早的事。
眾人都心道自己跟了明主,做了正確的事。
這是大周開國以來,新皇新后和大臣們頭一次的宴會。
陸涼川說了一通話,大臣們聽得認真,回得也認真。
宋弗看著陸涼川一本正經的模樣,心中好笑,到底沒有表現出來,不過卻緩解了原本些微怕被認出來的張。
陸涼川說完話,禮部尚書出來主持,氣氛很是和諧。
宴會間,杯錯,酒過三巡,陸涼川攜著宋弗先離開。
大臣們起行禮:“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
陸涼川牽著宋弗,走在宮道上。宴會上的熱鬧,襯托出宮道上的寧靜來。
月影婆娑,整個皇宮都被蒙上了一層輕紗,宮道邊,小池子里的水泛著點點星芒,如夢似幻。
宋弗頭一回覺到自己在宮中,心中是如此平靜。
對這個地方,似乎也生出了一些莫名的皈依。知道,這是因為陸涼川在,若不是他在,這種地方是一時一刻也待不下去的,但因為有他,也能覺著皇宮的幾分來。
待走到前頭一個岔路口,宋弗往椒房殿的方向而去,陸涼川拉了拉牽著的手,宋弗回過來:“怎麼了?”
陸涼川示意另一個出宮的方向,低聲道:
“阿弗,我帶你出宮吧。”
“出宮,這個時候出宮。”
“嗯,我們去秦家。”
陸涼川看到眼中倏地亮起的,牽著不由分說便往外頭走……
很快,馬車便到了護國將軍府,直接從正門進了府中,整整一個時辰才出來。
馬車上,陸涼川看宋弗一言不發,握住的手:“怎麼了,聊得不開心?”
宋弗整個人窩進陸涼川懷中:
“沒有,很開心,謝謝你!”
陸涼川抱住:“不要謝,你開心就好,我就想讓你開心。”
宋弗沒有說話,閉上眼睛靜靜的窩著,陸涼川看有些緒不佳,低頭吻了吻的額發,也沒有開口,只靜靜陪著。
回了宮。
椒房殿里,宋弗去沐浴。
躺在浴桶里,閉上眼睛,想到剛剛和秦家人的見面,心一片暖意。
真好。
臉上出笑容,隨即覺到鼻尖有涼涼的東西,抬手了,當看到一手的鮮時,手不自覺的抖起來……
前世,最后那些日子,就有這樣的癥狀……
慌的掉鼻子上的跡,不讓后正好不在的流蘇看見。
起,自己穿好裳出來。
陸涼川早洗好了,這會半躺在床上看書等,
看著出來,臉上滿是笑,對張開雙臂:“阿弗。”
宋弗深吸了一口氣,向陸涼川走過去,上了床,挨著陸涼川躺下。
陸涼川一把將攬進懷里。
“從秦家出來,你就緒不佳,怎麼了,和我說說……,阿弗,你上怎麼這麼涼?”
陸涼川話還沒說完便頓住,微微起,一臉擔憂的打量著宋弗。
“大約是水有些涼,我也沒有注意。”
宋弗很努力的出笑容,只是這笑容怎麼看怎麼別扭。
陸涼川盯著看,長嘆一氣,輕輕將擁懷里:“阿弗,有不高興和我說說可好?”
宋弗:“我沒有不高興,見到了家人我很高興,祖母和舅母還有弦姐姐和瑤妹妹都很好。
“我就是……就是在想,若我不能活了,對于們來說,如此生離,定然會難過。”
陸涼川輕輕的背,溫安:“會好起來的,會的。”
宋弗聽著耳邊他的心跳聲,手放上去:
“公子,我好想活著!
“好想,好想。”
閉上眼睛,淚水落在他的襟。
陸涼川心中一痛,吻去的淚水:
“會的會的,我們都會好好的活著。
“阿弗別怕,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
“別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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