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聽到這幾個字,杜雋清就察覺到一冷厲的殺氣迎面而來。
只是,他馬上又想到去年再顧府上見到過的顧程風……他明明記得,那是一個一臉忠厚老實的讀書人,為人唯唯諾諾逆來順的,哪里有半點毒辣?
他狐疑的看看顧采薇,就見顧采薇沖他笑笑:“沒錯,就是我阿爹,你之前見過的那一位。”
“可我沒看出來他和毒有什麼關系。”杜雋清沉聲說道。
“要隨隨便便就被人給認出來了,他還能稱得上毒王嗎?”顧采薇得意的笑,“我阿爹跟外公鉆研醫的時候年歲已經不小了,而且他對正兒八經的醫并不興趣,反倒覺得那些讓人被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毒藥很有意思,不知不覺的就了這個坑。外公見狀,也并沒有攔著他,畢竟醫毒不分家,他也就將自己所了解的毒都教給了他。后來,我阿爹還拿著外公的親筆信去拜見過天下有名的制毒高手,跟著他們學了不東西。甚至連阿元,他的那本事也是跟我阿爹學到的。不然,你以為就他那麼小小的一點年紀,還真能打響他青玄山人的名號嗎?”
這個道理倒是不錯。
杜雋清頷首,只是心中還是難掩震驚。“真沒想到,你家到臥虎藏龍。”
“不不不,我阿娘就只是一個普通人,什麼都不會。”顧采薇趕擺手。
聽到這話,杜雋清連忙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他們家里還是有正常人的,那他就放心多了。
既然定下這件事,他們就決定——等杜雋清肩上的傷好些了,他們就一起去顧家一趟。
對于這件事,杜雋清心里有幾分好奇,因此他不過再養了兩三天,覺得傷口沒那麼疼了,就死活拉著顧采薇出發了。
正好此時顧程遠也已經人過來給他們送了好幾次信,催著他們回去看看,兩個人也就蹬車去了。
到了顧家,顧程遠早已經抱著還在襁褓里的寶貝兒子等在那里。
“二娘子你看,這是你阿弟,你的親阿弟!”顧采薇才剛下車,他就興沖沖的將襁褓遞過來。
顧采薇角輕扯。“我看到了。”卻并沒有將襁褓接過來。
顧程遠還興的直:“二娘子,現在你有親阿弟了,那以后你這個當阿姐的可一定要好好照顧他。等以后你阿弟長大了,你們夫妻倆也得幫他讀書考學,朝為才是啊!”
這孩子還沒半歲呢,顧程遠就已經想得那麼長遠去了?
而且,現在他有了小兒子,就直接將顧天賜那個庶長子給拋諸腦后,到現在提都沒提一句。虧得之前他還把顧天賜給當寶一樣看待呢!
這個男人的疼轉移得還真快。
顧采薇心里吐槽著,面上依然定定點頭。“那是當然。早知道阿娘懷孕,我和侯爺不是就請了穩婆和母過來照顧嗎?接下來教導小阿弟的人我們也已經選好了,馬上就會送過來。以后小阿弟的教養問題你們都不用心,我們全包了!”
“那就最好不過了!”顧程遠聽后歡喜得直點頭,“這本來也是你做阿姐的該做的!”
顧采薇聞言卻角輕扯——怕就怕,等慢慢的小阿弟長大了,你發現小家伙被教育得和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到時候你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不過還好,現在小家伙還小,顧程遠又忙著在朝堂上鉆營,他也沒耐心照顧小娃娃。看看,現在他也不過只上手抱了一小會,他就覺得不耐煩,轉手就把襁褓又扔給了田氏。
田氏現在生了個兒子,臉上容煥發的,人都神了不。
如今又聽顧采薇信誓旦旦的說要把小阿弟的一切都給包了,田氏更歡喜得不得了。一手抱著兒子,一手又拉上顧采薇:“阿芹,阿娘這些年真沒白疼你。”
顧采薇立馬心中一,又察覺到藏在里頭的顧采芹仿佛要往外鉆,卻被給強行了回去。
“那是當然。”揚起一抹笑,定定回應。
難得一次見面大家都是皆大歡喜的。雖說在其樂融融的表象之下,他們依然各懷鬼胎,但現在好歹能保持表面的和諧,那就已經很不錯了。
大家立馬有說有笑的往里走,顧程遠還忍不住又向他們吹噓起前些日子武崇訓等人回到長安后,武家人憤而向他們下狠手的時候,他是如何英勇頑抗。言語間他將自己描述得神勇無比,那一個臨危不懼,和武家人斗智斗勇……但杜雋清和顧采薇分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當時早嚇破了膽,差點就跪在武三思跟前了!虧得張相爺及時出現,才把他給救了。
就這樣,他居然還有臉在他們跟前吹!
顧采薇和杜雋清對他的厚臉皮簡直佩服得五投地。
不過還好,就在大家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的時候,迎面忽的又走來了兩個人。
就是的阿爹和阿娘!
顧采薇看到了,頓時一個激,差點想跳起來撲過去!
杜雋清趕一把把拉住,然后主朝著對方行禮:“二叔,二嬸。”
顧采薇這才勉強按捺住心頭的激,也沖著顧程風夫妻倆點頭,別別扭扭的了聲二叔二嬸。
顧程風夫妻倆再見到顧采薇,他們的表也十分復雜。尤其是顧程風的妻子齊氏,眼角已然泛起一滴淚來。
田氏見狀,嚇得趕攔在顧采薇前頭:“二娘,你閨已經死了一年了,那件事都過去了,你別指再來找我兒的麻煩!再說了,這一年我兒還幫你們照顧了一年兒子呢!現在還給九郎找了個好去,以后九郎說不定也能朝為,那以后你們二房也能飛黃騰達了!我家二娘子已經為你們做了這麼多了,足夠抵十個七娘子的小命了!”
我的天!其實不說話更好!
聽到這話,顧采薇無力扶額。
看看齊氏,在聽到田氏振振有詞的說辭后,臉也變得十分難看。
“大嫂,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家是樂意犧牲掉一個兒,好去換取榮華富貴的人嗎?那什麼王權富貴,我們從沒有放在心上過。從頭至尾,我只想要我的七娘子回來,其他我什麼都不在意!”
田氏冷哼。“要是不在意,那你們這個時候的跑來長安干什麼的?之前你們又為何要把九郎送過來,還他去投奔我的二娘子?現在我也沒你們出來,你們又跑出來堵什麼路?”
顧程遠也低喝:“二弟,今天是我兒婿回來看我們還有我們的十郎的。你們要是沒事的話就下去吧,別打擾我們一家人團聚。”
‘一家人團聚’這幾個字又狠狠的刺痛了顧程遠齊氏夫妻二人的心。
他們目幽幽的盯著顧采薇看了眼,齊氏眼角又泛起淚。但顧程風連忙拉拉:“娘子,我們走吧!”
他拉了好幾下,齊氏才慢慢轉,兩個人真個走了。
只是看他們的影如此孤寂蕭索,顧采薇心口又是一。
這一年來,沒有在阿爹阿娘膝下承歡,甚至阿爹阿娘為了不讓一個人在外太過孤寂,還讓阿弟過來陪伴,就只留下兩位長輩相依為命。這個兒做得真是不孝。
越想一顆心越沉得厲害,眼眶也酸酸的想哭。
杜雋清連忙又一把握住的手。“別哭。既然他們已經來長安了,明天我就差人把他們接到侯府上去,讓你們好好說說話。”
這話仿佛一縷溫和的春風,瞬息了顧采薇傷的心。
顧采薇這才點頭。
接下來在顧家的事乏善可陳。顧程遠因為杜雋清這個婿的關系,居然也得了戶部尚書的賞識,去年年底考績拿了一個優,然后在禮部的又升了一級。為此他十分得意,自然又免不了要炫耀一通。
至于田氏,現在也是有子萬事足。除了一開始拉著顧采薇問了問在永興縣的狀況,顧采薇只撿好的說了,田氏也就不再多問,而是歡喜的向夸耀起自己的寶貝兒子來,甚至就連兒子困了打個哈欠,在田氏眼里那也是兒子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知道如何表達自己心里的想法。那麼小家伙再咿咿呀呀的兩聲,田氏更是沒口的夸:“你聽到沒有?你阿弟都會說話了!他還沒半歲呢,口齒就已經這麼清楚了,再等長大點必定是個神!”
顧采薇無言以對。
好容易挨到用了一頓飯,和杜雋清趕落荒而逃。
至于潛藏在的顧采芹,原本見到了田氏很高興,一開始還想方設法的想要反攻回來占據。可是,當發現田氏果然一顆心都撲在兒子上,本對這個兒的死活不興趣——最要的是,直到現在,田氏都還沒有發現他的寶貝兒換人了!
這個事實讓備打擊,再聯想到那一天宋桓對說過的話,頓時沒了斗志,又徹底沉淪了下去。
意識到顧采芹老實了,顧采薇也才松了口氣。
“看來,接下來照料教導小阿弟的人手咱們得好好挑挑,一定要讓他們把那孩子往正確的方向引導。不然,就沖著大伯大伯母兩個人今天的做派,那孩子長大后肯定又會被養歪了!而且還是比顧天賜更歪!”
“可以想見。”杜雋清頷首。
不過……
馬上又想到今天驚鴻一瞥的阿爹阿娘,顧采薇又歡喜起來。“真好,阿爹阿娘他們終于來長安了!我們一家人終于可以團聚了!”
看笑得這麼開心,杜雋清角勾勾,眼神卻變得越發的落寞。
顧采薇瞥見了,忙眨眨眼。“你怎麼了?我和我阿爹阿娘團聚,你不高興嗎?”
“也不是不高興。只是想到以后又要有人分走一部分你的心思,我心里有些難。”杜雋清悶聲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又扁扁,一張臉都耷拉下來,好生委屈不舍的模樣。如果他頭上有兩只茸茸的耳朵的話,顧采薇絕對相信——那兩只耳朵現在也是往下垂下去的!
顧采薇撇。“那沒辦法。我阿爹阿娘是我這輩子的至親,我們相親相了十多年,以后肯定也會繼續相親相下去。中間他們放手讓我和你切相一年,這已經是給你占盡便宜了。”
“我知道,我也沒說不許你們相親相,可我心里不舒服,我也控制不了。”杜雋清繼續悶聲說著。
顧采薇頓時撲哧一聲。“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連忙在他頭頂上了:“心里不舒服的話,那你慢慢調節好了。反正這個事實你遲早得接的。”
這個人,有時候說話真跟竹簽子一樣,扎心得很!
杜雋清眼神一暗,連忙用完好的那只手臂將給拉到自己邊,一把牢牢攬住的腰肢。
顧采薇連忙小小掙扎一下。“你干什麼呢?這里可是馬車上!”
“我知道。可我在馬車上和我的夫人親熱,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杜雋清一本正經的回應,反正那只手就是不放。
顧采薇無奈。“好吧,你想怎麼那就隨你好了。反正就你現在這德行,你也干不了其他的了。”
杜雋清一聽,他頓時眼神更冷的厲害。
“要是這樣的話,那你就想錯了。”他幽幽說道。
顧采薇訝異看過去,就見這個男人沖將角一咧,一字一頓的說道:“今天晚上,我就讓你好好看看,我到底還能干多事!”
顧采薇頓時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是激怒這個男人了嗎?
當晚,當杜雋清堅持拖著一條傷的臂膀對顧采薇苦苦糾纏的時候,曲江畔的牡丹樓里正燈火輝煌。
牡丹樓里最大的魏紫廳中,竹之聲不絕于耳,幾名姿窈窕的胡姬正披薄紗,纏著帶的雙腳踩著鼓點帶輕盈扭,將們年輕的大大方方的展現在賓客跟前。
而在那邊的酒席上,每一個在座的客人邊都還陪侍著兩名容的。一名布菜,另一名執壺,將跪坐在中間的客人伺候得妥妥當當的。
但是,宋桓坐在那里,無論邊的如何殷勤侍奉,他都冷著一張臉,久久不發一語。
武家的郎君們原本你來我往,互相敬酒正喝得開心。但一回頭,看到宋桓這般模樣,建昌王武攸寧立馬站起來:“不知道宋神醫現在心里在憂慮何事?可是覺得這兩個婢子伺候得不好?”
他話音剛落,兩名立馬嚇得撲通一聲跪地不起。
宋桓這才淡淡的往兩旁掃了眼。“的確不怎麼樣。”
“既然宋神醫你不喜歡,那這兩個人就不要了
,本王給你換兩個新的!”武攸寧立馬說道,當即一揮手,“來人,將這兩個人帶下去!”
兩名聞言,們頓時嚇得渾發抖。一個人膽子大點,竟是出手抓住了宋桓的擺:“宋神醫,求求您救救婢子吧!婢子要是被帶出去了,肯定一條命就保不住了,婢子不想死!”
然而,宋桓卻看都不看,只是淡然將外袍給了,而后冷冷說道:“你的手弄臟了我的服。”
聞言一愣,立馬收一徹底癱了下去。
此時,已經有人來將這兩名帶了下去。很快,另外兩名更加年輕的走過來,填補了們的位置。
但不管們如何殷勤侍奉,宋桓的態度依然都是淡淡的。
武攸寧見狀,他又接連讓人換了好幾次,卻依然沒有讓宋桓的心好上一點。
倒是那些被拖出去的們哭聲不斷,慘連連,搞得在場的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
武崇訓忍不住開口問道:“看來宋神醫今天心很不好啊!不知道你這是所為何故?難道說……你還在為那天在宮門口被長寧侯狠揍一頓生氣?”
此言一出,宋桓的臉就變得更加難看。
“我的事,和高郡王有何關系?”他冷冷說道。
“那看來就是了。”武崇訓見狀也不生氣,反倒還笑著點頭。
這位宋神醫人人剛到長安,就治好了他和武延基的瘋病,還把困擾武家男兒許久的皮瘙癥狀也給解決了。雖然他要價也不低——足足一萬貫!
但是,一萬貫錢,就讓他們所有人都免于疾病的困擾,大家心都舒坦了許多,他們覺得這個錢花得很值!
尤其在治好病后,宋桓還向他們了許多關于顧采薇的,甚至這還關系到皇陛下和已經過世的高宗皇帝!當這個消息傳到皇陛下耳中,皇陛下果然大怒,當即就派人將顧采薇和杜雋清都給從永興縣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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