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雋清終于明白，為什麼他會在齊氏上察覺到如此令人驚懼的威懾力。

原來，他這位岳母大人的份也不簡單！

現在他也完全能理解岳母大人為什麼看他不上了。

論本事，他比不上顧采薇、甚至連對陣顧天元都勉強；論錢財，顧家更是遠超他一大截；而要是論份的話……顧家這些人在江湖上哪個不是名聲赫赫？自己卻只是一個三流勛貴，現在才靠著媳婦漲了一點名聲……

杜雋清突然無地自容。

要是早知道岳母這麼厲害，他想，他剛才恐怕都沒膽子對喊出那些話。

看著這個人被這個消息給嚇得神恍惚的模樣，顧采薇掩輕笑。

連忙拍拍他的手背：“好了，你就不用想太多了，現在我們不是都已經一家人了嗎？我阿爹阿娘也沒有太過嫌棄你的意思。你也看到了，他們平時也都是這麼一副模樣，和普通人真沒多區別。”

“那只是表面上的，可實際上他們本都不是普通人！”杜雋清低。

顧采薇頓時眨眨眼。“那你想要怎麼樣？你是被這個事實給嚇到了，打算放手了？要這樣的話，那也行，我現在就和我爹娘——”

“不行！”話沒說完，男人就一把抓住了的手，“誰說我被嚇得卻步了？”

顧采薇看著他，就見杜雋清定定將頭一點：“我決定了！我要盡快督促他們制造出更多更好的兵出來，也好穩固我在朝堂中的地位，讓皇陛下盡快給我加進爵，好讓我匹配得上你的份！”

顧采薇這才笑了。“就是嘛！我就說，我看上的郎君，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退了？”

杜雋清輕哼了聲，他依然攥住的手。“我不會放手的。這輩子都不會。”

察覺到手掌心里傳來的溫度，還有那一點點被薄汗侵染的意——雖然上說得信誓旦旦，但實際上他還是在張害怕呢！顧采薇角彎彎，臉上滿是歡喜的笑。

既然顧程風夫妻一起來了侯府，那麼這次就由顧程風主向宋桓遞過去一張帖子，邀請他出來見面。宋桓很爽快的答應了，地點就約在城外的樂游原上。

到了時間，杜雋清一行人一起出發。

他們約定的是傍晚時分。樂游原上白天人來人往，是長安百姓們郊游踏青的好去。不過這個時候，出來玩耍的游人都已經三三兩兩的往回走了，所以現在這里人流并不多。

馬車緩緩開到地方，顧采薇幾個人下車，頓時看到眼前一殘掛在天際，日頭的下端都已經被遠方絢爛的天際線所吞噬，四周圍的晚霞也被夕映襯得鮮紅似火。大片大片的晚霞鋪滿了半邊天空，幾乎連天空都給映照火紅的。

而就在這一片火紅的籠罩下，前方的十里亭里正站著一個一樣穿大紅衫的年輕郎君。

他量頎長，氣度不俗，所以大紅的衫穿在他的上卻并不顯得突兀。甚至，他整個人也并沒有被頭頂上鋪天蓋地的火紅所吞沒，反而恰到好的和這份張狂的融合在一起。

因而，這個人看起來也越發的妖孽猖狂。

見到這一幕，杜雋清眉心微擰。

顧程風和齊氏夫妻倆見了，他們也不由腳步一頓。

“這小子……才多久不見，他怎麼看起來更瘋了？”齊氏低聲說道。

顧程風點頭。“這些年他的名聲你又不是沒聽說過？不是在這里惹是生非，就是在那里殺人放火，時間一長，他不瘋狂才怪！”

顧采薇則是盯著那邊那個被廣袤的天際映襯得十分小只的男人，心里暗暗想到——真沒想到，這家伙穿大紅還好看的！現在是一個背影就讓大為震。那麼……要是杜雋清也換上這樣的紅，那形也一定很好看吧？這家伙悶得很，絕對能穿出別樣的趣來！

“走吧！”

正當在心里胡思想著，杜雋清已經一聲令下，也拉上的手主邁開腳。

顧采薇立馬回神，連忙跟上去。

此時，樂游原上已經沒有多人了。

看到長寧侯府的車馬，普通百姓也都主走避，將這里的空間都留給他們。

但一直到他們走到亭子里，宋桓都沒有任何靜。

顧程風見狀，他淡然開口：“二郎君，好久不見。你今天是打算無視我們到底了嗎？”

“沒有沒有！”

馬上，宋桓就回過頭來，滿面堆笑的對顧程風還有齊氏行禮。“未來婿見過未來岳父大人，未來岳母大人。”

這話自然又狠狠的痛了杜雋清的心。

顧程風也臉微變：“二郎君，您這個玩笑開得過了。小現在都已經許了人家，您也是難得的青年才俊，想要娶妻自然能找到比小更優秀的名門閨秀。那麼以后，這種話您還是不要再說了。”

“不，我就要說。”但宋桓堅持說道，“而且現在除了，我哪個人都不想要。除非得到，不然我是不會放棄的！”

顧程風頓時也眉心一擰，齊氏也幽幽開口：“二郎君，你這是何苦？你倒是說說，小上到底有什麼好的，竟讓你癡迷至此？我再去找幾個比更好的小娘子來給你不好麼？”

“不好。沒什麼好的，長得不夠貌、子也不夠溫婉，還總是不聽管教、我行我素，可誰一直就不肯給我好臉、從來不樂意陪我玩耍呢？那我就一定要把給弄上手，然后再拋棄！”宋桓吊兒郎當的說道。

當著人家小娘子的親爹娘說出這麼欠扁的話，這種事也就只有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宋桓才干得出來了。

顧程風夫妻倆再好的脾氣，他們也雙雙面沉下來。

“二郎君，我看在你是主阿弟、我們家也和你們家過從甚的份上，才想到過來和你見個面、好生商討一下眼前事的解決辦法，但這并不表示我就沒有辦法治你了！”顧程風冷聲說道。

“我知道啊！”宋桓卻點點頭，然后胳膊一揚，寬寬的袖子順著他的胳膊往下去，出一截瘦長的胳膊。他的皮十分蒼白，上頭幾乎都能清楚的看到管。而現在，這一片蒼白的上已然起了一些小紅點。

看著這一片小紅點，宋桓揚起角：“這個應該是你剛過來的時候給我下的吧？毒王月白的名聲真不是白的，你的手法真快，我都沒看清楚你是怎麼下手的。不出意外的話，要是我不乖乖合作，一會我這里的紅點就會連片，然后開始潰爛？”

說話的時候，他的雙眼亮晶晶的，瞬也不瞬的打量著胳膊上越來越大的紅點，臉上卻不見半點驚恐的神，反而興致的……就好像是在眼的盼著這一幕快點出現？

這個瘋子！

杜雋清眉心瞬時擰得更，就連握住顧采薇荑的手掌越收越。

顧采薇此時的心也沒好到哪里去。

本以為阿爹阿娘這一對長輩出現，宋桓能表現得老實一點。可怎麼現在卻發現，這家伙卻越發的放飛自我了？

甚至，誠如宋桓所料，紅點擴大到一定地步之后，果然連一片，然后他的半截胳膊都變得紅通通的。然后，通紅的迅速過皮侵深，他的胳膊上果然開始潰爛，然后出下面白花花的。

要是換做其他人，他們看到這一幕肯定早已經嚇得哭爹喊娘。可宋桓就不。

他雙眼睜得大大的，認真觀察著自己胳膊上的變化，還一邊稱贊起顧程風：“毒王月白的毒藥真是名不虛傳，每次見面你都會給我驚喜啊！今天有幸能為你試藥，在下真是榮幸之至！”

顧程風咬牙切齒。“二郎君，你這又是何苦？只要你幫小解決了眼前的困境，你想要什麼，我們都可以給你。”

“我說了，我要。”宋桓立馬就將這只還在加速腐蝕的胳膊指向顧采薇。

“我不要你。”顧采薇立馬說道。

“這個可由不得你！”宋桓卻輕笑道。

杜雋清聞言，他眼神微冷，但目卻一直盯著宋桓。

他的目越來越奇怪，宋桓自然發現了。他也分出一點心力來戲弄杜雋清：“長寧侯你這是什麼表示？難道說，你還想和我決斗？上次你的傷都已經好了？”

“還沒好。”杜雋清說道，“不過，我看你的表過于輕松，我總覺得這里他仿佛有蹊蹺。所以我想，該不會是你的易容太厚，所以才遮掩了你的真實面？我不信你一點都不疼。”

宋桓呵呵輕笑了好幾聲。“你當我和你一樣，真聽信那些狗屁圣人所說的發之父母不敢毀傷這等屁話嗎？這點小場面，我見過多回了，早習慣了！反正回頭再去找人討一點仙藥敷在上，很快我就能恢復如初。沒辦法，誰我阿兄是黑市主呢？多的是人想來結我。”

“那你現在也該是真疼。”杜雋清說道，他回頭問顧程風，“岳父大人，一般人被下這個藥的話會是如何反應？”

“痛徹心扉。”顧程風立馬回答，“這是我研究出來給人刑訊供的東西。之前已經賣給許多人用過了，效果很好。所以現在我才會拿出來給二郎君試一試。”

“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要讓你們失了呢！”宋桓依然笑瞇瞇的模樣。

“不一定。”但杜雋清卻搖頭，一字一頓的說道。

宋桓則是冷冷看向他：“長寧侯這是什麼意思？你果真以為就憑這點毒就能讓我放手退了？那你可就打錯主意了。以我現在的狀況，再和你來一場決斗都可以。”

“是嗎？那就來吧！”杜雋清當即點頭。

宋桓眉梢一挑：“還真要來？上次你被我幾招之就打敗，要不是及時出口向我求饒，現在你的尸都已經開始爛了！就這樣，你還敢往我跟前來送死？”

“既然你不肯放過，我也不愿意放手，那我們之間就只能死一個了。不然這件事無法罷休。”杜雋清沉聲說道。

“長寧侯，你這說的什麼話？”顧程風夫妻倆聽到這話，他們急忙低呼。

宋桓則是哈哈大笑。“好！算你這個人還有點，沒打算一直躲在人和岳父母背后。既然如此，我今天必定會給你一個痛快！”

說罷，他就將隨的佩刀給拔了出來。

“來吧，今天我們就來決一死戰！”

杜雋清也將他的佩劍取了出來。

顧采薇此時也要瘋了。連忙拉住杜雋清：“他是個瘋子，你干嘛要和他一起發瘋？眼前的事也不算沒有回旋的余地，你何必非要用最激烈的這一種？”

“我知道。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杜雋清慢聲說道，“他的目的不就是把你弄到手嗎？而我絕對不會允許他這麼做，你也分明不樂意。這本來就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那就不用拉扯別人了，現在就讓我和他斗個你死活我。”

頓一頓，他又說道：“反正，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跟他。他從頭至尾再怎麼蹦跶也是枉然。”

宋桓聞言眼神一冷，而后輕輕一笑。“那可不一定。說不定看到你死了，就突然改變主意了呢？而且就算不改，我也有的是辦法讓改。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現在你就只管安心上路吧！”

說罷，他猛地一下舉起佩刀往杜雋清這邊砍了過來。

杜雋清立馬將顧采薇往旁推去，然后也抬起寶劍上前抵擋。

很快，這兩個人就纏斗了一團。

上次已經和宋桓打過一次了，所以之后的幾天杜雋清吸取教訓，私底下將宋桓的路數做了一定的研究。再加上現在宋桓也帶著傷，所以兩個人一開始打得還算平和，不像上次那樣眨眼的功夫就分出了高下。

但顧采薇眼看著這兩個人你來我往，每次出手都是下的死手，還是忍不住的心焦。

倒是顧程風和齊氏兩個人的臉已經平靜了下來。他們甚至還專注的觀察了一通杜雋清和宋桓的對決，然后齊氏說道：“長寧侯終究不是二郎君的對手。二十招，他必敗無疑。”

“夫人說得對。”顧程風連忙點頭。

顧采薇本來就著急，現在聽到這話頓時更急了。“阿爹阿娘，現在是站在一旁說風涼話的時候嗎？你們趕幫忙想想辦法啊！”

不想讓杜雋清死！

而宋桓之前已經繞過他一次了，那絕對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所以，一旦宋桓占據上風，那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你呀！”

看急得都快哭了的模樣，齊氏忍不住白一眼：“平時你不是聰明的嗎？還老是笑話那些為所困的小娘子們太傻了，可怎麼現在你也變得這麼傻乎乎的？”

顧采薇跺跺

腳。“阿娘……”

“好了好了，之所至，一時深陷在里頭走不出來也是常有的事，這個不怪。”顧程風連忙將顧采薇給拉到一邊，才低聲說道，“你選的郎君，他什麼子你不知道？這個人或許實力欠缺了一點，可一顆腦筋靈活得很，最會算計人了。現在他既然答應了決斗，那就說明他心里早想好了應對之策。他肯定能全而退，這個你只管放心。”

這個當然也想到了。可是，還是忍不住的會擔心啊！

畢竟宋桓那家伙太可怕了，曾經多次，都眼睜睜看著他當著的面將那些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杜雋清和宋桓已經過了十五招。然后，杜雋清明顯開始落下風了。

宋桓一看自己占據上分，他立馬加強攻勢，開始對杜雋清步步，一直將他給到涼亭一角，就要用刀鋒割上他的脖子。

杜雋清見狀，他立馬又舉劍來對抗。

兩個人的兵撞在一起，發出鐺的一聲脆響，聲音也迅速朝四周圍發散開去，震得耳朵都要炸開了。

而在這一剎那，兩把兵撞在一起的部位竟然開始火花四濺！

“呀，這兩個人手里拿的竟然都是絕世好刀啊！”顧程風將這一幕看在眼里，他都面激之，“我記得二郎君的這把刀是揚明子親手所鑄，八年前送給他作為十五歲的生辰賀禮。后來這把刀隨著他走南闖北，干了不壞事。以至于后來看到這把刀就人人自危，二郎君也放出話，他的寶刀出鞘，必定要見才行！他也的確都做到了。”

“而婿這邊……”

現在，他已經主開口管杜雋清婿了。

齊氏在娘胎里就先天不足，所以一向虛弱。現在聽到這兩個人兵相撞的聲音，一波波的音浪傳遞過來，就將給激得左右搖晃，虧得顧程風把給扶穩了。而現在，這兩個人又折騰出這麼大的靜，難得直接閉上眼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