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打起簾子,蕭玉琢笑邁步進來,“我要回去了,特來向伯娘告辭。”
大夫人僵的笑了笑,“好。”目卻在和蕭十五娘上徘徊。
三夫人一開始一直沒說話,大夫人和蕭玉琢因為老太爺被貶出京的事彼此安了一番,正要告辭離去的時候,卻忽然開了口。
“韋家七郎,郡主可曾從景將軍口中聽聞過?”
蕭玉琢微微一愣,“這倒不曾,怎麼?”
三夫人微微一笑,看了十五娘一眼。
十五娘張的渾繃,雙手的攥在前。
“十五娘年紀也不小了,我相看了好幾個人家了,郡主跟著景將軍見多識廣,耳目通達,也多幫著妹妹留意打聽著些。”三夫人微笑說道。
先問了韋七郎,再說這番話,意思在明顯不過。明擺著告訴,相看上了韋七郎。
蕭玉琢哦了一聲,重重點頭,“三伯娘放心吧,我會向修遠打聽韋七郎人品如何的。”
這般直白應下,倒大夫人和三夫人一臉不自在。
“倒也不用特地這麼問,旁敲側擊的……”
“自家妹妹的終大事,如何能馬虎?”蕭玉琢忽而發現三夫人眼眸中的忍。
話音猛的一停,不對啊?這不是托打聽韋七郎呢?
蕭玉琢側臉,恰好看見十六年臉上得意的笑。
皺眉回過味兒來,三伯娘這是提醒別多管閑事呢吧?十六娘又在伯娘們面前說和十五娘的壞話了?不是小人之心,畢竟十六娘是有前科的。
看著三伯娘漸不喜的表,蕭玉琢微微一笑,“我倒是真傻了,我都知道關心自家妹妹,三伯娘又怎會不關心自家兒?哪里用得著我多此一舉,三伯娘是長輩,走過的橋倒比我走的路都多,豈不比我看人更準?”
含笑一番恭維,三夫人的臉這才緩和了些。
“三伯娘慎重要多番考量,真是一片父母心,修遠若認得他,也可多給伯娘個考量。若是不認得,伯娘也莫要失。”蕭玉琢將話圓上。
三伯娘聞言笑起來,“那甚好,我等著郡主的消息。”
蕭玉琢前腳離開,后腳蕭十六娘就被大夫人提溜進了閨房。
“瞧瞧是如何說話,如何應對的?你怎麼不學學?凈惹得你三伯娘不耐煩!”
十六娘不服氣,“才是娘的兒吧?阿娘看比看我順眼!”
“你怎麼說話的?惹了你三伯娘不喜,如今又來惹我?”大夫人被氣到。
十六娘眼睛一紅,“哦,連你也說不喜歡我了,你們都去喜歡吧!要我干什麼?干脆也利索把我嫁出去好了!”
“你怎麼好賴不分?我教訓你,難道不是為了你好嗎?”大夫人耐下心來,拉坐下。
十六娘委委屈屈道:“我爹是長子,阿娘是長媳,何必看旁人的臉?當旁人都看我們家的臉才是!”
大夫人皺眉,沉默了片刻才琢磨出話里的味兒來。
“你想旁人尊你敬你,如同對郡主那般?就因為你是長房嫡出的兒?”
十六娘撅著,半晌咕噥道:“我知道娘是長公主,這點我比不了……”
“你和最大的不同,不在出。”大夫人輕嘆一聲。
蕭十六娘猛然抬起頭來,“那在什麼?”
“以前也是郡主,可以前大家對態度怎樣?在蕭家地位怎樣?在長安的貴婦口中怎樣?”大夫人循循問道。
蕭十六娘皺眉想了會兒,低聲道,“還不是因為嫁對了人……”
大夫人長長嘆了一口氣,“是因為待人接的態度變了,以前驕橫跋扈,不過是個紙老虎。”
“如今也是裝的!”蕭十六娘言道。
大夫人抬手按了按額角,蕭家的事已經讓頭疼,這麼個固執己見的兒更悶。
“你自己好生想想,想明白了再出閨房。”
蕭十六娘皺眉撅,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憑什麼我的足?我做錯了什麼?蕭玉琢!又是因為蕭玉琢!每次遇見就沒好事兒!不就是嫁了個將軍麼?有什麼了不起?”
嫁了個將軍沒什麼了不起,可這個將軍偏偏是圣上最為寵信的人,手下兵強馬壯,軍需裝備都是最好的。
有任何事都可直接上奏圣上,越級上報卻無人能管,這大概才是了不起的吧?
這麼了不起的人,就算不能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消息定然也會非常靈通吧?
“不知將軍可認識韋家七郎?”蕭玉琢讓廚房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景延年這廝果然尋香而來,鼻子比那啥都靈。
他看著珍饈滿桌,“唔”了一聲,似乎在認真思索。
蕭玉琢連忙夾了筷賜緋含香粽給他,拌了紅豆棗的糯米粽子,剝開粽葉再淋上一層蜂,晶瑩亮的緋紅之,糯香甜讓人看著就有食。
景延年滿意的點頭,對菜滿意,對的殷勤更為滿意。
為了讓他開口,蕭玉琢屈尊降貴,一頓飯伺候的無微不至。他面前翠玉碗剛空,連忙就乘上湯給他。
他往哪道菜上多看兩眼,連忙夾了菜給他。完全無需假丫鬟之手。
一頓飯畢,景延年神清氣爽,志得意滿,“甚好,舒坦。”
蕭玉琢撇,見他來,連忙擺上笑臉,“能得郎君夸贊,妾甚是欣。那郎君可以回答妾的問題了麼?”
“你問什麼?”景延年端著香茗輕輕漱口。
蕭玉琢翻了個白眼,裝!
“韋家七郎,郎君可認得?”
“哪個韋家?”
“京兆韋氏,韋七郎的爹正是京兆府府尹。”蕭玉琢說道。
景延年點頭,長長的哦了一聲,“不認識。”
蕭玉琢面一僵,不認識?不認識擺什麼譜?還讓端湯夾菜,小意逢迎?
看面不善,景延年微微一笑,傾靠近,“我不認得韋七郎,只認得他爹,對他嘛……略有耳聞。”
蕭玉琢側臉看他,“什麼耳聞?”
“夫人這般興趣?”景延年臉上似笑非笑,“當著自己夫君的面,這般打聽旁的男人,這我的臉面往哪兒擺?”
蕭玉琢一愣,“跟你有什麼關系?”
景延年佯作生氣,手拉懷,“我的夫人,怎麼跟我沒關系?”
“我……”蕭玉琢呸了一聲,“我自然是為旁人打聽了!”
“我聽說他臉生的俊俏,有潘安之貌,”景延年角微勾,“夫人萬一心,跟他跑了怎麼辦?”
蕭玉琢霍然起,擺的懷抱,“你、你淺!”
見他眼中濃濃笑意,才后知后覺的明白,他是在故意戲弄,就想看如好斗的小母一般,抖起渾的。
看穿他心思,忽而不氣了,微微一笑坐了下來,不過離他略遠了些,“郎君好沒自信,若憑男,這世上有幾個人能越過郎君去?”
這簡直是打他臉,說他以示人啊?
景延年本歪在坐榻上,聞言直起來,“我倒不知自己還有這長?”
蕭玉琢心中猛笑,連連點頭,“自然有的,所以郎君大可放心。他若徒有其表,自然不配和郎君相提并論。”
“哦,”景延年瞇眼點頭,“原來我也是徒有其表的人啊?”
蕭玉琢忍笑搖頭,“我可沒說。”
景延年瞇眼靠近,“看來夫人對我了解還不夠深,我可不是只能看的,夫人不妨深了解一下?”
說話間他的手就攬過的腰,抬手將抱至他的大上。
屋里伺候的丫鬟霎時間,全然低下頭去,屏氣寧聲只當自己不存在。
蕭玉琢哪里習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親熱?沒人也不習慣啊!
臉上一窘,心里更惱,“你放手!”
“不是要深了解麼?”他臉上笑意,若正午驕,恍花了視線。
蕭玉琢慌,口不擇言,“我要打聽韋七郎,誰要深了解你?”
“嗯?”景延年挑眉。
“呸,不是!跟你說話怎麼怎麼費勁?不就是打聽個人麼?知道就說知道,不知就說不知!真是氣死我了!”蕭玉琢推開他的胳膊,是從他上爬下來。
景延年沒繼續勉強,沉默了片刻才道:“君子不背后說人是非長短,只有婦人才……夫人這是為難我。”
“你!”蕭玉琢朝他瞪眼,不說就不說,居然還拐著彎兒的諷刺?
“膳已用畢,將軍軍務繁忙,妾恭送將軍!”蕭玉琢福攆他走。
景延年起垂眸看著頭頂,口氣頗有些無奈,“我說的是實話。”
“恭送!”語氣更像是在說快滾。Μ.166xs.cc
景延年行至門口,嘆了口氣,回過頭來,“韋七郎的子……不是良配。聽聞他常去興化坊的繡樓巷,你若在意,可人留意一下。”
蕭玉琢猛然抬頭,恰撞進他漆黑幽深的眼眸里,如一汪湖水泛著瀲滟波。
“廖長生可借你用用。”他說完,角輕勾,彎出了門簾。
蕭玉琢著落下的門簾子,聽著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心頭的窘迫惱都漸漸散去。
他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般惡劣?
“以前郎君都是一口一個郡主,如今口口聲聲都是夫人了!”梅香在耳邊說,聲音著興。
蕭玉琢扭臉鄙夷的看了一眼,“記吃不記打!”
梅香吐了吐舌頭,不再多說。
景延年倒是不食言,晚些時候便命了廖長生來求見。
蕭玉琢來到外院見了他,叮囑他小心行事,莫人發覺,想辦法了解韋七郎的行蹤,越詳細越好。
廖長生領命退下,神頗有些輕蔑不屑。
“他那是什麼表?該、該不會誤會吧?”梅香撇道。
竹香忍了忍,卻沒忍住,“他是將軍手下功夫最好的,直將軍調遣,近保護將軍。”
“這是嫌棄我大材小用了?”蕭玉琢問道。
竹香唔了一聲,沒敢多言。
梅香卻嘻嘻一笑,“又不是郡主他來的,看來郎君對郡主真好啊?”
竹香跟著默默點頭。
蕭玉琢抬手拍了下梅香的頭,“有本事完我代的事兒才是好,漫不經心的,別砸了他家將軍的招牌!”
走遠的廖長生,猛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