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月瞇眼看那仆從。

“看什麼看？沒見過大爺呀？”那人瞪眼抬下，很是傲氣。

陳曦雨給樓里的伙計使眼，這來的不是善茬呀？好樓里的打手都準備上。

待會兒萬一真起手來的時候，也好保護著其他的客人不牽連。

“大夏乃禮儀之邦，像大爺您這樣氣勢渾厚的，還真是不多見。”陳曦月微笑說道。

那人一時沒轉過彎來，直覺周遭看熱鬧的客人們都嗤笑起來。

他前頭那俊俏公子瞪了他一眼，“說話！”

他抿抿，面有不滿。

“我們不是來找事兒的，就是想看看轟長安城，讓長安城許多貴胄都不遠千里，跑來宛城看熱鬧那煙雨秀宛城的佳麗究竟是何模樣？”俊俏公子說道。

陳曦月微微一笑，“這好說呀，我們樓里好些姑娘都晉級了前二十，前十的也有兩位呢！”

“呸，我家主既是要見，就是要見前三甲！落選的有什麼好看？”那壯漢仆從道。

“您來的不巧，前三甲才被宮里的花鳥使帶走，如今正在去往長安城的路上。天子也好奇這能進了前三甲的佳麗，究竟有何過人之。”陳曦月說道。

臉上端著笑，不卑不的。

那俊俏公子的臉兒卻冷了下來，“原以為你是個知禮的，原來也這麼沒分寸。我從長安城而來，我怎麼不知道天子要見出的前三甲？”

“看郎君不是大夏人吧？”陳曦月笑了笑，“我大夏樓里的姑娘，也有清倌兒紅倌兒之分的，清倌兒都是落魄的才，頗有才，便是大家閨秀也未必有們的學識，詩作畫，琴對弈，這才子佳人的東西，沒有們不擅長的，圣上這樣的才進宮，無聊時解個悶兒，有何不可？”

“哼，多半是你在搪塞我，看不起我回紇人不是？”那俊俏郎君怒哼一聲。

陳曦月連忙笑道，“您這是說到哪兒去了？我們開門做生意的，來的都是客。只是您要見的人，已經走了，我想給您見，不是也給不了您麼？”

“當真給不了？”俊俏公子微微一笑，“真給不了也就罷了，我不是那不通達理的人。不過大爺既然來了，也不能掃興而歸不是？”

“我們這里多的是藝雙絕的子，您想聽曲兒，還是想喝茶聊天？”陳曦月笑著示意人帶紅倌兒過來。

那俊俏公子卻微微一搖頭，手在陳曦月的臉上了一把，“別的姑娘我不喜歡，就月娘子你，尚能得我眼！我就喜歡月娘子這樣的！”

陳曦月當即臉一變，往后退了一步，“咱們煙雨樓有規矩，請客守規矩！”

“大爺既然來了，就要按大爺的規矩辦事兒！”俊俏公子臉一冷，“你伺候我，也是大爺抬舉你！”

陳曦月冷臉，“大爺還是請移步吧，煙雨樓招待不起您這樣的大爺！”

“哼，送錢來你不掙，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來呀給我砸！”那人傲然的往近旁的桌子上一坐。

陳曦月見這些人當真是故意找事兒的，立即揮手打手們上前，將人轟出去。

那些人想要砸東西，煙雨樓的打手們自然不，推推搡搡的兩廂便打了起來。

“讓人去尋娘子，再找人去長青幫分舵！”陳曦月沉著臉吩咐道，“也不打聽打聽煙雨樓的東家是誰，都敢在這兒鬧事兒！”

派出去的一個小廝往玉府而去，另一小廝就直奔了長青幫分舵。

蕭玉琢如今正在宛城外十里亭，賞著春梅。

小廝自然尋不見，正著急，卻遇上了從長青幫回來的景副幫主。

景延年見他著急，問他是出了什麼事兒。

小廝把煙雨樓的麻煩連忙講了。

景延年抬頭看了一眼“玉府”的匾額，如今住在一個屋檐下，兩個人的關系似乎近了，又似乎并沒有。

如果他幫解決了麻煩，那兩個人如今這不近不遠的關系，是不是也就能打破了？

縱然他從來都不贊涉及青樓的生意，但他還是調轉馬頭，往煙雨樓去了。

陳曦月站在屋子正中的臺階之上。

那俊俏公子，正坐在桌子上，陳曦月邊護有打手，他不能舉止調戲，卻不停地用言語調戲著陳曦月。

許多大膽放肆的詞，是陳曦月聽都沒有聽過的，不面紅耳赤，又又怒。

一旁的客們，倒是連害怕躲事兒都忘了，興的看著場中的混。

景延年大步門，讓長青幫的隨從上前忙幫。

那桌子上坐的俊俏公子，側臉看見他，立時眼中一亮。

他從桌子上一躍而下，離弦之箭一樣向景延年撲了過去。

景延年抬手一揮，手指間似有什麼東西彈而出。

只見那俊俏公子似被東西打中，作微微一頓，“景延年，是我呀！沒想到你也在宛城，真的在這兒遇上你了！你也是來看煙雨樓佳麗的麼？”

陳曦月見狀不由皺眉，這俊俏公子瞧見景將軍的這個熱乎勁兒，似乎有些怪異呀？

景延年黑著臉看那小公子一眼，“阿爾艾依克，你不回突厥，在我大夏腹地，是要干什麼？”

“我只是跑玩兒而已，想著能不能在游歷山河的時候，也遇見你，沒曾想真的我遇見了呢！”俊俏公子笑嘻嘻說道。

長青幫的人功夫比煙雨樓的打手要好上許多。

他們一幫忙，來尋釁的人立時就被拿下來。

“押出去。”景延年面無表的說道。

“誒，咱們怎麼說也是老了，我不過是和他們鬧著玩兒，你怎麼也得給我留幾分面子不是？”俊俏公子笑嘻嘻上前，和景延年套近乎之時，手都要搭在景延年的肩上。

不過景延年比他高，略一側，將他的手躲了過去，并順勢抓住他的手腕，抬手一帶，猛地往外一送。

只聽撲通一聲。

俊俏公子整個人，像個麻布袋子一般，被景延年給扔出了煙雨樓外。

樓里這會兒全然肅靜下來。

看熱鬧的客，伙計丫鬟，包括樓上的姑娘們，全然愣住。

所有人的目都落在景延年那高上的影上。

“景副幫主……”陳曦月連忙從樓梯上走下來，頓行禮，“多謝您。”

景延年輕哼一聲，轉出去。

陳曦月伙計丫鬟們，趕給客們送茶送水，把冷凝的氣氛再給活躍起來。

有的姑娘得了眼，趕回到自己的雅間里，吹拉彈唱。

煙雨樓立時沉溺于悠揚曲調之中，歡愉的氣氛，好似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除了一樓大廳里頭，倒了桌椅板凳滿地狼藉，適才的一切，倒像是一場幻覺。

進出煙雨樓的客倒還十分興的議論著這件事。

“那幾個回紇人，還真是沒眼，竟然在煙雨樓鬧事兒！”

“是啊，煙雨樓連周將軍都不怕，豈會怕他們幾個回紇的商人？真是人笑掉大牙！”

“沒見過世面，還敢在咱們宛城逞強斗狠！沒有自知之明！”

說話議論之聲，落阿爾的耳中，他們一行臉都不甚好看。

“景延年，你和這煙雨樓是有什麼關系？咱們老了，你竟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人現眼？”阿爾怒道。

景延年卻本沒理會，直接翻上馬，兜馬而行。

阿爾飛上前，一把拽住他的韁繩，“我跟你說話呢，你裝什麼聾子？”

景延年垂眸，冷冷看一眼，“回長安去，要麼回突厥，別在我眼前晃，我跟你沒。”

阿爾氣哼，“怎麼沒，我救了你的命呢……好好好，就算這件事兒不提了，那咱們也差一點就為夫妻了呀？”

“我是有妻子之人，公主請自重！”景延年冷聲說道。

陳曦月悄悄從煙雨樓門口出來，恰聽聞道這話。

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景延年，又看向那俊俏公子，哦，是姑娘！

景延年稱呼公主，那麼是圣上賜婚給景延年的突厥和親公主？

“來人，快去告訴娘子……”陳曦月連忙退回到煙雨樓中，吩咐人再去往玉府。

被景延年冷臉拒絕，一點面都不留的阿爾，自覺大傷面。

再加上周遭人指指點點，更是臉面發燙。

景延年馭馬離去。

阿爾氣哼一聲，也從另外一條巷子離開了。

那些人高馬大的隨從都跟在后面，一掃先前的氣勢洶洶。

離開之時，他們一行顯得灰頭土臉。

“公主不必難過，既然景將軍這般不識抬舉，不領，不如公主將他在宛城的消息送長安，他們的皇帝知曉！”隨從說道。

阿爾冷哼一聲，“難怪他們皇帝幾次招他，他都推病不見，原來他早就不在長安了，我好不容易遇上他，怎麼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的皇帝？”

“那公主是打算？”隨從撓了撓頭。

阿爾勾了勾角，“他在長安的時候，就以自己有妻子拒絕我，可我聽說，他的妻早就休了他。你說他此時為什麼會在宛城？會不會是……”

“他的妻子沒死？也在宛城？”隨從立即拍了下腦門兒。

“看看他走遠了沒有，咱們悄悄的跟上！”阿爾冷笑道。

景延年原本正往玉府行去。

可在羽林軍的經驗，加之在西域領兵的經驗，如今更是在長青幫里，多聽他們講述行走江湖所遇見的事兒。

景延年很快便察覺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

雖然那些人知道他武功高，六覺敏銳，跟的很遠，很小心。

但還是出了端倪。

景延年沒有回頭，他笑了笑，自己的隨從先回長青幫，再轉而回玉府。

隨從們先行離去。

景延年獨自一人騎在馬上，晃晃悠悠的朝城西去了。

跟著他的人，也莫名的往城西去。

天已經越來越暗，城西也越來越荒涼。

春寒料峭，一陣冷風吹過，那寒氣似乎都鉆到了骨頭尖兒里。

“公主，是不是咱們被他發現了，怎麼這不像是回家的路呢？”隨從提醒阿爾道。

阿爾冷哼一聲，“就算被他發現，也跟著看看，看他究竟要耍什麼花樣！”

“可是咱們在這里，人生地不……”

“咱們這麼多人，他如今可落了單了，還用的著怕他？”

阿爾說完，抬頭一看，卻突然不見了景延年的影。

他和他下的馬，好像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誒？人呢？”阿爾向前跑了幾步，“不是你們盯著麼？”

天已經黑了，前頭又有山坡林。

“咱們跟的遠，實在是看不清了，只見他進了林子呀？”隨從們低聲道。

“走進去找找！”阿爾吩咐道。

朝著景延年消失的方向跑了好些步，但天太黑，且有云，瞧不見月亮。

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頓一看，直覺面前有冷寒之氣。

“這是什麼地方？”阿爾不由問道。

后隨從連忙從懷中拿出火折子，這會兒也顧不上會不會被人發現了。

吹亮了火折子，借著紅往前一照……

“媽呀，這是墓地呀？”隨從怪了一聲。

阿爾直覺周遭都是冷颼颼的冷之氣，“我剛才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絆了……”

“聽說墓地里會有魂，專門絆倒經過他們墳前的人……”

“閉！”

阿爾捂著耳朵，幾乎要嚇哭了。

抱頭往回跑去。

一面跑，一面忍不住心驚膽戰的回頭一看。

忽見林中似乎有影影綽綽的黑影，向他們一行飄掠過來。

好似隨時都能撲在他們的后背上。

“聽說，一旦亡魂在后背上，就再也去不掉了……”不知是誰，小聲說道。

那聲音冷颼颼的，好像就在阿爾的耳畔。

“我了，快，扶我一把！”阿爾哭道。

邊隨從拽著的胳膊往前跑。

“背著我……”

“不能背，公主，人肩頭有兩把火，一背，這火就滅了，鬼就上了！”

一說鬼上，阿爾更害怕了，怪一聲，撒跑的更快了。

終于跑到有人煙的地方，才氣吁吁的停了下來。

回頭看看，后哪有什麼東西跟著。

向來膽大的人，竟然會怕鬼嗎？

可那墳地當真是森森的人不寒而栗。

如今回想起來，還覺得腳下冒著寒氣。

“都是景延年！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戲弄我！我饒不了他！”阿爾咬牙切齒。

阿爾回到客棧里，當晚就發了燒。

的隨從怕是真的沾到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還請了士來為驅邪。

阿爾病好以后，就人打聽，打聽景延年住在何，再也不敢親自尾隨他了。

沒曾想，住在何，這麼簡單的事，竟然打聽不到。

只問出來宛城有個長青幫，很是厲害，長青幫不人議論的事，沒人敢妄自議論。

“長青幫？可是個關中那個關家的長青幫？和突厥回紇都有生意來往的？”阿爾問道。

隨從說是。

阿爾不敢從長青幫手，免得惹禍上，如今在大夏，畢竟比不得在突厥那般膽大肆意。

人蹲守在煙雨樓外，“總有再遇上他的時候！看他和煙雨樓的那個月娘子，分明就是認識！”

阿爾讓手下去蹲守了幾天，也不見他們有有用的消息送回。

坐不住了，親自去煙雨樓外的巷子里蹲著。

忽聽隨從說，煙雨樓后門那條巷子里，來了輛闊氣的馬車，似乎不同尋常。

阿爾立即去往后巷。

果然瞧見那馬車在煙雨樓后門停下，馬車上利落的躥下去個小丫鬟，擺了馬凳。

小丫鬟手要扶車上的人下來之時，樓里那月娘子也迎了出來。

月娘子親自上前，彎恭敬的扶車里的人下來。

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娘子氣質很有些不同，遠遠一看，既人覺得隨和親切，又人覺得如高山白雪，可仰觀不可玩。

阿爾輕哼了一聲，了邊隨從，“你看那子通氣度，與我比怎樣？”

隨從遙遙看著那子，嘖嘖嘆了一聲。

“說呀！”阿爾猛的給了隨從一拳。

隨從連忙端正臉，“自然是公主威風了！不過是個青樓里的子罷了！”

“什麼眼神？豈能是青樓子？沒瞧見青樓那個月娘子都對畢恭畢敬的？”阿爾輕哼一聲，“說不定就是讓景延年念念不忘，不舍的人，我得去會會！”

阿爾說完，便一躍而去。

隨從想攔，都沒能攔住，“你們別手！凈壞我的事兒！”

隨從們只好藏在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