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歡在祠堂待足了三日。
守了聽從母命的本分,腰背筆直,雙眼閉闔,跪在靈位前,像是凝了座白玉雕的人像。
單嬤嬤偶爾過來瞧上一眼,見一派的乖巧,提著的心不僅沒放下,反倒是跳的更加厲害。
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
第三日,公主來訪,全府皆驚。
六公主出行,來者匆匆,并未提前知會,眾人準備不及,全家從老到小俱列于門前,連燕喚喜都從床上爬了起來,頂著一張慘白的臉,弱柳扶風般的等在了府外。
這其中,唯獨除了燕歡。
張媽去喚,卻以燕喚喜的子骨還未徹底康復,大夫人不許離開此地借口,咬死了一步未。
聽著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槐蘭張地了拳頭,溜進祠堂,正想開口,燕歡看一眼,道:
“槐蘭,回去,娘那忙不過來,你讓竹籃去幫忙招呼,你回去看好房子,莫讓其他人占了窩。”
槐蘭瞥了張媽一眼,抹了把冷汗,只能應了。
張媽還在勸,任由磨破了皮子,燕歡還是毫未,全當什麼都沒見。
沒辦法,只得嘆著氣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回了大門口,老夫人看后空無一人,疑道:
“歡呢?”
張媽瞥了大夫人一眼,湊過去嘀咕兩句,老夫人聽得眉頭越皺越,對還不明狀況的大夫人怒道:
“真是胡鬧!你現在去,給我把歡請來!你以為六公主是為何來我相府,是因為你那不爭氣的兒嗎?”
大夫人一愣,也是才注意到燕歡沒出現,這三天給關在祠堂,府里瞧著都清爽了不,只恨不得讓一輩子都沒法子從祠堂里出來才好。
但公主到訪,非同小可。
的目的如何,相府所有人都清清楚楚。
只是們想不通,燕歡到底有何本事,竟然能哄的公主幾日不見,要主過來尋。
大夫人也有些急了,連忙道:“單嬤嬤,你快去給找來。”
單嬤嬤應了一聲,腳步匆匆的趕到祠堂,二話不說便要去拽燕歡袖,口中急聲道:
“三小姐,公主快到了,快點到外迎一迎吧。”
燕歡一言不發,掃開牽扯袖的手,看也不看一眼,繼續闔著眼誦經念佛。
這是打定主意,不肯離開了。
單嬤嬤此時也反應過味來,知道想趁機發作,但現在箭在弦上,公主眼看就要到相府,到時候見燕歡不在,指不定要鬧出什麼幺蛾子。
就是再不愿意,現在也只能低頭,哀求道:
“三小姐,您就莫要耍子了,六公主馬上就要到府,您還是快跟老奴出去吧。”
“耍子?”燕歡終于睜開眼,卻是一臉的疑,茫然道:“不知這話,是打從哪里來?我遵的可是娘的命令,難道這也有問題?”
“這。。。”單嬤嬤一時語塞,知道皮子的功夫爭不過,干脆繞了話題,道:“三小姐,這些以后再說,現在去迎六公主才是最重要的!”
“可按照娘的意思,歡還不能離開這里,單嬤嬤還是請回吧。我相信公主知道前因后果,也是能理解歡的。”
“三小姐!”
任憑單嬤嬤是氣急敗壞也好,還是威利也罷,燕歡就是不為所。
全當看不見也聽不著。
想讓離開?
大夫人就派個的奴才過來,怎麼能行。
這世上可沒有這麼容易做的買賣。
燕歡角藏笑,繼續念著的經。
單嬤嬤沒了辦法,只能灰溜溜的回去,大夫人瞧見獨自一人,更是氣不打一出來,聽說了前因后果,恨不得當場咬碎一口銀牙。
這燕歡,可是給臉不要了!
但老夫人和燕丞相都在等著,燕歡要是不來,誰也不知道那出了名任的六公主能鬧出什麼子來,又不甘心就這麼低頭親自去,干脆喚了燕葉玉和燕問然,想讓們兩個出頭。
誰都知道這差事不好接。
燕葉玉本不夠明,應了一聲,剛邁開步子,何一個眼神遞過來,知了不對勁,故意磨蹭了一會兒,還沒等邁過門檻,遠,一頂明黃的八人大轎緩緩映視線。
六公主,到了。.七
鸞輿駕,護衛前行。
幾十人的車隊緩緩駛來,燕丞相和老夫人同時彎腰恭候,其余無誥命者皆跪俯下,未經許可,連抬頭看上一眼,都是對公主殿下的大不韙。
車隊停在眾人面前,站在八人大轎前側方的鶯兒面無表的掃視一周,確保沒有一人錯了禮儀,才過去站到轎簾前,輕聲道:
“公主,相府到了。”
“嗯。”
簾出一只纖纖玉手,鶯兒連忙上前相扶,一陣香風襲來,一明黃宮裝的六公主踏出轎子,金玉伴,盡顯皇家威儀。
燕丞相上前一步,行了兩拜之禮,道:“微臣見過六公主。”
其余人也都反應過來,禮數連忙跟上,六公主卻一臉的不以為意,連燕丞相都不看一眼,目掃過人群,皺眉道:
“燕歡呢?本公主到了,竟連接都不接一下,當真是要反了了!”
燕丞相一愣,鶯兒連忙道:“公主莫急,許是有什麼事給耽擱了,燕三小姐素來重規矩,這種事,落不下的。”
這頭哄完了六公主,轉頭就變了臉,不悅道:
“公主殿下問話,丞相府三小姐何在?為何不出來迎接?”
老夫人怔了怔,回頭一看,燕歡果然不在,連忙看向大夫人,卻見跪在地上,目躲躲閃閃,滿頭的淋漓大汗。
沒有人吭聲。
六公主表越發不悅,燕丞相跟著皺了眉,喝道:
“都發什麼呆,沒聽到公主問話?燕歡何在?”
見實在是瞞不住了,大夫人才著頭皮道:“歡。。。在祠堂?”
“祠堂?”燕丞相面更沉,怒道:“胡鬧!公主到來,這麼重要的時候,跑到祠堂去作甚?給我把找來!”
“不用了,不來接本公主,本公主倒還是要親自去見呢。”
六公主冷哼一聲,邁步越過人群,這言行極為不合規矩,哪有到了臣子家,要到祠堂走一圈的道理,但這是皇帝邊最寵的公主,連燕丞相都拿沒有辦法,心里嘆著氣,也只能給在前帶路。
后零零散散的跟著無數人。
大夫人臉慘白,心提到了嗓子眼,靠著婢的攙扶才能搖搖晃晃的跟上。
知道六公主來的目的大半緣由是因為燕歡,卻沒想到能重視到如此程度。
到底是為什麼?
誰都不清楚理由。
也沒人敢去問公主要個解釋。
行至祠堂,這地當真是森可怖,連風吹來,都比外頭添了不的寒意。
鶯兒看了一眼,輕聲道:
“公主,還是讓奴婢進去找燕三小姐吧?您金枝玉葉,這地兒,還是不要進去了,免得沾了晦氣。”
說這話,可是毫不避諱相府的人。
燕丞相面無表,像是毫不在意連六公主邊的一個奴婢,都能當著他的面說相府的不是。
其他人雖是聽著心里不大舒服,但誰也不敢開口反駁一句。
“不,本公主倒是要看看,在這折騰什麼。”
六公主冷哼一聲,進了院,親手推開了祠堂的門。
纖細的背影闖視線,無聲無響,像是沒聽到這連串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專注的跪在無數靈位前,即使不回頭,也能覺到此時應是一臉的虔誠。
裝的可真夠像的。
六公主撇了撇,毫不客氣的邁進門,走到燕歡邊,揚起下,傲然道:
“你就是這麼接待本公主的?”
燕歡仿是這才聽到靜,睜開眼,臉上浮現一抹訝然之,連忙起行禮,慌張道:
“歡見過公主,恕歡戴罪之,無法出門相迎。”
“戴罪之?”六公主嗤笑一聲,“本公主倒是要看看,現在在這,有誰敢責罰與你。”
“遵從父母之命乃是應當。”燕歡搖了搖頭,重新跪了回去,低下頭,輕聲道:“還請公主原諒歡,無法相陪了,歡做錯事了事,要繼續在這跪著,直到妹妹徹底好起來,才可以離開。”
這次大夫人的臉,已經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了,失了所有,看起來好像隨時都要昏過去似的。
燕丞相狠狠的瞪了一眼,正想開口,就聽六公主道:
“你妹妹?那個什麼燕喚喜?莫要告訴本公主,有人因為責罰到你的上來了?可真有本事啊。”
冷眼掃了一圈,最后把目落到了燕喚喜的上,“本公主要是沒記錯的話,當時罰跪的事兒,后來可沒讓你起來的吧?”
燕喚喜一愣,連忙跪了下去,兩眼含淚,解釋道:“公主,不是這樣,我。。。”
“你以為本公主要聽你說的話嗎?”六公主瞥了燕歡一眼,道:“既然不是這樣,那就由你來替跪在這吧。”
“可是。。。”
不等燕喚喜把話說完,六公主已經不再理,轉而看向燕丞相,笑道:“燕丞相,本公主替你管教兒,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燕丞相沉著臉,哪里敢說出一個不字。
他心里現在厭極了大夫人,又不好發做,只得強了對的火氣,轉而對燕喚喜怒道:
“公主有令,你這孽畜,還不給我跪下!”
燕喚喜兩眼含淚,巍巍的跪了下去。
六公主看他不悅,心里冷笑一聲,囑咐了人留下看著,這才要燕歡起了,讓帶路,遣散了旁人,在相府走參觀。
等到沒了外人,六公主斂了表,冷聲道:
“燕歡,這出戲,本公主可是陪你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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