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月沉思了片刻,才彎下腰,從轎簾口同燕歡低聲說:
“皇后膝下兩個皇子,此時都已徹底失勢,除了自己娘家的那邊關系之外,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倚仗了。”
“還有皇后的位置。”
順著轎簾的隙,燕歡瞧見了路邊枯敗的柳樹。
天頭越發冷了。
四周再難見得一點綠。
燕歡撐著額角,喃喃著道:
“但若是連皇后的位置都到威脅,可就真的要發起瘋來了。”
汾月聽見了的話。
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
現在最重要的事,并非去管皇后心里是何種想法。
而是調查清楚,況錚生母真正的死因。
至于其他的一切...
等到真相大白,自然再一一算清也來得及。
燕歡才回了三皇子府,離了轎,就見一穿著宮裝的子站在府門口,似乎正在等著什麼。
宮裝子一見了,眼睛頓時一亮,忙著走上前,道:
“三皇子妃走的怎這般快?皇后想要三皇子妃過去一見,結果奴婢卻聽聞三皇子妃已經離開了,只能追到這里來。”
錦玉此時正巧離了府門。
一聽到這話,還不等燕歡做出回應,立刻開口接過了話茬。
“三皇子妃,該到了吃藥的時辰了,你子不好,這可萬萬耽誤不得。”
汾月角微。
險些就要笑出聲來。
低下頭,強行干咳了一聲。
“知曉了。”
燕歡微微頷首,在汾月的攙扶下,向著府門的方向走了一步。
然而宮裝子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在錦玉投去疑的目時,抿一笑,道:
“三皇子妃,這皇后的代,是要奴婢領著三皇子妃過去拜見,若是只一人回了,可是沒辦法同皇后代呀。”
擺明了不愿離開。
怎都想要讓燕歡再次回宮,去皇后那里走上一遭。
將宮裝子的心意都清楚看在眼中,燕歡也沒有要破的意思,只微微頷首,道:
“我得需先用了藥,再收拾一番,之后才能再次進宮,若是你不急的,就且稍等片刻吧。”
“這自然是不急,一切以三皇子妃的為先,奴婢等著就好。”
宮裝子先恭敬應了一句,隨即視線一挑,又道:
“只是若是拖得太久了,怕皇后那邊...不太好代。”
“是你不好代,又不是三皇子妃不好代。”
錦玉看不得這副借勢人的口吻,當即嗤笑了一聲,又道:
“若是不愿意等的話,直接離開就好,在這里擺架子。我還真不信了,這宮里面隨意冒出來的一個奴婢,都有資格在三皇子府門口耀武揚威!”
語氣加的極重。
態度更是囂張又高傲。
一副全然不將宮裝子放在眼里的姿態。
“你...”
宮裝子心頭起火。
仔細打量了錦玉一番,卻是沒瞧出這個子,有什麼特別的來。
也不是大家小姐。
怕不是只為一個三皇子的奴婢,竟然在這里如此大放厥詞?m.biqmgè
宮裝子本以為燕歡會出言訓斥錦玉兩句。
但等了好一會兒。
卻只聽燕歡道了一句:
“這麼冷的天,怎穿的如此?去回去拿個斗篷披著。”
“沒打算出門來著。”
錦玉搖了搖頭,沒在理會那宮裝子,趕在燕歡的側,低聲道:
“皇后要找你做什麼?總覺得,沒什麼好事,不會真的向你暗下殺手吧?”
“在皇宮下殺手,皇后怕不是想要連帶著娘家,帶二皇子和六皇子一起掉了腦袋。”
汾月應了一句。
視線落向跟在后方的宮裝子,止了腳步,客客氣氣地道:
“勞煩姑娘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家主子很快就回來。”
“是。”
宮裝子點了頭,跟著汾月進了正廳當中,接了遞過來的茶,心思卻早已經遙遙飄到了遠。
汾月站在一旁。
既似招待。
更為監視。
宮裝子抿了口茶,瞥了汾月一眼,臉上堆起一抹熱絡的笑,問:
“敢問姐姐,三皇子妃,子不好?”
“是。”
汾月也是笑了。
和宮裝子一般,皆是親親熱熱的姿態。
“不過也并非什麼大病癥,打小落下的病,只要不被累著嚇著,就不會有什麼大礙。”
“是這樣。”宮裝子將汾月的話,都細細記在心底,面上則是道:“只要三皇子妃平安,才是最好。”
們兩個客套了一會兒。
燕歡換了裳,重新出現在宮裝子面前。
“久等了。”
“哪里的話。”
宮裝子還以為要等上好一會兒功夫,誰知燕歡竟回來的如此迅速,仿若真不知曉,這趟面見皇后,存著多的兇險一般。
垂下眼,掩住眸底一閃而過的,再次輕聲道:
“請吧,三皇子妃。”
一日之。
燕歡已是第二次踏宮闈。
倒沒什麼表。
倒是宮裝子,在看到皇后時,不由長長出了口氣。
“皇后娘娘。”宮裝子低下頭,恭敬道:“三皇子妃來了。”
皇后并未理會。
手執一本經書,繞裊裊佛香,慢慢翻過一頁,之后才側過頭,看向燕歡。
“上前見面,你還是一介浮萍,這麼短的時間過去,你已經了三皇子妃。”
燕歡垂著眼,不卑不道:
“仰仗母后福澤庇佑。”
“福澤?”
皇后輕笑一聲。
佛經被猛然合攏。
銳利的眸掃向燕歡,再次離口的嗓音,更是無比狠。
“本宮的兩位,此時都了這番樣子,難道這就是本宮的福澤嗎?!”
“兒臣并不懂母后的意思,不過...”
燕歡嗓音一頓,終于正眼瞧向了皇后,輕聲道:
“既是父皇的命令,定然自有道理,母后應也是如此認為吧?”
不過一瞬。
皇后的面陡然一沉。
向燕歡的視線,更是帶著難以掩蓋的憎惡。
膝下所出的兩位皇子,不管況天工還是況霖年,此時都落到了如此凄慘的地步。
這正乃是皇后心里最大的刺。
然而燕歡卻在此時,當著的面,將淋淋的傷口和屈辱,都又重新挑了起來。
仿若就要明明白白的告訴皇后。
這些年間付出的一切。
況錚只用三月。
就足夠將其徹底毀于一旦。
連況霖年苦苦盼的太子之位,也被況錚棄之如敝履。
“好一副尖利的口舌。”
皇后強怒火,然藏在袖下的手,卻是已牢牢了拳頭。
指尖沒進皮當中。
帶來一陣細微的刺痛。
吸了口氣,勉強緩過神,道:
“聽說,三皇子想要徹查先皇后的死因?”
“是。”
燕歡仍一副恭順的模樣,對于皇后的問話,也是答的毫不遲疑。
但如此痛快。
反而讓皇后有些疑心。
“有關先皇后,都已經離世的好些年,三皇子倒真是孝順,居然又要重新提起來。”
皇后接了婢遞來的茶,抿上一口,又道:
“難道不查清楚,他就是連太子之位,都不愿意接下了?”
“歡不知。”
燕歡好似聽不出試探一般,道:
“不過,皇子當中能人眾多,三皇子不愿接下太子之位,也還是四皇弟五皇弟。”
沒有提起況霖年和況天工。
仿若已經篤定。
即使太子之位空懸,或旁落到那些素不起眼的皇子手中。
都不到皇后的兩個兒子。
皇后閉上眼。
若非如此。
幾乎掩不住滿的殺意。
“很好。”
皇后重新拿起佛經,然后上面那些麻麻的字句,卻仿是幻化了無數條麻麻的小蛇,沿著手指,一路爬上的心口,咬出無數燥。
此時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你既嫁進了三皇子府,就要做好三皇子妃的份,要恭順賢良,不可妒忌,要多為皇家開枝散葉。”
皇后半闔著眼,知曉在燕歡口中,得不到什麼消息,只會獨都留滿腹的怒火。
話鋒陡轉。
又道:
“本宮若是沒記錯的話,似三皇子邊,只有你一個正妃,并無其他子伺候,甚至連個通房侍妾,都沒有吧?”
“是。”
燕歡微微頷首。
心里已經揣測了皇后的意圖。
果不其然。
皇后接著就道:
“為皇子,哪里能連個侍妾都沒有?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有了懼之名。”
燕歡不做言語,只默默聽著皇后的話。
“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去將《則》和《誡》,都抄上十遍,之后再送來本宮之外。”
皇后見不語,心里終于稍稍暢快了些。
的皇子在苦。
然而燕歡和況錚,卻能琴瑟和鳴攜手度日。
這讓皇后哪里能忍的了?
但只有如此程度,也還不夠。
皇后臉上浮起一抹冷笑,指尖點著佛經,將上前的善字遮了去,道:
“另外,再挑幾個溫厚的子,同你一起伺候三皇子,也好盡快為三皇子誕下后裔,這才是為子,最該做的事。”
“為子,最該做的事?”
燕歡將的話重復了一邊。
似聞了什麼笑話一般。
彎了眉眼,道:
“母后,歡認為,不管是子還是男子,都沒有什麼最該做的事。”
“哦?”
皇后見反駁,卻是大喜,連忙道:
“難道你是不想為三皇子,為我皇家開枝散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