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甘州城喀麼雪山的地道一樣，白龍雪山的地道占地空間極大，且擁有著迷宮般復雜蜿蜒的岔路。

若非蔣明手中有地圖，只怕要在迷宮困上很久。

饒是如此，他們也足足花了半天才找到了一道門。

照例用兩枚戒指開了門，蔣明發現了一個新房間。

——不是邱艾劍曾替西北侯守了十四年的那個。

但從格局大小位置，與甘州城的那個，都明顯是一模一樣的。

早已對比過地圖的阮靖晟道:“二道門里應才是地宮主，也是真正的藏寶。這些一道門后的空間是副殿，呈環繞狀環繞著主寶藏，且都有一扇能通向主寶藏的二道門。”

蔣明點頭贊同。

還有一點不同的是，大抵是從未被發現過，這一個一道門空間里，是殘余著一些財寶的。

散堆在角落里的上千個箱子的金元寶。

隨意堆著的上百塊未經雕琢的天然白玉與各類雕像。

如山般未經整理便擁在一起的青銅古董。

上百個箱子的金銀玉首飾。

……

與被心保護在二道門里的寶藏相比，這些金銀珠寶被隨意地扔在地上，仿佛都只是大帝國皇室的人，在逃亡時隨手抓的殘次品。

但……刀一清點過珠寶后，恭敬地對阮靖晟匯報道:“侯爺，這些珠寶與古董應該就是大帝國國破時，國庫里離奇失蹤的寶藏了，各個都是有價無市的絕品。”

他頓了頓，才道:“單是這些寶貝都抵得上大周朝廷幾年賦稅。”

這下不人都驚訝了。

刀五小聲嘀咕著:“咱們大周先祖找了一輩子都沒找到的前朝國庫寶藏，這些罕見的絕世珍品都只被隨意扔在地上，值不得被放二道門。”

“這二道門里究竟藏著什麼寶貝？”

蔣明掃了眼這些財:“留幾個人在這里看守，待我們離開時再帶走。我們先去打開二道門吧。”

無人提出異議。

刀一帶著一隊人留下清點整理財寶。

蔣明則站在了二道門鑰匙孔。他剛拿出了九枚鑰匙，阮靖晟就自然而然地接了過去:“里頭不知是否有機關，我來。”

蔣明笑著看了他一眼，乖巧地退了一步。

阮靖晟擋在蔣明前，按照鑰匙孔的對應，一一將鑰匙扣了進去。

所有人都張地著他的作。

在最后一枚鑰匙后，門鎖遲遲地發出了咔咔聲。

這聲音起先極小，只似一扇門的機關在艱難地蘇醒。接著聲音越變越大，還有著漸次響起的遙遠機關作的和聲，仿佛其余幾扇門都跟著‘醒’了。

直到地面都出現了輕微，二道門才在抖片刻后，緩緩地向后打開了。

阮靖晟低聲提醒了一聲‘小心’，才握著蔣明的手，率先了門，警惕地掃了一眼周圍環境。

然后他們都愣了。

大約是山壁上都嵌著夜明珠，蔣明等人未用火把，空間依舊如白晝般明亮。

這是一個龐大空曠極高到仿佛是將一整個祁連山脈中間掏空所剩下的空間。

人站在地面上仰頭頂時，會覺山足有幾十丈高；而極目遠眺地朝前去時，更會覺得是站在了瀚海邊，完全看不到空間的邊際。

但與眾人此前的所有想象都完全不同。

這堪稱瀚海般的空曠天地里，并無如山如海般的金銀、也無俯拾即是的珍寶，更無堆堆復國用的刀槍兵，也無堆得看不見頂的糧食……

里頭只有，書。

所有人目之可及的地方，都是一個又一個石制書架鱗次櫛比地，仿佛沒有盡頭般地蜿蜒著，將所有空間都排的滿滿當當。

單看麻麻分布的書架，無人能說清這究竟是有幾萬座，還是有幾十萬座。

書籍充滿了空間。

蔣明穿行在書架組的叢林里，邊走邊順手抓出一本，隨意翻看了一下道:“《齊名要》，這本是講農學的書。”

阮靖晟亦順手抓了一本:“這本是講四時節令的。”

刀五的聲音隔了很遠傳來:“我這邊全是講詩詞歌賦的，從最早的先秦之前的短歌，到大帝國最末年的文人典籍都有，記錄周全無一。”

另一名侍衛亦開口道:“我這邊都是經史典籍，包括從諸子百家時期的道家、兵家、墨家、法家、名家、家、雜家的典籍，竟多達幾百本……”

“我這邊全是儒家典籍，從《大學》《中庸》《公羊傳》到《朱子集注》《程朱理學》全部都有……”

“我這邊全是醫學典籍，《散寒雜病論》、《黃帝經》、還有許多我都不上名字的典籍，從古至今每個朝代的都有……”

……

眾人紛紛匯報著邊的書籍類型，又在著這漫天漫地的書架時，徹底陷了茫然。

所以……

大帝國從太祖起修建的，為有朝一日亡國準備的，龐大的地宮寶藏里只裝著，一卷又一卷浩若煙海般的書？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侯爺、夫人，你們快過來看看，這里的墻上有一封信。”

阮靖晟與蔣明走到了墻邊，抬頭讀起了這封信。

“我的子孫們，當你們走到這里時，已代表我們大帝國已經沒有了。”

“我很痛心。”

“但我并不絕。”

“因為這個耗費了我、甚至于整個大帝國王朝的畢生力，建造的囊括天下書籍的寶庫。”

“這個裝著，從古至今所有有用的書籍的拓本，世間獨一無二的寶庫。”

“在決定建造這寶庫時，我想過很久，要往寶庫里放什麼。想來想去，我最終決定了放書籍……”

“時間是公平是偉大是殘忍的，糧食會腐爛、兵會生銹、士兵會老死、金銀會貶值，兵馬俑會褪……唯有書籍承載的知識，能越我們大帝國統治的悠悠歲月，讓我們永遠益、永遠得到長、永遠能從逆境爬起，是我們大帝國的立之本。”

“孩子，好好珍惜吧。”

“愿我大帝國榮永照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