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兒,你不必著急,娘答應你的事哪一件沒辦到?”林氏臉上帶著笑容,聲安道,“都是因爲歐暖那個死丫頭,害得你變這副模樣,如今更是連歐家大門都出不得!若非如此,你去了大公主的賞花宴……”
“別提那個大公主!”歐可聽著就氣不打一來,狠狠道,“送來的帖子,只說請歐家的大小姐,也不想想娘纔是這家的主人,居然一心只想著那個臭丫頭,簡直是欺人太甚!”
聽到這母倆說話,王媽媽已經是知機地垂下頭去,只不做聲。夫人失了寵,二小姐又了跛子,大家裡不說,心裡卻都清楚得很,府裡的那些下人……踩低逢高是人之本,眼看夫人是倒了,自然就對們這裡冷淡了許多,反倒很多人都去攀附大小姐和李姨娘去了,對此,林氏心裡恨到了極點,卻又實在無可奈何。
“娘,我如今變了這個樣子,誰還會把我當一回事!只能讓歐暖到出風頭了,我心裡真是難!”歐可臉漸漸鬱了下來,咬牙切齒地道。
林氏的怒氣沉靜收斂,冷笑說:“要在人前顯擺,你任憑去出風頭就罷了,如今老太太分明是惡了咱們,有什麼好事會想著你?們以爲我不出門便什麼都不知道,前幾天老太太爲了這賞花宴,還給歐暖送了一匣子首飾,偏生就忘了你!”
“什麼!”歐可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我也是祖母的孫,好東西憑什麼全都給了!”
“好了,別嚷嚷了,除了嚷嚷你還會幹什麼?要不是你先頭沒了算計,也不會給人抓了把柄!”林氏一把將兒拉著坐下,著的肩膀,沉穩制下的不安,隨即輕聲說,“可兒,之前娘瞧著你心不好,有些話也不能說,現在眼看報仇在即,你也該振作起來,從今天開始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打起神來,你要讓別人看看,咱們不是丟了老太太的寵就了方寸的那些蠢人。”
歐可看著林氏,神無辜而迷茫,眼睛裡閃爍不定。
林氏嘆息道:“說起來,大公主的賞花宴實在是個好機會,娘早已使人打聽出來,這次去的朝中權貴很多,不要說各王府的世子郡王,就連宮裡的蓉郡主都來了,若是你也能去,說不準被哪家瞧上了,從此以後咱們可都翻了……”
“娘,你瘋了,皇族豈是咱們家攀得上的!那些皇孫公子,婚事都是要皇帝欽點的,他們自己都做不了主!”歐可立時猛地擡起頭來,表已經是呆住了,隨即便聲說道。
林氏頓時沉下臉呵斥道:“什麼攀不上,你懂什麼!娘也不指你能做個正妃,便是封個側妃,那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我纔不要去給人家做側妃,豈不是一輩子擡不起頭來!”歐可沒想到林氏的意思是這個,頓時又惱又氣憤,紅暈如流霞泛上雙頰,嗔道:“我纔不要做什麼側妃!”
林氏攬著兒的子,心裡萬分惜,裡卻輕罵道:“真是個笨丫頭,這側妃可不是小門小戶裡的侍妾,就算見著正妃也不過是屈膝行個禮,其餘夫人侍妾見著你都要跪拜,更不用說外頭的人也會對你另眼看待!若是將來你有了兒子,這嫡庶還說不準呢!再說了,你以爲老太太憑什麼對歐暖好,還不是想把人送進那些王府去!”
聽林氏提到歐暖,歐可眉峰蹙起,頓時冷笑了起來:“?雖說臉蛋不錯,可最是個口腹劍、心狠手辣的,老太太真是瞎眼了,怎麼會挑著?”
林氏輕聲嗤笑了下,拉長聲音道,道:“就是要心狠手辣纔好,進了皇家的門,沒有那些個手段可活不下去!況且老太太可不是讓過舒坦日子去的,指著咱們家將來出個王妃呢!哼!老東西的如意算盤打得好,明天我就讓飛蛋打一場空!可兒,你好好聽孃的話,娘自然有法子讓你將來飛上枝頭!”
歐可愣愣地著林氏,臉上卻沒見到多歡喜的模樣,心中還惦記著如冠玉的蘇玉樓,本容不下別人,所以對林氏的這個許諾,倒有些微的牴。
王媽媽低著頭,心道夫人如意算盤也打得太響了,歐傢什麼門第,嫁個公侯之家倒也還算門當戶對,可是要攀附皇室就十分困難了,老太太敢打這個主意,不過是打量著大小姐德言容功都是十分出,真要說起來,二小姐遠遠不如大小姐,且心計又平平,在那高門大院裡如何活的下去?最關鍵的一條……王媽媽的眼睛悄悄落在歐可的繡鞋上,輕輕嘆了口氣。二小姐如今跛了足,尋常高門都不會要這樣的兒媳婦,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夫人當真是糊塗,怎麼可以給二小姐如此許諾……王媽媽心中這樣想,里卻道:“是啊二小姐,您且安下心來,一切夫人都會爲你打算好的。”
歐可不願意再聽林氏講述這些好前景,滿腦子都是蘇玉樓的俊容貌,不想去攀什麼高枝,半晌,聲音微弱幾近無聲地岔開話題:“娘,先別說這些,你一定要將明天這場戲鬧大些纔好,最好鬧得全京都人人都知道!”
“這是自然。”林氏很鄭重地點頭,忽然嫣然一笑,帶著一種不聲的狠毒。
第二天一早,歐爵勒著雙龍出海抹額,束髮銀冠,一秋香立蟒袍子,穩穩重重進了聽暖閣,那些跟著的親隨小廝都退下了,他便褪去了在外頭的那般穩重面孔,一溜煙地朝正房衝去。
“哎呦,我的大爺,您跑慢點。”穿堂門口,瞧見歐爵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方嬤嬤不大吃一驚,了一聲後見人衝自己一笑就過去了,只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即臉上就出了微笑的表。
“姐姐,我來了。”
紅玉正在替歐暖梳頭,看見大爺進來,手裡的作加快,輕輕替挽了一個斜髻,加飾玉玨珠簪,雜以一朵潔白的梔子花,頗有清新之。
歐暖聞聲擡頭,正好見歐爵挑開門簾,一陣風似的衝進來,臉上笑的,笑道:“怎麼這麼莽撞,嚷嚷的我在屋子裡都聽見了。”
歐爵從懷裡變戲法似的掏出個小盒子,神兮兮地遞了過去,歐暖一愣,接過來輕輕打開,見裡頭是一個點翠赤白彩造的香囊,翻來覆去瞧了一會,不由笑道:“爵兒什麼時候喜歡上姑娘家的玩意兒了?”
歐爵將香囊湊到歐暖跟前,眼睛亮晶晶的,道:“你先聞聞看再說。”
剛一靠近,便有一淡雅香氣撲面而來,歐暖不由笑道:“十分清香,倒是令人神清氣爽,若我沒有猜錯,這是靈草的味道。”
靈草生長於極北苦寒之地的險峻山峰,極難採摘,世間所有不過數十株。因草葉常年得雪水滋養,味道清新冷洌,有寧神之效,極是難得,歐暖看了弟弟一眼,道:“你從何得來?”
歐爵呵呵一笑,道:“聽說靈草有凝神靜氣的功效,原本這香囊是我前些日子千方百計才託人買到,準備給姐姐今年壽辰做禮的,但昨天晚上你了驚,所以我才翻箱倒櫃的找出來,姐姐喜歡不喜歡?”
“喜歡,你送什麼姐姐都喜歡。”歐暖將香囊放在手中把玩,轉而微笑著注目他道,“對了,昨晚你和爹爹怎麼說的?”
“昨天在書房,我將事簡要和爹爹說了一遍,並且照著姐姐的意思,將明郡王護送我們回來的事也告訴了他,我瞧著他的表,倒像是有些高興的。”歐爵想到歐治當時的表,不免有些心有慼慼焉,明明是遇襲這樣的倒黴事,怎麼歐治卻好像撿到了大便宜。
歐治關心的不是自己姐弟的安全,而是明郡王的意外出現,只怕他還在慶幸這場意外,讓他們和明郡王重新有了聯繫。歐暖的角舒展出明豔的微笑,道:“爹爹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這件事咱們只要支會他一聲就好,其他你就不必管了。”刻意停下不說,將香囊遞給紅玉收好,自己擡手端起桌旁放著的茶杯,用蓋碗撇去茶葉沫子,啜了口茶,留出時間讓歐爵細細品味話中的涵義。
歐爵愣了愣,擡起頭來,輕聲道:“姐姐,那些人趁著混搶去了陳小姐的腰帶,只怕……還要鬧出一場事來。”
歐暖神溫寧靖,笑道:“你算是長進了,居然還記得這一點,不妨說說你的想法。”
“昨天一團,我猜測,他們至今沒有機會發現車裡坐的人不是你,還以爲計謀得逞,說不準現在正得意著。那腰帶如今也被他們攥在手心裡,預備拿來對付咱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歐爵譏誚地聳了聳肩,“最近那個人連連祖母斥責,只怕早已忍不住了,抓住這樣好的把柄怎麼會輕易放過,一定會藉此機會大鬧一場!可恨祖母和爹爹竟然誰都不肯爲過問這件事!”
歐暖搖頭道:“時至今日其實你應該看得很明白,這事雖很清楚但祖母和爹爹未必願意去徹查,因爲在他們眼中本沒有這個必要。祖母關心的是你是否健康的活著,爹爹在意的是這事能不能給歐家帶來什麼好,他們並不關心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有意搗鬼,更不會出頭爲咱們討回公道。”見他側頭默默不語,歐暖繼續說:“要報仇,你得先明白所有人的心思。”
“我知道,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歐爵點點頭,神緩和了許,“我現在擔心,很快會有人上門來鬧,到時候咱們該怎麼置?”
歐暖笑了,如月般溫的目在他臉上微微一轉,又輕輕轉去了窗外:“你說呢?”
歐爵順著的目向外去,院子裡原本一片蕭條的冬天景,如今無數的花一朵朵一簇簇綻放在綠的枝頭,在微風中輕輕招展,越發顯得嫵人,春意盎然,他的心微微一,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候,菖掀開簾子快步走進來,目之中出一種焦急的神:“大小姐,門房來回報,說外頭有人來鬧事。”
歐爵沒想到人來的這麼快,頗爲震驚,手一推不慎撞跌了手邊的茶盞,只聽得“哐啷”一聲跌了個碎。
他想也沒想,率先站起來,道:“姐姐,我去將人打發了。”
紅玉利索蹲下了把茶盞的瓷片收拾了,歐暖卻沒有看地上一眼,目不轉睛地平視他,逐字逐句清晰道:“你有把握?”
歐爵聲音淡淡卻有些狠辣之意,在此刻聽來彷彿鋒刃一樣的厲,他毅然道:“姐姐,這一回的事你不方便出面,請你信我。”說完,他便飛快地向外走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方嬤嬤擔心地道:“大小姐,這件事畢竟事關你的聲譽,鬧不好就要出子,給大爺合適嗎?”
歐暖脣角勾勒出一朵淡淡的笑紋,眼睛燦爛而明亮:“正因爲如此,我纔將這件事給他置。”
這件事歐暖已經做了一半,還剩下另一半,就看歐爵怎麼去完,事已至此,必須他徹徹底底地狠下心腸,若是他一味心,不肯說出腰帶屬於武國公府的小姐,那這盆污水就要潑到自己的頭上來……
“紅玉,你跟著大爺去門口看看,有事速來回稟。”方嬤嬤還是不放心,輕聲吩咐道,擡眼看見歐暖似笑非笑的眼神過來,方嬤嬤在心裡嘆了口氣,大小姐敢賭,卻不敢,大小姐這是著大爺長大人啊,可他還只有十一歲……
歐暖慢慢搖了搖頭,真正心存顧慮的卻不是這件事,而是一旦這把火燒到武國公府,兩家就算是結下了嫌隙,不,是仇怨纔是……
歐爵剛到了門口,就聽見外頭傳來一聲響亮的叱喝,跟著,外面怒喝連連,中間還夾雜著幾聲不堪耳的咒罵聲。不等他發話,小廝茗瑞就立刻到了門邊上悄悄張,不一會兒就跑了回來:“大爺,護衛們將那人抓住了!”
“喂,你們這是仗勢欺人,我跟你家小姐是認識的,是讓我上門來找親的!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快放開你小爺!”
聽這口氣,鬧事的人當真是上門來了,歐爵心中一沉,就只聽一聲極其誇張的慘呼,隨即就是又一陣不堪耳的喝罵聲。可隨著砰地一聲悶響,這些聲音就彷彿被截斷在嚨裡似地戛然而止。此時此刻,他再也忍不住,猛地拉開了門。
一個人正抱著頭趴在地上一不敢,旁邊站著兇神惡煞的歐府的護衛,然而遠卻還有不人在圍觀,對著那人指指點點,看著這一幕,歐爵深深吸了一口氣,跟著,聲音冷得彷彿結了冰:“你又來鬧事,我都說過了,了東西就要認罰,老爺將你趕出去是因爲你吃裡外,居然還敢跑回來胡言語!你當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那人一愣,剛要爭辯,歐爵揮了揮手,立刻有人上去堵了他的!
“帶去爹爹面前置!”歐爵冷聲道,那漢子還要掙扎,卻被數個侍衛綁的嚴嚴實實,押了進去,昨天晚上一回來,歐暖便支會了李姨娘,將府前的侍衛全部換了人,一看到來鬧事的不問緣由就當場拿下,所以這漢子剛到這裡還沒說幾句話就被人扭住了。
歐爵將人帶進了正廳,又沉著臉命人去請歐治,歐治匆匆趕來,看見堂下跪著一個人,不由吃了一驚:“爵兒,這是怎麼回事?”
“爹爹,今天一早此人在我們府前鬧事,我將人押了進來,你問他吧。”歐爵冷冷說著,一把拉掉了那人口中的布條,還重重地踢了對方一腳。
“你是什麼人,何故在我府前吵鬧?”
“小人名肖山,大人你一定得救救我,將來咱們可都是一家人啊……”
“什麼一家人?”歐治瞪大了眼睛,看著堂下這個衫破舊,一臉猥瑣,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大漢,回不過神來。
“小人……大人,你家大小姐將來是要許給我的啊,這還不是一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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