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哪裡的話,能邀請到郡王來,我心裡才真是高興。”錢學英面微笑,又舉起杯子向在座的其他人再三敬酒。
坐在一旁的齊王世子肖子棋一雙秋水眼好奇地看向周王世子肖清弦,終於忍不住問道:“爲什麼不見清寒?他不是最喜歡這種熱鬧的場合了嗎?”
不提還好,肖清弦臉頓時黑下來:“他聽說歐家大小姐了傷,非要鬧著去看,我說於禮不合,把他關在府裡了。”
肖子棋:“……”過了片刻,才嘿嘿笑起來,道:“關起來也好,省的闖禍。”
“關著也不老實,半夜爬牆要出王府,結果被侍衛發現,從牆上下來,差點摔斷,現在還在牀上躺著起不來。”
肖子棋:“……”等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才強笑道,“你也真是,他要去就去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聽說漸離那個木頭都派人送了禮去問。”
肖清弦的額頭上有青筋跳,似乎竭力忍耐:“我是怕他太孟浪,嚇著人家小姐。”
想到肖清寒那個飛揚跳的子,肖子棋點了點頭,道:“你顧慮的對,養好了傷也一定得關著纔是。”
臺下竹緩奏,歌姬們翩然起舞,然而他們兩人的聲音卻一字不落地傳進了明郡王的耳中,他想起歐暖那張總是不聲的臉孔,不由自主微微出笑容。
錢學英看臺下的歌舞衆人都沒什麼興趣,立刻道:“這羣庸脂俗不諸位法眼,不如換個節目吧。”說著,輕輕拍了拍手,不知從何飄來一陣淡淡的香味,芬芳四溢,浸人心脾。然後,一個穿紅的緩步走下臺階,一頭烏黑的秀髮挽一個髮髻,容貌出衆,氣質俗,之更是仙氣縹緲,彩照人。面向衆人,盈盈一禮,朱脣微啓,聲音如鶯出谷:“諸位臨舍下,香玉有禮了。”
錢學英一邊觀察著明郡王的神,一邊笑著介紹道:“這是小香玉。”
肖子棋悄悄和旁邊的肖清弦道:“聽聞錢大人的兒向來寶貝的很,怎麼突然肯出來拋頭面?”
肖清弦笑著搖了搖頭,道:“反正出來不是給你我看的。”
這時候,就聽錢學英道:“小略懂琴音,今晚主請纓,爲各位彈奏一曲。”
說著,錢香玉輕瑤琴,“叮叮咚咚”彈奏出了悠揚如夢的曲子,原本哄哄的大廳變得安靜,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出欣賞的表。
肖清弦暗地裡搖了搖頭,若是沒有賞花會上那兩人的一琴一舞,這位錢小姐倒也算得上技藝高超,只是欣賞過那樣出衆的琴技舞蹈,再聽這樣的曲子,就並不覺得如何非凡了。
一邊彈奏,錢香玉一邊擡起頭微微一笑,眼睛一瞬不瞬地著首位上的明郡王。
“殿下,未知小彈得如何?”錢學英試探著問道。
“我是武夫,不懂竹之道,無法評價,抱歉。”肖重華淡淡地道。
錢學英到十分尷尬,錢香玉聽見了這句話,頓時變了臉,還在琴絃上的手指幾乎僵,琴絃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
錢學英還要說什麼,就看見一名侍衛上來稟報,很快肖重華站了起來,略帶歉意地道:“錢大人,我還有要事在,先行一步,告辭!”說完,毫不留地轉就走。
“唉,殿下!殿下!”錢學英要追出去,卻不好丟下滿堂的賓客,只能強笑著繼續留下宴客。
肖清弦和肖子棋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笑意。
宴會完了,錢學英送完客人回到自己的書房,只聽得一陣乒乒乓乓的碎裂之聲,他嚇了一跳,慌忙進去一看,竟然是自己那些古董花瓶被摔在了地上,碎片灑了一地!
“我的白玉紅釉梅瓶,哎呀,我的和田玉壺,還有絳彩山水筆筒!香玉,你這是幹什麼呀!這可都是好東西,你怎麼!哎呀,快住手快住手!”
錢香玉不管不顧,將大半個架子上的值錢東西摔了個乾乾淨淨,末了氣呼呼地坐下道:“他連看都沒看我一眼!爹爹,你答應過我的,要讓我做明郡王妃的……”
錢學英趕陪了笑臉:“兒,明郡王不喜歡你就算了,京都多的是俊俏風雅的年郎……”
錢香玉是他的獨,因此視爲掌上明珠,隨著兒日漸長,才貌雙全,豔名遠播,不知多人來求親,然而這個兒卻很有主張,堅持要自己選未來的夫婿。錢學英溺兒,經常帶著兒出席各大世家的宴會,無奈不知看過多俊俏年,卻沒有一個能錢香玉法眼,最後……偏偏相中了剛剛歸京的明郡王。
爲了讓錢香玉有機會靠近明郡王,錢學英不惜在朝中大力襄助燕王殿下,沒想到好不容易請來了人,兒卻因不曾親近而生了氣,便小心翼翼的道:“香玉,你也知道的,京中看中明郡王的人家很多,高門大戶的惦記著做郡王妃,有才有貌的自薦枕蓆,可沒一家如願的,聽說連太后要賜婚蓉郡主,都被明郡王婉拒了,你讓爹爹怎麼辦呢……”
錢香玉滿面怒容:“我不管,我一定要做明郡王妃,爹爹你要爲我想辦法……”
“好好好,我想辦法!”錢學英忙不迭的點頭,心裡卻苦不迭。
肖重華踏書房,卻早已有一個男子站在書房裡等著他。
“皇長孫殿下怎麼有空來這裡?”肖重華微笑著道。
男子回過來,臉上帶了笑容,道:“你那對白狐尾呢?怎麼不見了?”
肖重華那雙細長的眼微微瞇起,臉上的笑容輕描淡寫:“送人了。”
“送人了?”肖衍一愣,清冷的臉上多了一詫異,“你不是很喜歡那件嗎?”
肖重華兀自坐回自己的位置,捧起茶杯,看了肖衍一眼,道:“殿下今日來就是問這個?”
肖衍搖搖頭,道:“不,我來,是爲了告訴你,白天我遇刺了。”
肖重華眼皮都不擡,只低頭喝茶,舉止間從容優雅,肖衍奇道:“你怎麼不問我結果如何?”
肖重華仍是角含笑,“若是功,你還會站在這裡與我閒聊嗎?”
肖衍看著他,嘆了口氣道:“的確如此,但今天也確實很險。我已命人全城布控,戲院的人也審問過了,那刺客是數日前停留京都,上門自薦表演的,戲班主見他技藝高超,便留了下來,然而我卻是昨夜才決定去那裡,你說奇怪嗎?”
肖重華喝了口茶,道:“既然人在那裡等你,自然知道你去戲院的目的,也很清楚你的行蹤,你應該好好清理一下邊的人。”
肖衍笑了笑:“我以爲邊都是再三盤查篩選的人,應當不會有什麼問題,卻終究百一疏啊。不過這個刺客倒也並非尋常之輩,居然能夠在大庭廣衆之下手,若非有一人幫我擋了一下,我即便不死也要傷。”
肖重華擡眼看了看他,道:“什麼人?”
肖衍微微一笑,“鎮國候府的人。”
“鎮國候府?”肖重華口中輕輕唸了一遍,竟然繼續道,“林之染?”
“不。”肖衍笑道,“是一位年輕的小公子,不過林之染兄妹也在場。”
“原來你的那位側妃也在。”肖重華頓了頓,又道:“年輕的小公子又是何人。”
肖衍的眸中帶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怎麼,你想到什麼了嗎?”
肖重華垂下眼睛,不知怎的,在肖衍提起一位年輕的小公子,還是和林家兄妹同行的時候……他第一個就覺得是歐暖,只是擡眼看見肖衍出很有興味的眼神,他卻淡淡笑道:“沒有。”
肖衍微微出失的表,右手手指輕敲椅手,道:“我倒覺得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哦?”肖重華挑眉,華麗的眸閃過一異樣,“殿下馬上就要大婚了,不是應該很忙碌嗎?怎麼還有這份閒心琢磨別人。”
肖衍聞言,臉上出一冷笑:“我的婚姻,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在皇家,他從未期盼過王妃是自己可心的子,只要對方的家族於己有利就可以,對於這一點,他是很明確的。想到這裡,他看了肖重華一眼,道:“你爲什麼要拒絕太后的提議?蓉郡主傾國傾城,你都不喜歡嗎?”
肖重華悠然嘆了口氣:“這樣的人,恕我無福消。”
肖衍的眼底盈滿笑意,盯著他道:“太后因爲燕王妃剛剛去世不久,不能過分責怪,但三年後你若還是這樣固執……”
肖重華冷冷一笑,“我不願意,誰又能勉強我!”
肖衍面上笑容漸漸淡去:“這世上的人不都是隨心所的,生在皇家,男之間的真,早就已經埋葬到墳墓裡去了。凡事不過逢場作戲,何必認真?更何況你就算娶了不喜歡的人做正妃,還可以納個可心的側妃,何樂而不爲呢?”
肖重華忽又笑了起來,目中有華流:“若我真心人,豈肯讓屈居人下?”
這話說的就出乎肖衍意料之外了,他輕哼一聲道:“你倒是說的瀟灑,可想過朝中那些勢力怎麼辦?總要有人爲我分擔!”
肖重華正容道:“這不難辦,只要皇長孫你多納幾名側妃就好。”
“你……”若是旁人說這種話,肖衍一定會惱怒,可是說話的人換肖重華,他卻覺得特別有意思,細想一番的確如此,不免大笑起來。
鎮國侯府。
當得知林元馨嫁太子府的事之後,兵部尚書夫人蔣氏的臉就一直很沉,可是不知爲什麼,這兩日心又似好起來了。不但對下人和悅,更興致很高的了師傅來爲林元裁製新裳。
林元看著一臉喜,忍不住說道:“娘,你不是一直爲了那房攀上高枝不高興嗎,怎麼這兩日又變了……”
“你這個傻丫頭!”蔣氏拿起一件新裁的海棠雙紋春裳在林元的上比劃來比劃去,輕聲道,“他們能攀上高枝,不過是佔了個鎮國侯府的名頭,等你大伯父一死,這鎮國侯還不是你爹的,到時候你的份自然也不同,要什麼樣的婚事找不到,娘早就替你看好了,絕不比那皇長孫差!”
“娘說的莫不是那明郡王?”林元的眼睛裡一下子滿是驚喜。
“什麼明郡王!”蔣氏把臉一沉,“他不過是個郡王,將來燕王的位置還不到他坐!娘怎麼會把你嫁給他!更何況林元馨已經嫁給了皇長孫,你難不還想要和走一條路?”
林元一愣,聳了聳麗的眉,眼睛裡頓時多了幾分狐疑,“這京都裡與皇長孫份地位能一較高下的除了明郡王還有誰,娘你莫不是在誆兒吧?”
蔣氏嗔地看了一眼,點了點的腦袋,道:“傻孩子,你看到明郡王啊!還有秦王世子呢!你一旦嫁過去可就是世子妃……”
“什麼世子妃,還不是要比低一頭!”林元不滿地看了蔣氏一眼。
“跟我進來!”蔣氏看了一眼周圍,把兒拉進室,這才低嗓音,開門見山地問:“你將來就不想當皇后?”
林元一下子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盯著蔣氏,像是在聽天方夜譚。
“愣什麼!”蔣氏笑起來:“現今雖說皇位的繼承人還是太子,可太子不好,和你那個伯父一樣是個短命鬼,將來皇位一定會落到秦王手裡!你若是嫁秦王府作了世子妃,將來便是太子妃,十年之後更可能是皇后,你想一想,到時候林元馨算得了什麼,鎮國侯府又算得了什麼,咱們都不稀罕……”
“可是那肖天燁狠毒辣,喜怒無常,我真怕他……”林元不由自主地說道,在心中,俊瀟灑的明郡王的魅力遠遠超過冷可怕的秦王世子,更何況肖天燁是連正眼也沒看過自己的,這一切不過是母親的好想象。“而且……他也未必喜歡我。”
蔣氏呆了半晌,臉上出笑容,道:“說你傻你還真是傻,你以爲秦王府是什麼樣的人家,尋常人家想要嫁過去當然是做夢,可你爹效忠秦王已久,想要將你嫁過去又有什麼不行的?況且你這樣的品貌,誰能不喜歡……”見林元還有些猶豫,蔣氏拉著的手說:“兒,你是我的親生兒,我做的一切可都是爲了你謀劃。雖說這一回大房攀了門好親事,可畢竟只是個側妃,將來還不定怎麼說,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秦王實力雄厚,世子生得俊俏,這是多好的親事,爹孃都替你謀劃好了……”
蔣氏還要說,丫頭在外面回稟說太子府送禮單過來了,請一起去花廳。蔣氏冷哼一聲,“聽見了吧,這是在和我炫耀呢!你可得給我爭口氣,不能輸給他們!”
想了想,又低聲道:“還有件事,聽人說王媽媽死後連你二姑母也被拘束起來,我那天去看,歐家竟沒有讓我見人,如今你爹爹正在想法子周旋,你也要當心著點夢雨樓那個丫頭纔是。”
林元一愣,面帶了些疑:“孃的意思是……”
“哼,我是讓你不要掉以輕心,那個丫頭年紀小,可厲害著呢,你二姑母就是著了的道兒!”
林元聽在耳中,心中卻不以爲然,心道歐暖不過是個養在深閨裡的丫頭,琴棋書畫樣樣通也就罷了,心機最多不過深沉點,又能厲害到哪兒去,只是看到蔣氏面凝重,的話便也沒有說出口……
沈氏坐在花廳裡,聽管家念長長的禮單:紅寶石五十塊,藍寶石五十塊,金十隻,金翟鳥十隻,東珠一百八十顆,帽前金佛一尊,金鑲珊瑚頂圈十圍,珊瑚墜角十個,金手鐲二十對,金荷連螃蟹簪一對,湖珠二百顆,米珠四百顆,計珠一百八顆,金蓮花盆景簪一對,金鬆靈祝壽簪一對,青金佛頭塔,金鑲綠碧牙背雲,松石記念……還有數不清的皮草,名貴的海葛、漳紗、羅……令人眼花繚。
沈氏始終面帶微笑,連連點頭,歐暖心中也大爲驚訝,這樣的禮單,莫說是迎娶側妃,便是正妃也不過如此,可見太子極爲重視鎮國侯府。
“喲,大嫂真有福氣,這禮單聽得我頭都暈了。”蔣氏微笑著踏進廳來,一眼看見歐暖坐在一旁,臉上的笑容立刻深了許多,“怎麼暖兒也在?”
“二舅母。”歐暖微笑著起向行禮,臉上的笑容恭敬而謙卑。
“上纔剛好,怎麼就到跑呢?大嫂也真是太不會心疼人了。”蔣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接過茶盞,好整以暇地道。
“二舅母說哪裡的話,是暖兒一直在牀上躺著太難,才求了大舅母一塊兒來見見世面,這樣的機會可是有呢。”歐暖臉上故意出欣羨的表。
蔣氏看著那幾大箱的禮,眼神更加凌厲,臉上的笑容反親切了三分:“說的是,不是誰都能嫁皇家的,也就是咱們這樣的公侯之家有這等福氣。”說著,別有深意的看了歐暖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說,我們家的兒纔能有這種份與皇室匹配,你這樣的就不要想了。
歐暖垂下眼睛,微微笑了,像是毫沒有聽出話裡的意思,沈氏手中的茶杯輕輕一,淡淡道:“公侯之家也不是誰都有這樣的運氣,端看上天給不給這樣的機會了。”
蔣氏聞言頓時更加氣惱,沈氏是說自己的兒未必有這種運氣是吧?心中冷笑,道:“大嫂說得有理。”就等著瞧吧,等將來秦王繼承了大統,有你們哭的時候!
不願意陪著兩位舅母過招,歐暖藉口去看林元馨,從花廳走出來,一路穿過走廊,旁邊的丫頭們都屏聲斂氣地低頭行禮,誰都知道眼前這位不是一般的客人,那是老太君的心尖尖,才貌名京都的歐家大小姐,哪個敢不恭敬?
歐暖走下臺階的時候,無意間向遠看了一眼,突然停住了腳步,紅玉低聲道:“小姐,您怎麼了?”
歐暖的目淡淡看著前方一個彎下腰鋤草的青僕役,看了很久,臉上慢慢出一別有深意的笑容。
紅玉越發奇怪,盯著那個僕役看了半天,也沒明白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小姐特別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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