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來到書房，一眼看見皇帝，他看到，臉上的神再不是往日裡的和悅，突然抓起一本奏章，狠狠擲在的腳下。

皇帝一臉怒意地道：“曹家豎子當真膽大妄爲！”

玉妃驚怔，撲通一聲跪下：“陛下……”

皇帝瞪了一眼，冷哼一聲說：“你們曹家養了個好兒子呀，居然敢到太子府辱丫鬟，這是在藐視我皇家的威嚴嗎？”

玉妃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跪行幾步來到皇帝腳前哀求道：“都是我爹孃教子無方，讓榮兒犯下彌天大罪，請陛下治妾之罪，寬恕了他吧！求求您了，陛下。”

皇帝不去看，只顧向一旁太監下令道：“傳旨！”

玉妃還跪在他旁哭喊著：“求求您了，陛下！請治妾之罪，寬恕了曹榮吧……”早得到消息，想要向皇帝請求饒恕曹榮的罪過，然而太子的作卻比更快，已經先一步寫了奏摺呈上來，這樣一來，曹榮的罪名可就大了！

“傳旨！”太監尖尖的聲音有些刺耳地響起，打斷了玉妃的話。

“將曹榮由三司會審，嚴懲不貸！”

三司會審？老天，那可是重罪犯人才會有的，多數不判死刑也要流放！玉妃聞言，死死抓住皇帝的龍袍，麗的面孔整個扭曲了。迅速地看了皇帝旁最寵信的大太監孔德一眼，孔德平日裡收了玉妃不的好，便也不能視若無睹，趕忙道：“陛下，曹公子雖然風流了點，但絕不敢蔑視天家，這件事或許有什麼誤會？”

“誤會？太子難道還能冤枉他不！”皇帝的臉一沉，孔德了玉妃滿是哀求的臉，想到送給自己的那塊價值連城的玉玨，只能著頭皮接著往下說：“太子殿下事發的時候在宮中，一回去就聽說這件事，想必也沒有徹查……”

“是啊，陛下，妾的弟弟雖然膽大，卻絕不會冒犯天家的威嚴啊！”玉妃哀慼地道。

“聽說當時是皇長孫正在辦宴會，那麼多人都去了，誰知道是誰栽贓在曹公子上……”

話沒說完，皇帝猛地一轉，“啪”地一聲對著孔德的臉打了一掌！把孔德打了一個趔趄，踉蹌後退幾步，噗通一聲雙膝跪倒，連連磕頭。孔德一向到皇帝倚重，在宮裡是個舉足輕重的人，衆位太監宮，包括玉妃在，一時之間都驚得目瞪口呆，臉發白。

“混賬東西！你是說皇長孫誣陷他嗎？他曹家是什麼東西！皇長孫犯得著誣陷他嗎？”

“是，奴才混賬！陛下恕罪！”孔德臉上己漲得通紅，渾抖著，“奴才死罪！求陛下饒恕！”

皇帝冷笑一聲說道：“你說的不錯，本是舉行宴會，衆目睽睽之下，當衆抓住了曹榮，才真鐵證如山！朕已經下了聖旨，命三司會審，嚴懲不貸，你居然還敢說這種話！這監議政，誣衊皇族！太子和皇長孫是什麼人，你這奴才就敢誹謗他們，嗯？反了天了！”

“奴才不敢，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啊！”孔德猛地意識到，皇帝雖然疑心病重，但是在衆人面前，從不會隨便落太子的面子，尤其他特別鍾皇長孫，自己本是要爲曹榮求，卻在無意之中犯了個大錯！

皇帝冷冷說：“來人！拖出去，他一百鞭子，看他還敢再滿口胡言！”

侍衛在門口的太監們再不敢怠慢，將孔德架了出去！

玉妃的臉變得慘白，從這樣的變故中意識到了什麼，還沒說話，卻聽到皇帝冷聲道：“後宮不得干政，平日裡給你點就看不清自己是誰，居然越來越放肆！在朕跟前就敢妄議朝政，再這麼下去如何了得……傳旨下去，將‘後宮干與朝政者斬’的牌子豎在各宮門口，再有妄議朝政者，斬立決！”

從書房回來的玉妃面鐵青，全篩糠般抖。宮擔心地走近些，手想要攙，卻被猛力推開，幾乎跌坐於地。

玉妃快步向裡面走，劈手將一旁的黃花梨花盆架用力揮倒，花盆一下子飛出去，在殿的硃紅圓柱上砸出一道深痕，摔在地下，頓時花瓣凋零，枝葉殘破。

宮們見到平日裡喜怒不形於的玉妃竟然如此模樣，頓覺汗出如漿，全都跪倒在地上一聲不吭，殿一片死寂。

“這個小畜生！”玉妃實在是氣到了極點，突覺眼前一黑，向後栽倒，幸而宮快速扶住，纔沒有傷著。旁邊的人立刻取了安神香來，玉妃深深吸了一口氣，原先已經被氣的不行的大腦才漸漸清明。

“娘娘……”宮音兒爲輕輕順了呼吸，扶到座椅坐了，徐徐勸道，“您的最爲要，請娘娘保重。”

旁邊的人連忙拿過手巾，音兒接過，輕手輕腳地爲玉妃了臉，玉妃整個人倚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息。時間一久，方纔充盈於間的怒氣漸漸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一片惶急。

“音兒……我後沒有背景，在宮中本就舉步維艱，他們爲我的家人，不爲我籌謀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闖下這樣的禍事來，你可知道，榮兒這個小畜生竟然去辱太子府的丫頭，引來東宮如此怨懣，在陛下面前重重參我曹家一本……父親竟然還來求我出面，他們當真以爲我無所不能嗎？”

音兒被問得發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到玉妃邊三年，時日不可謂不久，但三年以來，只見過這位寵妃討好陛下，手段百變，永遠都是千百、意氣風發，幾時見過這般憔悴慨，弱傷心？看到這樣的玉妃，音兒不恍惚怔忡，覺極是陌生。

“娘娘，您打算……”問了半句，又覺不妥，忙嚥了回去。

玉妃咬牙想了半日，面猶疑不定，也無人敢催問。足足一盞茶功夫過去，方吩咐道：“將殿一切收拾乾淨，今日之事，嚴令不得外傳。”沉了一陣後，又補充了一句：“從現在起，命所有人謹言慎行，一應人等，不得隨意出。宮外來人一概不見！”

音兒遲疑地問道：“那老爺那邊？”

“包括我爹！”玉妃語氣沉痛，卻也堅決，“他是外人，非領旨也不得見。”

“娘娘。”音兒輕聲道，“可是曹爺……”

玉妃看了一眼，正要說話，一個宮突然道：“娘娘，剛有人稟報說，曹夫人跪在宮門外邊，您見不見？”

“回去，我現在……不想見……”玉妃閉了閉眼睛，聲音甚是疲累。

曹夫人是玉妃的親生母親，現在來，一定是爲了曹榮的事，他們以爲自己是寵妃，卻不知道宮中多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這次得罪的不是別人，而是太子！太子的背後就是皇后！而徐貴妃更是急切地想要抓自己的把柄，如今只要說一句話，隨時都有可能陷萬劫不復的境地！

玉妃嘆了口氣，仰頭向宮牆上雕細刻的藤蔓葵荷花草葉紋，深深嘆了一口氣。

曹家早已一團，林元冷臉坐在一旁，曹榮的八個妾還有十來個通房全都聚在一起，哭的哭，鬧的鬧，了一鍋粥。

曹剛原本像熱鍋上的螞蟻那樣，在大廳裡轉來轉去，一點主意也拿不出來。一見們這陣勢，心裡的火不打一來。他怒喝一聲：“都給我閉，哭什麼，人還沒死呢！”罵完，他猛地坐在椅子上，瞪著眼睛向林元，心道從進門第一天曹榮就鬧著要休妻，接著兩人日裡爲了爭風吃醋的小事鬧得飛狗跳，去一回太子府曹榮又犯了大過錯，不在旁邊陪著竟然自己一個人回來了，這人真是個喪門星！

“夫人回來了！”這時候，丫頭進來回稟。

所有人一聽，都充滿期待地著門口，曹夫人匆匆走進來，曹剛立刻迎上去，“怎麼說！”

曹夫人頹喪地搖頭：“玉兒不肯見。說，從此不認有這個弟弟！”

曹剛登時臉漲紅，心頭怦怦跳，手心出了冷汗，一時忍不住，暴怒著跳起來道：“這個不孝的兒！沒用的東西！連弟弟都見死不救！”

他連聲咒罵著，越罵越是不堪，幾乎將曹玉罵了個狗噴頭，這時候他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們一家是託曹玉的福纔能有今天的榮華富貴！罵到最後，他惡狠狠地啐了林元一口：“你這個喪門星！就是你進了門，我們家才倒了大黴！”

林元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正要說什麼，卻被曹剛可怕的眼神震懾住，緩了一口氣，道：“爹，您先別生氣，這件事除了玉妃，還有別的法子。”

曹剛一愣，頓時道：“你能有什麼法子？”

林元環視了一圈周圍，曹剛立刻下令那些妾侍全都下去，再將大廳的門窗全部關好，這纔回過頭來，滿臉期待地看著對方。

林元冷笑一聲：“我爹已經派人寫了摺子，要狠狠地參曹家一本，說曹家縱子行兇，明面上是傷害婢，實際上是要危害太子，搖國本！”

“啊？！什麼，你說什麼！這不是要禍延九族了嗎？你這個毒婦，你居然做得出這種事，我家榮兒可是你的丈夫，你害死他還不夠，這是要讓我們全家跟著一起倒大黴啊！”曹夫人一聽頓時急了，指著林元的鼻子氣的臉煞白，幾乎說不出話來。

“爹、娘，曹榮再不，到底是我的丈夫，我能眼睜睜看著他獲罪嗎？你們先聽我說，我爹說過，當今陛下聰明英武，能謀善斷，可是疑心很重。夫君肆意妄爲，風流浪，欺辱丫頭，這些罪名陛下當然會相信，也一定會將他重重懲辦！但你們別忘了，我爹是秦王一脈，如果把這件事擴大到太子與秦王之爭上去，陛下肯定會起疑心，只要那摺子一到了陛下那裡，陛下肯定會懷疑是太子邊的人想要藉機向秦王示威才故意拿曹家下手，這樣一來，夫君反而可以罪！”

曹剛瞇起小眼睛，面嚴峻的想了又想，這才明白過來：“好主意！當真是好主意啊！兒，你要代我多謝親家公啊！”

林元臉上出淡淡的笑容，心中卻想到，若非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父親怎麼會費心思幫著曹家難，當真是一羣扶不起的阿斗！遇到事就知道慌，半點主張也沒有！愚蠢之極！

十日後，皇帝果然下旨，將曹榮打了一百個板子，責令閉門思過半年，此事重重提起，輕輕落下，不知的衆人都以爲是玉妃在其中起了作用，卻沒有想到，兵部尚書林文淵纔是那個幕後翻雲覆雨的手。

紅玉將這個消息告訴歐暖，歐暖點點頭，道：“今日這些事既不要再提了。”

紅玉垂下頭，“是。”

半年前，歐暖已經將梨香風的嫁了出去，如今邊最倚重的大丫頭就是紅玉和菖兩人。菖不解地看著歐暖，想要問什麼，紅玉卻拉住了的袖子，低聲道：“今天是夫人的忌日。”

菖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不再提旁的事，老老實實地低著頭，跟著歐暖後進了大殿。

這一次來上香，歐暖沒有驚任何人，只是親自從盒子中取出祭品，一一在林婉清的牌位前擺上，認真地叩首、敬香，一舉一都無比的虔誠。

紅玉和菖也跟著跪下磕頭上香，歐暖微微一笑，淡淡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和娘單獨呆一會兒。”

紅玉和菖對視一眼，依言退出了殿外，卻也不敢走遠，在院子裡的梧桐樹下靜靜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菖突然驚呼一聲，旁邊的紅玉順著的目過去，卻見到一個華服年從牆上跳下來，如緞的長髮翻飛在風裡，那張面稍顯蒼白的臉俊俏到了極致，卻掩飾不住眉眼之間的一戾氣。

秦王世子！

紅玉驚怔住了，就在要發出聲音的時候，有人用鋒利的長劍抵住了兩人的嚨，菖一個掙扎就要喊，秦王世子卻迅速到了們跟前，展一笑道：“你們是的人，只要乖乖聽話，我不會殺人。”說著，他揮了揮手，“不必擔心，我不過是和你們小姐說說話而已。”

大殿的歐暖，對外面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

這些日子以來，的膛裡，始終有一種火和疼互相攀附著，燒灼得厲害，幾噴薄而出！知道，那是仇恨，那樣深那樣深的恨，被牢牢抑在心底深的仇恨！

儘管林氏已經不能再興風作浪，儘管歐可已經瘸了雙，可是們都還好好的活著，而林婉清卻已經死了，曾經單純無知的歐暖也已經死了，低落的緒，在這樣的日子裡，愈發明顯。

許久。

有輕微的腳步聲快步靠近。

歐暖一驚，那個人卻站在後，輕聲道：“爲什麼一個人在這裡？”歐暖猛地轉頭，肖天燁笑著看，笑容倒比外面的更加耀目。

“是因爲你孃的忌日不開心麼？”肖天燁在邊坐下，“還是說沒有人理解你，心不好？”

……他居然知道今天是林婉清的忌日。

心中的震驚一閃而過，歐暖隨即搖搖頭，只要有心，什麼查不到呢？更何況，這並不是什麼。每年的這一天，自己都會來寧國庵上香、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肖天燁輕嘆道，“但這世上並不是只有你有娘，也不是隻有你娘死了。”

歐暖說不出話，這種時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不要不開心了。這不過是常有的事，不用在意……你、我以後也都是要死的。”肖天燁垂下頭來，聲音出奇的和，“笑一個吧，你笑起來纔好看。”

肖天燁出手，拍了拍的肩膀，似乎在安，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歐暖的卻在微微發，肖天燁停頓了片刻，突然將摟懷中。

歐暖心頭巨震，沒想到肖天燁會有這樣失禮的舉，也就一時沒來得及推開他。

肖天燁雙臂的力量漸漸加重，擁抱也變得越來越。

想要將這個子牢牢抱在懷裡，他本不知道這種強烈的佔有慾是從何而來，但只要想一想歐暖本不喜歡他，他就覺得很頹喪。對於不自己的人，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與劃清界限，再不來往。時間長了，就算不能完全忘記，這份也會被慢慢沖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