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可離開以後，方嬤嬤對著的背影冷冷了一眼，回頭對歐暖道：“大小姐，依老奴看，二小姐這一回肯定有什麼目的，您可千萬要小心。”

歐暖淡淡一笑：“是真心悔過還是故弄玄虛，只要試一試，也便清楚了。”

方嬤嬤眼睛一亮，就看見歐暖向菖招了招手，在耳邊低語了兩句，菖點點頭，快步離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杏便在歐可去壽安堂的路上攔住了。今天歐可穿著一件鵝黃繡梅花，烏黑的髮髻上彆著一隻白玉簪，全裝扮十分素淨，與往日裡的豔麗大相徑庭，王杏臉上笑得和善：“二小姐怎麼打扮得如此素淨，遠遠看來我都沒有認出您？”

歐可看了一眼旁邊的芮媽媽，連忙笑道：“姨娘不要拿我取笑，如今我還在思過，平白穿的那麼豔麗，哪裡還有思過的樣子呢？”

王杏笑了笑，“二小姐真是謙卑，您好歹是這府上名正言順的千金，哪裡能這麼樸素，豈不是外人看了笑話？”

“我說的可是肺腑之言。”歐可連忙道。

“我只是說笑，二小姐何必這樣張。”說到這裡，王杏又嘆息一聲，面上無限惆悵，“二小姐的心思我哪裡能不明白呢？”說著，麗的眼睛瞟向歐可，“夫人被關了這麼久，親孃正在苦，換做我是二小姐，也沒有裝扮的心，說起來，我到底是從夫人院子裡出來的，心裡還念著夫人的好，所以纔想對你說幾句話，不知你會不會嫌我多管閒事？”

歐可看著，眼睛裡飛快閃過一什麼，臉上帶笑道：“姨娘有什麼想說的？”

王杏子稍稍靠近了些，低了聲音，“二小姐，不是姨娘要說，你現在這種示弱的法子雖一時起作用，能夠引來老太太和老爺的憐惜，卻不是長久之道。大小姐手段很是毒辣，你一味的示弱，只會讓更加囂張，到時，有你的苦頭吃！”

歐可眼神微，“姨娘這話我就不懂了，我現在是真心悔過，怎麼就是故意示弱呢？”

王杏笑了笑，顯得高深莫測，低聲道：“二小姐，我是將你當自己人，爲你好，才這麼說，有哪裡說得不對的，您可不要見怪。”

歐可笑著說，“姨娘不用再繞彎子，有什麼話儘管直說。”

王杏看了芮媽媽一眼，道：“不知道二小姐能不能屏退左右？”

歐可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芮媽媽是我邊最親近的人，沒什麼不能告訴的。”

芮媽媽垂首，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像是完完全全的木頭人。

王杏臉上笑容一收，正道：“既然二小姐如此說，姨娘就有話直說了。二小姐，如今的形勢你也應當清楚，夫人被關在那福瑞院裡頭苦，李姨娘指示人一日三頓送搜飯，夫人過的日子連最下等的丫頭都不如。老太太和老爺都向著大小姐，還有個將來要繼承家業的親弟弟，再加上咱們府裡的下人們最是勢力，見你沒了親孃照顧，腳又不靈便，心中本就瞧不起你……”說到這裡，王杏連連搖頭，一副滿是擔憂的樣子。“說實在的，你在府裡能指誰？只能指你自己！你可要好好謀算，千萬不要再被大小姐設計，要不然只怕連立錐之地都沒有了！你若是願意，我倒是有一些好法子能幫幫你……”

歐可一愣，眼睛裡立刻流出憤憤的神，同仇敵愾的話差點說出口，芮媽媽恰到好地笑道，“瞧瞧姨娘說的這話，倒像是在挑撥小姐們的關係，大小姐可是二小姐的親姐姐，怎麼會害，你這樣說，反倒讓人覺得你別有用心……”

王杏冷笑一聲，繼續低了聲音說：“芮媽媽，你說這話就是懷疑我了？你也不想想，府裡頭我跟李姨娘不是一派的，大小姐也瞧不上我這樣的出，我能指誰？不過是多找個同盟罷了，你連我都不相信，還能相信什麼人……”說著，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之，聲音變得沉無比，“二小姐，你對大小姐做小伏低，可是可曾對你有什麼表示？大小姐這個人，你比我要了解得多，若真是良善的人，夫人爲何會變如今這個樣子？你若是還是一味韜養晦沒有行，早晚將你一併收拾了，到時天不應地不靈，難道你要過那種日子嗎？與其如此，你還不如同我合作……”

歐可本來聽得很神，對王杏唱唸俱佳的表現已經信了三分。可是忽然的，芮媽媽提高了聲音說道：“姨娘，我知道你是爲二小姐好，可是你這樣說實在太不統了！”這麼一聲厲喝，王杏被嚇了一大跳，怒道：“嚷什麼，我不過是一片好心……”

話還沒有說完，芮媽媽不著痕跡地推了歐可一把，歐可一驚，頓時反應過來，大聲說：“姨娘，我不知道你說這些話是什麼用意，但是我告訴你，我相信老太太，相信姐姐！老太太雖然對我嚴厲得很，但卻全都是爲了我好，就說我被足的時候，一應用度從來沒有短過我的！姐姐更是端莊善良，識得大，絕對不是你口中說的那種心思叵測之人！我知道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爲很過分，如今我也不敢犯那些錯了，也絕對不敢再嫉妒姐姐！我只是想要他們都能原諒我，能有點平靜的日子過，旁的我是再也不會想了！老太太和姐姐這樣寬宏大度，一定會對我好的，如果你再在我面前說們的壞話，我就回稟了爹爹趕你出去！”

王杏氣得臉漲豬肝，憤憤道：“二小姐，我全都是爲了你好啊……”

就在這時候，歐暖扶著李氏從走廊走過來，後還跟著不丫頭媽媽們。

王杏見到，立刻換了一副笑臉，行禮道：“給老太太、大小姐請安……”

李氏素來十分厭惡這個妖里妖氣的姨娘，此刻冷冷了一眼，目十分冷酷，王杏打了一個冷戰，下意識地看向歐暖，見到對著自己微微一笑，不由得定了定心，恭敬地行了個禮後告退了。

歐可臉一下子漲紅了，慌慌張張地說：“老太太……我……”

李氏點點頭，笑道：“我雖然沒有聽見王姨娘說了什麼話才激得你發怒，但剛纔卻聽到你的肺腑之言，祖母心裡頭真是高興得很，好孩子，快過來吧！”說著，向歐可出手，歐可立刻笑了，趕走過去依在李氏邊，一副歡喜的模樣。

歐暖冷眼瞧著，一聲不吭，王杏會說這些話，全都是出自的授意，讓意外的倒是歐可說的話。這番話還真是恰到好，簡直就像是知道李氏會來一樣……歐暖的目在芮媽媽的臉上打了個轉，微微的笑了，這個芮媽媽，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從這一天開始，歐可每天都會去壽安堂請安，陪著李氏從天氣冷暖，說到日常飲食，再到養生訣，整個人弱弱，輕聲細語，幾乎變了一個樣子。唯一人奇怪的，就是絕口不提林氏，甚至於連問都沒有問一個字，彷彿徹底將這個人忘了一般。

歐暖將一切看在眼中，也不去管。風平浪靜地過了兩天，張媽媽突然到聽暖閣來了，一進門就笑道：“大小姐，定遠公家的周老太君和週二夫人來了。老太太讓您去一趟呢！”

歐暖不由皺了皺眉，定遠公府與歐家素來沒有切來往，周老太君更是自恃份，有些瞧不上李氏的，怎麼會突然來拜訪呢？

此刻的壽安堂十分熱鬧，歐暖在簾子外面就聽見週二夫人爽朗的笑聲：“老太君早就想要來拜訪，一直不出空呢！”

“正是，貴府與我家就隔了兩條街。”李氏笑著：“是該多走走的。”

就聽見週二夫人笑著：“早就聽說大小姐有一幅百壽圖，得了老鎮國侯的真傳？這是真的嗎？”

李氏呵呵笑：“這也是外頭以訛傳訛，小小年紀，哪裡就能比得上老侯爺的功底，不過是勉強能看罷了。”話說的謙虛，聽著卻含著驕傲。

周老太君笑道：“老太太謙虛了，京都裡頭這些個小姐們，若真正論起德言容功，你家大小姐可是數一數二呢！”

李氏正要說話，玉蓉笑道：“老太太，大小姐來了！”

“進來吧！”李氏笑著應著，歐暖對著玉蓉微微一笑，就走了進去。

周老太君一米底子福壽吉祥紋樣鑲領上杉，寶藍撒花緞面蔽膝青白馬面，微笑著向歐暖過來。上一回，歐暖在寧國庵與是見過的，所以也並不陌生，先上去給見了禮，隨後向一邊的週二夫人。只看見對方生得容貌姣好，氣質華貴，一玫瑰紫圓領對襟衫，用銀滾出寬邊距，金別針領，襟左右各有一朵盛開的富麗牡丹，戴了青金石的耳墜。是周家二房的夫人，說起來，是周芷君的嬸孃。

看見歐暖，立刻笑了起來：“哎呀，我原先以爲我們家的芷君就已經天底下難尋了，誰曾想歐家還藏了一個這麼清麗的姑娘。”

歐暖曲膝給行禮，周老太君笑道：“那是你沒見識，我一早跟你說過，歐家大小姐是個頂好的。”

“是我孤陋寡聞啊！”說著，週二夫人攜了歐暖的手細細打量，“難怪了，難怪了啊！”臉上的笑容頗有幾分曖昧，說不清道不明。

這話說出來，歐暖雖然還是在笑，眼睛深的笑容卻沒了。突然意識到，這一次的拜訪並不單純。歐暖一面朝李氏過去，一面笑道：“祖母，您孫來是……”

李氏笑了，道：“把你前幾天繡的那屏風拿來給周太君看。”

歐暖一愣，隨即笑著應道：“是。”輕聲吩咐紅玉去取屏風過來，一回頭卻看到週二夫人笑容滿面地看著自己，心中不由得更加狐疑。

過了一會兒，紅玉手裡捧著那只有半尺高的屏風進來。周太君放眼去，只見屏風整爲硃紅金黃亮構，著雍容大氣。

週二夫人不由的站了起來，細細端詳著這件屏風。屏心上是一位笑容可掬的壽星，拄著壽杖，顯得和藹可親，壽星的壽杖下還懸掛有一隻壽桃，最奇特的是，這幅壽星圖並不是一幅畫，而是由“福”、“祿”、“壽”三個字以繪畫形式組的圖案。圖案的整是一個“福”字，仙鶴和浮雲組福字的左半邊，拄著壽杖的壽星是福字的右半邊。“祿”、“壽”二字藏在“福”字中間，構思十分巧妙。

週二夫人驚歎道：“老太君您看，這幅畫中的仙鶴、壽星、壽杖、壽桃渾然一，可謂匠心獨運了。”

周老太君看著，不由得滿意地點點頭，笑道：“是啊，心思真是巧！”心中暗道，好在鎮國侯府嫁太子府的不是歐暖，否則依照的才模樣，只怕芷君要費很多心思來制了。

李氏並沒有想到周老太君的心思，只是笑道：“你們瞧，這屏風上的各樣圖都是暖兒畫出來，特意請師傅來照畫的樣子雕刻的。”

衆人聞言，不由得更加仔細地去，只見這件屏風最上面雕刻著蝙蝠、荷花、牡丹、喜鵲、梅花這些寓意吉祥的圖案，錯相間，躍然於薄薄的木板之上，栩栩如生。屏風底部共分三行，第一行有六幅圖畫，分別雕刻有花卉、蝴蝶、蝙蝠、祥雲等，巧別緻。第二行有八幅圖畫，在這不大的面積上卻雕刻有十餘名麗的子，或繡花或撲蝶或讀書或賞月，形態各異，傳神真。第三行有六幅圖畫，雕刻有獅子、凰、花卉等，整件屏風沉穩而充滿靈氣。

週二夫人又是把歐暖一通好誇，然而歐暖臉上的笑容卻是淡淡的。總是覺得，這一次周家的人來的很蹊蹺。

看完了屏風，歐暖便從壽安堂退了出來，向紅玉看了一眼，紅玉立刻明白過來，轉快步離去了。

看到歐暖離去，週二夫人才笑了笑：“老太太，其實今兒個，咱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武國公府，老太太是曉得的，那是一等一的富貴公侯之家，武國公夫人託著老太君爲家大公子說一門親事，老太君思來想去，這京都裡頭能配得上大公子的姑娘可不多，最後便想到了您家的大小姐。”

武國公府的大公子，說的當然就是陳景睿。李氏一聽武國公府，心裡頭就是一跳，自從出了陳蘭馨的事，就一直暗地裡防備著這武國公府，生怕人家將這筆賬錯賴在歐家的頭上，只是千算萬算，愣是沒有想到，陳家會替陳景睿來提親。想到這裡，臉上帶了三分笑，“二夫人這是在開玩笑嗎？我聽說，陳家大公子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周老太君兀自喝著茶，坐的四平八穩。週二夫人似乎早有準備，笑道：“老太太說的這是哪年的老黃曆了。我也不瞞著您，早年那陳大公子的確定下了一門親事，就是南安公家的長房小姐，可惜這位小姐福氣太薄，病了幾年還是拖不過天命，終究是沒了。唉，連累了大公子，按說依他的條件，絕不會到今天還未娶妻，全都是因了這徐小姐的緣故，白白浪費了好時。”

李氏神複雜的看了週二夫人一眼，猶豫了下，慢慢道：“這事兒是武國公夫人的意思？”

週二夫人笑道：“那是自然的，武國公夫人說是在偶然的場合見到歐小姐，見溫可，更兼才貌雙全，就了這個心思，只可惜當時那位徐小姐還在，也只是想想而已，現在徐小姐沒了，就來央求咱們老太君保……”

李氏聞言，頓時皺起眉來，周老太君輕斥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武國公府可是有有意的人家，當初徐小姐病重，南安公自己覺得對不住人家，主提出要退親，可武國公府堅決不肯，說既然已經訂了親，斷然沒有輕易悔婚的道理。唉，可惜了徐小姐，這樣好的人家，卻沒有福氣嫁過去。”

週二夫人忙道：“是的是的，老太君說的是，剛纔我是說得太急，沒說清楚，還請老太太不要怪罪纔是。”李氏臉和緩了些，語氣卻很淡地道：“陳公子的婚事，的確是一波三折，我心中也很是同，只是您這個要求太突然了，我實在是意外的很，況且這門婚事我一個人還做不了主，總要和爹孃商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