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可聞言,可憐兮兮地看著歐暖:“姐姐,你要去太子府麼?”
歐暖微微頷首,笑道:“妹妹剛纔不是都聽見了嗎?”
歐可的眼睛亮了起來,轉頭眼地著李氏,似乎豔羨十分:“祖母,不知道太子府裡頭是個什麼樣子,我真是想見識一下呢……”
這話的意思,分明是想要讓李氏同意歐暖帶一起去了。李氏心道旁人家但凡有閨自然是要帶出去見識一下的,可是你一個瘸子難不還想要攀附權貴麼,何必沒臉沒皮的出去丟人?想到這裡,心頭已是怒火萬丈,勉強笑道:“天氣熱,你子又剛好,還是在家裡歇著吧。”
歐可一愣,看了一眼旁邊的芮媽媽,立刻道:“孫在梨香院裡頭實在悶得慌,想出去走走。”
李氏道:“你姐姐是去見皇長孫的側妃,並不是去玩的,帶著你算怎麼回事?況且你還沒好利索,若是又病倒,豈不是要我心疼?孩子家不要隨便想著出門,多在家裡頭修養纔是正經的……”
歐可聽得厭煩,幾乎想要立刻開口告辭,卻又不敢,看了芮媽媽的臉一眼,便生生忍著。
歐暖心中冷笑,原本歐可是用來制約自己的,可現在李氏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嫁出去了,歐可的利用價值便也沒那麼大了。
第二天用完膳,歐暖去壽安堂辭別了李氏,便登上了馬車,一路去了太子府。
墨荷齋是向來走得極的了,穿堂室,如同自己家中一般。還沒有進去,見林元馨站立門口,遠遠便向歐暖出手來。不知爲何,歐暖眼中一熱,心中那種沉沉的負重頓時輕了許多,忙快跑幾步上前,握住了的手。
林元馨皺起眉頭,仔仔細細看了看歐暖,方纔勉強笑道:“還好。我還擔心你家老太太不肯放你出來,好在還顧忌著太子府,不至於對你太過拘束。”
歐暖臉上帶著笑容道:“表姐,我一切都好,你別擔心。”
一邊說話,兩人已經肩並肩的,一同走進室。
兩人剛剛坐下,山便上了茶,可是不過片刻功夫,又看到桃夭捧了一個小盅進來,林元馨奇怪道:“這是什麼?我沒吩咐準備這個呀。”
桃夭屈膝行禮,神略有些古怪:“這是保元湯,正妃說子重沒有胃口,殿下便吩咐廚房特地作了這道湯替補子,正妃說一個人喝不完,便各屋子裡都分了一些。”
歐暖看著桃夭掀開蓋子,林元馨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容,眼睛裡卻有說不出的黯淡,輕聲道:“暖兒,這保元湯是宮中的養方,原有鯽魚、瘦牛、豬蹄、茯苓、紅棗五種原料,很是味,你嚐嚐看?”
歐暖認真地著,聲道:“表姐,你心裡不高興……”林元馨一愣,隨即嘆了一口氣,道:“暖兒,皇長孫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踏進我這個屋子一步了。”
歐暖大吃一驚:“這是爲什麼?”話剛一出口,立刻明白了什麼,“是發生了什麼事?”
林元馨勉強住心裡的悲傷,淡淡道:“沒什麼,我一切都好……”說著,臉上雖然還是笑模樣,眼睛裡卻不控制的有一滴眼淚落下,正好落那熱氣騰騰的湯中。
山看見自家小姐流淚,頓時剋制不住義憤,道:“表小姐,您是不知道,我們小姐被人算計了!”
算計?歐暖目一沉,道:“山,這是怎麼回事?”
山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半個月前,我們小姐子不適,便請了大夫來診治,診出來的竟然是喜脈,小姐自然是高興的不得了,當即就稟報了太子妃和皇長孫,他們也很是歡喜,送來了不知道多珍貴的東西要小姐好好養胎,連宮裡頭的皇后娘娘都派了太醫來請平安脈,可是太醫診斷後卻說咱們小姐沒有懷孕!剛開始,太子妃和皇長孫並沒有過分責怪,還好言安了小姐,說一時誤診也是有的。可是近些日子府裡頭卻突然傳出好多風言風語,說小姐是佯孕爭寵!皇長孫縱然不相信,卻也不得不作出冷落小姐的樣子來給別人看了!”
歐暖聞言,不心頭巨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表姐,這件事老太君和我爲何都不知道?”
林元馨咬住脣,道:“這件事……皇長孫下令太子府裡頭的人再也不許提起,其實我大哥早已知道了,可是老太君年邁,這種事實在是不能告訴,他便連你也瞞著了……”
歐暖騰地一下子站起來,目裡幾乎燃燒起了一團火,“表姐,必定是有人故意讓你以爲自己懷孕,然後再揭穿一切,指證你佯孕爭寵!這第一個該死的,就是那個誤診的大夫!他必定是收了賄賂才陷害你!”
林元馨不由的冷笑:“這大夫是太子府用了多年的,向來很信賴,從來不曾發生過這種事,可見背後那個人這一回是下了重本的。這樣一來,不只皇長孫疑心我,就連宮裡的皇后娘娘也會一併對我厭棄……那周芷君端的是心狠手辣!”
一開始歐暖也覺得是周芷君,可是仔細想來,又似乎有什麼不對……歐暖想了想,慢慢地、重新坐回了繡凳上:“表姐,我覺得,這件事並非周氏所爲。你想想看,宮裡暫且不說,就說府裡的太子妃,這些年什麼樣的手段沒有見過,佯裝懷孕這種事很容易就會被人拆穿,依你的爲人和地位,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去做這種事,我倒覺得,周芷君不會這麼愚蠢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林元馨聞言,不由一愣,想了想,慢慢點點頭,道:“你說得對,若是的話,的確有些冒險,府裡的人多,有人在背後搞鬼也是難免的,我會慢慢查的。”
歐暖安道:“事已至此,表姐不必過分憂慮,太子妃和皇長孫都是聰明人,他們如今也只是作出一個懲治你的姿態,並不是真的信了這件事。你查背後黑手的時候,也還是要小心周芷君,縱然這件事不是一手策劃,卻一定也有在推波助瀾……”
的話還沒有說完,林元馨已經振作起來,神之間多了一分堅定:“我都明白,不管背後是誰在弄鬼,們想要扳倒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如今我早已在府裡站穩了腳跟,就算沒有皇長孫的寵,我也還是堂堂正正的側妃,太子妃最寵的兒媳婦,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不會改變的。暖兒,你不必替我擔心。倒是你的事,老太君已經派人都告訴我了,我知道陳景睿與你有嫌隙,這一回肯定也沒安什麼好心腸。你放心,我一定會求皇長孫爲你設法。”林元馨略頓一頓,怔怔著窗外的荷塘,片刻纔回轉神來,淡淡地道:“我絕不會讓你嫁個不稱心的男人!”
歐暖一時微愣,隨即道:“這件事,我可以想別的辦法。”現在這種況下,讓林元馨去求皇長孫,實在不是什麼好時機,只能另外想辦法了……而且覺得,這一連串的事全都撞在一塊兒,像是早有預謀的。
林元馨卻已經站了起來:“不,明郡王還在府中,等他離開,我便會去見皇長孫。”
“明郡王就在府中?”歐暖重複了一句,心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低頭沉思了片刻,猛地擡起頭,對林元馨道,“表姐,我有一個法子,只是要你幫忙。”
林元馨一愣,不明所以地著歐暖。
皇長孫和明郡王走到花園裡,突然聽到一陣琴聲,雖因距離較遠,聽不真切,但音韻清靈,令人陡生超凡俗之。
“這是何人琴?果真好意境。”皇長孫一愣,隨即問旁的侍從。侍從快步離去,過了一會來回稟道:“殿下,是從墨荷齋傳來的琴音。”
明郡王仰首細聽了片刻,淡淡道:“這曲子,倒是有幾分悉。”
就在這時候,曲子意境發生了變化,變得哀婉、人,帶了一分說不出道不明的纏綿、悱惻。
兩人對視一眼,便向墨荷齋的方向走近,卻聽到傳來子輕的歌聲:“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房。援雅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左右悲而垂淚兮,涕流離而從橫。”琴音這時候發出微微的悲鳴,彷彿主人心中的悲苦而致使琴音變調,而那唱歌子的嗓音雖然並不非常聽,卻有一種真切的充盈其間,讓人不由得容。
“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郁其不可再更。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聲聲字字,唱的都是離愁,說的都是哀怨,卻一點怨恨都沒有,滿滿的都是意。
肖衍不由心中一頓,臉上出若有所思的神。轉過假山,兩名子坐在墨荷齋池塘前的亭子裡,唱曲的人正是林元馨,而坐著琴的人卻是歐暖。肖衍的目在歐暖的上停留了片刻,很快落在林元馨的上,見面蒼白,形瘦削,雖不十分豔麗,然而那種楚楚之姿卻是十分讓人心,也正著皇長孫,安靜的,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期許。肖衍怔怔良久,再也顧不得注意歐暖,快步走上前,道:“馨兒,你子還好吧。”
林元馨盈盈拜倒,吐氣如蘭,“多謝殿下關心,馨兒一切都好。”
肖衍攙起道:“不必多禮。”說著才轉向歐暖,“今天歐小姐也來了嗎,你們怎麼這麼好的興致在亭子裡唱歌?”
林元馨淡淡一笑,道:“我們只是打發無聊時罷了,沒想到會打擾到殿下。對了,今天暖兒是送屏風樣子來的,殿下要不要看一看?”
肖衍看了一眼低首垂目的歐暖,點點頭道:“好,那便去看看吧。”
林元馨微微頷首,秋水含煙的眼睛燦燦如星子,肖衍不由自主上前握住了的手,“走吧。”
他們兩人率先進了墨荷齋的正廳,留下肖重華站在涼亭外,看著還站在亭子裡的歐暖,眸中帶了淡漠的笑意:“歐小姐,好久不見。”
歐暖對著他微微點頭,便走下臺階來,突然腳下一浮,肖重華飛快輕輕扶了扶,口中笑道,“這好像是第二次了。”
雖然是故意引他們前來,卻並沒有故意摔倒。歐暖一怔,隨即微使暗力,卻怎也掙不開肖重華的手,“郡王,你這是何意!”
肖重華的聲音很淡,卻有一笑意:“不是歐小姐引我來的嗎?”
“我不過是想要撮合表姐和皇長孫而已,郡王是自作多了。”歐暖淡淡地道。肖重華看進的眼中,只覺得那雙寶石一樣的眸子,黑亮似一泓湖水,顧盼時流若若現,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特別韻味,會吸引人不由自主地與相。
四目相投,兩人都不說話。
在他專注得逐漸微微有些過分的眸下,歐暖偏過了臉。
肖重華只覺心頭似被細線繞得微微麻,讓人回味不止,卻又形容不出那奇特覺。微微鎮定了心神,他道,“你想要什麼?”
“我不想嫁給陳景睿。”歐暖慢慢地,一字一字地,毫不瞞。
肖重華一怔,陳景睿三個字聽得他忍不住皺眉:“武國公府的大公子?”他似不可思議,看著笑,“他竟然上門向你提親?”
歐暖倏然擡首,迎上肖重華既淡且遠的目。瞬間,的臉上便出笑容,道:“那天的事,郡王是最清楚的人,你必然知道,他此舉絕非善意。”
肖重華擡起雙眸,神微見凜冽:“你家答應了?”
歐暖點了點頭。
肖重華眉宇間閃過一抹冷意,但只有短短的一瞬,快到讓人無法察覺:“看來令尊是有把柄在對方的手裡。”
歐暖的睫輕輕了,眉目間有淡淡的涼意:“的確如此。”
肖重華定定著,語聲冷沉:“此事十分棘手。”
歐暖對著他,深深行了一禮:“郡王,請你幫我。”
久久沒聽到肖重華的回答,歐暖縱然鎮定,卻也不一顆心跳得咚咚響,心想,雖然肖重華是皇長孫一系,但他不想攪這場混中去也是正常的。如果真是那樣,便只有破釜沉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