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聖旨，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原本一直安靜地坐著飲茶的錢香玉在看到明郡王的時候，臉就變了，瞥了歐暖一眼，背對著亮，五藏著一說不出的沉。

所有人都笑著向大公主和歐暖祝賀，表十分的真誠，只是眼中的緒卻是各異。歐暖說到底不過是個吏部侍郎的兒，轉眼之間卻了大公主的掌上明珠，聖上還特地賜給一個永安郡主的封號，份立刻就變得不一樣了。

“陛下冊封的郡主，歐小姐，這可真是見的好運氣呵。”錢香玉冷眼瞧著歐暖，特地湊到面前，彷彿是在與說悄悄話的模樣：“哦，對了，歐小姐，不知你攀上了高枝後……”詭譎地眨眨眼，言語間多多帶著點風涼的意味，令人無法忽視：“是不是想要接著嫁皇室？”

風之後，被人妒忌是無法迴避的，歐暖深吸一口氣，笑盈盈地看著眼前這位中極殿大學士府上的千金：“錢小姐，我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只怕這樣想的人，是你纔對。”

“你？！”錢香玉似是不信居然敢辯駁，了，似乎還想繼續說下去，不料，這時候有一人進了船艙，笑容滿面地朗聲道：“皇姐，知道你多了一個兒，我特來祝賀。”

衆人紛紛神恭肅地上前拜倒，齊聲道：“見過太子殿下。”

歐暖也隨之拜倒，但卻悄悄擡眼去，只見這位當年曾被喻爲芝蘭玉樹的男子如今已經上了年紀，但面龐和五依然保留著青年時的英俊，型也還保持得很好，胖瘦適中，矯健有力。此時他著一套半舊的常服，除了腰間一條玉帶外別無華貴的飾，卻著一讓人無法忽視的雍容。

“起來吧。”太子擡了擡手，目落在肖重華上，笑道，“你父王慣會懶，我這麼邀請他都不來！改天我專程去請他……”

“父王說了一準來的，可是大清早就被陛下召進宮去了。”肖重華笑著解釋道。

太子點點頭，眼睛看向船艙裡的孩子們，這時聽他說：“哪個是皇姐認下的兒？”林元馨將歐暖推出來，歐暖微微一愣，隨即面帶笑容，盈盈向太子見禮，的袖擺點點流瀉，映著潔白如玉的皮，相得益彰，更添三分清麗。

太子看到那張如瓷般細膩白潔的面孔，尖尖的下、大大的杏眼、彎彎的黛眉，簡直如記憶裡的一模一樣……他微微一愣，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誰家的兒？”

歐暖靜靜地回答：“家父是吏部侍郎歐治。”單從太子這句話，就知道皇帝這道聖旨連他都不知道，若是一早知道，早已派人去將歐家上上下下查個一清二楚，怎麼可能當面來問。太子的面一變，卻很快平靜下來：“原來是他。”他轉過眼睛看向大公主，對方卻滿臉的微笑，看不出一異樣，他的心一下子就複雜了起來。

他問歐暖：“以前怎麼沒見過你？”歐暖心說，太子府那麼大，縱然自己經常來，也是眷，哪裡能隨隨便便就看見太子呢？只是這話卻不能用來回太子，微笑道：“殿下事務繁忙，所以纔沒見過。”肖重華笑了，歐暖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觀察。每次說奉承話的時候眼睛都要眨一眨，可見並非出自真心。太子的確沒有見過歐暖，若是見過，肯定不會記不住。好在沒有說您事務繁忙，許是見過了沒記住，那樣就真的是假話了。

皇帝冊封歐暖爲郡主的事，肖重華的確是在後面猛推了一把。他原先也考慮過解決掉歐治的那個把柄，可是真的要下手，那就太腥、太不好掩飾了，和平地解決不是更好？只要歐暖變了大公主的兒，便是吏部侍郎倒臺，也還有一個公主作母親，到時候想要護著歐爵也不是什麼難事。

肖重華坐在旁邊慢悠悠地喝茶，不再把視線放到歐暖上，只是依舊注意著那邊的靜。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坐下來，太子妃讓出了正位給太子，歐暖站在一旁陪著他們說話，其他人面帶笑容心懷鬼胎地聽著。

說到底，皇室纔是主子，其他人出再高貴都只是僕從，大家看著歐暖從們中的一員變了皇室員，心中的羨慕嫉妒恨肯定是不了的，只是誰敢在臉上表現出來呢，又不是不要命了。

太子認真聽歐暖說話，問了不問題。這些問題，有些是當年他曾經問過林婉清的，不自覺就帶出來問歐暖了。歐暖一一回答了，太子一聽，便有些吃驚。他原來以爲，這丫頭是婉清的兒，容貌這麼相似，子也該是一樣的，沒想到這丫頭卻和清高的婉清不一樣。想當年他不過多問了幾句，婉清就冷了臉不理睬了，如今這丫頭說話頗有見地不說，子更是十分溫和，簡直和林婉清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林婉清是老侯爺夫婦的掌上明珠，在罐子裡頭泡大的，生得貌又有才，自然不用小心翼翼，歐暖卻生活在羣狼環飼的環境，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哪裡還有命來清高？皇長孫並不知道當年的事，他只是盯著歐暖，心道這個丫頭真是表裡不一得很，拒絕他的時候一臉義正言辭，轉眼又言笑晏晏，彷彿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看樣子是當真沒把他的話放在心裡了。

看到這一幕，肖重華的脣角勾起一抹笑，挑挑眉。這丫頭倒是站得住，當皇長孫是空氣。接著，他笑得更愉快，那丫頭頭上開始冒汗了，這裡太多人盯著看了，看得實在站不住了吧，這是自然的，這些人的目中含意太複雜，是頂不住的。

太子妃顯然也發現了太子對歐暖的異常溫和，不過沒往深想，因爲歐暖的確很招人喜歡，便開口替解了圍：“殿下，您別嚇壞了人家姑娘，趕放人吧，沒看到皇姐在瞪您嗎？”

大公主微笑道：“以後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著急，以後多得是機會說話。”

衆人聞言又是一愣，暗道的確如此啊，只要皇家真正承認了這個郡主，歐暖就再也不是普通的家千金了。一個貌多才的名門千金，和一個皇室看重的郡主，那是完全不同的意義，一時之間，衆人看向歐暖的目，立刻多了幾分考量和評估。

錢香玉滿是嫉妒地看著歐暖被衆人簇擁著，低聲道：“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個義！”徐明熙靠的很近，聽見了這話，不免搖著扇子悄悄笑道：“義也分很多種，像是這樣經過陛下冊封的，就等同於皇室的郡主，跟蓉郡主也是不相上下的。不，或許還更好些。”

太子看到後頭不人目詭異，不由微微一笑：“今天這宴會真熱鬧，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滿京都的漂亮小姐都被請來了吧。”這話說的，彷彿現在才發現一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似的。

太子妃笑了：“是啊，各家的小姐們都在，賞心悅目得很，我看著們就高興，心裡也舒坦著呢。”太子知道在衆人面前過分關注歐暖其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現在還在風尖浪口上，所以他揮揮手，放了歐暖，開始逐一問其他的小姑娘兩句話，在問到徐明熙的時候，他多問了好幾句，語氣也更加溫和。“你是南安公家的？你祖父近來如何？”

徐明熙笑道：“多謝殿下關心，祖父子還算朗。”“你的哥哥們都不錯，你伯父到了明州任上罷？有沒有書信回來？”

徐明熙一一笑著回答了，一衆小姐之中，太子都是一碗水端平，唯獨對多問了幾句，這也足夠引起別人的關注了。

周芷君看著徐明熙掩飾不住的笑容，心中冷笑，徐家是徐貴妃的孃家，和太子一派那是十分不睦的，這樣的關注，倒像是太子故意爲之。

就在這時候，丫鬟來回稟說船已經到岸了，請諸位移步上岸。衆人紛紛起，簇擁著太子他們離去。

林元馨趁著別人不注意，悄悄對歐暖道：“暖兒，這回你可揚眉吐氣了。”

歐暖笑道：“表姐，哪兒有那麼容易的事，我只是大公主的義而已。”

林元馨嗔道：“你這丫頭，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了公主的義，你將來的前程可就不同了，尋常人家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歐暖嘆了口氣，道：“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明白，不過有利有弊罷了。”

林元馨一愣，旋即道：“說的也是，將來你的婚事多是要陛下指婚了。可這樣也是有好的，現在你是大公主的兒，這份榮耀走到哪裡都不怕，管是什麼夫家也輕易不得你。要是歐家自己說親，就沒這樣的風面。”

歐暖細細思量著這句話，心中輕輕鬆了一口氣，這一回，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在說什麼悄悄話呢？”一道男子的聲音打斷了們的對話。

歐暖見是肖衍，便垂下眼睛，不再說話。林元馨笑道：“殿下不在前頭陪著太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皇長孫看了一眼前面被衆人包圍的太子，苦笑道：“我倒是想去，可人家把我出來了。”

林元馨眉眼帶笑，溫可人：“那您也該去攙扶著周姐姐。”

皇長孫笑道：“邊有的是人伺候，我來陪著你們吧。”說著，他對歐暖道：“林妃房裡的那幅觀音圖，是你作的吧？”

歐暖淡淡笑道：“不過是我一時興起的塗之作，上不得大雅之堂，請殿下莫要怪罪。”那幅含毒的觀音圖換下後，特地重新繪了一幅送過來。

“難怪和原先的畫法不一樣。”肖衍微微一笑，臉上的神很溫和，“聽聞你最擅長山水，我書房裡也缺一幅畫，不知道你可有時間來畫一幅？”

歐暖一愣，低聲道：“殿下，我的畫作實在上不得檯面，聽聞正妃最擅長的就是書畫，不如……”

肖衍不以爲然，只含笑道：“的畫多崇尚鮮豔輝煌的彩，書房是清靜的地方，掛的畫並不合適。”

歐暖淡淡道：“小是外臣之，若是贈畫給您，恐引人流言蜚語。”

肖衍一怔，隨即微笑注視，“這什麼話，你如今是姑母的兒，就是我的表妹，便是送我一幅畫，誰又能說什麼閒話？你百般推，是本不想送嗎？”

林元馨唯恐肖衍遷怒歐暖，忙道：“哪裡是不願意，只是怕殿下嫌棄。”推一推歐暖，“殿下肯青眼看待，你下次畫一幅送來就是了，稍後我再於上題一首詩，這樣誰也說不了什麼話的。”

歐暖微微欠，不卑不道：“小已經是好久不作畫了，恐污了殿下的眼睛。”

肖衍的臉慢慢沉下來。

林元馨剛要打岔，那邊太子妃卻派人來傳，心中擔憂，只是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只能給了歐暖一個讓仔細些的眼神，快步去了。

不知不覺中，歐暖和肖衍已經落在了人羣的最後。歐暖眉頭一皺，不由自主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歐暖，你在躲著我。”肖衍看似是有些漫不經心，眼睫之下，深邃的眸中卻似有一簇極明亮的火，無名的暗流靜靜劃過心底，起陣陣漣漪：“看來，你是想要另攀高枝。”

歐暖的心跳一下就了規律。

“殿下，不知您此言何意？”歐暖明明心中驚訝，卻不得不低了聲音，斂了眉眼，臉上的表淡淡的，宛若聽不懂一樣。

“我說過，我喜歡你，想娶你，可是你上一次卻明確的拒絕了我。當時你曾經說過，是不想要讓你表姐傷心，現在看來，只怕是別有緣故。”

肖衍這話說的很嚴重，歐暖的面容籠罩上一層寒霜，並不作聲。

肖衍冷冷一笑，剛纔和煦的笑容全都不見了：“這次的冊封，明郡王出了很大的力，你說說，他爲什麼要幫你呢？”

“殿下，明郡王幫的人不是我，只是長公主而已，這完全是您的誤會。”

“哦？是我的誤會？”肖衍笑容冷淡，“重華從不多管閒事的。”

“我與明郡王萍水相逢，他本沒有必要爲我至此，的確是皇長孫殿下誤會了。”話語到了最後，歐暖一字一字咬得極重。

“回答我，你究竟想要什麼樣的良人？”肖衍顯然並不相信，卻也不再繼續剛纔的話題，反而輕輕地問著，像是人間的暱語，有說不出的曖昧。這時候，他們已經下了船，距離前面的人羣越來越近。風拂起歐暖的髮，肖衍清冷的眼忽然就帶了幾分極多，卻又極無的，攝人心魄：“你如今是姑母的兒，我這位表兄當然要關心一下你的終大事，你不妨照實回答。”

歐暖垂下眼睛，慢慢道：“若是可以，我希能嫁給一個合適的人。”

“合適的人？”肖衍的眼眸中閃過一難以琢磨的複雜神，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渦，眉頭輕皺，復又展開。

“對。”歐暖微微一笑：“嫁給一個適意的人，到親友的祝福，過安穩的日子，這不是所有子心中所求的嗎？”上一輩子，以爲嫁給蘇玉樓便能有安穩幸福的生活，最終不過是笑話一場，這一輩子，當然要挑細選，找一門真正對彼此有利的婚姻。

“所謂合適，纔是天底下最難的。”肖衍清雋的眉眼突然就黯了下來，神中有著疑慮，他退後一步，不過瞬間，面便恢復了平靜：“我會爲你好好留意的。”語畢，他徑自走了。

就在這時候，歐暖突然發現，肖重華不知何時，竟然站在離他們不過數步之遙的地方，那極俊的臉上，面一片沉靜。在下，他整個人看起來有沉穩安定的氣質，猶如是一塊泛著溫潤澤的上好古玉，迷人卻也不炫目，含蓄卻不容忽視，無聲地散發著獨特的彩。

看他那表，應該是聽到了與皇長孫方纔的談話。

歐暖滿臉錯愕，肖重華很是淡然地看了一眼，像是別有深意，爾後，便笑著等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