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恰好在此時端起一杯酒,道:“多謝太子的盛,我在這裡敬你一杯。”
肖衍這才收回目,他手接過酒杯,面帶笑容。
慕軒轅笑道:“大曆人才輩出,英雄如雲,此次出訪,實在令我很是大開眼界。就連紅雪也說——”他一邊說,一邊暗自觀察肖衍的神,然而肖衍卻始終漫不經心的,並沒有表示什麼。這次來,他的目的是促兩國的聯姻,肖衍的太子妃已經去世,慕紅雪將是最好的太子妃人選。然而他們來了五天了,明示暗示都已經提過幾次,可偏偏肖衍既沒有搖頭,卻也沒有點頭。
這實在是不尋常,慕軒轅冷笑,紅雪傾國傾城,他不相信肖衍不心,關鍵在於,對方一定另有所圖,可這圖的究竟是什麼呢?
肖衍微微一笑,道:“既然喜歡,大可以多住一些日子。”
慕軒轅不易察覺地蹙眉,多住一些日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挽留,還是說他無意迎娶慕紅雪呢?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肖衍道:“歌舞都準備好了嗎?”
一旁的監拍了拍手,整個大殿一下子安靜下來。不一會兒,樂聲輕揚,下一刻,一羣穿白紗的舞雲貫而,隨著樂聲翩翩起舞,旋轉間長袖飄飛,拂,便如同仙下凡一般,讓人目眩神迷。
這樣的舞蹈極是尋常,雖然舞蹈的子都是青春艾,可在座的衆人誰沒有見過人呢,哪一家都是蓄養了很多的舞姬,所以看到這樣的舞蹈,衆臣之間更爲熱絡,敬酒聲不斷,只是顧忌太子在此,沒人敢貪杯多飲,以防酒後失態。
過了片刻,舞姬們一甩長袖後,忽然退回到殿門,靜默不。
歐暖揚起笑容,對林元馨道:“怎麼,太子殿下還準備了別的節目嗎?”
林元馨冷笑一聲,“他最近不知從何尋回了一個絕佳麗,命宮裡的樂師編排了舞蹈,日裡都在府中訓練,原來就是爲了今日。”
“絕佳麗?”歐暖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
林元馨脣畔的笑容帶了一譏諷:“不過是個舞姬罷了,還能翻出天去。”
舞姬,因爲出低賤,就算容貌再,也不可能與名門閨秀相提並論,歐暖端起手中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尤其在真正的名門族眼中,這類的子不過是個玩意罷了。
“不過,的確是很麗,雖然容貌上略遜於香雪公主這樣的人,但那楚楚可憐的氣質,也足以彌補了。”林元馨又說了一句,隨即不著痕跡地道,“我倒是很高興,他既然得了新的人,也就不會糾纏於你了。”
歐暖聽了這話,微微一笑,轉而問道:“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生了?”
林元馨的笑容溫起來,道:“就在最近了,也不知是哪一天,所以要格外小心。”
歐暖點點頭,看了一眼對方高高隆起的腹部,在心底想到,這是表姐的第二個孩子了啊。不知不覺中,自己嫁給肖重華已經半年,什麼時候,也能嚐到做母親的滋味呢?
這時候,不知從何響起一陣樂聲,琴音一波一波,婉如高山流水,清脆悅耳。
接著,一聲絕妙的歌聲從殿門傳來,
“冰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一點月窺人,欹枕釵橫雲鬢。起來瓊戶啓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
歌聲輕靈飄渺,如夢如幻,宛如小溪淙淙地流淌,又宛如百靈鳥愉快的歌唱,總之,那時一種至純,至淨,至真,至的歌聲,這樣的歌聲帶著一種清越和淳樸,與往日裡聽見的樂聲相比,更加人心絃。
這樣一來,就連歐暖都開始好奇這唱歌的子長得什麼樣子了。就在此時,朦朧月下一個蒙著面紗的子進了大殿,一白的羅,卻是一副弱不勝之姿,讓人心生憐惜,可高潔之態,又讓人不敢輕易接近。輕輕移蓮步,隨著歌聲的婉轉起伏,不盈一握的腰輕輕地擺,那的曲線,牢牢地牽引著大家的目。琴音忽然一個急急拔高,子揚手將手中的月白羅帶拋出,衆人擡頭看向飛舞在半空中的羅帶,琴聲居然奇妙地合著羅帶在空中的飄揚迴盪,引得衆人的心也隨著羅帶起伏低落,驀然低頭間只掃到面紗下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
歐暖不笑道:“果真是個人。”
林元馨失笑:“你說得倒輕巧,慕紅雪也就罷了,橫豎不是大曆人,出又是公主,就算輸了也有說法,眼前這個可是橫空冒出來的,你就不怕被奪走了你京都雙璧的名頭?”
歐暖的面容沉靜,慢慢回答道:“再麗的容都要衰老,這是天意,也是自然規律,我不能阻止,又何必庸人自擾呢?”
林元馨嘆了口氣,道:“說的也是。”
就在這時候,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風,將這位神舞姬的面紗吹起一角,頓時引來衆人的驚歎。面紗下的臉孔,眉如青黛,眼如秋水,顧盼回眸間有種說不出的風流韻味,的舞沒有因爲這個意外而停下,反而旋扭腰,袂翻飛,長袖飛舞,如神飛天,如彩雲飛旋。悠揚婉轉的歌聲如天籟之音迴旋在殿中的每一個角落,讓場中所有的人都如癡如醉,宛若夢中,的確是個難得的大人!
歐暖看向對面的肖重華,白緞袍碧玉冠,燈火掩映下華貴倜儻。他的五棱角格外分明,人的俊,只是神清冷異常,如千古積雪,寒氣人,本應溫暖的燭火,在他的周卻都泛著冷意。看到歐暖的眼神,他微微挑眉,歐暖失笑,從他的表裡猜測出,他在提醒自己,這是第三杯酒了。
肖重華啊,意外的是個很細膩的男人,就是,偶爾有點太嘮叨就是了,歐暖揚起笑容,輕輕晃了晃手裡的空酒杯。
慕軒轅笑道:“我一直以爲,紅雪的舞藝當屬天下第一了,想不到大曆還有這樣歌舞雙絕的子。”
肖衍的眼睛看了一眼歐暖的方向,隨意地道:“殿下過譽了,你若是有機會看過蓉郡主的舞,聽過明郡王妃的琴,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其實蓉郡主和歐暖若是剝去了高貴的份,與這舞姬的技藝也不過在伯仲之間。
慕軒轅聽到明郡王妃四個字,不自然地笑了笑,“那真是可惜。”
一曲畢,子盈盈立在場中,姿綽約。低垂著眼,雪白的泛出紅,含帶怯地上來行禮,一開口聲音便如清泉的叮咚聲,“花蕊拜見各位大人。”
肖衍朗聲笑道:“好,果然是藝雙絕,諸位說是不是?”
衆人大聲附和,“是是。”
“這歌聲真是曼妙,舞姿也極爲人。”
“是啊是啊,便是當年的蓉郡主也沒有這樣的姿啊!”
“這位人究竟是誰啊,怎麼從未見過呢?”
一時讚歎聲不絕於耳。
此時,自然有人上前一步,解釋道:“這位是南詔使臣送來的佳麗,也是南詔國嚴家的嫡。”
此言一出,衆人面上皆出驚訝的神。
嚴家?歐暖想了想,南詔最顯赫的世家就是嚴家,不但世世代代出將相,還出過兩任南詔皇后和四個貴妃,所以世人皆知,嚴家的子一般都是送宮中給南詔皇帝作爲皇后妃子的後備人選,尤其是這位嚴花蕊,憑的容貌和出,怎麼會被送來大曆?歐暖越發覺得奇怪。
旁邊的林元馨卻已然想通了:“原來是從南詔來的,怪不得我查不到底細。”
歐暖不問道:“嚴家爲什麼不把送進南詔的後宮?”
林元馨冷笑一聲:“聽說嚴花蕊是當年南詔三皇子的未婚妻,可惜……南詔現在落肖天燁的手中,嚴家的家主寧死不降,隨後被殺,肖天燁接著又扶持別人上位,現在他這麼做,擺明了是打嚴家了。”
將南詔三皇子的未婚妻當作廉價的舞姬送來給肖衍,肖天燁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呢?歐暖慢慢搖了搖頭,現在越來越猜不,這些人究竟在想什麼了。眼前這位花蕊姑娘,麗的像是一朵清麗的白蓮花,就這樣被當低賤的舞姬送出國,命運還真是悲慘。不過,若是能夠把握住機會,卻也未必沒有出路。
肖衍笑道:“都說南詔出人,果然如此!”
嚴花蕊聲道:“謝殿下讚賞!”
肖衍道:“聽聞嚴小姐不僅擅長舞藝,琴棋書畫也是很通,不知各位大人可願意一試?”
太子有這雅興,衆人自然興致高漲。禮部尚書站起來道:“嚴小姐,昨天我寫了兩句詩文,請你幫我接下去。”
“請大人賜教。”
“你聽好,上兩句是,春風一夜到汴梁,渭水雄關萬里長。”
嚴花蕊思忖片刻,道:“莫怪春來懶歸去,江南雖好是他鄉。”
“好詩,好詩啊!”頓時讚揚一片。
肖衍繼續笑:“這樣的人,對了……”他語氣忽然一轉,轉頭看向肖重華,“不知道是不是值得明郡王也心呢。”
肖重華的目,慢慢掃向肖衍。
衆人一下子都愣在那裡,連歐暖都揚起了眉頭,等待太子的下一句話。
肖衍察覺到歐暖的目,心中冷笑,面如往常一般和,“明郡王,你覺得這位嚴小姐的舞藝如何?”
肖重華微微一笑,目清冷:“殿下邊的子,自然是不同凡俗的。”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冷淡地說肖衍的人,自然不同一般。肖衍的目頓時冷了幾分,忽然揚聲大笑,他對衆人說:“可惜啊,這樣的人卻不是我的!”
林元馨忽然皺起眉,看向肖衍,低喚一聲:“殿下……”
肖衍像是沒聽到般,目中有寒冷的芒閃過,他揚聲道:“這位嚴小姐,是南詔送給明郡王的佳人啊,只是暫且住在我府上罷了,君子有人之,我怎麼好奪他人心頭好呢?”
在這個瞬間,歐暖面上清淡的笑容冷寂下來,手中的酒杯也不由自主了。林元馨更是立刻明白了肖衍的想法,臉一下子全白了,連脣都在微微抖。
肖衍看也不看歐暖,繼續將話說下去:“明郡王現今邊只有一位王妃,那麼今日就將這位嚴小姐帶回去吧,依的份,做個側妃也不爲過!”
臺階之下,嚴花蕊如弱風楊柳般的子微微一,頭低得更低,然而耳卻浮上一層緋紅。
衆臣無不出充滿羨慕和嫉妒的神,而原本嫉妒歐暖可以獨霸夫君恩的子們,則對流出了既同又惋惜的神。人就是這樣奇怪,當歐暖一支獨秀的時候,們羨慕嫉妒恨,看當歐暖變得和們一樣的時候,們又重新結了統一戰線,對產生了同。
立刻有人出聲恭賀:“恭喜明郡王得到如此佳人!”
自己雖然說過若是不能生育,就允許肖重華納妾的話,可那並不代表,會允許一一毫超出自己掌控的況發生,尤其這個子是肖天燁送來的,是肖衍親自開口塞給肖重華!這兩個人可都沒安什麼好心思!歐暖看向肖重華,眼睛裡閃過一冷冷的芒,你敢將這子帶回去,我可就不會跟你回去了。
肖重華也看著自己的妻子,在一瞬間,他就讀懂了眼睛裡強烈的緒。想起當初,信誓旦旦地說可以允許他納妾的神,他不由失笑。幾乎是毫無疑問的,肖重華淡淡一笑,道:“多謝太子殿下意,不過這位姑娘,我是不會帶回府的!”
衆人面上一時之間都出現了驚訝的神,隨後就是震驚。歐暖的面稍稍緩和,旁邊的夫人們都掩口驚呼。
男人們不能理解肖重華拒絕人的原因,雖然永安郡主是個清麗俗的人兒,可對著一個人也會膩啊,再麗的面孔也就變得平庸了,況且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尋常之事,肖重華堂堂一個郡王,平日裡畏妻如虎不敢接人就罷了,怎麼今天這樣大庭廣衆之下,太子親自開口贈送人,而郡王妃明顯不敢當衆開口阻止的況下他也要拒絕嗎?難不……他是怕郡王妃回去秋後算賬?
衆人的目齊刷刷地看向了歐暖,那目中流出的窺探幾乎要將淹沒,看看那清麗的臉,和的笑,纖細的姿,擺明了是似水的人一個嘛,本看不出是會上演全武行的悍婦。不過——肖重華這樣作風強,從戰場上下來的男人,會畏懼一個人嗎?衆人沉默地看著這幾個人,果然看到肖衍的面一下沉了下來:“明郡王這是什麼意思?”
肖重華語氣淡淡的:“殿下,我只是向妻子承諾過,終不納妾而已。”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什麼終不納妾,這明郡王是瘋了還是傻了,竟然說得出這種話來,大曆朝開國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不納妾的皇室子弟吧,莫說沒有皇室子弟這麼幹,哪怕是尋常的富貴人家,也斷然沒有爲了一個正妻就不再納妾的道理,什麼時候都是子嗣最重要的大曆,只娶一個人,就意味著斷絕了更多開枝散葉的機會,萬一明郡王妃生不出兒子,那他肖重華這一支,豈不是就要子嗣單薄甚至有斷子絕孫的可能?再看看歐暖這樣纖弱的姿,怎麼也不像是個很能生養的子吧,明郡王真是瘋了。
肖衍的聲音冷得像冰:“可是南詔皇帝將此送來,指明是要送給明郡王的,南詔與大曆的關係剛剛有所迴轉,重華你便是爲了兩國的和平,也該接這位人。”
肖重華的臉也變得冷漠起來:“殿下的意思是,南詔爲了一個子,就敢與大曆再起硝煙嗎?”
若是自己承認了,豈不是說怕了南詔?肖衍默然片刻,道:“我也是一片好意,你卻如此棄若敝履,難道說——你是刻意讓我面掃地麼?”
衆人本來還是抱著看熱鬧的心裡,到這裡,面上都收住笑,一些夫人甚至出言相勸,“郡王妃,快勸勸你家郡王,不過是一個側妃,就算娶進門也搖不了你的位置!”“是啊是啊,你是大公主的兒,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異國之,難道還能威脅你不?”“你若不喜歡,先娶回來放著就是!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