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
賀蘭圖手裡端著一個青花茶盅正懶懶地坐在椅子上,他看著書桌前的肖重華,道:“那位九皇子的事,我已經打探清楚了。和以前得到的消息一樣,但這次我還是打探到了一些更有趣的東西。聽說,這位九皇子剛到京都,就派了人帶了一幅畫像四去尋找一位子,我千方百計弄到了這張畫,你猜猜,是誰!”
出乎他意料的,肖重華就有些煩燥的皺了皺眉:“不要賣關子。”
印象裡,肖重華從來沒有這種不耐煩的神。賀蘭圖微微吃驚,繼續往下說:“莫非你已經知道了嗎?他找的人,就是你那個漂亮的夫人,據我所知,他曾經在京都流浪過,也許不知何時就對起了心。要知道,這京都裡慕的公子哥也不是一個兩個……依我看,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算了。”
肖重華的臉變得冷漠到了極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蘭圖道:“看他那做法,像是很認真的,但他手底下的人畢竟沒見過歐暖,再加上畫像和真人本來就有區別,和幾年前也有了一些變化,暫時也沒人懷疑到的頭上,在九皇子確認的份後,也就沒再派人出來找過,你就當不知道好了,這樣的孺慕之思,倒也有可原……”
聽到這裡,肖重華就冷冷地笑了笑,道:“有可原?你說的倒是很輕鬆……”他沉思著,手指“咚咚咚”地敲在紫檀木的書桌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音,莫名地讓賀蘭圖心驚。
“難不你還當真嗎?他不會對明郡王妃如何的。”賀蘭圖定了定神,有些不解地道。“重華,歐暖長的是漂亮,可比漂亮的不是沒有,蓉郡主的容貌就勝過了,你們一個兩個三個這是幹什麼?你就算了,肖天燁也好,現在還要加上這個九皇子,個個份都是非同一般,要什麼樣的人都有,爲什麼要對念念不忘呢?”賀蘭圖雖然像是知己一樣地欣賞歐暖,正因爲如此,他很瞭解這個麗的子,知道有多麼冷,與一團烈火似的孫寧判若兩人,他看多了子之間的傾軋糾葛,也就對單純的孫寧更加珍惜。
肖重華眼中閃現著如刀鋒般清冷的芒:“你不會明白的。”
歐暖的堅強、聰明、麗,狡猾,甚至是格里弱的部分,連都沒有察覺到的自卑的地方,他都著。
正因爲如此,他纔不希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他聲音沉地囑咐:“慕軒轅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每天都要事無鉅細找人記錄。”
這就是要派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了……
賀蘭圖鄂然:“你是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嗎?他畢竟是一國皇子,總不會不顧份的吧,”說到這裡。他眼中出現了看到獵後躍躍試的緒,“要不,直接殺了?再推到肖衍頭上。”
肖重華就笑了笑:“太子是傻子嗎?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你就別管了。”
這就是說——肖重華要親自手。
賀蘭圖太瞭解眼前這個男人了。肖重華看起來冷酷得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可對於他在乎的人在乎的事,那種執著讓人不能想象。一直以來,他之所以沒有把骨子裡的這種執拗表現出來,不過是因爲沒到讓他執著的事而已,若是有人敢逆他的鱗,一定會死無葬之地的。但,歐暖是肖重華的逆鱗嗎?他,會不會對慕軒轅太看重了些!他的威脅沒那麼大吧!
他猶豫著,最終還是慢慢地道:“你,總不至於因爲人家喜歡歐暖,就要殺了他吧……”
肖重華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否定,也就是變相的承認了!
猜測被證實了,賀蘭圖心中一悸,話說就更是不利索了:“怎麼會,這京都喜歡的人那麼多,你還能都殺嗎?更何況,你能容肖天燁,能容肖衍,怎麼就容不下慕軒轅?”
肖重華冷冷的,保持著沉默。
賀蘭圖已目瞪口呆,同時,他心中已有後悔,不該提起那兩個人的。一時間,屋子裡陷了一片死寂中。
良久,賀蘭圖有些侷促地坐正了,他這才發現自己背後好象有水漬,“你總不是這樣小肚腸的人……”話氣中帶濃濃的不置信。
肖重華臉上閃過一不自在:“誰說我想留著他們?我放過肖天燁,是因爲虧欠他,的個我很明白,一朝有虧欠,上不說,心裡卻會一輩子記得,我不希如此,才三番兩次故意放過殺他的機會。至於肖衍,那樣反厭惡,一個本不會正眼看的男人,我又爲什麼要在意……”
又是一陣死寂。
半響,賀蘭圖驚訝道:“那九皇子呢?”
肖重華慢慢道:“他看暖兒的眼神,不知爲何,讓我很不安。”
賀蘭圖不知怎麼說好了:“歐暖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的人,你也許多心了。”
肖重華搖了搖頭,道:“這很難說,我不希邊有我掌控不到的東西。”也許連歐暖自己都沒注意到,對慕軒轅產生了好奇之心,甚至會不自覺地提起這個人奇怪的舉。
明知道只是好奇,可的確還沒有這樣關注過一個男人,肖重華心裡不開心,他覺得,這個慕軒轅在歐暖心中留下了與衆不同的印象。肖天燁的事已經過去,肖衍本不了歐暖的眼,剩下的慕軒轅,肖重華總覺得,他和那兩個人有不同。當然,目前還看不出什麼來。
許久之後,賀蘭圖嘆了口氣,道:“我想,一切都是你多心了,他再能耐,總不能把已經嫁給你的人拐跑了,歐暖這麼清冷的個,絕對做不出這種事……”
肖重華眉角輕挑,對他的話不以爲然。他輕哼了一聲,道:“我還怕他公然搶奪不。我就是擔心,會搖……”說到後來,臉上竟然浮現出了苦的笑容。患得患失是不是人的心呢?因爲一個人的太深,總是對擁有這個事實不自信,總害怕會失去。
賀蘭圖張得大大的,半晌才道:“重華,是你的夫人,你把事想的太嚴重了。在深宅院的……”
肖重華神一凜。
的確。自己對慕軒轅的事。太過於耿耿於懷了,都怪暖兒這兩天總是有意無意提起……可是。一想到他曾經和歐暖相識,而且還是在他之前……他心裡就覺得彆扭,不舒坦……
眼角掃過賀蘭圖那閃爍著好奇地目,他面慢慢恢復如常。賀蘭圖不僅是自己的兄弟,如今還是同一立場的戰友,很多事,他不必瞞著他。他笑道:“我想,我需要一個人,幫我照顧暖兒。”說到這裡。他明亮的目變得有些幽暗,“每天提醒,離慕軒轅越遠越好,孫寧最適合,你說是不是……”
賀蘭圖就嘆了一口氣,他突然間有些同起歐暖來。
被肖家的人盯住,真不是一般的可怕。他不由看了一眼肖重華,剛毅的面容,俊的五,冷凝的目,整個人看上去冷酷堅毅,可是誰能想到,他骨子裡那麼執拗,不容許人的邊出現一個讓他無法掌控的追求者。
肖重華想要的,是歐暖的心,最在意的,也是的心。
荷蘭圖搖搖頭,無奈道:“你自從娶了……變了很多……”
一時間肖重華幾乎說不出話來,不錯,他確實是變了太多太多!爲了歐暖,他甚至會失去一向引以爲傲的冷靜判斷和超強的自制能力。如今,歐暖儼然已經了他唯一的弱點!只是,一個原本沒有毫弱點的人一旦有了弱點,其實是件很危險的事!尤其是,在肖重華這種地位上的人!
等賀蘭圖離開之後,肖重華繃的臉才慢慢鬆弛了下來,然而,一顆被攪了的心卻再也無法恢復平靜。
嫉妒!
這個陌生而可怕的名詞象荊棘一般刺激著他的神經,難道,他真的是在吃味麼?因爲一個接一個的男人出現糾纏暖兒所以心中不舒服?
不——這怎麼可能?!
笑話!
搖頭堅決否定這個荒唐之極的說法,但一顆心卻愈發地絮了起來!
心煩意燥間,赫然發現自己的腳步竟又踏上了通往賀心堂的路。
“該死!”
忍不住低低地詛咒了一聲,這兩天,因爲心底莫名的煩燥,他藉著忙碌的政務迴避著歐暖,刻意不去想,刻意不多問,但是他的,卻總是做出違背意志的舉!
“唉——”忍不住仰著天空輕嘆口氣,暖兒啊暖兒,難道,你真的是我命中註定的魔障?!
此刻的九皇子,正在芙蓉閣的花廳裡,他知道,歐暖在室,而慕紅雪也提醒他迴避了,可他還是地趕過來。
花廳裡面伺候的丫頭一見他慌忙行禮,他揮揮手示意們出去,便獨自一人坐在花廳裡。
想到歐暖也在這個院子裡,慕軒轅突然覺得一陣心跳加速,不由屏息。
花廳和室隔開很遠,他是看不見室的景,於是他便盯著花廳裡牆上的一幅畫看,看來看去,那副桃花流水圖都似讓他心浮氣躁,不能平靜下來。
第一次見到,並沒有留心的容貌,只注意到出來的那隻手。現在回憶起來,似乎那種清冷高貴的模樣,放在上,也覺得可起來。
他曾經想過,到底什麼樣的人家會養出這樣麗的姑娘來?但要說容貌出衆,他這幾年在高昌見過的人不計其數,那些深藏在父皇宮中的人,環燕瘦,柳花,應有盡有。但他卻從未放在心上過,眼睛看過,便沒了痕跡。只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一個,有著清冷的面孔,卻又有一雙明亮似星的眼睛的孩子。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是什麼樣的份,爲什麼無緣無故幫助自己,甚至會產生些荒謬的聯想,再次見到他,會不會認出他,但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被他自己否決了,見到他的時候,眼神中的茫然,已經說明對方本就不記得他了。
第一次被忽略的如此徹底啊,慕軒轅心想。他的目落在窗前一隻玉瓶上,不知怎麼的,竟然想到的皮,比那玉還白上幾分,卻不知爲什麼竟然喜歡穿那些素淨的。就像是月亮,不僅蓋過了所有的芒,而且還讓他生出一種所有東西都是因爲配上才能如此吸引人的覺。他一次見到有一個人,能比過寶石的芒。可是,竟然就這樣屬於了旁人呢。他思來想去,都覺得不甘心,他自問如今的自己並不遜於肖重華,不過是晚了一步而已,就一步而已。
其實,高昌國的子約束沒有大曆朝這麼多,子若是份高貴,是可以自行選擇婚嫁的,男之間也講究投意合。歐暖是大曆朝的子,定然是爲了皇命才嫁給肖重華的,若是願意,完全可以拋下肖重華改嫁給自己。當然,一定不會喜歡那麼冷冰冰的男人的。
慕軒轅就這麼呆呆坐著,胡思想,不知不覺間竟也想的出神了。
歐暖此刻並不知道外面花廳有人等著自己,只是坐在屋子裡聽著慕紅雪說話。
慕紅雪臉上掛著親切的笑,親切地和屋子裡的小丫頭們說話,剛開始的時候,董妃送來的那四個丫頭還有些拘謹,可當慕紅雪說了幾句話後,丫頭們就在甜的笑容中放鬆下來,也開始迴應談話。慢慢的,歐暖注意到,慕紅雪聽得多,說的了。四個小丫頭雖然都是董妃千挑萬選出來的,原先聽說要來伺候公主,都有點戰戰兢兢的,生怕有什麼做的不好得罪了,可是現在看到這樣親切,就都放鬆了許多,然後慕紅雪又賞了不好東西,還溫和的問們,父母都是幹什麼的,平日裡都有什麼喜好,然後發展到怎麼會被董妃娘娘看中?是由誰推薦來的?讀沒讀過書?會不會做紅?誰的脾氣好?誰喜歡什麼……
歐暖聽到一個丫頭說起小時候摔了一跤磕破了牙,只覺得好笑,再看慕紅雪一副認真的樣子,不時加上兩句“真的嗎”,“還有這事”,鼓勵著四個小姑娘繼續說下去。
看是雜無章,卻問得清清楚楚,仔仔細細的。
四個人當然不都是天真爛漫的,其中一個是董妃真正派來探聽消息的翠文,翠文看到話題說的越來越不控制,十分的不安,笑道:“娘娘派我們來伺候公主,是奴婢們不懂事了,在這裡東扯西扯,耽擱了公主和郡王妃說話!”
一說,其他丫頭們也醒悟過來,紅著臉,說話也支支吾吾起來。
歐暖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就都下去吧。”
慕紅雪聽了這話,就看向歐暖,和所有那些家勢顯赫、沒有經歷過苦難的大曆貴族子一樣,歐暖皮白細,容貌清麗,五緻,不同的是,那雙眼睛,既帶著恬靜如同溪流的從容,又彷彿潛藏的如同湍急的溪流中的暗礁。淡定和熱,兩種完全相反的緒,卻和諧統一的出現在的眸子中,如一株長在春風裡的楊柳,看似順,卻帶著生命韌勁和熱,在你不經意間,水靈靈的眼睛裡就會閃現察世事充滿智慧的芒,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就目眩神迷的覺。
難怪九哥那樣喜歡,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慕紅雪笑道:“你看出來了嗎?”
歐暖笑盈盈著,用一種對待朋友般地關切和說話:“看出什麼來了?”
慕紅雪的臉上就是一點窘迫:“那個翠文,纔是四個丫頭裡面說得上話的。”
之前那兩個不過是來投石問路,見慕紅雪沒反對,就接著安排四個人過來,這四個人只有一個是探子,那麼剛纔慕紅雪的舉,就不是在探聽消息,而是意圖找出這個領頭的人來。
歐暖笑了,當然看出來了,只是,慕紅雪爲什麼要當著自己的面前呢?
慕紅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九哥說你是個好人,有些事不說你也會明白的,其實這種事,我以前在宮中也尋常見到,是理慣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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