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堂上爭論時，衙役已經把小賊帶了上來。

那是個年輕男子，長得油頭麵的，被衙役押著，就像個麵團子般沒骨頭似的，衙役稍微下手重點，他便“哎唷”個不停。

這人能當賊？覺隨便他一下，他都得碎了！

柳南梔這麽想著，不自覺瞥了一眼靜悟那老尼姑。這不看不覺得，越看越有問題。方才聽說抓到個小賊，靜悟還稍稍鬆了口氣，大概是覺得有人能替頂罪了，可一看到那小賊，靜悟的臉反而比之前還要慘白了！

不聲，繼續察看著梁氏兄妹和柳南雪的反應，其實早就應該看出問題了，剛才蔡晟說到還有一個小賊的時候，那幾人的表明明是意料之外。

難道說，這小賊還真不是對麵安排的？

能令靜悟如此大驚失，看來這個小賊的份還不簡單！

這時，那小賊突然兩眼放，跟見了活祖宗似的，撒丫子飛奔到大堂中央，一把抓住靜悟大喊：“敏紅救我啊！敏紅，你快告訴他們，我不是賊啊！”

這嗓音尖聲尖氣的，像個閹人。

柳南梔皺起眉頭，不過方才他裏喊的，不是“靜悟”，而是另一個名字——

敏紅？！

難道是靜悟的俗名？

連俗名都知道的話，那這倆人的關係可非同一般！

“嗨呀，瞎什麽呀你，你認錯人了！”靜悟連連避開小賊的目，忙不迭想要將他推開。

可那小賊偏偏跟牛皮糖似的黏住了，見靜悟不認他，更加急道：“敏紅，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欠了賭坊一大筆錢，他們要我今天之還清，不然就要砍了我一雙啊！”

“你又賭？我還能怎麽幫你？”靜悟氣惱地口而出，低了聲音，不過還是被旁邊的柳南梔聽出些端倪。

“我本來想溜進你的房間裏拿點錢出來，但是沒想到差會突然跑來搜查啊，我、我……你快告訴他們我不是賊啊！我要是被抓進去，就來不及還錢啊！賭坊會要我的命的！”小賊渾抖，怕得不行。

看到這兩人在下麵拉拉扯扯、竊竊私語的，北慕辰有點不耐煩地蹙眉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蔡晟拱手答道：“啟稟王爺，這個小賊聲稱自己和靜悟師太是老相識，辯解說自己不是竊賊，隻是過去拿東西而已。”

“是老相識，還是老相好啊？”柳南梔幽幽問道。

“你別胡說！”靜悟反應極其強烈，扭頭瞪著柳南梔。雖然那雙瞇著的眼睛裏看不出什麽眼神來，不過柳南梔還是覺到對方的一慌和心虛。

哦？這是被自己說中了？

“若隻是相識的話，那這小白臉是撬鎖進的靜悟師太的房間嗎？”柳南梔繼續問道。

“撬鎖？”蔡晟一臉疑，“我們搜查房間的時候，沒有發現有撬鎖的痕跡啊。房門是開著的，鎖就好好地掛在上麵。”

柳南梔笑了起來，一臉“這就對了”的表。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靜悟師太的房間向來都是上鎖的，說是為了防山匪，那房間鑰匙隻有自己和庵堂主靜慧師太有，如果這小白臉隻是靜悟師太的‘老相識’，怎麽會有靜悟師太閨房的鑰匙？而且，還能在靜悟師太不在家的況下，自己進房間去翻箱倒櫃找什麽財寶，這是一般相識能做出來的事嗎？再有，這靜悟師太打小就在庵堂裏，庵堂老師傅應該沒有給取過什麽俗家名字吧？可這小白臉一口一個‘敏紅’，他要不是認錯了人，那就是靜悟師太自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試問，誰會為了跟一個普通朋友來往，特意取一個俗家名字？”

頓了頓，看向那個小白臉：“所以說，要麽這小白臉在撒謊，他的確就是個賊，要麽這小白臉與靜悟師太的關係，絕對非同尋常。”

靜悟和小白臉同時麵菜。

柳南梔看出那小白臉膽子小，經不起嚇，於是還特意補充了一句：“這一般小賊恐怕未必會跑到深山老廟裏去東西，說不定，這就是你們要找的山匪呢！”

“我、我不是！我不是賊，更不是山匪啊！大老爺們明鑒啊！”小白臉嚇得屁滾尿流，再也顧不得什麽，抓著靜悟師太的袖，哀求道，“敏紅，你倒是幫我說句話啊！我都要被人當山賊了！”

原本靜悟師太與那小白臉拉扯一番，尋思也隻能承認他們的確認識，可柳南梔那麽一說，靜悟哪還敢承認，連忙推開小白臉，心虛道：“你別胡說，我不認識你！趕走！”

小白臉“弱”的，被靜悟一把推翻在地，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嚶嚶起來。

蔡晟一個糙的老爺們，最見不得這種油頭麵哭鼻子的慫包，聲氣地罵道：“好啊，我就說，你這小賊，東西不說，還敢汙蔑人家一個出家人的名聲，看我把你帶回去怎麽收拾你！”

“哎唷，大人冤枉啊！”小白臉翻起來，想要辯解。

梁鴻君不得趕把小白臉的罪名坐實了，以免牽連到靜悟上，現在靜悟可是他們最有力的一張牌了，趕對蔡晟吩咐道：“既然靜悟師太都說了不認識了，趕把這小賊帶走，別讓他在這兒胡言語的，耽誤了杜公子審理山賊一案！”

蔡晟立馬招呼衙役要把小白臉拉走。

那小白臉見勢不對，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下子掙了衙役，一臉憤恨地對靜悟說道：“好啊，敏紅，我們這麽多年的意，你就這樣對我？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

靜悟頓時臉一白，連忙想要製止他胡說：“你別……”

可是小白臉口對堂上說道：“幾位大人，小的真不是賊，那靜悟是我的老相好，我倆都認識三年多了！我以前在修行的庵堂裏當過香客，就是那時候勾搭上我的，本來這把年紀的人，我是看不上的，可有錢，能養我，給我買好多東西，還能幫我還賭債，我就答應跟在一起了。禪房的鑰匙也是專門配給我的，就是為了方便我幫跑跑什麽的。”

“一個在山裏修行的尼子，能有多錢，不但能給你買東西，還能幫你還賭債？”柳南梔循循善地問道。

小白臉已經打算魚死網破了，便不顧靜悟的拉扯，答道：“一開始我也納悶，哪來那麽多錢，所以後來旁敲側擊地問過。每次我倆幽會雲雨一番過後，的緒就特別高，話也比平時多，就出來一些。”

“說是一部分是香客給的香油錢，因為庵堂裏靠管事，算香油錢和平日開支的時候就能昧下來不。後來有個誰家的高小姐找到，每個月都給不好，讓平日裏多刁難教訓一下住在們庵堂裏那個‘小廢’，說是隻要這差事辦得好，不了更多的好！聽說那個小廢和那家小姐還是姐妹呢！”

“不過我也是奇怪的，那小廢家裏每個月都送來不補，敏紅還能從中撈不呢！怎麽看，那個小廢也是有錢人家的子弟，不知道幹嘛非得把人送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呆著，這當家的也是腦子有病……”

小白臉一打開了話匣子，就嘮嘮叨叨說了個沒完，這一下子，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給攤在了明麵上來，毫沒有注意到對麵的北慕辰臉已經微微沉了下來。

他一個天吃飯的，也不怎麽打聽八卦，自然不知道驕王家那點事，更不知道，自己對麵坐著的就是驕王。

大堂上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詭異了。不僅僅是因為這小白臉滿口數落北慕辰“腦子有病”，更因為他吐出的其他種種事。

小白臉雖然不知道，可其他不人都清楚，那個“小廢”可不就是今日審的驕王妃柳南梔嘛！

至於那家小姐是誰，眾人的目也就有意無意地向柳南雪飄過去了。

“夠了，你別胡說了！”靜悟驚慌失措地喊了一聲，伏在堂上大聲辯解，“大人，你們別聽他胡說！他這是汙蔑！”

“敏紅，說話可要講良心、憑證據啊！你說我汙蔑？那我知道你屁上那三顆一字排列的黑痣，是怎麽回事？還有你那……”小白臉已經徹底跟靜悟翻臉了，毫不顧忌將靜悟的全給抖落了出來。

眾人頓時黑線，好事者出饒有興味的笑意。

“你給我閉！”靜悟知道自己的名聲是徹底毀了，再不顧什麽世外修行的高人形象，按住小白臉一陣拳打腳踢，“我你賭！你個死鬼，你賭輸了害死你自己不說，你還害死我了！你真是害死我了！”

小白臉一邊護住臉，一邊哎喲哎呦地喚。

場麵頓時陷尷尬之中。

杜其章見時機也差不多了，皺著眉頭不斷地猛拍驚堂木：“肅靜！肅靜！如此說來，這個靜悟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不但手腳不幹淨，拿香客的財，平日裏還收賄賂，刁難北柳氏，如今出堂作證之言，恐怕也不可取！既然證人證言和證據都不可取，以此看來，這北柳氏殺人、通匪的罪名，也無法立……”

太子眼見自己一手好牌就這麽被打得稀爛，哪裏甘心就此結束，板著臉開口道：“杜其章，就算靜悟真的有罪，可也不能空口斷定這鑽石耳環就是栽贓的啊！父皇對山賊一案十分重視，豈能如此草率定案？依本太子看，既然今日狀況頻出，不如先將疑犯押天牢，等再仔細查明，再做論斷。”

柳南梔揚了揚眉梢。

還關押？看來太子是不肯輕易放過了！

真把當砧板上的，隨便宰割了？

柳南梔直脊背，開口打斷公堂上的爭議：“大人，我有話要說。”

公堂上迅速安靜下來，紛紛看向。

“你還想搗什麽？沒聽見太子殿下說的嗎？此事已經被攪一灘渾水，還是等慢慢厘清線索，找出更確鑿的證據，再行審理不遲！”梁鴻君皺眉斥道，現在形勢已經對他們很不利了，這個人再開口，不知道又要說出什麽事來，到時候他們就真的一敗塗地了！

“現在最大的疑點，不就是那鑽石耳環究竟是不是我自己掉落的嗎？原本證詞已經被駁斥回去了，按理說，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了，但是既然太子殿下不肯放過我，那我也隻好自己來澄清兩句，免得日後若是鬧到皇上那裏，太子殿下倒要說，是我自己沉默不言，默認了罪名。”柳南梔答道。

按照現代的法律來說，是“疑點利益歸於被告”這一點，就足夠洗刷罪名的了。不過在太子麵前，也就不奢有這個權利了。

“柳南梔，你說話注意點！”北慕寒的臉拉得更長了，“本太子可沒有針對你！本太子隻是秉公辦案，想查清真相而已……”

“那就如太子所願，我們來查清真相好了。”柳南梔打斷北慕寒，看向大堂上。

一字一句，咬得極重，顯然是在向太子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