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北慕辰的心驀地一下揪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毫無準備，目倏地看向柳南梔。

自從落霞庵回來之後，柳南梔就大變，雖然令他疑，可看的樣子，也不像是……

但若是真的呢？

北慕辰猛然止住了這個念頭，背後竟到一莫名的寒意竄上來。

柳南雪說的話可謂石破天驚，整個大堂上原本就充溢的八卦氣氛頓時炸開了。

雖然這番話會令柳南梔的名譽遭到質疑，可也無異於承認了自己的罪責，一側的梁氏嚇得趕上來捂住的，連聲道：“我的小祖宗，你胡說什麽呢？你可別瞎說了！這都不是真的！”

“我沒有胡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是做完這些，下山的時候才被山賊劫走的！柳南梔就是個被人糟蹋玩弄過的破鞋！就是個破鞋！”柳南雪本不聽勸，還在聲嘶力竭地大喊大，似乎即便是要讓立刻墮十八層地獄，也要抓著柳南梔的腳不放，讓柳南梔陪著一起下地獄！

在這種場麵下，柳南梔居然還麵不改，鎮定自若，倒是令人生出許多猜疑來。一個正常的人，麵對這種詆毀，無論真假，不是應該激地辯解澄清嗎？

柳南梔看著這個目眥裂的瘋人，緩緩說道：“柳南雪，你真的是瘋了。”

“是啊，我是瘋了，我就是瘋、就是死，也要拉你墊背！”柳南雪惡狠狠地說道。

的瘋言瘋語雖然不能完全令人信服，更像是狗急跳牆的胡言語，不過這種事終究有些微妙，眾人也不側目打量起柳南梔來。

就在大家心裏正編排著各種版本的故事時，突然一個人衝上去，狠狠地給了柳南雪一掌。

“啪”的一聲脆響，結結實實地響徹整個大堂。

眾人驚愕地看著那個出手的人，正是柳南梔邊的丫鬟兒！

那瘦瘦小小的一個人，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這麽大的力氣，竟然愣是把被差架住的柳南雪打得一個趔趄，口鼻同時鮮直流。

“兒……”柳南梔知道，柳南雪這番話痛的是兒心底最深的傷疤，有那濃濃的恨意驅使著，也就不意外從兒裏發出來的這力量了。

就連心酒也很快明白過來了，當時兒剛被抬到賈府來時，上的那些傷，原來是因為柳南雪……

“柳南雪，你這個瘋人！”兒用盡所有的力氣喊著，通紅的雙眼泛著淚花，“那天晚上，我家小姐本就不在庵裏，因為我生了病，去附近的村子給我尋大夫。你帶人闖進庵堂裏，沒有見到我家小姐，不甘心就此罷休，便讓人對付我……”

說著，兒突然解開自己的腰帶，下外，直到隻剩一件肚兜和。

獨孤昊然連忙別過頭，不敢去看。

而眾人剛開始隻是為大膽的舉到不可思議，接著卻被上出來的上的傷痕給驚住了。

不知是經曆了怎樣的/，整整一個多月了，竟然還有不傷痕依然清晰！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模糊的痕跡，依稀可辨……

聽到眾人倒吸冷氣的聲音，就連獨孤昊然也忍不住瞥了一眼，頓時便震住了。

那小小的板上，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

“怎麽會……”獨孤昊然詫異地口而出，卻一下子止住了話頭。

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實在是有點太蠢了。

“這就是你的傑作，柳南雪！”兒毫不顧忌自己的名節，任由眾人觀著自己的，對柳南雪怒吼道，“你對我所做的一切，菩薩都看著呢！老天爺都看著呢！所以你才會被山賊劫走，遭到跟我同樣的折磨，這都是報應！你活該落到現在的下場！應該下地獄的是你，隻有你！”

就連柳南雪也沒想到這個丫鬟竟然會當眾驗，用自己的清白來換柳南梔的清白，一下子愣著說不出話來。

“夠了，兒！”柳南梔掙開獨孤昊然的攙扶，跌跌撞撞地走到兒邊，替拉上服，將抱在懷裏。

知道，兒所做這一切，並不是為了指證和報複柳南雪，而是為了替自己證明清白！

這個傻丫頭！

“別說了，別說了……”柳南梔抱著兒，將兒的頭按在自己前，不讓兒看到四周過來的目，無論同的、譏誚的、探詢的、不懷好意的……對於兒來說，那都是穿心的利箭啊！

兒哽咽著，在柳南梔懷裏抑製不住地抖。

柳南梔知道兒開自己的傷口給眾人看需要多大的勇氣，可為了保護自己，兒把一切都豁出去了。隻恨自己不能張開一件盔甲，替兒擋住這些利箭。

“柳南梔，我敢做敢認，你做的那些齷齪事，你敢承認嗎？你這個膽小鬼，我要跟你同歸於盡！”柳南雪目眥裂地瞪著柳南梔，整張臉上唯一出的一雙眼睛裏滿是紅，看上去極為猙獰。

“我所做的一切隻有自保和保護我邊的人，何來齷齪？你今日的下場，不過你自作自，怪不得別人！”柳南梔皺起眉頭。

“柳南梔，你不要臉！你不得好死！”柳南雪詞窮地潑婦罵街起來。若不是梁氏和衙役在旁邊拉著，隻怕又要失控地朝柳南梔撲過去了。

堂上的北慕寒已經不耐煩至極，厲喝一聲：“夠了！你們這出戲還要演到什麽時候？你們真是膽兒了，連本太子都敢蒙騙，居然利用本太子對父皇盡忠的決心，把本太子當你們尋私仇鬥的工！我看你們一個個真是活膩了！”

“殿下……都是柳南梔這個賤人幹的！都怪柳南梔這個賤人啊！”柳南雪哭訴道。

“哭什麽哭！你這張臉，本太子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惡心，越哭越令人反胃！有本事，你就到刑部，到父皇跟前哭去！你們做的那些‘好事’，就等著讓大理寺和刑部來收拾你們吧！起駕，回東宮！”北慕寒惡狠狠地說完，實際上也是把自己從這件事裏給摘了個幹淨，便甩手離開了。

柳南雪掙開束縛，撲上去想要抓住太子的角，卻被隨從的太監一腳踢開，狼狽地摔在地上。

“小雪！”梁氏終究是心疼兒，連忙上去扶著柳南雪。

“殿下……”柳南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目送著太子的背影離開，北慕辰微微蹙眉，說道：“既然太子皇兄已經發話了，此案又牽涉到朝廷命與鎮國公府，本王也不能私自做決斷，暫且由剿匪總督府將這一幹人等收押，待本王稟明父皇之後，再轉大理寺審查。”

聽罷北慕辰的話，梁氏一家自知大勢已去，各個麵如死灰。

梁鴻君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他這一把，算是徹徹底底地賭輸了！別說仕途，甚至能否保住家命都還是未知數！他拍著大歎氣道：“我這造的是什麽孽喲！”

“大哥！王敗寇，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好說的！”到了這個地步，梁氏竟然也氣了幾分，不願在柳南梔麵前垂頭喪氣，讓自己最後一分麵盡失！說著，看了一眼柳南梔，一副“我偏不讓你看老娘的笑話”的決絕表。

可梁鴻君不甘心啊，當場就數落起來。

“當初是你跟我說萬無一失，如今卻是這樣一個結局，我老梁家的臉麵到我們這一代，算是丟咯！我背上這個罵名也就罷了，隻怕是皇上盛怒之下賜我一個死罪，我那一大家子可怎麽活下去喲！”

為多年，梁鴻君對場也算是有幾分了解，這件事鬧到皇上麵前，刑部和大理寺主審，他那胞妹梁氏和侄柳南雪畢竟是鎮國公的孀及子嗣，跟柳南梔矛盾再怎麽大，上頭的人估計也不好在明麵上整一出家醜來。但要平息事態，總得有個替罪羊，這件倒黴事自然就隻有他去擔著了！

梁氏心頭也是又悔又恨，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親手設計的局裏麵，栽這麽大個跟頭，而且還是栽在柳南梔這個小廢手上！

“大哥，你就別說這種話了！你放心，這事，我自會擔著！該認的我認了，但別人，也休想汙蔑我們！”梁氏瞪了一眼靜悟。

靜悟嚇得一哆嗦，整個人如爛泥一般癱在地上。

衙役已經走上前來，把這一幹人等全都給架起來。

“別我！本夫人自己會走！”梁氏一聲厲喝，震得總督府的衙役不敢輕易彈，那杜其章也不敢招惹鎮國公府的夫人，隻好給衙役示意，讓他們隻要在旁邊跟隨著就好了。

看著梁氏一家被收監，柳南梔轉頭對獨孤昊然說道：“昊然哥哥，麻煩你去把馬車到門前，送我們回王府吧。”

獨孤昊然看了一眼稍遠的北慕辰，明明都是回王府，可柳南梔寧願麻煩他，也不想跟北慕辰有什麽糾葛，顯然是被北慕辰的所作所為寒了心。

別說是柳南梔，就連他也為北慕辰到不恥。

加上兒這狀態，也不適合跟北慕辰的馬車回去，獨孤昊然便趕點頭：“好，我這就去。”

四周還有不看客尚未散去，柳南梔便抱著兒不撒手。

心酒見狀，解下自己遮風的鬥篷，上前給兒披上，將帽簷兒拉低，避免讓兒接四周異樣的目。等獨孤昊然回來，一行人才離開總督府，上了馬車，往驕王府去。

寬敞的車廂裏，四人一開始沉默不言。

獨孤昊然忍了又忍，最後還是繃不住了，開口說道：“你們這些年在那庵堂裏沒苦，為何不早告訴我，我……”

“你能如何？”柳南梔反問道。

到落霞庵清修祈福，是北慕辰的決定，他能讓北慕辰收回命？還是可以讓違抗這個命令？

那時候的柳南梔，不爭不搶，了委屈也要打落牙齒和吞，為了北慕辰，可以說是忍到了極致，又怎會把這些告訴獨孤昊然？何況，知道自己本就是橫在北慕辰和獨孤昊然之間的一刺，若不是一廂願喜歡上北慕辰，獨孤昊然也不會因為北慕辰對的冷漠態度而與他兄弟決裂……

這大概也是北慕辰如此恨的一個緣故吧。

柳南梔不知道自己怎麽竟想起了這些事來，暗暗搖了搖頭，拂去多餘的思緒。

“我至可以派人保護你們，也不至於讓那柳南雪如此輕易算計你們，也不會……”獨孤昊然被柳南梔和心酒同時瞪了一眼，止住了話頭，他自己也知道剩下的話不該說出來，隻好歎了口氣。

一直低頭沉默的兒突然開口說道：“我沒事。”說著，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摘掉鬥篷，看向眾人。

“兒……”柳南梔想告訴，其實不用假裝堅強，可是在兒眼裏看到的那種倔強，不是一句勸就能平息下來的。

“在那些想要欺負小姐的人沒有徹底被鏟除之前，我是不會倒下的。”兒一字一句無比決絕地說道。

獨孤昊然想說什麽，可見心酒對他搖了搖頭。這孩子的心思，他也不懂，隻好聽心酒的，不去多話。

此時無聲勝有聲。

柳南梔握住兒的手。

搖搖晃晃的馬車，終於到了王府門前。獨孤昊然先跳下車，將心酒扶下來，再將兒和柳南梔接下來。

折騰了好幾日，柳南梔已經幾乎沒什麽力氣了，隻能被心酒攙扶著，一轉頭卻見北慕辰的馬車也到了門口。

獨孤昊然瞧見北慕辰從馬車上下來，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我們進去吧。”柳南梔就像沒看見北慕辰似的，又或許，看沒看見其實也並沒有什麽差別。

誰知道背後卻傳來冷冽的兩個字：“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