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關鍵一在書院,二在戲樓,林巍未歸,宋懷瑾便又帶人在書院勘察證,直等到黃昏時分,林巍方才帶人歸來,他今日跑了五家戲樓,算是清了這兩年來常清寫過的戲文,不僅如此,他還抱回了一堆戲文本子。
“這里面有《金鎖記》、《青玉案》、《春香傳》,還有幾本我記不清了,都是常清寫的,是戲伶們的手抄本。”
“他是兩年多前,也就是建章二年下半年開始寫戲文,第一本戲文只賣了一兩銀子,是在四喜班賣的,第三本戲文是建章三年初,只不過換去了慶春樓,《金鎖記》便是在慶春樓賣的,這是他第四本,這本被慶春樓的管事看好,給了他五兩銀子。”
“后來《金鎖記》排出來,在慶春樓很是熱鬧,因此,常清的價也漲了,他又來又去妙音樓、萬福班、仙客樓這幾賣過戲文,都在五六兩銀子左右,他賣戲文不固定,會給兩三家看,看完比價,誰出的高便賣給誰,也因此得了老東家慶春樓的抱怨。”
“而這最后一本《麒麟記》,他是打算賣給慶春樓的,還給慶春樓的老板講過,說這個話本比以往任何一本都要傳奇,老板還頗為期待,可沒想到,還沒見到手稿,常清便出事了。”
其他人對戲本子不興趣,戚潯卻上前打開來看,剛翻了幾頁,戚潯便覺這戲本意、趣、神、皆全,且不講求曲牌格律,也不顧九宮四聲,只以故事曲折沖突為重,戚潯越看越覺引人勝,待翻看扉頁,發覺竟是《金鎖記》。
翻看的速度更快了些,越往后看,倒也的確看到些鄙艷段落,這些文辭與經史子集相比自然上不得臺面,可戲樓里的戲文,皆是唱給尋常老百姓聽得,本就不是春白雪,自也不必見怪。
既不見怪,便好奇的細看了兩眼,剛看一段,便面頰微熱,將戲本一合若無其事的垂下眸來,本以為不過是些葷話,可不曾想到幾番形容竟如此骨,堪比春/宮,也難怪后來劉希等人以此為把柄去告狀。
這若是當著齊山長的面唱出來,也不知會否將他老人家氣的背過氣去。
“怎麼了戚潯?他寫得如何?”周蔚忽而湊上來問。
戚潯忙將戲本齊整一摞,“好壞我也瞧不出,我又不曾聽過。”
周蔚不置可否,傅玦卻狐疑的看向,一旁林巍道:“他對簡鴻有所瞞,他掙得銀子比告訴簡鴻的要多,想來也是為了不財。”
傅玦道:“也不難理解,不過你所查的這些還不夠,劉希的父親懷疑劉希在戲樓里有相好,而常清也常去戲樓走,或許會是此間緣故。”
“一群書生為了戲伶爭風吃醋?又或是生過什麼糾葛?”林巍下意識問。
“不無可能。”傅玦說完看了眼天,“時辰不早,大理寺諸位可下值了,明日刑部查戲伶,宋卿再去走訪劉希和楊俊在京中其他同齡好友,有無心悅之人,又或者與書院的誰生過仇怨,同齡之友最為了解。”
宋懷瑾應是,戚潯等人也跟著一同下值歸家,出門之際,正聽到傅玦吩咐道:“將這些戲本與書院的證收在一鎖好——”
夜幕將至,戚潯催馬若快,可在天黑前歸家,可想到這案子,心底卻忽然一,與宋懷瑾幾人分別后,調轉馬頭,直朝最熱鬧的京城西市而去。
一路行來,但見街兩側珠簾繡幕,雕梁畫棟,待華燈次第而起,便是一派燈火煌煌的帝都夜,慢行小半個時辰,又在街市之間繞尋了片刻,終于,在慶春樓前駐了馬。
慶春樓共有三層,門庭氣派,匾額煊赫,此刻正值戲樓最為熱鬧之際,觥籌錯之聲夾雜著竹管樂不絕于耳,戚潯正要翻下馬,一輛馬車卻忽然從另一方向緩馳而來,駕車之人一看見便面意外,“戚仵作——”
林巍的聲音仿佛天外而來,戚潯看到他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了,而這幾瞬功夫,馬車在前停駐,簾絡掀起,出傅玦那張俊逸出塵的臉來。
戚潯一呆,若說路過,也不知傅玦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