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騫很是贊同。
夜幕初臨,慶春樓里一片燈火璀璨,一行人了樓門,前夜的管事立刻迎了上來,又知道他們所為何事,待引他們了雅間,又忙去掌柜的。
待掌柜的過來,傅玦仍要了飯食,飯菜剛上上來,第一折戲便開了場。
掌柜的推開軒窗,一邊解釋道:“這《金鎖記》共有二十三折,要唱完正出,需得唱大半日,如今唱的最多的是《醉花》和《斷》兩折,待會兒的《南燕歸》亦是選的《長相思》與《點絳》兩折,都是最客人們喜的。”
傅玦問:“當日劉希來聽得哪幾折?”
掌柜的忙道:“聽得正是這幾折,劉公子當日最喜歡的便是《南燕歸》的《長相思》,這一折講的是柳娘不得已宮在宮中思念許郎,您待會兒便能聽到了。”
戚潯對金鎖記的故事并不陌生,看過故事再聽戲,便能聽懂更多,若遇到些晦難懂的南音,便翻帶來的戲本子,待他們用完飯食,第一折戲正到了尾聲,戚潯仔細的看戲伶們的段表演,又認真聽唱詞,可越想從中找出蛛馬跡,便越覺無一古怪。
傅玦見端端正正坐著,神嚴肅專注,一邊聽,一邊翻看戲文,倒像是學堂里跟著夫子認字的學子,他喊道:“戚仵作——”
戚潯正仔細辨別兩句南音是何字,竟未聽見傅玦喊,傅玦看片刻,“戚潯——”
戚潯一個激靈,這才回過神來,“世子?”
傅玦指著手中戲本,“給我看看。”
戚潯忙起將戲本給傅玦,見傅玦翻不到地方,又指著書頁道:“正唱到此,正是二人兩相悅之時,之后二人分別,便是《斷》一折。”
說話間,第二折戲便開了,見戚潯站在自己邊,傅玦看了眼林巍,林巍會意,將戚潯的椅子移到了傅玦邊,傅玦一邊問“這是何”一邊示意戚潯落座。
戚潯自然而在坐了下來,待給他指了地方,才發覺坐在傅玦邊是不是不妥?將椅子往后移了移,十分清楚自己的份。
《斷》乃是十分悲一幕,戲文中的小姐萋萋與書生孟斐然為世俗所不容,被強迫分離,花旦唱腔凄婉悲慘,聽得戚潯心尖發,分別后,萋萋斷發祭拜河神,求河神護佑孟斐然,亦佑二人能有再相見之機。
林巍這時道:“這是哪的習俗?竟還要子斷發,如今戲臺上是真斷發還是假斷發?”
掌柜的在旁笑道:“這是南邊瓊州祭拜河神的儀式,這斷發自然是假的,若是真的,我們旦角兒再多的頭發也不夠斷的。”
林巍了鼻尖,只道這些戲法真會騙人。
這折戲十分悲傷抑,眾人看完心底都沉甸甸的,傅玦倒是跟著戲本一路看下來不至如何傷,轉頭一看戚潯,眼尾發紅,眼底一痕淚盈盈,看的十分傷懷。
傅玦瞧了幾瞬,正想戚潯實在至至,便見忽然表一變,疑道:“我記得常清看的書都是些經史子集,書柜里連游記都無,他是如何寫出這些戲文的?”
看向傅玦,“一個人日常所見所聽,積累下來,方才能言之有,難道這些都是常清憑空編出來的不?”
這忽如其來的問題難住了傅玦,他還未答話,堂中響起陣陣喝彩,是《南燕歸》要開唱了,戚潯也無需他答,轉而去拿《南燕歸》的戲本子。
一串鑼鼓竹聲中,《南燕歸》中的柳娘一青褶上的臺來,段纖飄逸,唱腔清麗婉轉,不過幾句詞,便將綿綿相思道來,戚潯一邊想著常清的《金鎖記》一邊聽著柳娘的唱詞,好似困一般想不通關節。
就在這時,一句唱詞囫圇飄過耳畔,婉轉的南音之中,分辨出幾個詞來。
不由去問傅玦,“世子,剛才唱的什麼?”
傅玦道:“唱的‘小苑春,滿池春宮墻柳’。”
柳娘哀婉凄絕的唱詞未停,戚潯卻猛然一呆,驚疑不定的問:“小苑什麼?”
傅玦又重復了一遍,戚潯亦跟著喃喃,而很快,低頭在戲文之中翻找這句詞,麻麻的字詞中,這句唱詞并不顯眼,可當戚潯找到時,腦海里出現的卻是今日在簡鴻那里看到的試題文稿。
太像了!曾文和的駢文是巧合,那這句“小苑春,滿池春宮墻柳”還會是巧合嗎?!
抬眸看向傅玦:“世子,這次的案子,或許當真和科場舞弊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