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花剌子模,既是一座城市的名字,又是一大片綠洲的統稱。
陸上綢之路興盛時,誰能占據此地,誰的國家就能稱雄四方。因為中國貨從長安而來,一路穿過中亞各個邦國,最終必然要從花剌子模運到波斯。
可隨著大航海時代的來臨,花剌子模不可避免的衰落了。
希瓦汗國的都城就在花剌子模,國王阿努沙繼位僅兩年時間。長達百年的戰,讓這里國弱民窮,他的父親雖然統一了國家,卻沒有能夠恢復民生經濟。
不僅是貧窮,就連識字的都找不到幾個。
父子倆都非常重視文化,阿努沙的父親阿布哈齊,想撰寫希瓦汗國的王朝歷史。然而尋遍全國,能夠擔此重任的,竟然只有他自己,老國王不得不親自下場編史。
那本史書《突厥世系》,是研究吉思汗家族的必讀書籍。
“大汗,有中國使者前來拜訪,已經距離國都只有百余里。”宮廷大臣稟告道。
“中國使者?”
阿努沙驚喜不已,他的國家挨著波斯,他父親還跟波斯修睦好。在他還是王子的時候,就經常弄來波斯書籍閱讀,也喜歡向路過的商人打聽波斯消息。
阿努沙從波斯商人口中,得知遙遠的東方有個中國,那里是綢之路的起點。
中國有一位偉大的皇帝,跟波斯皇帝常年保持通信。
波斯皇帝贊中國皇帝的詩歌,流傳出來的就有好幾首,阿努沙早就會背誦了,他做夢都想跟中國皇帝取得聯系。
當謝淵帶著中國使節團,穿過荒漠抵達花剌子模時,國王阿努沙早已率領大臣在城外等候。
就好像是過節一樣,阿努沙讓所有臣民,必須穿上最好的服。
識字的大臣,圍繞在他邊,不識字的都站遠一些。他盡量讓自己的國家,顯得富裕和有文化,不能讓中國使者覺得太寒酸。
“尊敬的中國使者,歡迎你們遠道而來。”阿努沙親自上前迎接,他為了彰顯自己的學識,使用非常純正的波斯語言。
恰好,謝淵也會波斯語,是跟波斯使者學的。
謝淵拱手行禮道:“中國使臣謝淵,拜見可汗。”
阿努沙說:“非常高興與你相見,請代我向偉大的中國皇帝問好。”
謝淵說道:“一定轉達可汗的好意。”
阿努沙說:“請各位使者城。”
謝淵邊走邊介紹:“這位是土爾扈特汗國的王子阿玉奇。”
“土爾扈特人建國了?”阿努沙也知道土爾扈特部。前些年他爹瘋狂擴張,吞掉小玉茲的大片地盤,都已經快跟土爾扈特部接壤了。
謝淵解釋道:“土爾扈特人來自中國,皇帝陛下已經冊封其首領為國王。英勇的土爾扈特士兵,上個月攻占了阿斯特拉罕,并以那里為都城建立國家。”
阿斯特拉罕被蒙古人占了?
阿努沙對此極為羨慕,他的國家在里海東岸,阿斯特拉罕在里海北岸,他當然知道那座城市有多麼富庶。
阿玉奇用蒙古話問候:“見過可汗!”
阿努沙也用蒙古話回應:“你們非常英勇,竟然能趕走俄羅斯人。”
阿努沙對俄羅斯沒啥接,談不上好,也說不上討厭。他當然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他舉全國之力擊敗了彼得大帝的遠征軍。
眾人來到王宮,這里非常破舊。
一面墻壁估計是倒塌過,雖然已經修好,但能看到修補的痕跡,國王甚至沒有財力裝飾外墻。
宴會籌備了多日,但只是熱鬧,食并不盛,只有面餅、酒水和烤全羊。
阿努沙和謝淵對坐在地毯兩邊,各自的手下坐在后。地毯前面是歌舞表演,兩邊有樂師在給舞者伴奏,彈奏著許多不出名字的波斯樂。
“南京城里,真的有一百萬人嗎?”阿努沙好奇詢問。
謝淵回答說:“城城外,有120萬人。”
“真是全世界最偉大的城市啊,”阿努沙面向往之,又問道,“南京真的沒有乞丐嗎?”
謝淵解釋說:“不僅南京沒有乞丐,中國的所有城市都沒有乞丐。如果有因為災害和疾病,失去生活來源的窮人,員會組織他們往北方移民。中國的北方省份,經歷了長期戰,有的是土地安置他們。至于老弱病殘,沒有家人照顧的,每個縣都有濟養院。府會給他們吃的,讓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阿努沙大為震驚:“沒有乞丐,殘疾人和老人可以獲得救濟,這個國家該有多麼的富庶,帝國的皇帝該有多麼的仁慈啊。即便用世界上最優雅的文字,寫出全世界最優的詩篇,也不能描述中國皇帝的萬分之一偉大。”
“可汗也是一位英明的國王,”謝淵恭維道,“我一路過來,您的百姓雖然貧窮,但他們比沙俄和小玉茲的窮人要好過得多。而且社會井然有序,城市也非常干凈,這說明希瓦汗國已經走上正途。”
這馬屁拍到阿努沙的心坎上了,他的父親負責統一和擴張,而他卻致力于發展文化、經濟和民生。施政僅兩年時間,全國就已經安定下來,更的稅收讓百姓得以息。
他還親自協調烏茲別克人、土庫曼人、哈薩克人、卡拉爾帕克人等眾多種族之間的矛盾,讓國的各個民族,都能放下爭執和平共。
調解矛盾的方法,是理順各方利益,有時甚至不惜讓出國王的利益。
實在不聽話的,那就帶兵去殺了!
他還鼓勵農耕和工商,修繕綠洲與河流的水利設施,并資助首都有志于學習的孩,跟著城里的阿訇們讀書識字。
別以為阿努沙是個只懂政的國王,等他發展十年之后,就要出自己的尖利獠牙,吞并隔壁的布哈拉汗國大片領土。
文韜武略,樣樣通,可惜這位國王的底子太薄,而且被沙俄和波斯夾在中間。
宴會進行到一半,謝淵拿出綢做禮。
阿努沙也解下自己的匕首:“請代我轉給中國皇帝陛下。”說著,突然又問,“使者先生,你隨有攜帶中國書籍嗎?我希能領略中國的偉大文化。”
謝淵說道:“一路旅程遙遠,我帶了本《道德經》在邊。”
“我愿意用藏品向您換。”阿努沙非常高興,他是狂熱的波斯文化和中國文化。
“當然可以,而且不需要換,我可以把書贈送給可汗,”謝淵問道,“但您認識中國文字嗎?”
阿努沙說:“不認識,但波斯有人認識。我可以照著抄下來,送到波斯請人翻譯。我還有一個兒子,今年十四歲了,我希能把他送到中國學習。我的兒子非常聰明,曾在波斯學習四年,他會背誦很多波斯詩歌。”
“貴國王子愿意前往中國學習,那我一定會帶他去。”謝淵一口應下,帶異國王子去南京讀書,對使者而言也算是個功績。
接下來,這位可汗一直在聊詩歌,還當場朗誦自己寫的突厥語長詩。
害怕謝淵聽不懂,接著又念自己詩歌的波斯語版本。
文青可汗……
當晚,使節團眾人睡了個踏實覺。
翌日大清早,天剛蒙蒙亮,阿努沙又找上門來,繼續跟謝淵請教中國文化。
這次是聊歷史,謝淵只能從三皇五帝說起,簡述中國的各個朝代。一直說到蒙古時期,阿努沙變得異常興,因為他是吉思汗之子赤的后裔。
謝淵說道:“可汗的祖宗之地,現在已經是中國領土,所有蒙古人都是中國人。”
“祖宗與漢人的恩仇,就讓它過去吧,”阿努沙頗為想得通,他笑著說,“我的遠祖赤,是從中國而來的,中國也算是我的祖宗之國。這是我們兩國的歷史淵源,只會令我們今后更加親。如果有機會,我真想去釣魚城看看,領略一下殺死蒙古可汗的堅城有多雄偉。”
謝淵說道:“王子殿下,可以代替可汗去看看。”
“那就一言為定,”阿努沙招手喚來侍衛,捧出一部史書說,“這是我父親編寫的《突厥世系》,記錄了蒙古西征的歷史,詳細闡述了黃金家族在西方各國的世系傳承。”
謝淵立即鄭重起,接過史書小心收好,這玩意兒非常珍貴啊。
暢談中國以及蒙古人歷史,就足足談了十多天。
謝淵多次想要說土爾扈特部的事,都被阿努沙有意無意岔開。
很明顯,阿努沙不想卷里海北岸的紛爭,他只打算在里海東岸發展擴張。
這層意思出來,謝淵也不再多說,只要兩國不開戰就行,便可解除土爾扈特國的東南方威脅。
當謝淵再一次辭行,阿努沙繼續挽留,開始請教中國的政治生態。比如國家部門構架,比如科舉制度發展,雖然對希瓦汗國沒啥屁用,但政治框架可以作為參考。
謝淵一路經歷那麼多國家,也就眼前的阿努沙,愿意請教這種高深問題。
足足在花剌子模逗留一個半月,中國使節團終于離開。不再原路返回,而是南下前往波斯,可以搭乘商船從海路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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