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睞向眼前手舞足蹈、雙眸都快彎一條兒的隋,心里不停地犯嘀咕,這是開了嘛?要是在別的事上也如此靈驗就好了。
隋先是火急火燎地趕到廚房里,換著花樣為染做可口吃食。能自己上手的地方,堅決不要廚役們幫忙。待他在廚房里忙活夠了,又一會兒一趟地往府外跑,各種滋補藥品捆捆地往侯府里搬。
他整整歡騰了一日,直到晚夕躺回床榻上休息時,還時不時地傻笑幾聲。
染沒奈何地誚諷說:“你至于這個樣子麼?咱能不能正常一點?搞得像我懷了個怪似的。”
“胡說八道!”隋側堵住染,“當心讓我兒子聽見。”
“兒子?”染微挑黛眉,質問道。
“是姑娘我也稀罕,只要是染染生的孩子,我都會視如珍寶。”
得知有了孕染亦很開心,不過比隋淡定點,興之余想到的還是他們現下的境。若他們在錦縣上,這個孩子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差池。但他們現在腳踩著雒都的泥土,這里到都是危機和險境。
隋見染呆呆地向頭頂上方的承塵,便出長臂將摟進臂彎里,說:“什麼都不要擔心,你和孩子都會平安無事的。”
“昨夜要不是有梅公公出手相救,你或許就見不到我了。人哪能一直走運呢?咱們來雒都已有些日子,廟堂朝局你大致上有判斷了吧?”
“娘子認為我該被出手還是主出擊呢?”隋低首在額前親吻了一下,“我現在依然只掛著空頭銜,曹太后和劍璽帝一直沒有給我什麼職,目的就是在等我表態站隊。”
染換了個舒坦姿勢躺好,手指在隋的腹上了,道:“你不屑為曹氏一族的鷹爪,同時也覺得劍璽帝并不那麼可靠。雖然他讓許公公在暗幫助我們不,可這些幫助只怕都要有相應的代價。”
“許公公……”
“你該去見見他,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收獲。”
隋點點頭,又說:“曹岫當年迫害我,我認了,但昨天不該打你的主意。倘或你和孩子有半點閃失,我就……”已然到了邊的話語,愣是讓隋給咽了回去。
染不覺訝異,微微仰起頭笑說:“你就怎麼樣呀?”
“沒,沒甚麼。”
隋刻意掩飾,他覺得還不是時候跟染說那些話。一則那個想法還極其不,二則那個想法太過危險,他不想讓染跟著自己提心吊膽。
“我知道你想干什麼。”染抬指起他的下,言不盡意地道:“慢慢來,不著急,咱們一步步走穩了。”
“你不要知道,我也不想讓你知道。”隋喟嘆地說,“這幾天我會把府上的眼線陸續換掉,既然除不干凈,就逮住一個打一個。以后你的起居和一日三餐都得嚴格把控。”
“又這麼張兮兮的。”
“這里不是錦縣,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行不便。所以娘子要聽我的話,在雒都不許隨意出府拋頭面,那些公侯王爵的夫人們也不需要刻意結,我們的終點未必會停留在雒都里。”
“好好,我聽你的,羅里吧嗦。”染迷迷糊糊地呢喃道,終是在隋的臂彎里進夢鄉。
隔日,許有德下值出宮,隋事先打探清楚,輾轉徘徊許久,才潛進他的府中。回來這麼多天,終于能和這位忘年之單獨相見。
隋鄭重肅拜,許有德連忙拉起他坐回到圈椅上。許有德的眼睛微微潤,他了隋的臂膀,又在他的膝骨上敲了敲。
“是真的好了。”隋哽咽道,“這些年要不是得許公公在暗中照拂,隋本撐不到今天。”
“幾年不見,建晟侯都會客氣說話了。”許有德慢吞吞地坐回圈椅上,笑道,“知道收斂鋒芒就是進步。我做的都是舉手之勞,還是建晟侯自己爭氣。”
“那前幾日您讓梅公公救下夫人,阿也不能謝麼?”
“阿……”許有德笑藹藹地道,許是因為越來越蒼老,他的聲音變得不太尖銳了。
“阿早已長大,如今站在咱家面前的是建晟侯爺。”
許有德吩咐底下人送上來珍饈佳釀,同隋在室里邊進食邊長談。在隋離開的這幾年里,雒都都發生了哪些重大事件,許有德都如此這般地跟他詳述一番。
酒過三巡,隋終于問出口:“許公公,先帝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你這次回來是單純的想為元靖帝討一個公道?”
“我還想弄清楚當年我戰馬墜崖的真相。當初不想計較,是以為犧牲我自己可換天下太平。”隋自嘲道,又舉起酒盞飲下一杯,“我知道我錯了。”
許有德放下箸筷,說:“我能再次出山是仰賴當今圣上,你現在要我回答先帝的死因,阿就不怕我轉頭告知給陛下?”
“我今日來見的是曾經舊友,而不是當朝掌印太監。許公公看著先帝和我一同長大,最理解我們之間的誼。”
“司堯找過你了。他是曹宗遠的人。”
“連宮衛軍都被曹家控制了。”
許有德用羅帕干凈十指,緩緩地道:“你在雒都也有眼線,是顧白吧?那廝面上演的油膩,但咱家知道,他是軍里最有本事也最的一條漢子。”
隋沒有否認,只道:“校事廠的辦事能力居然強到這等地步。那許公公覺得阿到底抱得什麼心思呢?”
“阿,朝吧,只有掌握住實權,你才有資格調查你想知道的真相。”
“許公公想讓我替今上掃清奪權障礙?”
許有德蹣跚起,自暗格里掏出一沓封的卷宗。他巍巍地到隋手中,說:“這里有兩份卷宗,一份是當年你戰馬墜崖的來龍去脈,一份是清王府起兵造反的所有過程。”
“是今上讓許公公給我看的?”隋攥著這沉甸甸的答案,一時惘然不已。
“我是過校事廠調查甚久得來的結果,阿不可全信,里面涉及到的人或事,你可再去派人深調查,待你把這些卷宗都消化好了,你便知道咱家的心向在何。”
錦縣,建晟侯府。
凌恬兒著已然顯懷的肚子在庭院里散步,似乎聽到上院里傳來歡聲笑語,便湊趣兒地去往霸下洲。
“今兒是什麼好日子,府里怎麼這麼熱鬧呀?”凌恬兒打簾邁西正房明間,只見水生帶領一眾人在里面算賬。
眾人見過來起讓座,蕓兒笑道:“郡主可算說著了,今兒的確是個好日子。阜郡那邊來了信兒,鑄造出來的鐵已在你們東野境售賣開來,雖產量還不太多,但反響頗好。侯爺請來的鑄鐵師傅都倍兒厲害。”
凌恬兒跟著高興起來,拊掌笑說:“不枉卿塵他們忙活這麼久。”
“錦縣這邊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哎,要是侯爺和夫人在家里就好了。他們去雒都那麼久,一點音信都沒傳回來。走的時候就沒帶多銀票在上,也不知道夠不夠用?”水生放下算盤,唉聲嘆道。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凌恬兒著自己的肚子說,“真的,這種事我比你們有經驗。”
眾人正說著話,但見金生自府外走進來。蕓兒沒仔細瞧他的臉,只攤開掌心,催促道:“趕出來。”
“這大熱天的,我連口水都沒喝上,你就要我趕出來?你真是我親娘子啊!”金生一連喝下三碗綠豆湯,才算緩過來氣。
凌恬兒聽得云里霧里,不知他們夫妻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快點,快點。”蕓兒干脆直接手,在金生袖袋里掏來掏去。
原是第二個月販鹽的收支明細。他們以前只知道販鹽很賺錢,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販鹽居然這麼賺錢。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的鹽場已有供不應求的趨勢。
“這麼多?居然這麼多?我這輩子都沒見到過這麼多錢!”蕓兒忙遞給鄧媳婦兒細瞧。
水生也湊上前大致閱覽一番,說:“還是夫人有先見之明,真是富貴險中求啊!”
金生白了幾人一眼,坐到一旁扇起扇子,道:“到了季節,原打算同去年一樣,找漁民下海打漁,還能再賺下一筆。但最近海上不太平,老有不明船只在遠停泊。”
眾人把目投向凌恬兒上,先是愣怔一下,立馬澄清道:“東野沒有水軍,我們一直深居陸。唯一靠海的地方就是和你們北黎接壤這一塊,原先我父親在世時,刻意放寬對這一帶的管轄,是不想讓東野和北黎的平民老打來打去。”
“那就奇了怪了,不是東野,難不還是北黎水軍?”蕓兒撓撓頭,不解地道。
金生再度翻了個白眼,說:“我的傻娘子啊,要是北黎自己的軍隊,康將軍他們會不認得麼?”
“那會是誰啊?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海盜吧?”
水生敏銳地想起了什麼,但他沒有說出來,只叮囑道:“打漁的事不要著急,第二茬土豆就要再次下種,販鹽又賺得盆滿缽滿。你和丁易一定要看顧好,別讓咱們的人到生命危險。”
“這是自然。”
“還是得找個機會跟雒都那邊聯系一下,府中況需向侯爺和夫人支會一聲。”水生沉著道,“一會兒跟范爺商量商量。”
說曹曹就到,范星舒拿著一封書信走了進來,笑微微地說:“哎呀,咱家主子可算來信兒嘍,大要當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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