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邊……

村長來福吆喝著大隊伍艱難前行，翻過栗子山頭，下了山坡找到道，再拐個彎就到了。

可說著容易做起來難，大家又又，小孩不了苦哇哇哭，年人拼盡全力挪著步子，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太實在走不，往地上一坐也有可能再起不來。

但瘦骨嶙峋的村民，每個人空的眼神里都有那麼一抹期能活下去的茫。

人群中，為大哥的丁榮微張著干枯起開裂的，回頭看了眼突突的山頭，啥人也沒看見。

他加快步伐走到老二丁德邊：“老二，老三一家沒跟來，不會真死了吧？”

丁德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而是繼續杵著打狗往前走：“怎麼著，你心疼，那回去找唄。”

“這啥話，我心疼得了嗎我？沒看到我一家子也又又？”

“呵，大哥你就別裝了，咱三兄弟就你家最富余，在剛剛旱災的時候你家就開始準備儲糧了吧，看看你和大嫂的籮里鼓鼓囊囊的，背著不餅吧？”

“老三，你說什麼呢？”

丁榮連忙停下腳步和丁德拉開距離，然后警惕地看了看邊經過的村民，還好大家伙都給蒙了，沒有人留意到丁德說的話。

在這個年月，沒有糧食得死，可是有糧食的人，卻又很危險。

這些個死鬼聽到他家還有糧食，沖之下會做出什麼事，誰也不敢去想。

丁榮賊著呢，他家一共三個娃，大兒子十七，二兒十四，最小的兒子也十歲，一個個正是長最能吃的時候，出門之前也確實儲了些糧，現在都分散在家人的背籮里，每人負責背著一部份。

但他家的糧食，一粒也不會給外人。

就連當時看到丁貴一家三口差點被踩死，丁榮也沒有過去看上半眼，生怕村長把那家子人托付給他照顧。

依然走在前面的丁德狠狠地踢掉了一個小石子，里罵罵咧咧，他家有兩個娃，大的十三小的九歲都是姑娘，論人丁沒有大哥家興旺，論余糧也沒有大哥家多，真特娘的窩囊。

現在他心里那個恨呀，當初自己辛辛苦苦為了丁家拼命勞作，到頭來他丁榮一句要分家就把他們全撇開，還拿走了家里所有的糧食和最好的房子。

以至于到現在，老丁家的還是翻不了。

幸好他也以婚為借口走得早，要不然老三一家遲早他的拖累。

邊的孫氏抬起疲累的手拉了他一下：“你跟他計較個啥，有力氣還不如留著等會去討飯。”

“王八蛋，他知道老太婆這次必死無疑，自己不想管，還要拉上我來墊個背，真不是個東西。”丁德惡狠狠地罵。

孫氏道：“老太婆死了關你啥事，跟老三家在，就得歸老三家管，大哥這是怕著雷劈，想拉著你一塊心里罪呢！”

丁德便罵道：“我呸，老太婆的死活再雜管都不到我管，遭雷劈也只會劈他和老三，不到我。”

“行了行了，說兩句省省氣。杏兒走不啦，你背會。”孫氏把小兒拉到男人面前。

就在這時候，走在隊伍中間的來福回頭沖著山頂大：“哎，丁貴，你們加把勁，好樣的。”

聽到這聲喚，大家都詫異地回頭……

只見突突的山頭上，消瘦如柴的夫妻兩，扶著同樣消瘦的老太婆王大，邊，站著一個能被風給吹倒的小丫頭。

他們一家四口看起來同樣的衫襤褸，可背卻得筆直，在晨曦的亮下，竟然有種不一樣的堅定。

凹子村的村民都愣住：“……”

其實他們大多數人都覺得這家人必死無疑。

在村里的時候，他們家就是見的困難戶，即是如此，當初出發的時候肯定沒什麼存糧，接著路上又挨這麼幾天，昨天晚上又發生那種事都沒死，誰料到最后居然還能翻過這座高山追來。

真是賤命更堅韌啊！

莫名地，大家死灰一樣絕的臉上地出幾分稍縱即逝的笑意，啥也不說了，扭頭繼續趕路。

可丁榮和丁功這兄弟兩心卻開始著急了起來。

沒死？那到最后會不會為他們的負擔？

山頂上，風呼呼從耳邊掠過。

就算還沒有到熱辣的時候，空氣中的悶熱已從腳底升騰。

一邊一個扶著王大的丁貴夫妻兩神復雜地互視一眼。

從山頭看向山腳，眼前仿佛好大一個丐幫隊伍，連綿不絕。

丁小蝶像小貓一樣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來：“你們猜，這些人里有多人希我們別跟上來？”

是啊，一群人，他們就可以多要點飯，在這種時候咱也別說人本善，想活著是每個人的本能，人心隔肚皮的事，誰知道呢？

張秀的神頓時就暗然了許多……

接著又聽到丁小蝶說了句：“所以我們更要活得好好的，活得彩，活得有滋有味。”

“對對對，寶兒說得對。”丁貴立刻笑呵呵地回應。

王大像看怪似的看看他們一家三口，這不是出病來了吧？還想活得有滋有味？

剛才這幾個人著自己爬上山，現在一肚子火：“站在這里放空屁，丁貴，背上我快點走，討不到飯明天得把你們死。”

丁貴曾經向保證，只要肯自己爬到山頭，那下坡的時候就背。

此時便二話不說，背起了老太婆。

張秀轉拉著丁小蝶的小手，娃這小短，生怕不小心踩到石頭摔跟頭。

總之吃過兔子就是不一樣，雖然，但空空的肚子里總算有了油水。

有油水就有力氣，一家四口就這樣風風火火地下了山坡，不僅追上大隊伍，還直接超過了丁榮和丁功家，走到隊伍前頭去了。

看著他們的背影，丁榮和丁功直接懵：“……”

走這麼快，死鬼投胎吧？

更讓他們心里不舒服的是，當丁貴背著老太婆超過他們的時候，老太婆竟然罵了句：“畜生。”

啥意思，這是在罵他們嗎？

等丁德家的孫氏和老大丁榮家的朱氏反應過來婆婆是在罵他們，想跳起來回罵時，人家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