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經再明顯不過,蘇梨並不執著於要聽思竹認罪伏誅,只先把話撂在這兒。
這話極大逆不道,思竹嚇得臉慘白,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只有眼角的淚珠不停地無聲滾落,見的鬢髮被打散,蘇梨俯好心幫理了一下,惹得瑟著後退。
蘇梨勾脣笑起:“我知道你喜歡侯爺,蘇挽月當年應該也是許諾將你送到侯爺邊,你纔會死心塌地的幫做那些事吧?”
“……”
思竹不敢應聲,臉一片灰白,因爲蘇梨全部都猜中了。
就是爲了楚懷安,害了蘇梨害了核兒。
害人的時候沒有害怕,只覺得張又刺激,還有些興,如今被蘇梨翻起舊賬,才後知後覺的害怕起來,核兒被沉塘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冬日,那水冰冷刺骨,綁著石塊丟下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思竹這會兒怕的是蘇梨也會像當初那樣,想法子將沉塘去。
“怎麼流了這麼多汗?”蘇梨起自己的袖子幫思竹了汗,臉上是清淺的笑意,在昏黃的燭火下染上一分詭譎,然後思竹聽見道:“放心,五年前的事已尋不到證據,只要你老實待著,我也不會將你沉塘去陪核兒。”
蘇梨輕輕的說,思竹下意識的鬆了口氣,然而神經還沒完全鬆懈下來,又聽見蘇梨咬著牙道:“不過你既是踩著核兒的進的侯府,我也不能坐視不理,侯爺份高貴,你這輩子,註定要求而不得,既是奴婢,合該被人踩在腳下當牛做馬!”
求而不得,當牛做馬,這對思竹來說,已是最錐心的報復!
驚愕的瞪大眼睛看著蘇梨,脣瓣抖著沒有一,半天才哆嗦著抖出一句:“三小姐,你……你不能……”
“不能?你害核兒的時候,可有想過不能?”蘇梨冷笑,居高臨下的看著思竹,像看著一隻螻蟻:“既然要害人,就莫要怕報應!畢竟,天道好迴!”
說完這話,蘇梨的耐心耗盡,徑直回屋還鎖上了門,思竹坐在地上,渾發涼,想起卻得又跌坐回去。
心裡很清楚,蘇梨這一番話每一個字都是較著真的,當初核兒死的時候,沒想過蘇梨有一天還會回京,甚至到逍遙侯府來,以爲那些事會像核兒的骨一樣悄無聲息的爛在池塘底下,沒有任何人知道。
如今蘇梨回來了,五年前那些事,就遮掩不住了,像一塊結了伽的爛疤,只要輕輕一,伽殼就會落,出裡面潰爛的傷口和噁心的膿水。
可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剛剛蘇梨說得明白,只要老實待著,就會留一命,但在逍遙侯府,也不會再有翻之日。
這是蘇梨給的選擇,要麼等著被報復,要麼想辦法再與蘇梨鬥個你死我活!
想清楚利害,思竹漸漸冷靜下來,扶著柱子緩緩站起來,眼底閃過一亮閃閃的算計。
這個選擇其實五年前已經做過了,不想永遠都低人一頭,要麼做人上人,要麼死,這個賭局很劃算!
聽見思竹開門離開的聲音,蘇梨脣角勾了勾,破指尖滴了幾滴到研好的墨中,再度研勻,提筆蘸墨靜下心開始著墨描畫。
這是楚懷安之前要求畫的母子平安圖,早在心裡打了無數次的草稿,落筆極爲自然流暢。
一直不想和蘇挽月爭什麼東西,覺得沒意思,可蘇挽月要步步,已經沒有再退讓的餘地,不如將新賬舊賬一起算!
蘇梨這廂認真畫著畫,楚懷安也沒閒著。
他懶洋洋的在耳房泡著澡,今日駕車的車伕正哼哧哼哧的幫他著背。
“這麼說,今天安玨手了?”
楚懷安趴在浴桶沿上輕聲問,車伕力氣大,將他背上得一片通紅,充一般,有些駭人。
“是,不過蘇小姐也沒吃虧,倒是安大人被踹了兩腳。”
車伕老實回答,經過半天的消化,已經恢復平靜,只是言語之間對蘇梨的手有些敬佩。
楚懷安不置可否,眸底一片深沉,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善世堂那個嶽大夫的來歷查過了嗎?是打哪兒來的?”
“夥計說那大夫是高醫推薦的,好像高家的遠房親戚,我去查了下,和蘇小姐是前後腳回京的,蘇小姐自己騎馬回的,跟著商隊一起回的,至於回京之前是做什麼的還沒查到。”
“高胖子的遠房親戚?”楚懷安饒有興致的嘀咕了一句,哼了一聲,揮手讓車伕離開,臨了又補充了一句:“剩下的不用查了。”
“是!”
車伕弓著腰退出去,楚懷安又泡了一會兒,乾穿上裡躺到牀上。
從那日嶽煙到府上給蘇梨診治的況來看,兩人多半是認識的,只是他沒想到,嶽煙和高胖子還能扯上點關係。
他平日最煩腦子,可最近這些事打堆了往他面前湊,非著他把泡在人鄉的腦子挖出來用上。
這一夜逍遙侯府有人徹夜未眠,蘇梨和楚懷安卻都意外的睡得很好。
第二天約了要喝花酒,蘇梨換了一淡藍男裝,楚懷安也起了個大早,讓蘇梨幫他換上一五六的花服,腰上還別了一把摺扇,穿好準備去給楚劉氏問安,七寶蹦蹦跳跳的進來,說楚劉氏最近想清修,讓楚懷安沒什麼大事不要去煩。
楚懷安只當楚劉氏是因爲昨日去了皇陵傷懷,也沒放在心上,吃了早飯就帶著蘇梨出門。
今日天氣好,楚懷安心也好,兩人沒坐馬車,直接步行。
剛過了年,街上還有濃郁的年味未散,學堂尚未開學,街上還有不小孩子玩鬧,熱鬧得不像話。
蘇梨看著這樣的場景,不由有些恍惚,裡忽的被塞進一個酸酸甜甜的東西。
“自己拿著!”
蘇梨手接過楚懷安手裡的冰糖葫蘆,其實不大吃這個,太甜還黏牙,不過蘇喚月喜歡,以前每次溜出去,都會幫蘇喚月帶一串回家,楚懷安便誤以爲喜歡這個。
蘇梨含了一顆山楂在裡,任由甜膩的味道在裡蔓延,走了沒一會兒,一輛馬車忽的疾馳而來,蘇梨正要避讓,楚懷安已手攬著的腰把撈進懷裡往後退了兩步。
馬車飛馳而過,捲起一地塵埃,惹來路邊的人一陣低罵,楚懷安攬著蘇梨沒鬆手,在耳邊呵斥:“馬車都撞過來了,你不知道躲嗎?”
“……”
本來是要躲開的,誰讓你先多事把手過來??
蘇梨腹誹,腦子裡回放著剛剛那輛馬車經過的場景,馬車駕得很急,檐上沒掛木牌和車鈴,經過的時候窗簾被風吹得微敞,蘇梨約看見裡面坐著的人是張嶺。
這人不是還在家裡足麼?怎麼纔剛過了幾天就跑出來了?
“發什麼呆,走了!”
楚懷安在蘇梨腦門上拍了一下,鬆開蘇梨搖著扇子大搖大擺的朝前走去,他生得極好,這一花花綠綠的服若是穿在別人上會顯得浮誇輕佻,穿在他上卻說不出的俊朗,人眼前一亮。
有路過的郎瞧見他,立刻紅了臉,怯生生的扭頭不敢看,卻又忍不住著瞧他,蘇梨在後面看著,只覺得他像只碩大的花蝴蝶比攬月閣的頭牌還要花枝招展。
趁楚懷安在前面不在意,蘇梨把剩下的冰糖葫蘆塞進路過的一個小孩兒手裡,到攬月閣的時候,楚懷安回頭見手裡沒了東西,眉頭一皺:“吃完了?”
“嗯。”
蘇梨面不改的點頭,楚懷安擡手在脣角了下,眼底出一調笑:“就這麼好吃?”
“……好吃的。”
楚懷安還想再說什麼,老鴇極有眼力見的撲上來:“喲!侯爺!可些日子沒見著您了!白茶、綠竹早就煮了茶煨了酒等著您吶!”
勾欄院沒有過年過節一說,不過開門做生意的,還是要圖個吉利彩頭,新年伊始,來店裡的人份越高,出手越闊綽,一年的生意也就越好。
所以老鴇一看見楚懷安這棵搖錢樹,眼睛都快閃出金來。
楚懷安微微側,沒讓老鴇撲上,蘇梨的作也不比他慢,後退一步,老鴇撲了個空,險些摔倒,剛站穩,楚懷安丟了一顆銀子。
“老規矩,安排好就是了。”
楚懷安說完,拉著蘇梨上二樓,老鴇收了錢,臉都要笑爛了,乍看見楚懷安牽著個小公子,心裡咯噔一下,仔細一瞧,卻見那小公子腰肢纖細,骨骼小,腰曲線極佳,分明是個扮男裝的俏佳人,當即扭著跟上去:“喲,侯爺來逛花樓,怎麼還帶著這麼個俏生生的小郎君呀!”
老鴇閱人無數,眼睛毒辣得很,楚懷安自然知道瞞不過,將蘇梨往懷裡帶了帶,看著老鴇冷冰冰的警告:“不關你的事!”
老鴇平日與楚懷安嬉皮笑臉慣了,這會兒猛然被他一瞪,連忙頓住腳步,臉上的笑也有點繃不住,低聲道:“是!侯爺且放寬心,奴傢什麼都不會說的。”
老鴇說完也不敢再跟上去,只能目送楚懷安和蘇梨進了二樓的雅間。
說是雅間,只是佈置要稍微好一點,進去以後,裡面比樓下玩得還要熱鬧。
除了昨日的賈公子,屋裡還坐著四五個錦公子,個個邊都是佳人在側。
屋裡燒著火盆,溫度很高,佳人穿著輕薄的紗,出雪白的脯和藕臂,笑聲黃鸝似的清脆,有人彈著琴,衆人擁著佳人已經不規矩起來,看樣子這些人平日就是這麼玩的。
楚懷安和蘇梨一進來,屋裡的嬉鬧聲有片刻斷絕,所有人的目都落在楚懷安和蘇梨上。
還是那賈公子最先反應過來,著興嚎了一嗓子:“楚兄!你終於到了!”許是太過激,這一句話他說得流暢,一點也沒結。
話落,屋裡的氣氛又熱鬧起來,衆人一口一個楚兄將楚懷安和蘇梨迎到屋子中央,不由分說的塞了個人到蘇梨懷裡。
不知那人上了什麼,手理得不像話,還著子沁人心脾的芬芳。
蘇梨心神一,還沒來得及細細,懷裡的人就被楚懷安拉走,那人倒在楚懷安懷裡,像被點中笑一般,咯咯的笑起來,笑聲清脆如鈴鐺,很是悅耳聽,其他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會兒,衆人拿楚懷安了昭冤使的事開玩笑,都想看一看那昭冤令長什麼樣。
楚懷安也沒藏著掖著,在其中一個人臉上親了一下,不懷好意道:“昭冤令就藏在爺上,誰要是出來,就給誰看!”
“真的?”
衆人一聲呼,全都一窩蜂的涌到楚懷安邊對他上下其手,也不知是想那昭冤令,還是想這個人。
楚懷安的襟很快大敞,有大膽的扯了他的腰帶把手往下探去,眼看畫面越發不堪,蘇梨微微避開目,腰上忽的一,卻是那位賈公子笑得一臉邪的站在蘇梨邊,著手躍躍試:“了那麼久都沒……到,該不會藏……藏在你……上吧?”
這人都結了竟然還這麼死不改!
蘇梨眸沉沉的看著賈公子,在他的手到自己襟的瞬間出手,抓住他的左手手腕一擰,賈公子立刻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哀嚎,這一次蘇梨沒堵他的,任由他嚎得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
一衆人個個都是弱不經風的,見狀全都躲到楚懷安後,楚懷安攏攏襟坐起來,笑著擡手在賈公子臉上拍了兩下:“都瓢這樣了還學不乖?”
賈公子痛得鼻涕眼淚直流,連忙認錯:“侯爺饒命,我錯了我錯了!”
楚懷安平日和他們玩一片,沒什麼架子,這些人蹭吃蹭喝習慣了,還以爲他沒什麼脾氣,見蘇梨仍擰著那賈公子的手不放,不由得嘀咕:“不過是個清倌罷了,到了這裡還耍什麼脾氣,真當自己是什麼人了?”
那人說完,楚懷安一腳蹬開離自己最近的凳子,目直勾勾的釘在說話那人上:“你以爲本侯帶來的是什麼人?”
這些紈絝子弟多半是沒機會參加宮宴的,並不識得蘇梨的容,消息也閉塞不通,見楚懷安好像生氣了,腆著笑賠罪:“侯爺,我不是那個意思,侯爺若真喜歡這樣的,改日我尋上幾個活兒好的,保證伺候得侯爺您仙死!”
那人說到後面眉弄眼起來,蘇梨聽著沒什麼意思,鬆開賈公子,對著他的屁就是一腳。
賈公子摔到地上,嗷嗷的著,楚懷安挑眉,脣角含笑,無聲的助長蘇梨的氣勢。
衆人見賈公子這樣,臉都有些難看,偏偏楚懷安還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熱切地招呼著:“大家怎麼不樂了?不是說有新來的雛麼?來我看看。”
說完,剛剛說話那人衝旁邊的人遞了眼,立刻有兩個人上前把賈公子扶了出去。
其他人跟著賠笑,屋裡很快又熱絡起來,只是沒人再敢提看昭冤令的事,那些個人也都顧忌著蘇梨,不敢太放肆。
待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人領頭鼓了鼓掌,很快,一個蒙著面紗的子推門而。
子穿得極清涼,有點異域風的打扮,赤著腳,短打出胳膊和纖細的腰肢,腳上和手腕上都掛著鈴鐺,行走之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子一進來,屋裡的曲樂也跟著變得歡快,子順勢跳起舞來,的腰肢綿卻並非無力,舞蹈起來自有一風采,尤其是蒙著面紗只看到一雙月牙般水靈的眼睛,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蘇梨看了一會兒,偏頭想看看楚懷安的反應,不期然對上男人漆黑的眸,不知他看了自己多久。
“侯爺?”
蘇梨低喚了一聲,楚懷安換了個姿勢,目仍鎖在上,隨意問了句:“跳得不好看麼?你看我做什麼?”
蘇梨:“……”
這句話不是應該我問你嗎?
蘇梨無語,一曲舞弊,花魁著氣走到楚懷安邊坐下,剛要揭下面紗,被楚懷安擡手製止。
“攬月閣向來有規矩,花魁初夜,價高者,可窺其面容,如今尚未出價,你怎地就要摘面紗了?”
“侯爺不想看麼?”
其中一人張的問,他們雖說是富家子弟,可在錢財方面並沒有楚懷安闊綽,閣裡要是進了好看的姑娘,他們多半是跟著楚懷安蹭鮮,有時楚懷安看了不喜歡,他們還能撿個雛嚐嚐滋味。
聽見楚懷安這樣說,那花魁眼底也出傷的失落。
楚懷安拍了的手安了下,目淡淡的掃過衆人:“今日不是你們邀請本侯來的麼?”
言下之意就是,你們請我來了,這花魁也當由你們獻給我!
楚懷安鮮擺架子,可這會兒擺了,那旁人便是要逢迎討好的。
討好逍遙侯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睡人,這買賣穩賺不虧,立刻有人開口:“我出一百兩替侯爺揭這位花魁的面紗!”
“我出一百五十兩!”
“……”
有人帶了頭,這競價便日益高漲起來,最終這位花魁的面紗以五百兩的高價競得,幾人都是相的,也不再往上哄擡,互相恭維著恭喜楚懷安抱得人歸。
楚懷安將花魁抱起來進了室,幾人立刻換眼,各自抱了一個人去其他房間快活,蘇梨最後一個離開,本想去樓下等著,不期然聽到二樓轉角的房間傳來一個悉的生意。
下樓的步子一轉,蘇梨循聲徑直去了那個房間,推開門,一個人撲過來將抱了個滿懷。
“人!這次看你往哪裡跑!”
聲音浪邪,正是該在家裡被關閉的張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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