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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逍遙侯府。

一個腦袋從圍牆外面探進來，在白的月下，依稀可以看出那腦袋的主人，是個脣紅齒白、翩翩儒雅的小公子。

小公子眼珠左右轉了轉，確定沒人以後，兩手用力，翻進牆，悄無聲息的落地。

“呼！”

小公子緩緩吐了口氣，撣撣襬上的灰塵，提步正要走回去，一記低沉的喝止響起。

“站住！”

小公子子一抖，拔就跑，跑了沒兩步，一頭撞進一個寬厚的懷抱，被拎小崽似的拎了起來。

“爹，娘，別打我，我錯了！”

楚悅安認慫哇哇大，蘇梨雙手環站在一旁不爲所：“穿這樣，去哪兒了？”

姑娘家大半夜不在閨房好好休息，扮男兒大半夜到跑像什麼話？

“我睡不著，出去風。”

楚悅安拿出慣用的藉口，蘇梨眉頭皺起：“連著一個月都睡不著？悅兒倒是跟爲娘說說，你有什麼煩心事？”

“……”

楚悅安啞然，沒想到娘把的行蹤得這麼，早就發現往外面跑了。

楚悅安垂下頭，把手指絞麻繩：“娘，悅兒知錯了。”

“你出去到底……”

“娘，你別問了，我沒幹壞事，以後我再也不出去了，真的！”楚悅安微微拔高聲音嘀咕，有點不耐煩，蘇梨眉頭皺得更，眼看要發怒，楚懷安在楚悅安腦袋上拍了一下：“明天自己去佛堂陪你祖母唸經。”

“是！”

楚悅安飛快的溜走，蘇梨想追上去，楚懷安立刻把擁懷中，蘇梨沒好氣的捶了他一下：“你看現在什麼樣？不好好管束，以後到了婆家怎麼？”

“悅兒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向來是有口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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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懷安拍著蘇梨的背安，蘇梨瞪了一眼：“都是你把寵這樣的！”

“你一心都撲在那個笨瓜上了，我不寵誰寵？”楚懷安故意拿楚瓜說事，蘇梨的氣勢頓時矮了半截，隨即又擔憂起來：“瓜瓜已經半年沒寫信回來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之前他最多兩個月就會來信的。”

“他現在都及冠了，手也不差，你該放心了。”

他這個做爹的，對兩個兒疼得要命，對瓜瓜這個兒子卻是直接放養，一點都不擔心。

蘇梨還想說些什麼，被楚懷安打橫抱起：“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不行……唔！”

蘇梨的聲音被悉數吞沒。

楚悅安因爲翻牆出門的事，被關了好幾天，整個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怎麼都提不起神來。

“長姐，你怎麼不開心啊？”

楚悅萱湊到楚悅安耳邊問，楚懷安沒納妾，兩姐妹很好，沒有別家的嫡庶之分。

楚悅安搖著腦袋一臉惆悵，楚悅萱拿出一個木偶逗開心：“長姐，你看……”

“不想看。”

楚悅安把腦袋扭到一邊，手推了楚悅萱一下，那一下分明沒有用什麼力道，楚悅萱手裡的木偶腦袋卻一下子掉落，咕嚕嚕滾到一邊。

木偶是個子，臉上塗著厚厚的妝和腮紅，看上去很稽，腦袋掉下去以後，卻陡然生出兩分詭異。

楚悅萱咕嚕嚥了口口水，把木偶子丟開，楚悅安以爲生氣了，走過去把木偶撿起來，聲道歉：“萱兒別生氣，剛剛是我心不好，我幫你把木偶好再還給你行不行？”

“姐，我沒生氣，我覺得這個看起來好奇怪啊，不要了吧。”

楚悅萱低聲說，越看那木偶越覺得害怕，突然想不起來這木偶是怎麼到手上的。

“沒什麼奇怪的呀。”楚悅安好奇的盯著木偶看了兩眼，知道自家妹妹一直膽子比較小，出笑來：“既然你不要那就送給我吧，不能白白浪費你一番心意。”

楚悅安說著把木偶收起來，看不見那木偶，楚悅萱心裡那詭異消失，又見楚悅安心似乎好了起來，自己也跟著開心。

兩人又湊到一起嘀嘀咕咕的說了會兒話，楚悅萱才離開。

楚悅安關上門，屋裡安靜下來，拿著木偶走到裡間，從妝奩匣最底層拿了個木偶出來。

那木偶不過掌大小，穿著一黑白錯的錦，腰間配著一柄雙龍絞月劍，姿拔，墨發翩然，只是臉上戴著面，遮住了半邊臉，看不清全貌。

楚悅安手了木偶的腦袋：“再不給我消息你就死定了！”

說完那句話，楚悅安把懷裡的木偶拿出來，用絹帕把這木偶腦袋上厚厚的妝拭乾淨。

“咦？”

楚悅安疑出聲，把木偶腦袋拿起來和自己比了一下，竟有七八分相似。

“真的好像。”

楚悅安嘟囔了一句，不知想到什麼，眉眼彎起，拿出針線包準備幫這木偶把腦袋裝回去。

剛拿出銀針，就不小心把手指刺了一下，一滴沾到木偶腦袋上，楚悅安痛哼一聲，皺眉含住指尖，仔細一看，卻見木偶腦袋乾乾淨淨，一點都沒有。

難道是看錯了？

楚悅安心裡直犯嘀咕，扭頭看見窗外明，一切安好，又覺得自己是被楚悅萱影響得也疑神疑鬼起來。

這世上哪有鬼怪？

楚悅安搖搖頭，把那些七八糟的念頭趕出去，繼續補木偶的腦袋。

沒有注意到，一縷殷紅的，順著銀針順著傷的指尖鑽進了的。

三日後，皇城出告示，下個月太子及冠禮，舉國同慶。

務府早早地將宮裡四布上紅綢，文武百紛紛攜家眷進宮慶賀。

家中有兒待嫁的，全都將自家兒打扮得漂漂亮亮，最好能在衆人之中穎而出纔好。

畢竟太子相貌傳承其父，明眸皓齒，端的是一貴氣，好看極了，如今及冠卻尚未迎娶太子妃，落在誰眼裡不是一塊香噴噴的饃饃？

旁人打扮得熱火朝天，逍遙侯府，蘇梨卻一本正經的要求自家兒不要打扮得太出衆。

以們的份，什麼樣的夫婿找不到？進宮是最最下策之選。

“娘，憑什麼別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和萱兒要這樣被人比下去？”

楚悅安不滿的問，小臉皺得一團，蘇梨頭也沒擡：“你哪天不是漂漂亮亮的，非要在這一天出風頭，不知道別人打扮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不就是選太子妃嘛。”楚悅安低著頭，滿不在乎：“我難道做不得太子妃嗎？”

“你說什麼？！”

蘇梨拍桌，被楚悅安的話驚住，楚悅安沒想到蘇梨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嚇得子抖了一下，心底涌上一惱意：“我說的是實話，娘你兇我做什麼？”

“你想做太子妃？”

蘇梨問，楚悅安梗著脖子沒有否認。

蘇梨氣得手都在抖了，很早以前就知道安若瀾有意讓楚宸娶楚悅安做太子妃，但不希楚悅安被捲那些是非紛擾之中，這些年一直鮮讓楚悅安進宮。

不知道楚悅安是什麼時候和楚宸私下有往來的，甚至不知道他們現在發展到了哪一步！

蘇梨手心冒汗，定了定心神開口：“悅兒，你老實告訴我，你和太子私下可有什麼往來？”

“沒有。”

“當真沒有？”

“自然沒有，娘你平日都不許我進宮，我怎麼會和他有往來？”楚悅安拔高聲音，自己先委屈上了，蘇梨知道說的是真的，稍微放下心來。

“你既和太子沒有太多往來，如何得知他的品爲人？如何生出想要做太子妃的想法？”

“做太子妃有什麼不好？日後等他繼位，我就是皇后，是遠昭最尊貴的人，我……”

楚悅安越說越離譜，蘇梨的臉越來越沉，楚悅萱在旁邊看得膽心驚，手拉了拉楚悅安的袖：“姐姐不要說了，娘生氣了！”

“你拉我做什麼？”

楚悅安不滿的甩開楚悅萱，時學了些拳腳功夫，楚悅萱沒有防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楚悅安！”

蘇梨厲聲呵斥，七寶聞聲從外面進來：“夫人，這又是怎麼了？”

蘇梨沒理七寶，冷眼看著楚悅安命令：“給我跪下！”

早些年雖然對楚瓜的關心要更多一些，但自問沒有虧待這個兒一分一毫，管束的資格還是有的！

“憑什麼？”

楚悅安梗著脖子不肯認錯，蘇梨的臉已經難看到極點，七寶忙上前去拉楚悅安：“大小姐，夫人都是爲你好，你快跟夫人認錯，別和夫人犟！”

“什麼爲我好，我看就是見不得我好！只喜歡楚瓜這個兒子，本不把兒當回事，我和萱兒在眼裡就是草！”

楚悅安這話說得誅心，自己這樣想也就算了，還把楚悅萱也拉上一起。

蘇梨的臉變白，楚悅萱忙爬起來扶住蘇梨：“娘，姐姐氣糊塗了，您別跟生氣，萱兒和姐姐從來沒這樣想過您！”

這些年楚懷安待蘇梨極好，楚瓜老，在家的時候幫看著兩個兒，沒什麼心，這些時日沒了楚瓜的消息，擔心得不行，這會兒被楚悅安這麼一氣，腦袋有些暈沉沉起來。

覺站不太穩了，楚悅萱嚇得失聲大：“七寶姨，娘要暈了，快人請大夫！”

說完楚悅萱又一個勁的給楚悅安遞眼，讓趕跪下給蘇梨道歉。

把娘氣暈了是大事，等爹回來，怕是要掉一層皮。

楚悅安卻沒接收到楚悅萱的訊息，扭頭直接離開。

楚悅萱著急卻也不能丟下蘇梨不管。

七寶很快找了大夫來，府裡的人也迅速去給楚懷安報了信，楚懷安一下朝立刻沉著臉趕回來，進屋看見蘇梨躺在牀上，楚悅萱正在給喂藥，臉黑得更厲害。

“萱兒出去！”

楚懷安命令，楚悅萱端著藥碗戰戰兢兢：“爹，娘沒什麼事了，您別……”

“出去！”

楚懷安不想聽說話，楚悅萱只能放下碗離開，門一關上，楚懷安立刻坐到牀邊，手在蘇梨額頭上了，蘇梨偏頭避開：“我沒事。”

“悅兒今天又說了什麼把你氣這樣？”

楚懷安端起那碗藥接著給喂，蘇梨嘆了口氣，眼眶發紅：“沒什麼，小姑娘正是的年紀，我讓穿素淨點，不樂意，就吵了兩句。”

平日蘇梨從來沒約束過兩個兒的穿著，聽這麼一說，頓時明瞭：“平時慣出風頭，是該收斂些，一會兒我去跟說。”

“罷了，隨去吧，也不小了，有自己的想法。”

蘇梨翻了個背對著楚懷安，連藥也不想喝了。

見這般，楚懷安知道是真的傷心了，哄著喝完藥便不再打擾，起出門，果然看見楚悅萱地站在門外。

楚懷安做了個噤聲的作，帶著楚悅萱走出院子纔開口：“說吧，怎麼回事。”

楚悅萱把今天的事細細的說了一遍，怕楚懷安中途發怒暴走，還幫楚悅安說了不好話。

出乎的意料，楚懷安的臉一直很平靜，但越是平靜，楚悅萱越害怕，說到最後都快哭了：“爹，我也不知道姐姐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平日與我在一時，從沒說過孃親壞話，我覺得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楚懷安問，楚悅萱張了張，說不出話來。

只是覺得楚悅安這兩日的舉止有些反常，是因爲什麼，卻答不出來。

楚懷安擡手了楚悅萱的腦袋，語氣溫卻神肅穆：“萱兒，爹什麼都可以寵著你們，但太子妃之位，你和悅兒都不要想。”

“萱兒和姐姐都知道的，宮裡規矩多，人心也複雜，我們沒想過要進那裡。”

“乖。”

楚懷安誇了楚悅萱一句，讓人把送回房去，自己則提步去找楚悅安。

楚悅安長楚悅萱近兩歲，和楚瓜關係近一些，所以的院子和楚瓜捱得近，倒是和楚悅萱的隔著一點距離。

楚懷安走得快，腳下生風，帶著凜冽的怒氣，一進院子，楚悅安的丫鬟就連忙跪下：“奴婢見過侯爺！”

楚懷安沒應聲，徑直上前，一腳踹了楚悅安的閨門，然而屋裡卻沒有人。

“大小姐呢？”

楚懷安冷聲問，丫鬟肩膀抖了抖：“奴……奴婢不知，今天大小姐一早去見夫人，然後就……就沒回來！”

楚悅安經常這樣，楚懷安也沒意外，把府裡的侍衛傳來，侍衛回稟，楚悅安和蘇梨吵了一架之後，直接出府，朝宮門方向去了。

楚懷安眼睛危險的瞇起，讓侍衛把這事瞞下，不許告訴蘇梨，直接騎馬進宮。

與此同時，一個穿黑常服，搭著白裡的男子策馬溫吞吞走進城門口。

他臉上戴著一枚面，面正好與他的半邊臉頰吻合，只出一半俊的臉龐。

那面下方用硃砂刻著佛印，原本是有些詭異的，搭配著他頎長的姿和一正氣，反倒有種令人想要探究的神。

男子輕夾馬腹進了城，原本平坦的口忽的了，片刻後，拱出一隻絨絨的橙耳朵。

那耳朵靈巧的了，被他擡手拍了拍按了回去。

“別。”

“嗚嗚！”

他懷裡的小東西發出細小的嗚咽，像是在抗議，他脣角含了笑：“這裡的人都用皮做圍領，你想試試？”

他這一說，那小東西總算安靜下來。

離京五年，京中的變化沒有很大，楚謙在城裡慢悠悠的轉了一圈，買了些禮才往逍遙侯府去。

到了門口，他翻下馬，低頭認真的整理衫。

門房已經換了一撥，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來，盯著他臉上的面看了半晌才難以置信的喚了一句：“世……世子？”

“是我。”

他仰頭齒一笑，似三月暖融融灑下。

那人看得晃了神，心裡了聲乖乖才拔跑進屋裡大喊：“世子回來了！侯爺、夫人、老夫人，世子回來了！”

楚謙提步走進屋裡，有門房在前面大吼著開路，一路上他沒遇到阻攔，府上的丫鬟也都紛紛低頭想他問好，他一一頷首應下，步履輕快的朝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