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揚起了他大紅的擺,他的背影如同驚鴻,卻再也不是那個曾經過的人。
玩?
多麼可笑!
花轎起來了,四周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一片喧囂,已經顧不上旁人在說什麼,只是了上的狐裘。
想到過往,滿腔只余滔天怒火。
楚辭,小時溫涼謙恭,從沒頂撞過父親,也沒忤逆過母親,更沒有欺負過弟弟妹妹。
就連跟府上的下人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
爹爹,娘親?
還有楚寧,蕭燁……
你們想要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不要招惹就夠了啊!
為什麼?
為什麼不肯放過?
為什麼要把丟進風月樓,給下藥?為什麼要毀了清白?又承諾一生一世?
做了這一切,弄得滿城皆知。
人人都知道,楚大小姐和逍王私定終,沒了清白。
人人都知道,逍王殿下是個負責的人,為了楚大小姐,不惜忤逆皇上,不顧自己的,跪在書房外面三天三夜……
好名聲,都在他那里。
于,多有點不識大,是害逍王在奪嫡之戰當中落了下風的那個人。
都這樣了,為什麼還要殺了?
他們,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對待?
因為好玩嗎?
因為是玩嗎?
玩夠了,就殺了,給他們助助興……
“呵!”
一聲涼薄冷笑,消散在了風雪當中。
楚辭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逍王府不是冰心居,進了逍王府的大門,從今往后,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了。
蕭燁想殺。
楚寧想殺。
十面埋伏,必須要步步謹慎。
蕭燁,今天……你說我是個玩,明天,我會讓你知道,你玩不起。
扭頭,看了眼皇宮的方向。
逍王妃,超一品……
這樣的份,也算是躋于京城一流權貴的圈子,也可以勉強一用了。
這是皇帝這次賜婚,帶給唯一的好。
要盡其用。
楚辭靠在花轎上,閉上了眼睛。
晴照著的臉,萬眾矚目。
蕭燁沒回頭,心像是被挖了一個巨大的窟窿,腦海里還是暗沉墓地里那半截殘肢斷,一時心復雜。
偶爾,他覺對不起。
可又一想,又對得起他嗎?
是是非非,像是被貓抓過的線團,結一個一個的死扣,找不到任何頭緒。
突然之間,四周傳來震耳聾的鞭炮聲,木公公大喝一聲,“逍王與清華王妃大婚,普天同慶……”
蕭燁被震得回過神來,滿目愕然。
木公公回頭看向他,咧一笑,“皇上說了,這是沖喜,再加上王妃引來天降祥瑞,應當慶祝,城里放炮三天,三月都不可以摘下紅燈籠與大紅喜字兒!”
蕭燁臉鐵青。
上次,楚辭自殺,他當時怒火攻心。
一怒之下,便應了楚寧的要求,全京城放炮慶祝了一整天。
沒想到到了楚辭這里,他的父皇直接來個“普天同慶”,放炮三天不夠,還得喜氣洋洋三個月!
冬三月,都要被占了嗎!
倏地,扭頭看向轎子里的人。
他真的很想知道,楚辭到底給他的父皇灌了什麼迷魂湯。
他甚至懷疑,父皇之所以可以這樣遷就,是因為可以治好父皇,但是提出了如此苛刻的要求!
是報復他!
報復他娶了楚寧,報復他那天一怒之下要賞一丈紅!
可有什麼資格?
又不是楚家大小姐!
就算是,大婚當前自殺,給他潑臟水,讓他為全城的笑話,還不夠嗎?
有什麼資格報復他!
怒火就那樣席卷了他。
而楚辭眼底卻一片寒,仿佛要沁出淚晶。
街面上一片紅,四周鑼鼓喧天,坐在轎子上忽高忽低,恍恍惚惚的,又回到了回城那天。
那道高高的吆喝聲,好像是穿了耳。
“逍王大婚,普天同慶!鞭炮給我放起來,隔日到王府來領補!家家有份!”
可笑。
突然諷刺地笑了一聲。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蕭燁,你今天,要氣死了吧?
沒關系,你和楚寧越生氣,我就越高興,這婚……也值了。
扭頭看向金鑾殿,把上面的琉璃瓦照耀得金燦燦的,輕聲說了句,“皇上,謝謝你。”
謝謝你,曾把我從鬼門關拉出來。
謝謝你今天為我準備的這一切,雖然這婚是我不想結的,但是每一個細節都讓我心里暢快淋漓,但……
垂眸,搖了搖頭。
不能如信任先生那樣信任皇上。
皇上是蕭燁的爹。
他第一個考慮的,是他的兒子,或者……還有朝堂上那些爾虞我詐。
能為考慮到如此周全,已經很好了。
楚辭垂下頭來,全程都沒再看蕭燁。
蕭燁看了好一陣子,卻發現那人好像陷了一個自己的世界,仿佛這一切喧鬧都和自己無關。
尤其是,低頭的樣子,看上去令人心酸。
一酸猝不及防涌上來。
他嚨滾了滾,倏地回神。
他惱怒自己,竟又把看了楚大小姐,讓他看不得哪怕一皺眉的傷。
恍恍惚惚的,他覺自己像個戲子。
就這樣,被父皇,被這人擺布著,完一場馬戲。
轉眼到了門口。
卻傳來了欽王的聲音,“喲,七弟這大婚,可真是一次比一次奢華,上次全城放鞭炮,這次直接普天同慶了。”
他回神,冷笑了聲,“怎麼,五皇兄羨慕了?”
“羨慕了就去找父皇賜婚啊,只不過父皇就是有這個心思,恐怕也幫不到你了。畢竟,像是這麼,又能被父皇冊封為超一品又單獨賜字的新娘子,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逍王毒舌,可真的是名不虛傳。
一時間,欽王臉極度難看。
他扭頭看向楚辭,也恍神了一瞬。
看上去不是很開心,斜倚在八抬大轎上,冠霞帔之上,裹著華貴狐裘,一張致容蒼艷絕倫。
一個眼神掃過來,竟有種天然俯視蒼生的慵懶漠然。
知道的,以為是逍王娶親。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駕到。
這樣的風骨,這樣的氣場,這世上的確是找不到第二個了。
只是……
他回神,酸溜溜的道,“話是這麼說,可是這新娘子看上去好像沒那麼開心,我看也沒那麼想要嫁給七弟嘛!”
此時,楚辭抬眸,看向了他。
這邊,蕭燁正想著反駁,結果楚辭說話了。
淺淺地睨了眼欽王,紅輕啟,四兩拔千斤,“欽王府后門最近都被雪埋了,王爺不去查那積雪下埋的是誰的腳印,還顧得上來喝本姑娘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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