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抹了把淚搖頭：“小的還沒親呢，小的是為自己那苦命的姐姐難過。”

“你姐姐怎麼了？”齊思奕問道。

“……死了。”伙計說罷，低頭走了。

莫不是被自家相公打死的？

伙計不久又送來燒餅，眼眶還是紅的。

齊思奕接過，將燒餅掰一小塊一小塊放顧桑苗面前的湯碗里，“慢些吃，別燙著。”

一碗熱湯下肚，顧桑苗幸福得眉眼彎彎，角眉稍都是笑意，伙計又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走了。

顧桑苗也沒在意他，只聽得鄰桌的人在議論：“聽說了嗎？衙門里又關進去了三個人，唉，這可是這個月的第二十個人了。”

“也不知那知府衙門的大牢夠不夠用，這三不五時的把人抓進去，一頓好打再放出來，還不許人歇息，再這樣下去，誰能熬得住啊，我看啊，咱們還是想法子離開這個鬼地方才好啊。”

“離開？談何容易，咱們可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父母親人都在此呢，就算我們逃了，家人怎麼辦？”另一個人嘆了口氣道。

“這都是什麼日子啊，真盼著有個青天大老爺來，為咱們小老百姓做做主，再這樣下去……這黑水城……”

“這位大哥……”顧桑苗剛要開口詢問，齊思奕握住的手：“娘子可吃飽了？吃飽了就回家吧，兒子了。”

顧桑苗不甘心，一臉疑問，卻還是跟著他出來了，一上馬車，便問：“你為何不讓我問問？”

“娘子不覺得奇怪嗎？咱們頭一天進城來，便有人有意無意地向咱們吐苦水，伙計是一個，鄰桌吃飯的也是。”

“伙計應該不像是裝的，但鄰桌吃飯的嘛……”當時就那一桌人離得最近，堂子里雖然還坐了好幾桌人，但那些人卻只吃飯，并不聊天，所以，那桌人說的話就顯得特別大聲，就算自己不想注意都不行。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試探我們？”

“不錯，你真要問了，那兩人未必能給你什麼有用的線索，但我們卻顯得刻意，更會暴。”齊思奕道。

顧桑苗點了點頭：“不錯，確實如此。那一會子咱們再去那小酒館探上一探？”

半個時辰后，兩名書生打扮的人穿著樸素地走進小酒館。

伙計熱上前來招呼：“兩位爺，想吃什麼？”

矮個的道：“你們店里有什麼呀？”

“羊雜湯配燒餅。”

“那給我們打包一份羊雜湯吧，要三斤羊，十個燒餅。”

“這麼多，二位能吃完麼？”伙計道。

“帶回去給別人吃的。”矮個子道。

伙計去了后堂，改扮過的顧桑苗和齊思奕坐下，發現先前坐在自己鄰桌的兩個人果然不見了，而且，堂子里先前的那批人幾乎全換了。

“咱們好大的排場啊，隨便吃頓飯，也有那麼多人陪著，怎麼覺比在京城還要牛氣哄哄呢？”顧桑苗小聲道。

說話間，正好進來四個穿著布大襖子的男子，都面帶倦容，一進來便攤坐長凳上：“伙計，來兩碗羊雜湯。”

四個人，只要了兩碗羊雜湯，倒是要了十二個燒餅。

一會子伙計送來了顧桑苗買羊雜湯，齊思奕接過湯，直接去了那一桌：“在下買得有點多，幾位大哥若不嫌棄，請幫幫在下用了這羊雜火鍋如何？”

“這可如何使得？”年紀大的那個人忙起推辭。

“我娘總教訓我，不能浪費糧食，可這的羊湯也太好了，一貪吃，就多買了一份，如今提回去，肯定又得挨娘的絮叨，你們幫我吃了，也免得我愧對娘親和糧食。”

“大哥，我。”四人里，年紀小的那個早就在吞口水了，他們只點了兩碗湯，并沒有羊雜和羊，又只有兩碗，本就不夠吃，如今平白多了好吃的，怎麼忍得住。

“老四……”年紀大的心疼又愧疚地看了老四一眼，還是有不贊同。

“好吧，這是我吃不完的，我也不帶回去了，就放在這里，你們當是撿的吧，我跟我兄弟這就走了。”齊思奕說著將羊雜火鍋放在他們桌上，對

顧桑苗招手。

顧桑苗連蹦帶跳跑了過去：“哥，外面的雪好像又大了，咱們等雪小一點再走吧，你看我的鞋都了。”

“可是娘還在家等咱們呢。”

“不嘛，我不嘛，這里暖和，而且，你看我的耳朵都起凍瘡了。”顧桑苗道。

“可是再捱下去，天就黑了，娘說街道上不太平。”

“這位小哥，湯我們要了，你們就先等一等，等我們兄弟幾個吃完，送你們回家如何？”四人中的老大道。

“那就多謝了。”齊思奕還未答應，顧桑苗高興地拱手道。

“要不再來點酒吧。”齊思奕見幾個狼吞虎咽的樣子，讓伙半送了一壺酒來。

“哥，我也喝點兒，喝酒暖。”顧桑苗立即湊過去，與其中一個不說話的坐在同一條凳上。

酒來了，顧桑苗又要了幾個菜，大家一桌吃了起來。

言談間，知道年紀大的那個姓丁，四人并非親兄弟，只是關系很好，以兄弟相稱罷了，丁老大是他們為首的。

幾人果然都是礦山里干活。

“不是開得銀礦嗎？怎麼幾位大哥好像手頭很不寬裕呀。”顧桑苗不解地問。

給自己了張娃娃來，看起來十三四歲的樣子，聲音也是剛變聲的時期，又一臉無辜的單純模樣，很容易讓人對不防范。

“黑水城里大多都是礦工，有家中有余產有地的。”丁老大道。

“工錢很低嗎？”顧桑苗問：“若是一家有兩三個在礦山里，養家符口應該是足夠了的吧。”來時做過功課，朝庭對家礦的工錢是有規制的，比起工部一般的工匠并不低。

“工錢倒是不低。”丁老大道。

“就是總拖欠，這回又欠了三個月沒發。”劉老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