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西夏使臣的上表,因此事關系西夏,關系兩國之間的邦,所以這消息還是直接報到了皇帝跟前。
一心修道的皇帝倒沒有將此事推開,親自過問之后,又點了太子負責接待。
太子第一次做這種事,心下難免張,忙命人來了太傅宣紹。
“太傅,西夏大皇子怎的會突然說來就來了?”東宮,太子神張。
宣紹落座,“許是來看看天朝的風土人吧?西夏與天朝近兩年并無戰,除了邊境上的小打小鬧,也算得安定。”
“啊?只是看看風土人?那……那父皇安排了我負責此事,我就帶著西夏大皇子在臨安隨便玩兒一玩兒?”太子握著烏金木的椅子扶手說道。
“皇上在這個時候,將此事給太子,或許是想看看太子您的能力,再考校一番,所以太子表現也很重要。”宣紹淡然說道。
太子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心下難免有些張,太傅可有什麼好的主意?”
“太子無需過于張,見到西夏大皇子之后,再隨機應變就是了,臣定會適時幫助太子,不會太子為難的。”宣紹頷首說。
太子聞言這才放松了脊背,“如此甚好!那就有勞太傅了!”
朝廷這邊才剛安排好。
那邊李佑的人馬已經到了臨安城外。
他們本就是從臨安悄悄離去,要回來自然快得很。
太子親自安排了儀仗,親自前往臨安城門迎接。待見到李佑只帶了為數不多的隨從之時,還是嚇了一跳。
他又回頭看看自己后聲勢浩大的儀仗隊,深深地懷疑自己是不是接錯人了?
若不是西夏使者在一旁恭恭敬敬的朝李佑行禮,口喚“大皇子”,他怕是就要下令讓人盤查李佑是不是冒充的了。
不管怎麼說,最后總算是將人給迎進來了,接到宮里了。
也沒出什麼岔子,沒什麼紕,太子第一口氣,總算是松了下來。
李佑見到前來迎接的宣紹之時,面上的表很是無奈。
他這邊一面,也不知消息什麼時候就會傳到二弟那里去。
若是父皇康健之時,他倒是無需擔心什麼,可如今父親怕是不好,他得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回去,才能絕了二弟的心思。
宣紹可真是,給他找了個大麻煩。
偏生這太子一句不提正題,還提議要帶他到臨安各轉上一轉,好好游玩上一番。
如今他哪里有心思去游玩兒?且他已經在臨安待了不短的時間了。
在高坤的幫助之下,他連皇宮都進來好幾趟了,臨安還有什麼好玩兒的地方他沒去過?
偏偏宣紹瞧見他一臉的著急,卻就是板著一張臉,什麼都不說。
李佑終于趁著太子不在邊的時機,拉著宣紹寬大的袖,在他耳邊道:“宣公子,你所說我已答應,如今我也按你說的做了,你能不能不再這麼耽擱我的時間,我得盡快趕回西夏,你是知道的!”
宣紹淡淡看了他一眼,“你趕著回去?”
“是!”李佑連連點頭。
宣紹哦了一聲,卻又沒了下文。
李佑還想再催他,卻見離開的太子又笑著回來。
陪著這麼一個熱好客的太子,李佑已經快將自己的耐心全部磨盡了。
太子正要提議,去戲園子聽戲。
宣紹卻突然清了清嗓子。
太子立即看向宣紹,“太傅可有什麼更好的提議?”
宣紹看了李佑一眼,李佑用眼神頻頻向他示意。
宣紹勾了勾好看的角,淡聲道:“聽聞西夏大皇子對我天朝甚有好,對天朝文化也甚有研究。此次親自前來天朝,一路了解天朝風土人,愈發喜歡天朝?”
李佑了角,笑道:“是,正是。”
太子聞言拍掌,“甚好甚好,我深覺與大皇子聊得來,卻不知大皇子竟和天朝如此有緣,不如多留些時日,我定待你好好在臨安玩上一玩。”
李佑連眼角都在搐,瞪著宣紹不說話。
莫不是宣紹真的打算將他扣在臨安?倘若真是讓他那二弟趁此機會,奪走了皇位,他那二弟可是不會顧惜著他在臨安,就放棄天朝這塊的!
宣紹笑了笑道:“太子,聽聞大皇子這一路而來,耽擱了不時間,如今西夏也有朝事,等著大皇子回去。大皇子倒是不便在臨安再多耽擱。”
“正是正是!多謝太子意!”李佑這才連聲說道。
“哦,原來如此。”太子面上略有惋惜之。
宣紹卻在這時候又開口說道:“不過大皇子既有一番對天朝濃厚之,難得親自來天朝一趟,也不可讓大皇子這一趟白白累不是?”
太子聞言點頭,“太傅說的是!”
李佑已經在心里對宣紹咬牙切齒。
“太子如今接待大皇子,代表的乃是我朝圣上,大皇子代表的也是西夏,既然我朝與西夏互為鄰邦,如今兩邦之儲君又能如此和睦的坐在一起暢聊閑談,也實在是難得一遇的佳話。不如兩位皇子代表兩朝簽訂君子協定,也算紀念西夏大皇子此次遠道而來之行。”宣紹淡聲道。
“太傅這提議甚是好!”太子立時笑著起。
李佑瞥了宣紹一眼,非要拖到這個時候再開口麼?宣紹這人還真是!
因著李佑一早就是有心理準備的,當下也沒有拒絕。
太子命宣紹親自起草,他與李佑則在一邊,下棋等著。
太子棋藝還是拿得出手的,李佑也確實對天朝文化有所研究,兩人一時倒是下的不相上下。
待宣紹拿著起草好的,所謂“君子協定”前來之時。
兩人還未分出勝負。
先給太子過目,太子看完,甚是滿意,連連點頭,看著宣紹的目滿是崇拜贊許。
李佑接過“君子協定”第一頁未看完,便看不下去了。
“你!你這也……”李佑瞪眼看向宣紹。
不是說好的是兩朝修好,互不侵犯,維持和發展兩朝友好往來和邊貿麼?
這西夏向天朝繳納歲幣,每年進貢豬馬牛羊,布匹又算怎麼回事?
“怎麼?”宣紹抬眼看著李佑。
“這不行!”李佑將宣紹親筆起草的“君子協定”拍在棋盤之上,“這些,我可做不了主。”
宣紹笑著拿起棋盤上的紙頁,“如今能做主時,不做主,只怕……晚些時候,就真的做不了主了。”
李佑聞言,心中一跳。
宣紹又道:“這些資,與西夏,與天朝來講,都不算什麼,不過是友好往來罷了。天朝是禮儀之邦,講究的是來而不往非禮也。不要看西夏進貢之不,天朝的賞賜不會讓你們吃虧的。如果大皇子非要在細節之上斤斤計較,耽誤的,可是您的大事!如今關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您心里應該有數。”
宣紹這話一出口。
李佑的臉是完全僵住。
他何嘗不明白,如今耽擱下去,耽誤的是他自己的時間,這東西看上去不,天朝富足,商業繁茂,這一點東西對天朝的皇帝來講,還真是算不得什麼,隨便送些回禮,也就抵回來了。不過是西夏先來送禮,丟些面子罷了。天朝好面子,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
如今他在這上面和宣紹扯不清的話,最后得了好的只會是在西夏虎視眈眈的他的二弟!
太子在一旁看著,有些不明白太傅和西夏大皇子這是打的什麼啞謎,卻也知道,西夏大皇子是被太傅的話給激住了。
他心里對太傅的崇拜越發深厚。
“好!我應了,也算不虛此行!”李佑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從牙里出來的。
太子高高興興落了筆,又讓人取來自己的太子印。
宣紹將協議又重新謄抄一份。
李佑也落了筆,落了印。
太子還挽留李佑再多玩兒幾日,被李佑婉拒。只答應出席晚間皇帝親自設下的宴席。
太子帶著這份“友好協定”給皇帝過目。
皇帝看著太子的眼神,甚是和煦,口中更是連聲褒獎。
“皇兒如今真是長大了,沒有讓朕失!”
太子笑的角都裂到耳了,讓宣紹當他的太傅,果然是最對的一件事。
夜里的宴席,賓主盡歡,起碼表面上是真的很和諧很歡愉。
宣紹讓各眼線都盯了,李佑邊,包括高坤邊,都沒有。
他原以為,在李佑公開面之后,藏在暗的安念之或許會有所靜。
可是這次他卻是失了。
安念之沒有,沒有人聯系李佑,就連呆在花房里養花的高坤也只是往皇帝面前了幾次面,給皇帝的母又送去了些容養的方子和一些致的首飾,就再沒有旁的舉了。
一切似乎平靜的讓人意外。
難道安念之不在臨安?
難道那要栽贓陷害太子的小太監所中之毒,不是安念之所制?
安念之不歸案,宣紹的心就一時不能平靜。安念之此人狠,當年他與葉丞相合謀,后又主送出證據,陷害葉丞相一事,不難看出他對葉家的真正態度。他曾經一度對煙雨的利用和暗害,也讓宣紹心中駭然。
這麼一個人留在世上,且是在暗中窺伺,實在讓人不好。
可直到李佑帶著穆青青離開了宣府,離開了臨安,也沒有見到安念之面。
“總算是送走了!”浮萍拍著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站在穆青青曾經住過的屋子外面,長嘆一聲,笑著說道。
“是啊,還以為要留下來過年了,好在年前就走了!”一旁小丫鬟也跟著吐了吐舌頭。
“好了,好好將屋子打掃打掃,別留下丁點兒住過的味道,把府上也裝飾起來,除夕就快到了!夫人說,今年除夕,府上得熱鬧點!”浮萍吩咐道。
小丫鬟們都高興的應了。
宣家多年沒有好好的過過除夕了?
往常一到年,臨安不管員百姓,都是熱熱鬧鬧,穿新,戴新帽,家家張燈結彩。
宣家雖然也掛起了紅燈籠,各裝飾一新,可是不管怎麼看,都掃不去一室寂寞的味道。
公子從不在府里過除夕,連一頓團圓飯,也不愿意到正院去吃。
不管宣夫人提前怎麼勸公子,公子總不會答應,便是提前說“到時再看”,可到了除夕那日,宣夫人也會到找不到公子的影子。
今年倒是不懼了。
還未到除夕,公子便天天呆在府里,守在夫人的邊,看著夫人里里外外的忙活,時不時的就上來攔住夫人坐下歇歇。
瞧見夫人要剪個大紅的窗花,張的將剪子都奪了去,公子親自上手,說是怕夫人不小心傷了手。
只是公子剪出來的福字,夫人說什麼也不讓往窗戶上,委實太難看了點兒。
最后還是浮萍剪了喜字,將各的花花的,好看極了。
宣府上下,總算是充斥著過年的味道了。
最后夫人總算是勸住了宣紹,讓親自剪了個大大的福祿壽三聯字的大窗花,圍著“福祿壽”三字,還有喜鵲登枝,福娃抱魚,魚躍龍門,老翁獻壽桃的花紋,大大的窗花,致非常,一眾的小丫鬟看著大紅的紙順著剪刀在夫人一雙靈巧的手中上下翻飛,眼睛都看直了。
“夫人手也太巧了!真是天上的仙下凡呀!”靈兒被打扮的一通紅,扎著兩個小小的發髻,發髻上系了大紅的綢帶,活一個小福娃。
在宣府許是過的好了,吃的也好了,靈兒也不像以前那般面黃瘦,小臉上也有些了,也好看了不,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越發顯得有靈氣。
宣紹了靈兒的頭道:“夫人是仙,那我是什麼?”
靈兒看著宣紹,眨了眨的大眼睛,笑瞇瞇的說:“公子是仙,和仙剛好是一對!”
一屋子的丫鬟都被的聲稚氣給逗得笑了起來。
宣紹院中的丫鬟多怕宣紹,他對旁人一向都冷著臉,不茍言笑。
靈兒卻是不怕他,許是見多了他對煙雨的滿目,只覺公子夫人都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看的人!
煙雨坐了許久,才將那副碩大的窗花剪好,命浮萍裝帶好了,同宣紹親自往正院去給父親母親送去。
送窗花只是其一。
其二,是煙雨要告訴父親母親,今年除夕,和宣紹要來正院過年。
既然父子之間的嫌隙誤會已經盡數化解,就算是兩個院子之間的院墻還沒有拆掉,如今也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不管以往怎樣,日后,都是要好好一起過下去的。
宣文秉宣夫人,只有宣紹這麼一個兒子。他們不來陪著父母過年,也著實說不過去。
曾經的仇人,如今的一家人,這麼和和睦睦笑臉相迎的坐在一起。
是以前誰也不曾想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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