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鬃烈馬一出現，對面酒樓的掌柜的就腳發了，當即找來了小二：「那馬兒不是你好生養在專門的馬房嗎，怎麼會跑出來的？」

「我……」小二也是一臉莫名，又見掌柜的一臉兇神惡煞，這才解釋道：「我剛準備去喂草料的時候，忽然肚子疼，就把草料給了新來的夥計。」

「胡說八道，哪裏有什麼新來的夥計？」掌柜的氣得不行，小二卻是無辜的撓撓頭：「有啊，他說他子虛，是您遠方侄子……」

掌柜的看他是搞不清楚了，氣得一把推開他，忙打發人去蕭王府了。

外頭，這黑鬃烈馬很快就被巡防營的人給攔了下來，只不過那被踢中的子，卻當即橫當場，死狀慘烈。

首飾鋪子裏的夫人小姐們紛紛嚇住，趕忙離開了。

魏如意跟著人流一起出了門，上了停在轉角的馬車離開了。

這人死了，推在蕭王上，最好不過。

不過，那管家有沒有可能是宣王那廢點心的人？

魏如意還需要一些證據來證明，輕輕呼了口氣，看著一起跟來穿著小廝裳的小夭，笑起來：「還真是俊俏。」

小夭臉蛋兒一紅，忙抿著低下了頭。

魏如意看有話也不敢說的樣子，無奈道：「我只是讓你說話注意分寸，並非你不說話。」

「奴婢笨，但知道說錯，所以……」

「你……」魏如意被噎住，一時半會兒竟是說不出話來，看還是一副言又止的樣子，只乾脆扭頭去看風景了。

京城的大街很是繁華熱鬧，畢竟北燕這百年來，經過幾代君王的努力，已經進了全盛時期，尤其是現在，商貿更是繁榮。

魏如意想著想著，心思就遠了。

手裏的銀錢也用的差不多了，是時候想個法子了。

「停下。」正想著，便看到了那偏僻巷子裏的一間破舊的酒樓。酒樓裏外都很舊了，牌匾更是褪到幾乎看不出名字，裏頭倒是收拾的乾淨，但除了倚在櫃枱邊打盹的掌柜，竟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魏如意走進來時，掌柜的睡得正香。

小夭上前敲敲桌子，掌柜的這才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他一見來人是著上乘的小姐，忙殷勤的過來了桌子請坐下，才道：「小姐想吃些什麼？」

「后廚還有什麼便上什麼吧。」魏如意笑道。

「是，小姐稍等。」掌柜的笑著說完，趕忙轉頭往後廚去了，看起來，他好似把大廚的職位也給包了。

小夭見著，實在是疑，忍不住道：「小姐，您何必來這兒？」

魏如意只四下打量了遍這客棧，上下三層樓，普通酒樓的風格，但也依稀可見曾經的繁華，只是如今所有用都舊了，也門可羅雀，未免多了些凄涼之。

看著小夭：「你覺得這兒如何？」

「還行。」小夭笑笑，跟著爺爺四打獵，獵都是賣給各家酒樓的，自然是見過更好的。

魏如意不出聲，沒多會兒掌柜的圍兜都沒，就笑瞇瞇端了兩碟子菜上來了。

一碟末白豆腐，撒了許黑芝麻和蔥花，油亮而又不會讓人覺得膩，另外一碟子松鼠桂魚，炸的脆香的鱖魚澆上濃濃的湯，綠的青豆猶如顆顆璀璨的寶石，鱖魚人的香氣中，還出一青豆的清香來。

小夭悄悄咽了咽口水，魏如意也驚訝不已，這其貌不揚的掌柜，竟是個大廚！

「小姐別看這兩道菜簡單，可都是我的拿手菜，傳自我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味道不比那些個高檔酒樓的差。」掌柜的一說起這菜，臉上的睏倦一掃而，只剩下興。

魏如意嘗了一口末豆腐，豆腐味，伴著咸香的末醬一起到裏，立時就將肚子裏的饞蟲勾了起來。

魏如意又吃了兩口，咽了些白飯，便去吃那魚。

果不其然，魚瘦適當，炸得也剛剛好，到了裏，只恨不得讓人將舌頭都一起咽下去。

分了些給小夭，便大快朵頤起來，不知不覺，兩碗白米飯下肚，兩個菜盤子掃，魏如意的心卻越來越亮堂。

放下筷子，笑瞇瞇看著掌柜：「我覺得比慶賢樓的更好。」

「喲，那可不敢當，慶賢樓的主廚可傳聞是廚世家呢。」掌柜的忙謙虛擺手，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

魏如意讓他坐下，笑著問他：「掌柜的手藝這麼好，怎麼生意不行呢？」

掌柜的聞言，先是詫異一個小姑娘竟會好奇這些，又似有滿肚子的苦水要吐，一問，他就一五一十倒了出來。

原來這酒樓沒落，也就是十來年前的事兒，因為酒樓本是臨街，前面寬敞，食客們過來很方便，沒想到有人買了他門前的地，就幾乎把他的大門都給堵死了，後來京城裏各式各樣的酒樓又越來越多，他這兒的人就自然越來越了。

「哎，我都想好了，要是今兒還沒人來，我就賣了這兒回鄉下去了。」掌柜的嘆了口氣，方才因為高興而紅的臉，只剩下一片落寞。

「那明兒呢？」魏如意問他。

掌柜的只當是聽故事，笑出聲來：「還是要賣的。這位小姐有所不知，我們這些平民，要是不掙錢，就得肚子。我家裏雖無親眷了，可我一個人，總不能活活死不是？只是對不起列祖列宗，這開了這麼多代的酒樓，就毀在了我手裏。」

「這酒樓賣多錢？」魏如意問他。

「這賣不出錢了，現在有人能出一百兩我也賣。」說完，瞄了瞄魏如意：「這位小姐，你可是家裏有人要賣？」

魏如意也不廢話：「買，但有個要求。」

掌柜的張的站起來，忙道：「您放心，我這酒樓里裏外外都收拾的很乾凈，而且從沒出過什麼人命司……」

魏如意看他著急的模樣，搖搖頭，只道：「我不缺酒樓，但覺得掌柜的手藝好，倒是願意收下，若是掌柜的能留下來當主廚，我可以考慮。」

「我？」掌柜的為難又不舍，只嘆了口氣：「我是背叛了祖宗的人，為了生計出賣了祖宗的產業，哪裏還有臉留下來。」

「你若是還能繼續給我帶幾個好廚子出來，這酒樓給你三的乾，名字還原來的名字，這酒樓也還算你的酒樓，這樣哪裏能背叛祖宗？」魏如意笑問他。

掌柜的以為自己聽錯了，都要花銀子買這一看就破陋的酒樓了，還願意給自己三的乾？

魏如意看他怔怔的樣子，又見外頭天不早，只看向小夭：「上還有多銀子？」

「還有八十兩。」小夭從袖子裏拿出一張銀票，又拿了些碎銀子出來。

魏如意拿了五十兩給掌柜的：「這算是定金，你若是答應，明早去武寧侯府後巷找謝媽媽，若是不答應，這銀子便算是今兒的飯錢。」

掌柜的只覺得耳朵里嗡嗡響，這小姐是太聰明，還是不會算賬？

小夭有些擔心，但想了想，又沒說什麼，魏如意一走，也跟著走了。

等回了馬車，魏如意才問：「覺得奇怪？」

「嗯。」小夭老老實實點頭。

「方才那個掌柜，我以前認識，是個老實本分的，這是其一。其二，我方才告訴他，明日去武寧侯府後巷找謝媽媽，他稍微還有點理智，便知我是武寧侯府的小姐，非他一個平民能得罪的，這是其二。其三，五十兩銀子於我來說，也實在不算多，若是前面兩步都失策了，也不算多大損失。」

自然的說著，小夭心底的崇拜卻是越來越多。

小姐果真是不一般的子，小小年紀，便能思慮如此周全，還有這樣的大度。

「奴婢明白了，往後一定多學著。」小夭激道，知道魏如意如此一條一條掰細了跟自己說，必是想教自己。

魏如意看能領回，也就鬆口氣了。

到了武寧侯府，魏如意先回去泡了個熱水澡，才穿著條白的長，將長發慵懶挽在腦後，便趁著夕餘暉趴在窗枱邊看醫書了。

等到夜，檀兒才終於從外頭跑了進來：「小姐，胡太醫來了，正在前頭跟侯爺說話呢，胡小姐也來了，正要過來見你。」

魏如意欣喜的起就往外跑去，胡太醫來，必是來告訴自己外祖父況的。

胡清微看如此模樣衝出來時，嚇了一跳，趕忙拉住道：「如意，你子好了嗎，夜裏水重呢。」

「不妨事，外祖父他……」

「陳老太爺況兇險，父親能控制住，但治不好。」胡清微直接切主題。

魏如意的心立時沉了下去：「可說了是什麼病癥？」

胡清微拿出張紙條來：「這是父親寫的脈案，說帶來讓你瞧瞧，看有沒有法子。」說帶這裏時，胡清微的眼睛都亮了，父親說魏如意醫要麼就是奇高，要麼就是奇偏，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讓覺得了不起。

魏如意沒注意到的表，匆匆看過脈案后，心略略鬆了些：「我知道個方子。」

「太好了，那趕寫下來，我拿去給父親！」胡清微驚喜道。

「不過需要一味藥引。」魏如意遲疑起來，神也有幾分凝重。

胡清微見如此，只寬道：「放心，爹爹在太醫院還有些分量，若是些珍惜藥材，他定能跟皇上要些。」

魏如意搖搖頭：「此葯並非珍惜，而是罕見，我所知道的，只有蕭王府有，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那葯還是蕭王生母唯一的。」魏如意說完，看到胡清微變得狐疑的眼神，知道自己說了，才又補充道：「我曾聽教我學醫的姑姑提過，如此珍惜的東西，蕭王必不肯隨隨便便拿出來給我。」而且姜棣現在一心要拉攏陳家，若是他知道了，他說不定要趁機將陳家跟他綁在一起。

胡清微不懂的擔憂，但也沒多懷疑了，只是忌憚蕭王：「早知如此，上次把魚砸他臉上，我就該自己認錯了。」

「事已經過去了，姐姐且等我一會兒。」魏如意轉便去寫了藥方來：「請轉告胡大人，藥引的事我會想法子的。」

「如意，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一定要告訴我！」胡清微鄭重道。

魏如意看著關切的模樣，心中暖暖的。

等走後，才真正發起愁來，若是治不好外祖父，陳家這輩子能撐住嗎？

「小姐。」謝媽媽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到了房間后，讓檀兒小夭都守在外頭，才低聲道：「邢媽媽知道了刑虎已死的消息，說今晚想見您。」

「嗯。」魏如意點點頭，道：「夫人那邊最近可有靜？」

「自從侯爺有了休妻的想法后，就安靜了，日不出門，也不見人，不知在做什麼。」謝媽媽道。

魏如意覺得奇怪，以雲氏的格，不該如此消沉才是，而且柳姨娘的事確信就是設計的，那自己讓謝媽媽盯著邢媽媽的事知不知道？若是知道，會不會反將一軍？

頓了頓，才道：「今晚邢媽媽過來，暫時不見。」

「不見？」

「嗯，若是天亮之前沒事，我會去見。」魏如意目深了深，謝媽媽縱有疑慮，也不再多說，現在很信四小姐。

當夜，邢媽媽披著黑斗篷來南風院時，卻發現了閉的院門。

怔住，敲了敲門，可裏面不僅無人應答，連燭火都熄了。

臉發白，終是一句話也沒說，又轉頭走了，只是走時，瞥見了那不遠的灌木叢后陡然挪的黑影，似乎那些人也沒想到，居然沒進去南風院。

邢媽媽錯愕的定住，瞬間明白為何魏如意不開門了，早就料到了吧。

這個四小姐，真的這樣聰明，什麼都能先人一步算到？

想明白這一點，後悔到嘔，若是當初聽了四小姐的，扔下這裏的一切直接離開京城，那的兒子不會死了。

夜裏的霧氣更加重了起來，吹進人眼睛裏，讓人將淚都咽到了肚子裏。

等邢媽媽快步離開，灌木后的那幾個影才紛紛一臉奇怪的站了起來。

江媽媽從轉角走出來，看了眼閉的南風院門，再看了眼已經離開的邢媽媽，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了：「你們繼續盯著。」

說完，便快速往甘棠院去了。

等也走了，一直在門裏盯著的謝媽媽這才轉回了房間。

魏如意煨坐在上床上，聽到謝媽媽的話，心裏已有了主意：「歇著吧，告訴邢媽媽，等我消息。」既然雲氏喜歡在暗玩手段，奉陪！

國師府，樓衍聽著阿忠的回報，只沉凝半刻，道：「去查查，除了蕭王府，那藥引別可有。」

「尊上……」阿忠抬頭看著一心翻閱案卷的他，謹慎道：「您是不是真的看上魏家小姐了？」

樓衍手心一，冷冷睨他。

阿忠被他盯得汗都豎起來了，還是壯著膽子道：「只是屬下擔心，您被所，這四小姐是聰明，可心思太多，心機也厲害，更要的是，我們至今不知道做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萬一是武寧侯培養的棋子，那我們豈不是……」

「退下。」樓衍寒眸微垂，冷淡道。

「尊上……」

「魏如意對我，有用。」樓衍冷淡說完，也不看案卷，起便走了。

阿忠錯愕，難道尊上也是犧牲相，拿魏如意當棋子？若是如此就好，可為何看著，不那麼像呢？

他還想再問問，可看著尊上那冷的跟冰塊似的臉，再不敢蹦出一個字了。

樓衍回到房間，皎潔的月從窗戶傾瀉下來。

他沒有點蠟燭，從黑暗中慢慢走到窗邊，看著屋外那明亮的月，清冷的，薄薄撒在一草一木上，心慢慢的冷靜下來。

最近他似乎太殷勤了些，對那個惹人煩的小丫頭，他的注意力和思緒似乎都被的喜怒哀樂帶著走了。

師父曾告訴過他，這是最危險的，因為一旦緒為人所左右，那就離死不遠了。

他怎麼能死呢，他還有那麼多事沒做。

果然，還是這寂靜清冷的月，更適合自己。

關上窗，也將關於所有的想法關在了心外。

一早，魏如意醒來，就聽說了蕭王被皇帝當朝叱罵的消息，放縱烈馬當街踢死人，這事說大不大，可蕭王最近接連出錯，皇帝本就不太注意他，如今更是不喜了。

「去備馬車。」魏如意覺得有機會。

「是。」謝媽媽立即去了，小夭看著檀兒服侍用完早膳，才道：「小姐，奴婢陪您去吧。」

「不，之前代你的事還沒辦完，繼續去查，另外，福來酒樓的事兒也盯著些。」魏如意說話間，人已經出了二門。

小夭不敢耽擱，立即出門去了。

魏如意上了馬車后，一路往蕭王府去，與魏祁章下朝回來的馬車剛好肩而過。

「二爺，那是四小姐。」小廝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