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寧侯府離開,魏如意強撐著一口氣沒暈,直到上了馬車,才了檀兒來:「放火之事,可理妥當了?」
「奴婢跟謝媽媽說了,會安置好的。」檀兒忙道。
魏如意這才稍稍寬了心,又掀開馬車簾子朝外看了看,時辰不早了,若是小夭那的計劃能全部接上,就更加完了。
只是樓衍他,知道自己傷,會不會擔心?
想到這裏,既想讓他知道,又不想讓他知道,不知不覺,竟靠在胡清微肩頭緩緩睡過去了。
馬車緩緩駛過街道,街道旁的酒館三樓雅間外的護欄邊,樓衍看著那蒼白的小手慢慢放下車簾,才吩咐一側道:「理雲家的作,要加快。」
「是。」
說完,阿忠頓了頓,才道:「尊上,馬大人遣人來說,雲東一案,困不住蕭王多久,還請您給個指示。」
「馬大人在刑部這麼久,他知道該怎麼做。」樓衍說完,只淡淡看著這四月里的艷天,時辰還早呢,日子也尚還好,興許他可以留點時間,慢慢的理北燕的這些事。
夜裏,魏如意輾轉反側,只覺得渾都發燙的厲害,嚨也幹得冒煙,尤其是臉上的傷口,好似無數只小螞蟻在爬,得厲害,讓忍不住抬手要去撓。
可不等撓上去,一道冰涼便了過來,落在滾燙的臉上,極是舒服,好似把那些熱難耐都驅散了。
無意識的就要往這冰涼蹭去……
樓衍看是發高燒了,皺了下眉頭,起去那盆涼水裏擰了巾來,替了臉和脖子,才重新擰了巾又放在的額頭。
見還忍不住要去撓傷口,只冷淡道:「別撓。」
朦朦朧朧中,魏如意似乎聽到了這話。
真就乖乖停下了手,即便十分的難:「水……」
輕輕呢喃著,樓衍冷哼一聲,轉便倒了茶水來,輕輕將抱起在懷裏,將水給餵了下去,作十分的練。
魏如意能覺到冰冰涼的水順著干到冒煙的嗓子一直流到腸胃裏,將渾的那燥熱都驅散了。
可喝了兩口,水就沒了。
「還要……」在夢裏,因為喝不到水,直接脆弱的哭了起來,卻不知道現實里,真的在哭。
樓衍氣急,這小丫頭是裝暈把他當下人使喚呢?
「要水,水……」
哼哼唧唧的哭著,聲音糯糯的,帶著些哭腔,聽得樓衍心裏的。
他繃著臉,倒了杯溫熱的茶水來,重新給喂下,如此,魏如意喝了滿滿三杯,才算沒出聲了。
可就是睡不踏實,不是臉上,就是上疼,跟個孩子似得邊睡邊泣。
樓衍沉沉著,看竟然還踢被子,長眉鎖,眼中只溢出一怒意,轉便替掖好了被子,才從腰間取下那隻玉笛來。
窗戶微微打開,有清冷的月自窗外進來。
因為疲乏而睡得迷迷糊糊的檀兒聽到那溫而悠揚的笛聲時,只眼睛朝外看去,便見那高高的閣樓上,一個男子長玉立,笛聲似乎就是從那裏而來,和風吹他的裳和垂在後的萬千青,猶如那松山雪嶺深的神祗一般,差點看癡了。
直到第二天醒來,還跟魏如意說夜裏做夢,夢到神仙了。
「哪來的神仙。」魏如意的燒已經退了,早上在檀兒的幫扶下,才小心的靠在墊上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粥。
「是真的,奴婢在夢裏瞧見的,那神仙還會吹玉笛呢,可好聽了,還有那模樣,當真是仙人之姿,只可惜我沒看見長什麼模樣。」檀兒笑瞇瞇的回想道。
魏如意看這樣認真,也跟著笑起來:「若是真有神仙,那也該是長著國師大人那般的容貌,才不枉費呢。」
檀兒一想到樓衍,也跟著點點頭。
但話音未落,就聽得屋外一陣雜的腳步聲傳了來,最先進來的,是個俏生生的子。
子十分的英氣,目如炬,一進屋看到還跟丫環有說有笑的魏如意時,只挑挑眉:「你倒是恢復的快。」
「言袖姐姐……」魏如意口而出,旋即看到不悅皺起的眉頭,才忙改口:「陳小姐。」
聽到魏如意改了口,陳言袖心裏又說不上是什麼覺,只冷淡挑挑眉:「我只是替祖父來看看你,他的病複發了,你在這裏,若是沒什麼事,就好生休養吧。」說完,轉就要走,魏如意卻忙道:「陳小姐,青兒他可還好?昨天他定是被嚇著了,他膽子小,你能不能……」
「你放心,青兒自有專人看護著。」陳言袖對的態度冷冷的。
魏如意也理解,畢竟當初的誤會,不僅傷了娘親的心,也傷了整個陳家人的心。
只道:「可是府的黃管事?」
「你怎麼知道?」陳言袖回頭懷疑的看著。
「我只是偶爾聽說的,對了陳小姐,我擅長醫理,昨兒見青兒,見他眼簾下有些發青,約有五蟲草中毒的跡象,陳小姐若是得空,請個大夫來替他瞧瞧吧。」魏如意又道。
陳言袖聞言,只遲疑的看了一會兒,也沒說話,轉便走了。
待走後,檀兒才安著道:「小姐,您別擔心,您這樣好,陳家小姐一定會接納您的。」
「嗯。」魏如意眼睛亮晶晶,既然外祖父能原諒自己,那娘親和陳家的舅舅和表姐表哥們,也一定會原諒自己的。
只可惜,前世的言袖姐姐卻嫁了個那樣的男人……
想到這裏,魏如意只垂眸看著檀兒道:「這幾日咱們就好好在這裏休養,你得空去告訴謝媽媽,讓悄悄去見了邢媽媽,若是邢媽媽還是什麼都不說,日後就再也不要與見面了,只守在南風院,等我回去便是。」
「是,不過您說小公子中毒……」檀兒立即應下。
魏如意眼眸晦暗了一下,只笑瞇瞇彎起:「放心。」中毒自是沒中毒,不過尋常人是瞧不出來的。這次既來了陳家,那定時炸彈的黃管家,就一併拔除了!
陳言袖離開后,立即就了大夫來替魏青澤查驗。
這不查不要,一查,果真是確診為五蟲草中毒。
「怎麼會?」魏青澤側的四十來歲中年男子聞言,張起來:「大夫,你可看清楚,當真是五蟲草?」
陳言袖暗自掃了眼張的黃管家,沒出聲。
大夫只嚴肅的點點頭:「這五蟲草乃是尋常藥材,些劑量,便是補藥,若是劑量錯了,那就是毒藥。而且這毒短時間還不一定看得出來,非得是日積月累的吃那些劑量,才會慢慢囤積在,不出三年,這五蟲草之毒便會發,令人渾搐而死,癥狀猶如癲癇,若非還有人去查驗死因,甚至不會有人懷疑中毒。」
」竟如此惡毒!」陳言袖惱怒出聲。
黃管家忙道:「小姐放心,小的這就安排人去查……」
陳言袖自跟隨陳定南征北戰,上常年佩劍,聞言,直接出刀來架在黃管家脖子上:「查什麼?」
「自然是五蟲草之毒。」黃管家心虛不已,可他想不明白,他甚至還來不及下毒呢,怎麼魏青澤就中毒了?可偏偏,前些日子他才大劑量的從外面買進過五蟲草……
陳言袖冷哼一聲,睨著那大夫:「給我看看他上有沒有。」
大夫不敢耽擱,忙上前,卻沒幾下就在黃管家袖子裏出一個黃的包來,打開來聞了聞,當即點點頭:「這便是五蟲草的末……」
黃管家見狀,當下便跪在了地上:「小姐,奴才是當真沒有給小公子下毒!」
魏青澤已經嚇得在一邊了,對於黃管家,他一直都是害怕的,因為他每次都趁著祖父不在的時候恐嚇自己,威脅自己,還看著梨花書院裏的人欺負自己。
陳言袖看黃管家不過兩句話,魏青澤就嚇這樣,只恨自己之前竟是疏忽了,一心掛念著自己的事,從未關心過這個小表弟。
一腳將黃管家踹到,才朝外道:「綁起來,送到父親跟前去,五蟲草的事兒,給我仔細查,有誰牽涉其中的,全部給我打二十個板子再拖出去發賣!」
黃管家只覺得自己冤枉,卻是百思不得其解,魏青澤到底是怎麼中的毒,陳言袖又是怎麼忽然就請了大夫來的!
等他被拖走,大夫又給魏青澤開了藥方,這才告辭出去了。
他一路低著頭,直到出了陳府,四下看了看無人跟著后,才沒有回自己的藥鋪,而是繞到拐角的地方,上了二樓,瞧見裏面端坐著的,躬笑道:「姑娘,照您的吩咐辦妥了。」
「辛苦您了,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聽說您一直想回老家去,這是我從府那邊要來的路引,有了這些,您一路回去,都無人敢阻攔的。」笑道。
大夫瞧見被推到面前的這兩大錠銀子和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忙跪下激的行了禮,才收拾好東西下了樓,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帶著一家老小出城去了。
等他走了,胡清微才從隔間出來,瞧著辦事利落的小夭道:「真看不出來,如意手底下的丫環竟都調教的這樣好。」
「此番也要多謝胡小姐肯替小姐來給奴婢傳這個話,否則今兒這事必定辦不。」小夭忙道。
「那可不一定,如意的辦法多著呢,那顆心啊,怕是跟篩子一般,全是心眼兒。」胡清微笑起來,又瞧瞧外頭,才道:「既然事辦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意這會子怕還睡著呢,我去了既要打攪,又要給添麻煩,畢竟陳府……」
胡清微想到魏如意的難,又一陣陣心疼。
這個如意,那樣聰明剔的人,可卻是這樣多災多難,也不知平王妃的事兒如何了,得趕回去問問爹爹才好。
匆匆忙忙離開,小夭也沒多留,小姐吩咐的事兒,可一件都不能耽擱。
京城裏,這些小作並未被人放在眼裏,自然也不會有人覺得,幾個子的小心機能掀起多大波瀾,深信不疑的唯有姜宴。
姜宴從養心殿出來,想起方才父皇問起平王兄時的複雜,他也只覺得心中好似多了沉鬱之氣。
跟在邊的小太監茂德瞧見了,忙道:「殿下,京城新出了不新鮮玩意兒,奴才帶您去瞧瞧?」
「沒興趣。」姜宴擺擺手道。
「那百花樓的芙蕖姑娘,您可要去見見?聽彈彈小曲兒,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茂德討好道。
姜宴看他一眼,笑起來:「行了,別在這兒逗我樂了,我心裏煩悶。」
茂德忙道:「那可不行,爺心裏煩悶,做奴才的自然要想法子替您排解不是?」
「你以為你是誰,狗奴才,還想著替爺排解呢,你要是個子,興許還能排解一二……」姜宴打趣起來,但笑著說完,又想起什麼,有氣無力的子一下子神起來:「不與你說了,你替我去趟國師府,告訴小衍,我今兒就不去見他了。」說完,便出了宮門,翻上馬便快速離開了。
馬兒一路狂奔,直奔到陳府。
陳定見跟陳府素無的他居然來了時,還有些驚訝,忙親自去迎,沒想到他直接道:「小如意呢?」
「如意?」
「我帶了好些玩意兒來,病著,我怕悶死。」姜宴長了脖子朝裏頭瞧,沒等陳定說話,就自己辯了方向,快速往魏如意所在的院子去了。
魏如意這會兒正跟悄悄跑來的魏青澤說話呢,就聽得廊下一陣腳步聲,而後便見一襲紅衫的姜宴快步跑了進來,手裏還提著個鳥籠子,鳥籠子裏正養著一隻彩的鸚鵡。
魏青澤見到他,有些怯怯的看了眼魏如意,魏如意也是詫異:「七皇子,你怎麼來了?」
「怕你悶死。」姜宴看到竟傷這樣,面有些黑:「那雲氏也真不是個東西,你才多大,竟死命的打你。」
「七皇子慎言!」魏如意忙道。雲家如今還沒敗呢,姜宴份又特殊,這話豈能是他說的。
姜宴倒是不怕:「這裏又沒外人。」說完,指使檀兒:「給爺泡壺好茶來。」
說完,才打量魏如意住的這個房間,房間不大,但收拾的乾淨,尤其是敞開的窗戶正對著外頭一片花圃,而那小臂高的白瓷細腰花瓶正著兩支黃的小花,瞧著十分的清新可。
他彎起眼睛來,笑瞇瞇的道:「小如意,你說你,怎麼日招惹些災禍在上呢。」
魏如意也覺得倒霉啊:「可能我八字不好吧。」
姜宴笑著看,難得還有自己說自己八字不好的。
他招呼了魏青澤來,笑道:「幾歲了?」
「回殿下,六歲了。」
「會不會騎馬?」姜宴又道。
魏青澤只垂著眸子。陳老太爺和陳定都是今年才回來的,黃管家只他讀書,並不會教他騎。
姜宴見狀,將鸚鵡給了魏如意,才跟匆匆端茶來的檀兒道:「去跟陳將軍說一聲,他挑匹小馬駒來,往後每日下午,我都來教青兒騎馬。」
檀兒傻住,讓七皇子親自教騎馬?
魏青澤不懂,魏如意卻是忙跟著道:「七皇子,這不妥……」
「有什麼不妥的,我跟青兒投緣。」說著,就打發檀兒去了,原本魏如意想清靜幾日,這下子好了,姜宴不僅教騎馬,順帶把整個院子的丫環都哄開心了,好不熱鬧。
陳府外,同樣從宮裏回來的姜棣坐在馬車裏,聽著陳府的歡笑聲,手指無意識的轉著大拇指上的綠玉扳指,沉默的想著什麼。
直到凌風過來,問道:「王爺,可要進去?」
姜棣回過神來,深深看了眼這陳府,才道:「陳家還有一個嫡。」
「是,陳言袖,才回京,以前都是隨陳將軍在疆場。」凌風道。
「如今年歲多大?」
「十七了。」凌風道,這些況他早就查清楚了的。
姜棣聞言,眼底終是溢出一寒意來,卻還是下了馬車。
他緩緩走進陳府,遠遠的,就看到了正在院子裏牽著小馬駒跟魏青澤玩鬧的姜宴,還有那個裹著薄毯窩在鋪著厚厚貂裘竹藤椅里笑如花的魏如意。
似乎長大了些,眼眸里的笑意純真,卻褪去了稚氣,純粹的如同這春日下的鮮花般好。
「小姐小心!」
正想著,後一道輕呼傳來。
姜棣瞥見那因為地而不小心崴了腳朝一側跌去的子,提步往前,便將子撈懷中。
剛好春風吹散那一樹的桃花花瓣,洋洋灑灑,如同漫天的花瓣雨。
氤氳的流里,陳言袖看到的,只是那個一襲黑衫面容堅毅冷峻的蕭王殿下,除此之外,竟再無其他。
遠遠看到這一幕的魏如意,眉心擰起,難不言袖姐姐這一次,竟不是再上前世那個渣男,而換姜棣這個渣男了?
這可不行!
急著要起,卻沒顧忌自己一的傷,差點都沒站穩。
「小姐……」檀兒忙扶住,魏如意卻看到蕭王已經朝言袖姐姐笑了起來,這個烏王八蛋!
恨不得找個什麼東西砸他那張虛偽的臉上才好,就見蕭王已經朝看來了,看到氣急敗壞的樣子,還笑道:「如意,是在等我來嗎?」
魏如意看到言袖姐姐那忽然尷尬的模樣,眉心微擰,轉角便見一襲白影踏著滿地的桃花瓣緩步而來,那眸清然,卻是淡淡看向:「你子不好,便要好生歇著,我既答應你要來,便不會食言。」
淡淡的話,讓姜棣那句『是在等我嗎』都變了自作多的尷尬。
魏如意微微一怔,瞧見竟然主跟曖昧的樓衍,明亮的眼睛彎邪惡的小月牙:「衍哥哥若是早些來,也不會蕭王殿下誤會了。」
姜棣本就冷峻的臉立時多了抹不自然,不過眼角瞥見臉微微泛著紅站在側的陳言袖,又緩緩將這不自然了下去。
魏如意,你儘管瘋鬧吧,總有一日,我會你只在我下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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