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意看著老嬤嬤離開，攥了手裏的紙條。

老嬤嬤即是跟蓮心一起來的，蓮心怎麼連馬車都沒下？在京城，便也只與自己才親近些，可如今回來，卻連見都沒見自己。

「先回房吧。」樓衍道。

魏如意點點頭，隔牆有耳，也怕不小心暴些什麼，而給老嬤嬤招來災禍，不過老嬤嬤此番宮，皇帝不知道會怎麼對待。

魏如意心裏擔心著，老嬤嬤自己卻很平靜。

馬車裏，蓮心瞧著，問道：「嬤嬤不害怕嗎？」

「蓮心小姐害怕？」老嬤嬤笑著問，蓮心小臉微微白著，點點頭：「祖母不在了以後，我不知道還能依靠誰，原本我想著就在皇陵終老一生也罷，卻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京城來了。」

老嬤嬤憐的抬手輕輕拉著，笑道：「放心，你祖母雖然過世，但安長公主府還在，此番回來，許是臨近年關，皇上想見你了。」

蓮心垂眸珉笑著，心裏卻有一團怎麼也化不開的愁緒。

等到了皇宮，老嬤嬤便嚴謹起來，不茍言笑，跟著來引路的公公抬著頭往前走，一直走到養心殿。

養心殿裏如今已經撤去了所有的熏香，說是皇上子不好，聞了會覺得悶氣短，所以都撤了。

老嬤嬤跟蓮心進來后，等到傳喚，便上前去跪下行了禮。

「老奴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嬤嬤輕聲說著，蓮心也跟著學。

皇帝看了眼老嬤嬤，才跟蓮心道：「在皇陵可苦悶？」

「回稟皇上，蓮心不覺得苦悶，那兒清凈，又能陪著祖母，是個很好的地方。」蓮心小心翼翼的笑道。

皇帝聞言，也出了幾分笑意來：「你不覺得苦悶就好，我記得你年紀也不小了吧，也到了該婚配的年紀……」

皇帝話未說完，蓮心便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白著臉失態的著他，都微微著。

沒有娘家依靠，若是皇上隨意指婚一個人，那還不如就一人留在皇陵的好。

可沒敢說出來，因為皇帝發現的失態后，臉都沉了下來。

老嬤嬤跟著道：「皇上，蓮心小姐尚在孝期，蓮心小姐一片孝心，只怕是不願意這麼早就婚的。」

蓮心反應過來，忙低下頭應是。

皇帝睨了眼老嬤嬤，這才道：「孝心是好事，但安長公主走後，只剩下蓮心一個人，長公主在天之靈如何能放心？朕前幾日還夢到了，說讓朕一定要替你找一個好人家，也免得你一個兒家孤孤單單的。」

蓮心的手微微抖起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來的時候老嬤嬤就叮囑暫時先不要見如意姐姐，怕皇上誤會而會刁難自己，沒想到自己忍著沒見，皇上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蓮心囁嚅著，想要拒絕，一側高公公已經看出皇上的不悅，連忙笑道：「皇上，蓮心小姐子弱，這大冬天的，地上也寒涼，不如讓先起來吧。」

有了高公公這話打岔，皇帝才將那口氣咽了下去，淡淡道：「賜座，老嬤嬤也坐下吧。」

二人行了禮，這才在太監們搬來的凳子上坐下了。

蓮心惴惴不安，皇帝看了一眼，才道：「朕知你一片孝心，但到底年不懂事，不知道一個兒家生活的艱難，朕打算封你為和玉公主，等年後，便嫁去扶桑的大王子做王子妃。」

老嬤嬤聽著這話，臉都沉了沉，扶桑的大王子，王妃都接連死了四任了，而且傳言格暴戾，蓮心這樣單純的姑娘，過去能撐幾天？

老嬤嬤抬起頭打算替蓮心求這個，可皇帝只道：「朕與嬤嬤還有話要說，你先回公主府吧。」

蓮心站起來，眼睛直直的著皇帝，似乎打算跪在這兒求他，但老嬤嬤已經看到了皇帝眼底的殺意。

想，這也是為何安長公主這麼多年都不喜歡這個胞弟的原因。

「皇上……」蓮心鼓足了勇氣要開口，卻被老嬤嬤一把拉住：「蓮心，你先回去吧，一路奔波，你也該累了。」

「可是嬤嬤……」蓮心並不了解皇帝現在已經有打算殺了的想法，還想著求，老嬤嬤立即止住的話：「蓮心小姐，你不記得來時你跟嬤嬤說，想吃來福樓的菜了嗎，這會兒去還來得及呢。」

蓮心不是多執著的人，膽小怕事，這麼多年看著親人們一個個離而去，就是能鼓起勇氣，一而再的被老嬤嬤打斷，也再不敢說什麼了，只行了禮，便含著眼淚轉出去了。

等離開，高公公識趣的帶著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皇帝笑看著老嬤嬤：「嬤嬤方才很張，是擔心朕會對蓮心下手？」

「怎麼說蓮心小姐也是您的親人，奴婢知道皇上不會如此狠心的，而且公主府，如今就剩下這一點脈了。」老嬤嬤道。

皇帝聽著這話，卻越發覺得像是老嬤嬤在告誡自己一般，若是連長姐的這點脈都不留下，的確太狠心了些。

可灼華犯錯，被貶為庶民，扶桑那邊已經答應了和親又不能耽擱，他只能選擇犧牲蓮心了。

皇帝不再提蓮心的事，看著老嬤嬤，道：「朕也是最近才收到的消息，聽說老太妃當年留在手裏的東西，並沒有被銷毀，對嗎？」

老嬤嬤垂眸：「奴婢的確聽老太妃臨終前提過，但老太妃說，等過世了，當年的這個也會隨著黃土掩埋。」

「可朕怎麼聽說，這詔老太妃還放在某放著呢？」皇帝看向老嬤嬤，他最先懷疑的就是，畢竟老嬤嬤服侍老太妃這麼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若是真的沒燒毀，那麼一定在老嬤嬤手裏。

老嬤嬤神平靜，抬頭凝視著皇帝：「奴婢當真不知道，不過老太妃以前的確賞賜給奴婢不的書本字畫，若是真有，也許在那些東西里，要不然奴婢回去找一找？」老嬤嬤很清楚，皇帝的人現在一定已經將所有的東西都翻了個遍了。

皇帝深深看著，態度了些：「嬤嬤也是看著朕長大的，不會不知道朕的脾氣，朕是真心激老太妃當年護著朕，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拿老太妃當親生母妃一般尊敬，對你也是尊敬有加，但朕不希朕的真心，最後換來的卻是瞞。」

老嬤嬤起跪在地上：「老太妃一生無兒，對皇上您也是傾注了所有的關，老太妃當年既然選擇了瞞，便不可能再留下把柄的，還請皇上放心。」

老嬤嬤說完，跪伏在地一不，能到皇帝猶疑的目在上掃過。若是今日不能說服他，也許今兒就走不出這紫城了。

氣氛凝滯著，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屋外一丁點的聲響現在聽來也格外的刺耳。

皇帝看著老嬤嬤面毫未變的樣子，終是眼眸瞇起，他願錯殺一千，也決不能放過一個，如若當真有那詔在，那就讓詔為永遠的吧。

「來人……」

「皇上，貴妃娘娘來了。」就在皇帝準備下殺手時，高公公忽然闖了進來。

皇帝看到他貿貿然進來，眉心佈滿了殺氣，高公公愣了下，忙跪在地上道：「老奴知錯，但貴妃娘娘看起來十分著急的樣子，所以奴才才一時忘了分寸。」

皇帝就這樣盯著他，一時忘了分寸？高公公跟在自己邊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一次失誤的。

他掃了他一眼，又朝外看了看：「貴妃有何事？」

「貴妃娘娘說，今兒太醫院給送去的葯里，竟然發現了砒霜。」高公公忙道。

皇帝面一沉：「看來朕的後宮是不得安寧了。」

高公公沒敢出聲，皇帝只看了眼老嬤嬤，方才的殺心已經退了一半，畢竟幾十年前老太妃還在宮裏的時候，自己次次惹了老太妃不開心，都是老嬤嬤幫他傳的話。

「時辰也不早了，老嬤嬤先下去休息吧，年關將至，老嬤嬤也好好過個年，年後，朕希朕要的東西，你能完完整整的送到朕跟前來。」皇帝淡淡說著，若是年後還想不清楚，也不能怪他不顧往日誼了。

老嬤嬤沒有多糾纏，應下便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看到嘉，微微行了禮。

嘉目和了許多，看著，也有看到人的喜悅：「嬤嬤安心出宮，若有什麼需要，尋人給本妃傳信便是。」

老嬤嬤笑著應下，看進去了，才輕輕嘆了口氣，往宮外而去。

魏如意這會兒剛看完老嬤嬤給的紙條，也終於明白，為何蓮心沒有下來見自己了。

「到底是何人，居然能讓蓮心這樣乖乖聽話？」魏如意將紙條給樓衍，問道。

樓衍掃了遍紙上的容，老嬤嬤說在皇陵那幾日，偶然發現半夜時有男人曾出過蓮心的房間，而後蓮心的舉止便有些奇怪，一直跟老嬤嬤打聽如意和詔的事。

「我讓人去查。」樓衍說完，將紙扔在面前的炭火盆子裏燒了個乾淨，才道：「那些東西你要隨收著，關鍵的時候，興許能保命。」

魏如意點點頭：「我知道，都收的好好的呢，就是有人想來找只怕都找不到。」畢竟誰能猜到，老太妃竟把詔藏在了先帝爺賞賜的金鐲子裏？就算是皇帝，也輕易不敢弄斷這金鐲子吧。

老嬤嬤平安出宮的消息傳來，魏如意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下去，等到快日落時，老嬤嬤終於被國師府的人接回來了。

老嬤嬤回來時，除了長途奔波的疲乏，其他一切正常，甚至連任何的憤怒和恐懼都看不到。

魏如意讓坐在暖榻邊，笑道：「嬤嬤此番回來，總算可以一直住在這裏了吧。」

「老奴陪伴了老太妃這麼久，也知足了，雖然老奴老了，但一定會盡心伺候好公主。」老嬤嬤慈笑著，魏如意看著，心裏頭都是暖洋洋的。

等到用了晚膳，知雨也已經利落的收拾好了給老嬤嬤的院子，還笑道：「奴婢們笨手笨腳，嬤嬤若是不習慣，只管點撥奴婢們就是。」

老嬤嬤慈和的看著們幾個，想起了老太妃，若是老太妃還在就好了，也能真正的天倫之樂。

老嬤嬤將皇上要賜婚蓮心的事詳細說了以後，魏如意便讓早些去休息了，還撥了兩個小丫頭過去伺候著。

等離開，才問樓衍：「皇上居然這樣狠心，若是蓮心嫁去扶桑，能不能活著到扶桑都是個問題。」

「且等等看，說不定由此可以找到那個夜裏出現在蓮心房間里的男人也說不定。」樓衍看這幅擔心的樣子，笑著的小腦袋，便領著用完膳去了。

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開始置辦起了過年要用的各東西來，夜裏紅彤彤的燈籠掛上去，屋子裏似乎都不那麼冷清了。

魏府的小廝打著哈欠，正打算把門都關上，就見一輛馬車急急在門口停下了。

他愣了下，還出腦袋問了問：「貴人是誰？」

「你只與你家二公子說，我們小姐要見他。」

「哪家的小姐啊？」小廝又問，大半夜的，來個小姐尋他們二公子，這可不是稀罕事兒麼？

明珠皺皺眉，只道：「你別問，你家二公子知道的，你趕去。」

小廝瞧了眼這馬車和丫環的穿著，知道不是尋常人家，也不敢多耽擱，趕忙轉去了。

不多會兒，魏祈章就出來了。

他看著面前的馬車，眉心微微擰了一下，就聽得裏面道：「公子請一定要救救我。」

魏祈章聽到是的聲音，眉心微擰，只吩咐一旁的小廝：「把馬車從側門駕進來。」說罷，轉往府里而去。

小廝也是愣愣的，卻不敢耽擱，趕忙上前去駕著馬車走側門進去了，進去以後，馬車在一無人的小院子前停下，所有下人都遣散了，那馬車裏的子才走了出來，白雪些微的芒混著紅燈籠的，將本就弱的小臉照得越發的楚楚可憐。

明珠扶了下來后，安：「小姐跟為魏公子在裏面說，奴婢在外頭候著。」說完，便從院子裏退了出來。

「魏公子……」

「當初在皇陵，你對我有恩，如今你想我如何救你？」魏祈章問。

蓮心見他只提恩，上前走到他後，手將他抱住：「蓮心愿意做公子的人，就算被皇上發現斬殺了，蓮心也願意。」

「你不怕死？」魏祈章略有，蓮心只抬眼看他，輕聲道：「蓮心素來膽小怕死，可與其死在和親的路上，蓮心甘願死在京城，這樣起碼安葬的地方還能跟父母親近一些。」

魏祈章眉心微擰，皇上金口已開，這件事不是他能力挽狂瀾的，而且蓮心是如意的朋友，他也並不想真的傷了，這樣如意會傷心的。

「恕我無能為力，如若你怕在去扶桑的路上出事，我可以調派些人手，護你安全到扶桑……」

魏祈章的話未說完，就聽到了服落在地上的聲音。

他微微一怔，轉過便看到站在雪地里，已經將衫都下了的蓮心。

上的瘡疤都好了，的細雪白，伴著垂落的青，的猶如一副畫。

魏祈章立即要下外袍將裹住，蓮心卻只道：「若是公子不要蓮心，蓮心便去街上隨便找個男人，左不過是死，蓮心不怕。」

魏祈章手心微：「為何是我？」

「因為我喜歡公子，慕公子。」蓮心憑著一心氣，將所有的話全部說了出來，可也覺得難堪，一個待字閨中的，如今竟用這樣的方法來勾引所喜歡的男人。

眼淚垂落下來，有那麼一瞬間，魏祈章竟恍惚覺得，站在面前垂淚的就是如意，他日思夜想難以忘記的如意……

他緩步上前，抬手將垂落在前的長發拂到後，輕聲道：「想好了嗎？」

蓮心能嗅到他上的香氣，微微珉點了點頭，而後才覺得子一輕，人已經被魏祈章打橫抱在了懷裏，往房間里而去。

燈火搖曳，人影纏綿，蓮心的哭，即是開心，又是為自己這樣不知廉恥而得來的愧。

但想，反正都要死了，便罷了吧。

天快亮時，蓮心都沒睡下，躺在邊面對著的臉，五俊逸，眼眸里雖有涼意，可大部分時候都是溫和的，就連方才，他也比所想像的要溫。

可時候不早了，要離開了。

輕輕在他瓣啄了一下，便的想要起來，卻忽然聽得他一道呢喃：「如意，不要走……」

蓮心猶如雷擊一般怔在原地，愕然看著睡的魏祈章，淚眼吧嗒吧嗒就落了下來。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穿好的裳，但還是從房間里出了來。

風捲起地上的雪飛落在臉上，竟都不覺得涼了。

院門吱呀一聲打開，等了一夜的明珠見散著頭髮出來，脖子上還有明顯的青紫紅痕，急急趕了過來：「小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