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被□□的花啊,渾抖著,哭得撕心裂肺。
聖上實在沒有想到,皇后居然會親自手,這場變故讓他猝不及防,連攔都不曾來得及攔。
皇后! 聖上斷喝,” 你這是幹什麼!
皇后再要手,被凌洄阻攔了,凌洄聲道:” 阿娘,夠了。
皇后的贏面,就在聖上怔愣那一小會兒,等聖上回過神來,就不宜再手了,到時候誤傷了聖上,反倒給自己招禍端。
聖上向自己的妃,那花容月貌腫得不能細了,半邊臉頰墳起來老高,說面目全非一點不為過。 他頓時氣得手腳,指著皇后的鼻尖道:” 你、你、你你不顧皇后之尊,居然做出這種事來”
皇后反相譏,” 我貴為一國之母,難道不能教訓底下宮人? 早前在北地時候我是君,不過是個婢妾,如今我為皇后,這貴妃就水漲船高,教訓不得了? 陛下,千里之堤毀於蟻,我不管你是真縱容還是假縱容,今日我勢必要好好懲戒,讓知道尊卑有別,誰來勸阻都沒有用。
聖上氣得吹鬍子瞪眼,” 你辦事也不能太過分,就算逾越,也罪不至此啊。
原來陛下也知道逾越? 既然知道,你為什麼不啐,讓生出這樣一顆不知天高地厚的牛膽來!
皇后的厲害,向來是對外不對的,導致貴妃以為沒有鋼火,每常有非分的要求,也不與計較。 但今日,居然親自大打出手,貴妃被打得腦袋嗡鳴,裏流不止,連一顆槽牙都鬆了。 掙扎著爬起來,抱住聖上大痛哭不止,” 陛下陛下為我做主啊!
聖上臉赤紅,搖,” 元氏,你竟敢在朕面前如此無禮!
皇后冷笑了撲-兒文=~學)一聲,” 來聖上打算為了貴妃,問我這正宮皇后的罪了。 也罷,我大可回元家去,不做這個皇后了,一切都讓與你的心頭吧!
貴妃趁拱火,” 陛下,妾微末之人,死不足惜,但這樣折辱我,將三郎置於何地啊”
結果這話招來皇后的瞪視,” 你再鬼,我立時便砍下你的腦袋。 我倒要,你那三郎敢為了你,向我索命不敢!
皇后盛怒,這殿中沒人敢上前。 聖上見貴妃流了滿地,氣急敗壞道:” 人呢! 快傳侍醫來!
到這時蓬萊殿中才來攙扶貴妃,忙著拿手絹捂住了貴妃的。
皇后不肯就此甘休,轉頭下令長:” 讓大長秋來,攜皇后署手令,將裴氏叉到甘殿前廣場上,立時杖斃! 不是想搬甘殿嗎,那就讓死在甘殿前,永生永世走不出那裡。
長道是,便要出去傳話。
貴妃一聽,嚇得連都顧不上捂了,掀起腫脹的哭訴:” 陛下救命,皇后殿下瘋了瘋了!
聖上自然不能眼著自己的寵妃果真被杖斃,急起來大聲呵斥:” 誰敢!
也就是這一聲,不知是牽扯了哪裡,聖上忽然捧住腦袋倒退了幾步,臉驟變,大口嘔吐起來。
一時殿大,皇后也顧不上杖斃裴貴妃了,忙與凌洄一起攙住了聖上,一面急令太醫令來診。
貴妃上前,礙於皇后又不敢,只得遠遠張,裏疾呼” 陛下“。
但並不蠢笨,知道這種時候,要是聖上真有個好歹,最如意的莫過於太子。 於是哭著吩咐一旁的侍:” 快,快去請三郎!
侍領命出去了,眾人圍在聖上榻前,等著太醫令的診斷。
其實聖上的病症已久,從開始的” 頭目久痛” ,到後來時不時的” 卒視不明” ,大有日漸嚴重的跡象。 今日忽然嘔吐起來,這可不是一般的病症了,眾人約都有了預,恐怕這不是個好徵兆。
太醫令很快趕來,把了脈,又辨聖上神,聖上因這番折騰,命都丟了半條,面如金紙躺在那裡,昏昏沉沉奄奄一息。
太醫令先拿金針封,復又開藥急令人去煎,這才對皇后道:” 陛下這痼疾是當初墜馬所致,痰之邪凝聚於腦,顬氣滯瘀,而使頭痛、嘔吐、搐諸症不得緩解,漸膠固之疾。 為今之計是化結歸氣,通暢脈絡,先止住了這頭痛,剩下的等病略有緩解再說。
皇后頷首,趨在榻沿上坐下來,探手了聖上額頭問:” 怎麼樣? 好些了嗎?
聖上沒有應,閉上了眼,可見還怨打了貴妃,因此不想理會。
皇后見狀,收回手讓到了一旁,對凌洄道:” 二郎,來你阿耶榻前侍奉。
凌洄道是,在腳踏上跪坐下來。 接過侍送來的藥碗,溫聲喚阿耶,” 把藥吃了吧,先止住這頭疼,兒再讓人準備醒神通竅的飲子來,給阿耶淨口。
聖上與皇后鬧彆扭,但對兒子沒有怨恨,聽見凌洄喚他,又睜開了眼,讓他在背後塞了引枕,坐起把藥喝了。
“阿耶頭暈么?” 凌洄問。
聖上點了點頭,” 暈起來天旋地轉,只恨不能把腸子吐出來。
那這兩日阿耶歇著,兒替阿耶傳令,朝會暫歇,由政事堂接收奏疏公文。
聖上長出了口氣,” 讓你阿兄代為理政,要事宜,等朕大安後再議。
聖上這樣吩咐,卻又急壞了一旁的貴妃,捂著暗自思量,聖上到了最後關頭,怕是還會倚仗太子。 如今人活著,他們母子尚且有活路,哪日要是忽然去了,那自己與三郎,怕是會徹底變元后與太子的眼中釘中刺了。
恰在這時,外面傳來匆促的腳步聲,凌冽快步進了殿,一臉焦急地跪在腳踏上道:” 阿耶,兒來了。 您怎麼了? 怎麼忽然抱恙了?
聖上掀掀眼皮,重又合上了眼。 凌冽這才回頭自己的母親,發現鼻青臉腫不了樣子,頓時火冒三丈,起道:” 阿姨,是誰將你打這樣?
其實不用說,心裡也已經有數了,這大歷上下,除了元皇后也沒有第二人了。
心裡的火攢得丈高,要不是還有忌憚,他很想當面質問元皇后,何故要下這樣的狠手。 自己的母親向來是阿耶捧在手心上的,今日遭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元皇后呢,並不忌憚這小崽子,自己手上的庶子,還怕他反了天不! 朗聲道:” 是我。 怎麼? 你想替報仇雪恨?
這話問出口,一旁的凌洄也站了起來,就那麼默然著他。
凌冽滿心不甘,卻又不能發作,只好勉強按捺住,拱手道:” 兒不敢。 兒只是想,這宮中皆是有面的人,阿姨有時糊塗,惹得阿娘生氣,阿娘大可責罰兒,兒願為阿姨領罰。
皇后道:” 裴氏的所作所為,若是擱在你上,我怕你吃罪不起。 要住甘殿呢,你可想住? 為你討要兵權,我正疑心是不是你讓催促陛下的,正好你來了,那就好生解釋解釋,東宮調發府兵十人以上,尚且要銅魚符與敕,你要將北衙軍收帳下,難道僅憑裴氏的一張巧嗎?
如此上綱上線的指責,立刻下了凌冽的氣焰,他抱拳的手又了,低頭道:” 阿娘誤會了,兒從來不曾讓阿姨為我求,想是阿姨護子心切,辦事逾越了,請阿娘寬待。 再說搬到甘殿一事,曾與兒說起過,是為就近照顧阿耶”
錯了! 皇后寒聲道,” 太極宮中有我,有淑妃,有胡順儀,這些人都是不頂用的,只有這裴氏深得你阿耶的心嗎? 再者,什麼護子心切,別忘了你管誰娘,護的,又是哪門子的''子?
凌冽被質問得答不上來,原本自己來了,是想給母親做靠山的,誰知皇后氣勢洶洶,邊上又有個凌洄虎視眈眈,即便淩溯不在,他也只能吃下這啞虧。
是。 他咬著槽牙道,” 是阿姨逾矩了,兒代阿姨向阿娘請罪,請阿娘在兒的面子上,饒了阿姨這回,兒自會叮囑阿姨日後謹言慎行,不惹阿娘生氣。
皇后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今日給的教訓也足夠了,沒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沒想要裴氏的命。 便舒了口氣道:” 罷了,原本是要杖斃的,既然你求,那就饒一命。 只此一次,要是下次在讓我知道,就不像今日這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凌冽道是,退後兩步攙扶裴氏,慢慢退出了兩儀殿。
皇后他們母子走遠,方收回視線,站在聖上的病榻前輕嘆了口氣,假模假式道:” 裴氏不知事,連累三郎失了面,孩子怪可憐的,攤上這樣一位生母。
聖上皺眉,有氣無力道:” 人你打了,氣也出了,還待怎麼樣?
皇后聞言,又換了張笑臉,溫聲道:” 我與二郎來兩儀殿,原本是有件喜事要與陛下商議,一打岔竟弄忘了。 這事與二郎婚事相關,你也知道二郎,眼高得很,不肯隨意將就,我替他的兩家郎都十分相宜,他倒也沒有異議,特來呈稟陛下,請陛下為他挑選。
聖上頭還暈著,心裡覺得多有些不顧他死活,這個時候還來回事。 轉念再想想,凌洄脾氣古怪,只要不想娶男子就行了,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遂問:「哪兩家的千金? “
皇后隨口道:” 一個是輔國大將軍家的長孫,一個是辛家的三娘。
聖上混沌的腦子重轉起來,” 沒有第三家了嗎?
皇后說沒有了,” 別家的他不喜歡。
那還有什麼好選的,聖上道:” 辛家到底有幾位郎? 乾脆把四郎的婚事也定了算了。
皇后知道他負氣,只當沒聽懂,正經答道:” 只有三位,二娘已經許了人家了,再沒有第四個配四郎了。
趁你病要你命,皇后絕對是這樣的人。 聖上已經沒有力氣與辯駁了,半闔著眼道:” 那就辛家三娘吧,一客不煩二主,不必囉嗦了。
皇后笑道:” 那好,等我讓太卜署占個好日子,就上辛家提親去。
快刀斬麻地將事解決了,轉頭吩咐凌洄:” 這裡有我照顧,你上政事堂傳話去吧,這兩日讓阿耶好好歇歇。
凌洄領命退出來,將消息帶到政事堂,又去了東宮,繪聲繪地向淩溯描述先前的見聞,最後嗟歎:” 阿娘真是風采不減當年。
把自己的笏板遞過去讓他,” 都有裂紋了,今日這裴貴妃傷得不輕。
凌溯查笏板,上面確實裂了寸來長。 若說脾氣,居上倒是與皇后很像,起先還忍你三分,若是實在不像話了,能手就絕不多費口舌。
不過目下還有值得深思的,” 阿耶忽然病重,阿娘又懲治了貴妃,他們私下未必(撲-兒文=! 學)沒有打算。 二郎,讓人好生留意商王府出的人,甚至出去的人見過什麼人,都不要有。
凌洄頷首,” 阿兄怕他們狗急跳牆?
凌洄道:” 未雨綢繆么,總不會錯的。
其實要論手上兵權,凌冽確實不足為懼,凌洄思量的是另一件事,” 北衙的兵權,不知阿耶最後會不會到他手上。 我們進門的時候,聽見貴妃正與阿耶抱怨,說阿史那謁遲遲未向朝廷移北衙軍務。 如今南衙在徐恢手上,徐恢又是裴直那邊的人,若是北衙再被三郎攬去,那最後恐怕免不得有一場爭奪。
凌溯卻沉默下來,半晌才道:” 先養大他的胃口,再養大他的膽。 若有一日他想吞天,正好速戰速決,不必遲疑。
有他這句話,凌洄便有數了。 拍了下坐榻道好,” 與其鈍刀子割,不如殺他一場,我這就去安排。 邊說邊起,擺弄著笏板嘀咕,” 還得找個玉匠修一修,別上朝的時候忽然斷了”
他要往外走,凌溯又喚了他一聲,” 你的婚事,說定沒有?
凌洄這才想起來,笑道:” 都辦妥了,阿娘說個良辰吉日,就上辛家提親去。 阿兄,你我往後不是兄弟,還是連襟,這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說罷朗聲笑著,大步往外去了。
淩溯不由發笑,心說緣分委實是深,辛家的郎都是好樣的,自己與兄弟接連栽倒,也不是什麼怪事。
待晚間回到行轅,把白天的事都和居上說了,居上彼時剛喝完藥,雖然把安胎藥換了補子的,但一碗下去也把喝得直翻眼。
打了個嗝,命又掙回來了,歡快地一掌,” 緣分真是天定的,誰能想到這麼膽小的玉,居然與二郎了。
淩溯復又將宮裡發生的事告訴,” 聖上不視朝,所有政務都給東宮與政事堂了,我怕是要連著忙上好幾日。 你隨我去東宮住幾日好嗎? 萬一忙得不出來,我也不用趕回行轅了,省了好些麻煩。
居上卻繞著手指頭喃喃:” 還未親迎呢,我不便住進東宮,免得壞了規矩。 倒是皇后殿下責打貴妃辛苦了,不知有沒有弄傷手,我明日進去瞧瞧吧。 再者陛下病了,我也該去探探,盡一盡做兒媳的責任。
凌溯非常,” 娘子真是出得廳堂,上得臥床。
居上有時候就很不明白,明明著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為什麼在家時候就那麼愣呢。
你一定要這樣誇我嗎? 萬分鄙夷地說,” 明明是出得廳堂,得廚房。
凌溯道:” 你不會下廚,讓我怎麼違心誇你?
居上不屈道:” 怎麼不會? 當初的金鈴炙和釀魚,不都是我做的嗎?
結果淩溯持懷疑態度,” 果真都是你做的嗎?
這下人不得不心虛了,居上支吾道:” 雖然釀魚不是,但金鈴炙是我做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柴嬤嬤。
這種事,問得太明白了容易傷,凌溯含糊道:” 算了,權當都是你做的吧。 一面手招了招,” 過來。
居上不理他,” 我不過去,腳疼。
既然等不來,只好自己湊過去。
淩溯提著袍子起,挨到的旁坐了下來,和聲問:” 今日上好些了吧?
居上戒備地打量他,” 你問這個幹什麼?
他純質地笑了撲-兒文=~學)笑,” 我只是擔心你的,若是傷得太重,還是招侍醫為好。
居上覺得他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都在宮裡宣揚我有孕了,還讓侍醫這個,豈不是不打自招嗎。
他說是啊,一副娘子真是冰雪聰明的表,” 明日你要去宮中覲見,但咱們那件事,至多算是半,你會心虛嗎?
居上訝然道:” 什麼半啊,不是全了嗎?
他搖搖頭,” 你真是一點都不懂。 上回太倉促,沒有好生與你探討,這回我把畫本帶回來了,你瞧”
裡間響起小娘子的尖:” 噯,你幹什麼?
外面廊上站著的藥藤和候月對了一眼,出了然的神。
反正近來小娘子是用不著們在邊上伺候了,主要還是因為與太子殿下之間有些私房話,不便有外人在場。 們偶爾聽見小娘子有質疑之,太子殿下都能循循善,合理解釋,反正兩個人相甚是融洽,融洽就萬事大吉啦。
第二日太子殿下依舊五更出門,小娘子在敲過了三遍咚咚鼓後,也讓門上套好了馬車。
從昌坊一直往西,前面就是朱雀大街,朱雀大街是長安的主幹道,不作用時,路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馬車駛上朱雀大街,居上打簾往外了眼,恰巧見一隊人馬,正運送酒甕和綢缎布匹,往安業坊夾道里去。 為首那個管事的,著像是五嫂邊的傅母,居上忙問藥藤:” 今日是初幾?
藥藤說:” 今日初七,初十是五娘子出的日子,想必鄭府上正籌備呢。
居上” 哦” 了聲,” 這麼快就到正日子了回頭替我準備一套首飾,送給五嫂添妝奁。
藥藤道是,居上又一眼,方悵惘地放下了車簾。
她,本是西涼國的九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因爲和親踏上了中原之路。他,乃是當今的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因爲政治聯姻不得已迎娶了異域公主。本來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然而東宮之中權位的爭奪、無端的是非、暗藏的殺機,卻將她一步一步捲入其中。她說,顧小五,我要你替我捉一百隻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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