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凜還是一言未發, 把手機開了外音放在控制臺上,看著倒車鏡,慢慢往后倒車。
電話里, 蔣城聿又扯了幾句,句句真流,全是為了他這個發小著想。
“你真要彈的話, 曲子好好選一下。”
傅凜猛打一把方向,順利拐到馬路上。
他對著手機:“說完了”
沒什麼的三個字一出口, 蔣城聿知道, 自己白費了那麼長時間口舌。彈鋼琴哄人開心這種事,比讓傅凜不睡覺更要命。
“差不多就這樣, 要想起來其他的什麼細節我再跟你說。”怕餡,蔣城聿此地無銀來了句:“我今晚喝了不酒,腦子不怎麼聽使喚。”
“你腦子確實進了酒。”
“......”
傅凜說:“鋼琴曲哪里聽不到真要想聽,鋼琴家的專輯不比我這個業余彈得好”
蔣城聿也不好再強求,免得弄巧拙,到時侄怪他。
他迂回道:“這個方法也是小時候我試過, 大了后我就什麼都隨著,沒惹過不高興。你要覺得行不通, 那你自己想想怎麼辦。掛了。”
臨了因為心虛又關心一句:“開車注意點。”
通話結束。
凌晨三點半, 路上沒多車。
傅凜的車在夜下穿梭, 一路暢通到公寓樓下。
耳朵邊, 蔣城聿讓他彈鋼琴的魔勸說還沒散去。
之前帶黎箏去攀巖路上,黎箏說過,想聽他彈鋼琴。
停好車, 熄了火,車燈暗下去。傅凜在車里坐了幾分鐘, 拎上那兩罐被嫌棄的黑啤上樓。
夏天四點多天就蒙蒙亮了,過了最困的那個時間段,傅凜非但不困,大腦皮層異常。
他游了泳,跑過步,所有運做下來已經快六點。
天亮了,今天天。
傅凜給阿姨留了字條,拉上臥室遮簾,手機調靜音,這才躺床上去。
遠在出租屋的黎箏,也還沒睡。
翻過來側過去,滿腦子都是傅凜。
老房子的隔音不好,窗外樓下傳來說話聲,正商量早上是吃豆兒油條還是包子炒肝兒。
聲音越來越遠。
黎箏看眼窗口,布窗簾不遮,原來天亮了。
從床頭柜找了副眼罩戴上,著自己趕睡,這樣下去心臟遲早出病。
黎箏不知道自己睡沒睡著,夢一個接一個,恍惚中又覺自己知道在做夢,夢里場景混。
“小黎子,趕起來啦,出事兒了出事兒了”門外,江小楠邊喊邊敲門,“黎箏”
黎箏噌地坐起來,“怎麼了”
有對著門外:“門沒鎖,你進來。”
江小楠穿著睡也是一臉沒睡醒,頂著個窩頭,“你上熱搜了,還是跟靳o一塊。”
把手機遞給黎箏:“你自己看,這新聞一看就是針對何老師。”
熱搜的照片里黎箏被打碼,不過江小楠一眼就認出那是黎箏,子很特別,還是陪黎箏逛街買的。
新聞里特別說明,小記者是何熠徒弟,是黎箏沒跑了。
江小楠并不奇怪黎箏怎麼會認識靳o,黎箏的家庭背景,約能覺出一點,當初想去財經雜志實習,黎箏直接把給推薦過去,到了那邊總監安排了一個資深記者帶。
黎箏好像還有個很厲害的小叔。
好奇的是:“你暗那個人是靳o”
黎箏搖頭,顧不上說話,一目十行把新聞給看完。
江小楠雙手抱臂倚在門框上,“這條新聞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何老師,一點都不友好,解釋也只會越抹越黑。”
黎箏雖然臉上被打了碼,可皮和材絕對能打。
年輕貌的實習小記者、花花公子靳o、正面報道了南o集團新聞的何熠,然后三人一道吃飯,畫面氣氛融洽。
,金錢,私下利益換。
就算巧舌如簧,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黎箏定定神,把手機還給江小楠,掀被子下床,“靳o是我小叔朋友。”
“哦。”江小楠眨了眨眼,意料之中的事,現在擔心,“你跟何老師,怎麼跟臺里領導解釋”
肯定有水軍,不然不會一溜地帶節奏。
黎箏換上服,“我一會兒去找何老師。”小跑著去洗手間洗漱。
江小楠站在黎箏房門口,突然不知道要干什麼。昨晚也失眠了,就因為何熠來給送鑰匙。
黎箏給何熠打了電話,何熠正要去臺里,順道過來帶上。
江小楠要給黎箏做早飯,黎箏擺擺手,“吃不下。”從冰箱拿了一盒酸,抄起背包匆匆下樓。
起風了,還飄起零星小雨,砸在黎箏臉上。
何熠的車停在巷子口,黎箏看到車大步流星過去。
“好不容易休息,又被我給弄泡湯,這得是什麼運氣。”何熠從里面給推開車門。
黎箏笑笑:“可不是嘛,從實習開始,沒有一次能安安穩穩休一天。”瞧了瞧何熠,他狀態還不錯,貌似沒網上新聞影響。
黎箏言歸正傳,“領導讓你過去的”
何熠點頭,轉彎拐向馬路上。
“不用擔心,什麼事有我。”何熠寬。
黎箏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怕何熠會被牽連,“我跟你一起去領導辦公室,要不是我跟靳o...”
“不用。”何熠打斷:“你去了說什麼”
他余看一眼,“要是我沒猜錯,你小叔是蔣城聿,gr的第二大東,你說你怎麼能把自己摘干凈當初你確實是避嫌了,除了我,誰信你”
黎箏驚詫地看向何熠,沒想到他猜那麼準,畢竟gr的東又不是蔣城聿一個。
何熠接著分析給聽:“我報道這條新聞本來就是站一個局外人角度,我問心無愧,可別人不這麼想。一個員工就因為違反了競業止合同就要賠償原單位將近三百萬,對普通人來說是個天價,可能要十幾二十年甚至忙活一輩子才能賺這麼多。他們理解不了,輿論的天枰自然偏向楊麟,到最后大家就不再關注楊麟犯了什麼錯,而是討伐gr,聲討我這個記者昧良心。”
“巧的是,一向不跟打道的gr資本,這次一改低調的做派,竟然接了我的采訪,還是兩個部門負責人。要說我跟他們沒關系,不是替他們說話,沒人會信。”
何熠笑著搖搖頭,“當時應該是傅凜知道你在我那實習,這才破例讓我采訪,誰知道今天這個點正好被有心人利用。”
“還好,別人不知道你是蔣城聿侄,不然后果不堪設想。你是靠自己爭取到了實習名額,也是主編隨機分給我帶,但到了別有用心的人那里,分分鐘就反轉,到底是家里有背景,能讓何熠帶著實習,還利用工作便利替家里的公司打離職的員工。”
“黎箏,你自己是記者,該知道輿論有時有多醋溜兒文學最快發布恐怖。沒人能只手遮天,因為誰都有對家,多了是看不慣你想要落井下石的人。”
他說自己,“就像這次的熱搜,肯定是我以前得罪的人找個機會拿我泄憤,說不定化妝品公司也背后再踩一腳,反正雇水軍也花不了多錢。”
黎箏偏頭,“老師,您說這麼多,是決定要背這個鍋嗎”
何熠沒接話,專注開車。
這個時候的沉默等于默認。
“老師,你信不信我能把這個所謂的黑料給公關下來”
何熠笑了,沒說信也沒說不信,“你是擔心網友沒瓜吃是嗎”
公關的話,自然得有另一波瓜,這個瓜還得甜,讓網友吃得心滿意足。
他說:“沒必要。”
沉默片刻,何熠說:“你一旦公關失敗,最后還要牽連到制片人,主編,甚至還有魏總監。”
他從來沒跟黎箏說過這些:“臺里的關系錯綜復雜,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樣,我前幾年報道的那些新聞得罪了不人利益,制片人跟主編一直力我,魏總監也幫忙說了不話,這才消停。”他說起這次的化妝品過敏事件,“他們的化妝品在我們頻道沒有廣告投,但在其他頻道有,還不。這次事弄得很不愉快。臺里不是只有一個領導。”
頓了頓,他又看一眼黎箏:“你懂吧”
黎箏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怎麼會不懂。這次何熠被出來所謂的被南o集團收買,其實只是個導.火索。
不知不覺,汽車駛電視臺地下停車場。
如預料的那樣,臺里領導大發雷霆。
不分青紅皂白,先把頻道總監和制片人罵了一頓,主編也沒能幸免,最后一個挨罵。
知道他們昨晚聚餐,是靳o請客后,罵的話就更難聽了。
熱搜上,先是電視臺名字,然后是什麼頻道,最后才是某某欄目組的記者,何熠。
臺里領導最不喜歡單位因為這種事上熱搜,因為萬能的網友總是能順藤瓜,出一些沒在太底下曬曬的瓜。
對待這個熱搜,真相次要,何熠是不是被冤枉不重要,要的是趕息事寧人。
何熠直接去了領導辦公室,黎箏在辦公室煎熬等待。
兩個多小時過去,何熠還沒回來。
而此時,傅凜才剛起來。
只要不出差,周六是傅凜雷打不的休息日,除非有特殊況曾助理才會打擾老板。
這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多,傅凜拉開窗簾,外面下雨了。窗玻璃上掃滿了雨水,一串串往下淌,視線模糊。
窗邊玻璃杯里的西芹,長勢還不錯,十多天的時間,高了不,有幾長滿了綠的葉子,薄薄的,很。
靠近了聞有淡淡的芹菜香。
傅凜把一些被泡爛的挑出來,當初是滿滿一杯,這些天下來死掉了一半,只有數一些發芽,葉子繁茂。
挑出腐爛的西芹,傅凜端著杯子去洗手間換水。
臥室床頭柜上,手機屏又亮起,這是曾助理第二次打電話過來,直到響鈴結束,還是沒人接。
十分鐘后,傅凜才看手機。
他穿戴整齊,下樓去,邊走邊看。
有不消息和未接來電,傅凜逐一回復。
關梓園在九點鐘時發來一條:大忙人,別忘了把基金經理名片分給我。
傅凜隨手發過去,這才給曾助理回電話。
曾助理在接電話前,書確定了熱搜上那個實習記者份,“曾助,是黎箏。”
“好。”曾助理開接聽鍵,“傅總,打擾您了。”
“什麼事”傅凜到了餐廳,阿姨見他下來,開始給他準備午飯,考慮到他早飯也沒吃,中飯就以清淡為主。
曾助理把今天上熱搜的新聞匯報給傅凜,“楊麟那個勞仲裁案,起先在電視臺報了,現在楊麟又找了其他。”
傅凜倒了杯溫水喝:“這樣的小事用不著跟我說,你們該怎麼理怎麼理,不用再給楊麟面子。”
楊麟是gr的老員工,見證了gr的風雨不易,在gr遭遇危機那年,他跟其他老員工不離不棄。
就因為這事,傅凜念舊,即便后來楊麟自我膨脹貪心不足,做了吃里外的事讓公司損失不小,傅凜也沒再計較,一筆勾銷。
離職時,公司跟楊麟簽了競業止合同,他心存僥幸,總以為公司會念在過去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見識。
他接連兩次損害了公司利益,每次都造了損失,法務部將他起訴。
楊麟不服仲裁結果,找記者想鬧事,結果何熠本沒聽他一面之詞,將事前因后果弄明白才報道。
楊麟沒辦法,在支付違約金最后期限,支付了兩百多萬給gr,因此他懷恨在心。
還沒消停幾天,又把這事捅給其他。
曾助理之所以把這件在老板眼里只是小事的事匯報,因為里邊牽扯到了靳o和黎箏。
“是個不知名的出來,說何熠被南o集團和gr收買,專門替我們說好話。新聞里還說,靳o的朋友就是何熠徒弟。我核實過,都市晚六點整個欄目組昨晚聚餐,是靳o買單,在一家私房菜館,那家店可是出了名的貴。買單這種事就憑一張說,找茬的人能說是靳o收買了這個欄目組所有人,到時解釋就是掩飾,百口莫辯。”
傅凜剛喝了一口水,慢慢咽了下去,在咽水的間隙他臨時改了決定,“你給楊麟打電話,讓他下午三點鐘到我辦公室。”
曾助理應聲掛了電話。
簡單吃了中飯,傅凜出門。
電梯在負一樓停下,他從電梯里下來沒走幾步,滴滴,汽車鳴笛幾聲。
傅凜聞聲看過去,一輛白轎跑車車門往外推,下來的人是關梓園。
“這得多巧,公寓樓地下停車場都能遇到。”關梓園淺笑著走過來,“有朋友住這”
傅凜:“我住這邊。”
關梓園有點驚訝的樣子,“我記得你住的地方離向舒家近,沒想到了鄰居。”指指樓上,“我住22樓。”
傅凜略一頷首,沒說自己住哪,“我還有事,失陪。”
關梓園:“我也要去公司。”跟他擺擺手。
兩輛車一前一后駛出地下停車場,滂沱大雨,視線不好,沒多會兒,兩輛車被車流分開。
楊麟接到曾助理電話時,一個鯉魚打從床上坐起來,昨晚跟那個胡記者商量半宿,凌晨四點鐘才睡,腦子短路了幾秒。
“傅凜找我干什麼”
曾助理:“我要是知道,我不就是傅總了”
楊麟:“......”
既然是去老板辦公室,應該是找他和解,說不定把幾百萬賠償再還給他。看來昨晚那些視頻和照片沒白拍,也不枉費他提心吊膽跟蹤靳o那麼長時間。
“我準時到。”
來不及各種幻想,趕起床找服。
今天下大雨,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烏爬的都比他汽車開得快。
楊麟遲到了,到傅凜辦公室已經三點一刻。
歉意一番,在傅凜辦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下。
傅凜保存了文件,面無表瞧著他,“有完沒完了”
楊麟一愣,這個走向完全不在計劃。
傅凜把桌角那個檔案袋扔到他面前:“這里頭是你當初吃里外,泄公司機的證據。當初我不是沒有證據,只是網開一面。我不追究,那就只是自家員工犯了點錯,引咎辭職完事。追究了,你這是犯法。”
楊麟惴惴不安打開來,本來還心存僥幸,可看到那些易記錄的復印件,他臉上瞬間唰白,嚨了,張地咽了下唾。
傅凜:“賠償個兩百多萬覺得要了你的命是不是當初你拿黑心錢時怎麼就那麼爽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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