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杜彪和黃勤這一對師生，雙手握在了一起，眼中同時迸出。

這時，房門嘎吱一聲開了。

幾個同學說說笑笑，一臉雀躍地走了進來。

“今天太好吃了，得跟老師說一下。”

“他肯定吃飯去了。”

“杜老師——”

“黃——”

聲音戛然而止，同學們看著激相握，深對視的兩人，頓時目瞪口呆，笑容全都凝固在了臉上。

杜彪尷尬地收回手，迅速說道：“同學們，我要公佈一個好消息。”

“你們的黃勤師兄拉了個大項目回來，屬於國家重大項目，有千萬級別的資金支持，正在招人進組，你們可要抓機會了。”

幾名同學正震驚著呢，聽到這個消息，立即一臉喜地了起來。

“老師，什麼項目呀？”

“對啊，黃勤師兄，給我們說說嘛。”

杜彪雲淡風輕地把項目況說了一遍。

“差不多就是這樣，異種移植還算是比較熱門的前沿領域，做出績的機會很大。”

“這個課題要做很多實驗，實驗結果非常好寫論文，也許發表不了什麼頂刊，但是讓你們畢業還是沒問題的。”

同學們瞬間一個個都眼冒金星，連聲道：“哇，老師好棒啊，黃師兄好棒，居然能拉來三清的大項目。”

“實驗聽起來好高大上，肯定能水好幾篇論文。”

杜彪看著衆人躍躍試的模樣，衝著黃勤微微一笑，說道。

“我現在手上有2個博士生，5個碩士，人數是不多，不過不能都給伱，我手上也不止你這一個項目。”

“依我看，還是讓他們自己選吧，三四個人還是能招得到的。”

“我來設計的實驗，然後幫忙把關，的活由各位同學來幹。”

“他們現在課都上完了，都是年輕小夥子，力旺盛，每天睡在實驗室，起碼能幹12個小時呢。”

“你看，這麼好的勞力，待遇這方面，你也得給足吧。”

“黃老闆！”

這一聲黃老闆，聽得黃勤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樣，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連忙擺手道。

“老師，老闆這話可不敢說，您這是折煞我了。我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哪能這麼調侃我。”

杜彪呵呵一笑：“行了，我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博導，項目是你帶的，同學的工資也是你發，都看你臉吃飯呢，不你老闆能啥？”

“你別謙虛了，快說說待遇吧，待遇不好可吸引不了人，我也不能強迫他們。”

黃勤再次坐了下來，看了一眼在場的同學。

每個人都是一臉興，眼神中出一期待。

一開始大家聽到高大上的項目，確實很激，但聽到導師說得那麼辛苦，頓時有兩個臉就變了，起了退之心。

不過老師轉眼又說到了待遇，瞬間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黃勤心中有數，呵呵一笑道：“這個項目不知道多久能出果，時間不好說，而且大家都有自己的事，也不像工作的人，能全心全意投進去，所以我只能按果付費。”

“每人每月生活補五千，出階段果，比如發表論文什麼的，每人再給2萬，整個項目結束後再分5萬獎金。平時團建和聚餐什麼的項目上都包了。”

“你們看怎麼樣？”

“嚯~”杜彪瞬間倒吸一口冷氣：“都說三清財大氣，果然名不虛傳。”

“這幫兔崽子平時給我的項目幹活，幹一年滿打滿算也就一兩萬，這還是我沒怎麼剋扣的原因。結果你倒好，一年甩出去十來萬，果然是不差錢的主啊。”

黃勤再次憨憨一笑：“也是要大家出果的，要是實驗都做不好，除了生活補，我可是一錢都不會給。”

杜彪擺擺手，豪氣干雲道：“你放心，拿了錢不幹活是不行的。除非真的手殘到無可救藥，我肯定都給你教出來，上手幹活絕對麻利。”

他當下心中有些後悔，當初招研究生的時候，過於佛系，也沒有關注手能力，看績去了，有幾個學生本科績倒是拔尖，但是沒怎麼做過實驗，科研能力似乎一般。

這要是中看不中用咋辦？還得自己辛辛苦苦去教。

要是遇上手笨的，教了還學不會咋辦？那不是浪費彼此的時間嗎？

哎，失策，看來今年招生標準得改改，手能力優先，只會考試不會手的一個也不要。

杜彪心念電轉，瞬間就做出了決定，哈哈一笑道：“黃老闆，我替學生們謝謝你了。”

說完瞪了學生們一眼：“還愣著幹什麼？趕找黃老闆報名啊。”

衆人頓時歡呼起來，團團將黃勤圍住：“黃老闆萬歲，老師萬歲，我要報名！”

“等等！”黃勤揮了揮手，沉聲道：“報名的事不急，還有個更重要的事沒公佈呢。”

“啥事？”衆人齊聲問道。

黃勤指了指杜彪，一臉嚴肅道：“咱導師要申傑青，大家平時可得好好督促他。”

“要Push老師多讀論文，多做實驗，刷朋友圈，週末多加班，老師現在的作息應該不是996吧。”

有人搖了搖頭：“不是，老師下午六點就走了。”

杜彪頓時老臉微紅：“你們師母要求我回去吃晚飯。再說我晚上也有看文獻。”

黃勤也搖了搖頭：“996可不是傑青該有的作息，必須007，最好除了睡覺就在科研！”

“家庭很重要，陪師母吃飯很重要，但平衡好家庭和事業的關係更重要。導師你以後有的是時間陪師母，現在正是拼搏的時候，萬萬不可因小失大。”

“還有老師你平時發的朋友圈，都是自己帶孩子和遊玩的照片，很看到你參加會議，跟大佬聚會的照片，老師你這可不行啊，social也是很重要的啊。”

他痛心疾首道：“平時圈人脈也是要維護的，會議該參加參加，酒該喝就喝，項目，噢，項目這塊不用你心，但是院長，同行之間不刷臉，誰認識你啊，到時候評傑青了誰給你投票？誰給你拉票？”

杜彪一臉慚愧：“黃勤你說得是，爲師平時過於歲月靜好，只想著做好科研和講課，這方面確實做得不夠。”

黃勤欣地點點頭：“老師你認識到不對，現在就改還來得及。”

他拍了拍口，振振有詞道：“沒事，以後我會push你的，咱們這個項目很有前途，經費也充足，以後你要多以學流的名義，邀請領域的大佬到這裡做科研報告啊。”

“你要是不認識，可以找院長介紹嘛，一定要多出去學習，拉近與核心學圈的關係，有用的學會議，一定要去參加，哪怕無聊也可以在會上看文獻嘛。”

“咱們這麼多實驗要做，每個實驗發一篇論文，這科研能力不就上來了，多總結進步，總有一天能發頂刊。”

“對了，最後一步，申傑青的本子可以寫起來了。容思路一定要跟時政，突出產學研結合，圍繞前沿課題做出科研創新。文章一欄要是沒啥論文可以先空著，慢慢填充。”

杜彪了鼻子，小聲道：“其實那個，以前我也發過一些論文，只是沒有一區，二三區還是有不的。”

黃勤重重拍在他肩膀上：“老師，你放心，有我在，一區paper，穩了。”

他心裡也明白，導師這個水準放在985，可能有點水。

但在姑蘇大學這種211大學，已經算不錯了，一點也不水。

畢竟40歲還是個副教授，平時早九晚六，一下班就回家帶孩子，課題又都是四平八穩，挑不出錯也找不出亮點的那種，能有什麼果？

不過沒事，有他的鞭策和督促，導師一定能發圖強，走上科研巔峰。

這一幕看在同學們眼中，一個個瞠目結舌，心裡只有一句話。

這位黃勤大師兄，可真是個狠人！

同學們心裡很好奇，傳說中不太卷的三清，怎麼會出來這麼一位卷王？

這在三清屬於個例還是普遍現象？

不過轉念一想，三清每年能出那麼多績，待遇給得那麼好，員工捲這樣也很合理。

同時這位師兄也繼承了三清財大氣的傳統，給錢給得很充足，學生們再也不用苦哈哈地當免費廉價勞力，被導師剝削了。

每個月5000的補助，加上學校給的補，每年發一篇論文還有額外的2萬，一年就有快十萬的收了，這比普通的打工人還要滋潤。

尤其是兩個博士，一個想起讀碩士的時候，被導師無地榨，兩年項目做完，導師喜獲300萬，只給自己分了五千，頓時心裡五味雜陳。

另一個則想起自己做牛做馬的碩士生涯，每個月爲了導師的400塊工資，裡裡外外雜活全包，不但要接送導師孩子上下學，還得幫導師遛狗，順便再幫師母去醫院拿檢報告。

兩人同時長舒一口氣，由衷地嘆終於遇到了好老闆。

除了金錢上的收穫，對科研生涯的幫助，更是不用多說。

有了這樣的項目經驗，以後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不愁找不到好工作。

想到這裡，同學們心中瞬間一片火熱。

兩個原本有些退的同學，也都制住了畏難的緒，打算拼上一把，博一個芒萬丈的錦繡前程。

黃勤眼看大家緒得鋪墊差不多了，大手一揮，起道。

“大家都吃飽了吧，來我這報名吧，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別急。”

當然，他也沒忘記給親的導師分派任務。

“老師，你中午不困吧，好好設計一下實驗，下午我不回公司了，咱們在這裡直接開幹，我也正好檢驗一下同學們做實驗的水平。”

杜彪一臉麻木地點點頭：“行，我聽著呢。”

******

晚上十二點，杜彪拖著疲憊的軀回到家中，直接往牀上一撲，就一不了。

“好啊，姓杜的——”

妻子怒氣衝衝走過來，正要發火，卻聽得牀上傳來一陣微弱的鼾聲。

原來，杜彪在腦袋挨著枕頭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酣然夢。

妻子頓時一陣心疼，輕手輕腳爲杜彪下皮鞋，再蓋上被子。

次日一早，杜彪一個鯉魚打，從牀上翻坐起。

“補調節蛋白，輔蛋白，GGTA，信號調節蛋白，半糖基轉移酶……”

他兩眼發直，口中喃喃自語，彷彿機人執行著固定程序一般，穿上鞋子，隨手了把臉，就揚長而去。

“哎，老杜——”妻子急匆匆跑出來，正要說點什麼，卻只見到一個走電梯的匆匆背影。

杜彪走在學校的林蔭路上，被涼風一吹，頭腦終於清醒了一點。

他突然一拍腦門：“對了，還沒找院長說這事呢。”

吃了早飯，準備好材料，來到院長辦公室。

篤篤！

輕敲幾聲，走了進去。

盧院長一看著他，就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喲，老杜啊，聽說你要申傑青了？”

“哈？”杜彪頓時一臉懵：“你咋知道了？不是，院長，我只是有個想法，還沒定下來呢。”

“呵呵，想上進，想評傑青，是好事啊，不用害臊。不是我說你啊，你有這個想法，應該早點來找我取經，我也可以給你指點指點，不要走彎路，要知道，閉門造車是不行的。”

盧院長接過他手中的文件，看了看，頓時眼前一亮。

“可以啊，老杜，看不出你還有這手，你這個項目很不錯，真能做出來果，傑青肯定沒問題。”

杜彪頓時喜不自勝，不好意思地了手：“啊，您也這麼說？其實我也是沾學生的。”

“知道你有個好學生，能帶資進組嘛。”盧院長飛速翻文件，不經意地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是三清的一個小實驗室的負責人，能量大的，你選到他，算是運氣好。”

杜彪有些驚訝：“怪不得，我還以爲他就是一個普通員工呢。原來還是個管理層啊，難怪，我說怎麼這麼卷。”

盧院長點點頭：“三清能出頭的，那肯定是人中龍，又能拉來這麼好的項目，以後肯定錢途無量啊。”

他看完文件，放在桌上，笑瞇瞇地看著杜彪。

“老杜，送你一句話，‘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這話你好好會。”

說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也是你爲人老實的福報，之前招生的時候，本來三清的人是不到你的。結果有幾個老頑固，私心太重，怕人家牌子大，工作忙，不好使喚幹活，就沒挑，全選了本科生。”

“結果啊，這會我估計他們腸子都悔青了。哈哈哈~”

盧院長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其實三清員工都是帶資進組的，畢竟人家博士畢業要有課題嘛，又是企業的橫向項目，當真是雙贏。”

“那幾個老頑固還以爲三清會直接捐款嗎？人家也不是傻的，這麼多博導，人家總得挑幾個有合作意向的吧。”

杜彪頓時慶幸不已：“幸好我是老實人，沒什麼七八糟的心思。”

“話說你這個學生也強得過分了，你是真的運氣好，這個傑青沒準還真能讓你蹭上。那到時你就是咱們院第三個傑青了。”

盧院長慨連連，語氣中竟然流出一酸溜溜的味道，似乎有些惋惜沒把如此大將收歸麾下。

這話聽得杜彪心裡滋滋的，連忙說道：“院長過獎了，我還有些問題想向您請教…..”

一番談後，杜彪心滿意足地離開院長辦公室。

往實驗室走來的路上，他遇到了不同事。

這些人只要一看到他，全都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有的甚至一臉豔羨地打趣他。

“恭喜，恭喜，杜傑青，以後怕是要高攀不起了哈。”

杜彪有些尷尬，又有些竊喜，腳步也不由加快了幾分。

好不容易走到實驗室門口，不用再應付同僚，他總算鬆了口氣，苦笑起來。

也不知道消息怎麼傳得這麼快，只是一個想法，居然一夜之間鬧得人盡皆知。

到了現在這一步，他是徹底被架在火上烤，想往後退都沒路了。

可以想見，如果到最後沒做出績，也沒評上傑青，他肯定會爲院裡的大笑柄。

不過這麼一來，倒是堅定了他想要做出績的決心。

以往躺平擺爛的想法此時此刻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老杜啊，鹹魚了半輩子，終於等到了風來。”

“再不撲騰兩下，趁著機會躍一下龍門，怕是要變條死魚了吧。呵呵。”

他對自己說著，默默起膛，昂首闊步地推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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