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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墜落流光》 第82章 全文完

在季扶與陸白復婚后的第十個年頭, 家里發生了許多喜事。

首先,小學四年級的季延希同學榮獲了全國小提琴大賽兒組的金獎,四歲的若揚妹妹也上了兒園, 了許多新朋友。

其次, 陸起結了婚, 對象是季延希學校的老師。他在某天接小外甥放學的時候,對漂亮負責班主任一見鐘

這麼說起來,季延希還算是個小人呢。

很奇怪的是,比他大兩歲的季庭勻反倒沒什麼消息, 過了而立之年遲遲不肯結婚。季林被他氣得夠嗆, 提起這事,是拐杖就摔壞了兩

直到某次與季扶喝了酒,季庭勻才醉醺醺地道出了實

“我不想聯姻,我想像大哥一樣,娶一個自己心底真正憐人。”

季庭勻看得很清楚, 上流圈的豪門婚姻表面鮮, 背地里藏污納垢, 唯有“異類”的季扶過得幸福滿。

他那出寒門的長嫂陸白,明,將冷徹骨的大哥一點點暖熱了, 又給了他一個溫暖完整的家。

也許對婚姻而言,真的比門當戶對和利益換,更加重要。

季扶聽他說完這些, 勾了勾, 最后手拍了拍這個小他十幾歲,同父異母又野心的弟弟。

“庭勻,聽你自己心底的聲音。”

娶了自己心人是什麼滋味呢

大概, 是怎麼都拿沒辦法,卻又甘之如飴地覺吧。

“季扶你這個騙子,不是說紀念日之前會趕回來嗎,怎麼說話不算數呢”

手機視訊那頭,他那麗的小妻正難得地發著小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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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陸白,算起來他們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面了。先前被母校邀請去流,還未返程時,季扶又率領團隊去了南談一個重要境項目。

季若揚正是依大人的年紀,上半個月哭唧唧地向爸爸要媽媽,下半個月又哭唧唧向媽媽要爸爸,可把忙壞了。

季扶允諾會在結婚紀念日前回來,可臨近時又打來電話,說是項目談的不順利,要再耽擱兩天。

“季總說話不算話,好沒意思。”

陸白平時不怎麼粘人,可畢竟十周年了,一個人過總是冷清,有些不高興。

季扶隔著屏幕笑盈盈地看,似乎很喜歡生氣微嗔的臉,逗道“怎麼,落落這是想我了”

“”

“別害,說你想我。”

陸白噎住,沒好氣地瞪著他,嘟囔道“二叔,你真是越老越麻話。”

是啊,他們都已經不算年輕了,可的模樣,依舊還是當年那個清麗明艷的小姑娘。

他看著,心中滿是意,愈發濃烈。

不高興歸不高興,終究不好影響季扶的工作。到了結婚紀念日這天,正好是個周末,陸白便乖乖在家帶孩子。

季延希小朋友九歲了,有了許多自己的想法,有時候流起來就像個小大人。

他問陸白“媽媽,我們同學都去上了輔導班,補語文,英語還有奧數,我為什麼都不用去呀”

陸白正抱著小兒搭樂高,聞言一愣,反問他“那希希想去上的輔導班嗎”

“唔我不想。我每天做完作業的時間,都只想要好好練習小提琴。”

季延希搖了搖腦袋,不假思索道,“可是我同桌綿綿也不想上呀,媽媽都去的。” 陸白他,笑道“只要你有認真學習,媽媽不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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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多年,不可避免與軒城的貴婦圈有些來往。眼看著那些豪門孩子從小就進了各種補習班、夏令營、課外拓展,簡直比大人們還要日理萬機。

還好在教育理念上季扶一致,覺得孩子們有個無憂無慮的年更重要,以后再據他們的興趣規劃未來。

不過這個“綿綿”最近在兒子口中出現次數多,陸白有些八卦,笑著問“希希,綿綿是你的好朋友嗎”

季延希認真想了想,擰起了小眉頭,“算是吧,不過,也給我寫過書的。”

陸白“”

也,是什麼意思

“我們班有好幾個生都給我寫過書的。”

季延希幫妹妹搭好了樂高屋頂,又煞有介事地補了一句,“媽媽放心啦,我都退回去啦,不會早的。”

現在的小朋友都這麼早的嗎

午飯過后,陸白沒忍住,給季扶發了信息“不得了不得了,咱們兒子現在就有追求者了。”

不過一直到了晚上,季扶都沒回信息。

因為南與軒城有時差,他又工作繁忙,陸白也沒當回事。

很快日暮來臨,天際的湛藍褪下,星河漫漫點綴著夜的漆黑。晚飯過后,季延希雷打不地去了琴房,陳嬸也將若揚抱回的小閨房。

陸白一個人留在客廳,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心中空落落的。

想季扶了。

人,真的是會被寵壞的。

曾經很獨立,從不依賴男人,可與季扶相守這麼多年,他的專一,溫,還有包容,那些好的細碎點滴,讓陸白越來越離不開他。

似乎只要一想起這個男人,心就暖融融的。

陸白算了算時間,預估季扶已經起來工作了,拿出手機給他撥了一個語音邀請。可奇怪的是,他沒有接,也沒有掛斷。

看了看記錄,距離他們上次聯系已經是昨天清晨了。

不知為何,陸白心中涌起了一強烈的不安,又嘗試撥了季扶助理的電話,也沒有回應。

正有些發懵時,電視里突然播了一則國際新聞。主播用毫無的聲音,播報了南當地一場恐怖襲擊事件。

幾名罪犯在廣場上無差別對民眾進行掃,當被警察擊斃時,已經造了幾十人死亡,近百人傷。

而案發的地點,正是季扶開了半個多月會的國際會展中心。

陸白渾都僵住,連手機什麼時候砸到地板上了都沒能發現。大腦一片空白,眼神也失了焦距,電視機的聲音也愈來愈小,漸漸什麼都聽不到了。

不會這麼巧的,不會這麼巧的

那個廣場那麼大,人那麼多,不會這麼巧的

可是,季扶為什麼不肯接電話呢

猛地一個機靈,反應了過來,慌忙去找掉落的手機。接著直接跪在了地上,指尖抖著重新聯系他。

可打了一遍又一遍,電話那頭皆是忙音。

陸白徹底慌了,喃喃自語著“不可能”,拼命給季扶、他的助理以及認識的隨行高管打電話。

他沒接,他們也都沒接。

窗外的天氣似乎應到了什麼,莫名地,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那噼里啪啦的雨聲,一下一下,打的人心臟愈發冰涼。

不知不覺,時間過了晚上九點。練完琴的季延希著眼睛下樓,咕噥道“媽媽,我困了。”

陸白這才回過神,強撐起神給他了熱牛,又吩咐保姆哄兩個孩子睡覺,自己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客廳。

沒有開燈,靠在沙發坐在地毯上,著一片虛空的黑暗發呆。

查遍了網絡上的信息,只能查出恐襲是在當地時間上午八點發生的,至于傷亡名單,以及有沒有中國人遇難,一概不知。

這種未知的恐慌,太可怕了。

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等著命運宣判的無力,太可怕了。

如果偏偏命運就是那麼殘忍,該怎麼辦

陸白知道,這種可怕的想法很荒謬,但就忍不住會想,忍不住一遍遍問自己,如果季扶真的把一個人扔在這世上了,該怎麼辦

作為一名母親,延希和若揚都還那麼小,有義務將他們教養長大。可如果沒有季扶,到底要用多大的勇氣,才能活下去啊。

陸白抱著膝蓋,安靜了一會,最后竟不知所措地嗚嗚哭了。一輩子勇敢倔強,卻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彷徨無助。

驀然間,想起了許多許諾過往。

這十年圓滿的婚姻,曾經你追我逃的癡纏,還有年時仰著季扶的心

那個清冷高傲的男人,明明曾經允諾過無數次,會好好陪過一輩子。

二叔,你要是食言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黑暗中,窗外進了車子開過的亮。陸白坐在地上一,直到又關車門的聲音從花園外傳來,才愣愣地抬起頭。

又過了十幾秒,玄關傳來門鎖轉的聲響。

客廳的燈被人全部打開,高大英俊的男人從黑暗中出臉來。他手里抱著一束艷的玫瑰,上還沾染了夜的雨氣,大步邁進了客廳。

“落落,我回來了”

看到陸白,季扶微笑著要過來抱他,可很快對上了那雙淚眼婆娑委屈至極的臉,又不由頓住了。

“老婆,你怎麼哭了”

在短短的一瞬間,季扶在陸白那雙含著水眸中,看到了驚愕,激,狂喜和委屈。

“二叔”

飛奔過來,一下撲在了他的懷中。

季扶不明所以地抱住,很快,就覺到有微微溫熱的意推過襯衫布料,傳到心口最的地方。

他眼中滿是憐惜,溫聲道“落落,誰惹你不開心了”

難不,是想他想得難

“騙子騙子你不是說過兩天才回來嗎”

陸白再也克制不住緒,哇哇大哭了起來,拼命捶著他的口“你為什麼不接電話,你知道我打了多個嗎”

短短幾個小時,一瞬地獄,一瞬天堂。

本是在發泄緒,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弄得季扶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在混中將鮮花放在矮柜上,才空出手握住陸白的兩只手腕,俯下子,堵住了那張兇

纏之中,有淚水的咸味,也有好聞又安心的沉香氣息。

陸白長睫漉漉地輕著,終于安靜了下,季扶這才松開了的手腕,將整個人都擁在了懷中。

“對不起啊落落,原本要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嚇到你了。”

季扶消失了這麼久,不接電話,是因為他正在回國的長途飛機上。

出了機 場后,他著急著讓助理去買花,又期待著見面時陸白開心錯愕的表,竟忘了關掉了手機的飛行模式。

沒錯,他是故意欺騙了陸白。

項目工作在兩天前就結束了,給陸白打了那個視訊電話虛晃一招后,季扶便馬不停蹄登山了回國的私人飛機。

“我提早結束了談判,就是想要回來陪你。記得你懷希希那年,故意從國提前一天回來見我嗎”

季扶的頭發,溫道,“要說騙子,我也只是在學你這個小騙子。”

他們都不年輕了,又為人父母了多年,季扶只是想與陸白一起,重溫一番十年前的小趣。

那是,他重新擁有了陸白的第二年。

從那以后,帶給了他整整十年的快樂與滿。

陸白哭累了,把頭深深埋在丈夫的口,聽著那顆健康的心臟噗通噗通跳著,安心地閉上了眼睛。須臾后,又咬牙切齒地打了他一下。

“二叔,我現在正式警告你”

仰起頭,臉上的淚痕楚楚人,表倒是兇神惡煞得很,“把你的手機通通上來,我要裝定位從今天起,我要隨時隨地知道你在哪里”

“”

“還有無論你以后出差去了哪里,哪怕是南極,火星,外太空,每隔半天就要聯系我,一次都不準落下,知道了嗎”

季扶輕笑,好脾氣地看著陸白蠻橫地無理取鬧。

他眼中,只有滿滿的憐惜“好,好。什麼都聽你的。”

一直到了夜深時,陸白窩在懷中絮絮叨叨時,季扶才終于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抱歉,讓你擔心了。”

男人心尖得不可思議,在黑暗中凝視著清麗的臉,沉了許久后,才嘆息道“可是落落啊,你一直很聰明,怎麼突然犯傻了呢”

那個國際會展中心是那樣大,廣場人流量那麼多,他們談判的酒店距離事發地點將近兩公里,稍微查一查距離,就知道他不會有危險。

這個丫頭,竟生生把自己給嚇哭了。

“可是二叔,生命真的好脆弱啊。新聞里那麼多人,原來都好好的,竟一下都走了。”

陸白咬了咬,吸了吸鼻子,哽咽了一下,“我害怕,二叔。我怕任何一個萬一,都會把我摧毀的。”

曾幾何時,還年輕狂地嘲笑季扶,說他越大膽子反而越小。

可如今,不也一樣嗎

現在就是一個沒用的膽小鬼,渾上下都是肋,也明白了那時他的心

季扶在黑暗中輕笑著。須臾后,陸白聽到被子發出窸窣的聲響,一只有力的手臂帶著熱度摟纖瘦的腰肢。

“別擔心,落落。”

他吮吻著的耳垂,聲道“是你說的,我是暴君,是個自私自利,自以為是的家伙。所以,我會霸占你一輩子不放手。”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下了,烏云漸漸消散,漫天的星河又重新鋪上了漆黑的夜幕。屋氤氳,陸白息著,在季扶的懷抱中沉淪。

咬著,突然輕聲道“對不起啊,二叔。”

“嗯”

“我好像年齡越大,就被你寵得越像個孩子了。你會很累的吧”

黑暗里男人停下了作,陸白抬眸,看到那雙墨黑深邃的眼眸,在微中閃著溫又異樣的芒。

季扶低下頭,輕吻著瓣“傻丫頭,我怎麼會累。”

“無論你多歲,無論過去多年,落落永遠是二叔的小孩。”

昨夜的雨水沖刷了舊日的霾,次日清晨,熹微的過了明凈的落地窗。

陸白睜眼,渾酸痛不已,卻朦朦朧朧地看到窗外有兩只喜鵲,在了芽的枝頭嘰嘰喳喳。

今年的春,似乎來得特別早啊。

下樓,在走廊上,正好聽到保姆帶兩個小家伙鬧騰著出門的聲音。

季若揚小朋友氣,抱著陳嬸的脖子,表不解的很“好奇怪了,為什麼我們去游樂場玩,爸爸媽媽不一起去呀”

“因為,爸爸要和媽媽膩膩歪歪呀。”

陳嬸還沒來得及解釋,季延希已經煞有介事地搶答道,“他們太久沒見啦,所以要有兩個人的空間談,揚揚就乖乖跟著哥哥出去玩,明白了嗎”

“哦”

門輕輕關上了,也將妹妹疑的聲音關在了外頭,陸白怔了幾秒,無奈地笑了。

真不知,季扶又和小家伙胡說了什麼。

客廳里寂靜無聲,悄悄過白窗紗,散著膩溫馨的踱步走向廚房,果然看到男人拔的背影。

季扶正用勺子試著鍋里的粥,側臉線條俊毅,鼻骨高。他穿著一清爽的白襯衫,手臂傾長,袖口卷起來一點的樣子格外迷人。

他的模樣,與十幾年前那個清冷矜貴的季二叔沒什麼變化,卻又愈發優雅溫

陸白緩緩走過去,從后面抱住了他,鼻息中是他上醇厚的沉香味。

好安心啊,好喜歡這個味道。

想,他們一定會再有很多很多個十年。多到老得走不了,彼此攙扶著一起走向生命的盡頭。

就像那些歷經風霜的故事,無論中途多麼曲折,最后,都會畫上一個完的終結。

多麼幸運,又多麼幸福。

季扶沒有轉頭,卻勾笑了笑,聲道“睡醒了昨晚不是累得不行,警告我不到中午不準你麼”

“”

陸白臉頰微紅,像個樹袋熊一般趴在他后不肯,哼唧道“我啦。死啦。”

季扶放下勺子,輕輕握住陸白圍在他腰間的手腕,轉回。兩人對視了片刻,他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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