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懸的話一出,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晏長風心中驚訝,柳懸居然承認了?如果圣上怪罪,整個懸壺山莊都要麻煩。
圣上的手不控制地抖起來,他哆嗦著指著柳懸,“柳懸,你,你說得可是真的?”
“圣上,柳懸是胡攀咬!”皇后先否認道,“太子一向孝順圣上,他已經是太子了,怎麼可能會干這樣糊涂的事?倒是蜀王,他一心想得太子之位,反而會心生歹念!”
“太子他糊涂事也沒干!”圣上氣得連聲咳嗽,“朕病榻前那逆子欺上瞞下,私蓋朕的大印,朕都看在眼里!”
皇后被圣怒噴得直脖子,聲氣兒也消了些:“圣上,太子可能是糊涂,但他絕對不敢對圣上有殺心,柳懸所言無憑無據,不可盡信!”
柳懸道:“圣上,草民不敢拿家命開玩笑,當初大長公主與太子授意草民延長您蘇醒的時間,草民為了求一個家族安穩,昧著良心答應了,后來太子野心膨脹,想提前登基,命草民對圣上痛下殺手,草民之四柳清儀發現后,制止了草民,并出手救治圣上,圣上之所以好轉,全賴柳清儀的藥調養,草民如今已經不是懸壺山莊家主,所作所為皆是草民一人所愿,與懸壺山莊無干,還請圣上看在家父曾經救治過先皇,柳清儀救治過圣上的份上,賜草民一死,饒過懸壺山莊!”
圣上膽戰心驚,他不知不覺竟已在鬼門關走了兩遭!
“好一群臣賊子!臣賊子!”圣上一口氣沒上來,眼前陣陣發黑。
“圣上,您可是哪里不舒服?”陳公公關切道,“可是要宣太醫?”
柳懸抬頭見圣上異樣,道:“圣上,莫不可氣!”
圣上閉著眼許久不言語。陳公公指派小太監去請太醫。
自從柳懸來了鳴宮,太醫院就了擺設。當然,尋常太醫也不好意思在柳懸面前班門弄斧,唯有請老院使范廣賢來。
但偏偏老院使方才抱恙回了家,他一把年紀了,在太子靈前站了半天,老骨頭差點兒散了,剛剛才被家人抬走。
只好請了個小太醫來。小太醫沒給圣上請過脈,戰戰兢兢來了,手還沒搭在龍脈上,肚子先了,險些殿前失儀。
陳公公扶了一把,“哎呦您當心別摔了!”
小太醫磕磕絆絆給圣上探了脈,發現況超出自己的能力所及,哭喪著臉道:“圣,圣上,微臣才疏學淺,學藝不,無法緩解……”
陳公公急得拍大,“這不是耽誤事兒嗎!老院使子骨兒不好,自顧不暇,右院判還在死牢里關著,太醫院沒別人了啊!”
晏長風輕輕咳了一聲,盛明宇會意,吩咐殿小侍:“快去找裴大人,請柳四姑娘來!”
柳清儀在晏長風去到鳴宮后,便換上裝了小侍,待在下人們所在之。侍通過裴修找到了。
極速趕到鳴宮,毫無畏游移之態,請脈施救,一套流程下來干凈利落。“圣上輕微腦卒,已遏制,切不可再怒氣。”
陳公公慶幸道:“真是多虧了柳四姑娘,圣上您聽老奴一聲勸,可莫要再氣傷了龍了,柳四姑娘先前留下的藥已經用完了,您要再有個不妥,四姑娘跟柳莊主都不在這可如何是好啊!”
圣上手撐著額頭,緩了片刻才道:“將柳懸關刑部大牢,太子棺槨即刻運送去護國寺,皇后回凰寧宮不得出宮。”
“圣上!”皇后不甘就這樣功虧一簣,回去凰寧宮怕是沒有機會再出來,“您務必讓臣妾送太子最后一程啊圣上!”
此時,有侍進來打斷:“啟稟圣上,宋指揮請見,說,說是發現太子棺槨中有異,疑似是,是蛤蟆……”
皇后臉大變,“你胡說什麼!豈可侮辱太子!”
侍低頭不語。圣上剛吃了柳清儀的藥,平靜了許多,聽見這等駭人聽聞的事也沒氣,他道:“開棺查驗。”
“圣上啊……”皇后哭得泣不聲,“封棺再開,如此,如此豈非太子永世難安啊!”
“稟圣上。”又有侍進殿道,“司夜大人帶了幾位軍的家人來,說是從文侯府上管家手里救出來的。”
晏長風心說,吳循可真是會找時機打擊皇后,瞧皇后那慘白的臉,心態怕是崩碎了。
圣上驚奇:“這是發生了什麼?”
陳公公道:“圣上,將他們請進來一問便知。”
圣上心累道:“宣。”
跪在殿上的三名軍跪不住了,紛紛朝殿外看。侍領了四五個婦人還有兩個孩,皆是幾個軍家中的老母妻小。
圣上問道三個軍,“他們為何會在文府管家手里?”
三位軍見家人平安,哪里還有顧慮,紛紛跪地訴冤。
“回圣上,是文侯派人綁架了我妻兒!”
“是文侯綁走了我家中老母!”
“求圣上責罰,我等皆是文侯威脅才作偽證污蔑蜀王殿下,太子確死于叛賊之手!”
“皇后,”圣上看向癱在地的皇后,“你是否給朕個解釋?”
皇后哪里還有解釋,只能推:“圣上,臣妾不知啊,臣妾什麼也不知道!”
圣上:“那太子棺槨里有蛤蟆你也不知道?”
皇后一口咬定不知,“臣妾怎會允許那等污穢東西進太子的棺材,太子可是臣妾的眼珠子啊!此事必有蹊蹺。”
話音落,宋瑞便帶著“蹊蹺”來了。他手里拎著三只大蛤蟆上殿展示,“圣上,這便是太子’死不瞑目’的由,也不知是何人用心歹毒,竟然將此放在太子棺槨中。”
“查。”圣上沉聲道,“提審文候,以及負責收斂太子的人,務必將此事查清楚!”
陳公公:“那太子他?”
圣上現在聽見太子就煩,他敷衍地擺手,“送去護國寺,皇后不得跟隨。”
皇后頹廢地坐在地上,眼中出大勢已去的疲態。
陳公公小心詢問圣上:“老奴扶您去寢宮歇息可好?”
圣上點了點頭,允許陳公公攙扶著走了。
晏長風跟盛明宇起,目送皇后被人架下去。盛明宇朝宋瑞道:“吉時不能耽誤,趕抬棺出宮。”
宋瑞先稱是,又指著那三個作偽證的軍說:“這三個吃里外的東西,你們自行滾下去刑,完事聽憑蜀王發落。”
盛明宇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婦孺,賣了個仁慈,“發落就免了吧,能從戰場上回來的都是兵,留著保衛皇城比什麼都強。”
三名軍再傻也聽出來,這是蜀王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當即跪地叩頭,激涕零:“定誓死效忠!”
吉時將到,太子的棺槨匆忙封上,由六十四人抬棺出了宮。送葬隊伍十分龐大,前有引幡人,以及宮中的鹵薄儀仗隊,后有文武百,皇親貴戚,和尚道士無數,之陣勢堪比軍隊出征。
裴修沒在文武百之列,而是在距離晏長風不遠的貴戚之列,能隨時看見。今日出來這大半日,大家滴水未進,別人倒也罷了,他媳婦兒不了。
他在寬大的服里藏了只小水囊還有幾塊糕點,刻意慢走幾步,退到了誥命之列,一路告罪討饒。眾婦人都知道宋國公世子夫人有孕,大都能理解。
姚文竹在晏長風邊,揶揄道:“妹夫好生,讓我等婦人塵莫及。”
裴修拱手:“表姐謬贊。”
姚文竹忍笑,“他還真是照單全收。”
晏長風得兩發,沒工夫斗,幾塊糕點眨眼就吞腹,將將夠塞牙。早知道今日這麼耗,說什麼也要藏兩塊餅子在上,好歹比糕點抗。
裴修怕噎著,“慢點吃,實在不你先回府,我幫你跟圣上告罪。”
“呦,裴世子好會疼媳婦兒啊。”
這一句怪氣的調侃來自前側方的武昌伯夫人,回頭看了眼鼓鼓的晏長風,“但疼也要有個限度,這是什麼場合,如此大不敬可是要惹禍的。”
裴修當然知道不敬,可他兒沒放在心上,天大的規矩也不能讓他媳婦兒挨。
他不咸不淡道:“多謝伯夫人關切。”
武昌伯夫人自討了沒趣。
晏長風當著武昌伯夫人的面喝了口水,道:“伯夫人,你要不要喝一口?我瞧你都裂了,很難過吧。”
武昌伯夫人早就又又,酸人幾句不過緩解一下心里的不平衡。看著晏長風角的水,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不必了,”道,“我可沒有個在朝為的夫君,沒這膽子。”
這又給裴大人扣了頂以權謀私的帽子。
晏長風聽不得說裴二如何,正要出口反駁,耳朵忽然聽見了箭頭破空的聲音。
裴二同時也聽見了,且這箭頭是向他所在的方向。他跟媳婦兒對視一眼,不需說話,就猜到對方的想法。
晏長風捂著小腹“哎呦”一聲,順勢彎腰低下了頭。裴修驚呼:“夫人你怎麼了?”同時將姚文竹拉開,自己一同彎下腰。
幾乎在他彎腰的同一刻,一只弩箭過晏長風的頭頂,直向側前方的武昌伯夫人。
“啊!”
武昌伯夫人一聲慘,后中箭,立時下了子。
這一嗓子驚了人群,但眾人還沒來及知道發生了什麼,便又有無數只箭了過來。送葬隊伍頓時大,逃的逃散的散,抱頭蹲地的,拿人擋箭的,踩踏尖的,了一鍋粥。
裴修拉著晏長風,晏長風拉著姚文竹一起跑到街邊鋪子外,暫時躲開了危險。
裴修瞇眼觀察著箭頭來的方向,他判斷箭的一共不超過五人,出的箭頭也沒有想象中多,大概只有四五箭罷了,箭的對象應該是計劃好的,只不過被四散逃離的人群襯托得好像無差別攻擊。
有兩支向他跟長風,另有兩支向了皇子所在的方向。
晏長風也發現了,擔心道:“表哥還好吧?”
裴修看不見,倒地的人太多了,被踩的比挨箭的多,無從分辨。
柳清儀在隊伍之外走,看見弩箭向皇子方位時,第一時間沖了過去。輕功好,眨眼就飛到了盛明宇邊,勾著他的脖子摁倒在地。
但擊的對象并不是盛明宇,而是靠近他的寧王跟淮王。
“快蹲下!”
柳清儀這一嗓子提醒到了寧王,他本能地蹲下,箭頭沒中他。但淮王反應慢半拍,被箭頭中了左肩。
盛明宇被柳清儀摁頭蹲在地上,跟個孫子似的窩囊。但他心中心花怒放,今日柳清儀兩次救他,都這樣及時,證明一直關注著他。
哪怕他昨天被拒絕,也擋不住將要溢出心口的喜悅。
可喜了沒一個彈指長,又有一支箭了過來,目標像是柳清儀。盛明宇驚得魂飛魄散,想也沒想就抱住柳清儀,用整個包裹住了。
箭頭中了右肩,他悶哼一聲。卻也顧不得疼,抱著柳清儀就地翻滾,躲開了那片危險地帶。
“你!”
柳清儀發現盛明宇幫擋了一箭,驚得說不出話,不是個緒波大的人,當初被趕出家門眼眶子都沒熱上一熱。可此時,眼睛卻酸脹難忍,有什麼東西想要奪眶而出。
“別你了,先離開這里!”盛明宇拉著跑掉魂兒的柳清儀躲到街邊,確認安全才松了口氣,“他娘的,哪個孫子干的!”
柳清儀并不關心哪個孫子干的,在江湖上沒被仇家追殺,早習慣了。只關心盛明宇肩頭的傷。
“位置不好,你以后用胳膊會影響,忍著點疼。”
盛明宇沒當回事,“只要不傷著要害就沒事,戰場上傷的時候多了去……哎呦我去!”
箭頭離那一下比中箭還要疼,他疼得渾打冷,額頭上瞬間冒了汗。
“柳清儀,你是不是趁機報復啊,你拔箭為什麼這麼疼?”
“閉,再忍一下。”
柳清儀把傷藥倒在傷口的那一刻,盛明宇疼得原地蹦起,險些飛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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