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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裙下》 122. 第122章 結局(上)

相比于聞人藺白日里那副理智全無的混沌模樣,趙嫣更喜歡他滿腹黑水人上鉤的清醒。

再也抑不住心的害怕,跪伏在榻上,手環住了聞人藺的脖頸。

聞人藺穩穩接住了,亦是合攏雙臂,將鼻尖埋在的肩窩,回擁,直至二人嚴在一起,汲取彼此上的氣息。

趙嫣嗅到了清寒的苦藥味,以及他小心噴灑在耳畔的,似痛楚又似愉悅的抖呼吸。

所有的緒都在這一個擁抱中釋放,趙嫣的眼淚又隨之淌下,一顆一顆,砸在聞人藺的肩頭。

聞人藺以手的后腦勺,似是輕嘆:“殿下哭這一場,不知本王該用幾輩子來償還。”

趙嫣抹了把眼角,捧著聞人藺的臉頰。

眼睫上還掛著意,但神卻很認真:“我很哭的,記事以來也就為趙衍哭過兩次。可見你與他一樣,都是我心中最最重要之人了,好快點好起來,知道嗎?”

“一樣……重要嗎?”

聞人藺笑了聲,忍下那徹骨的寒痛,“哪兒夠啊。”

“很痛嗎?”趙嫣察覺到他那一瞬的呼吸停滯。

“殿下抱些,就不算太疼。”

聞人藺抬手看了看腰腹和臂上包扎嚴實的傷口,自嘲般嗤了聲,“弄這樣,真是難看。”

“你上有許多刀箭傷,別。”

趙嫣按住他的手。

孫醫仙說過,他的意識一旦清醒,意味著痛覺也跟著回歸,會特別難

“不害怕?”

聞人藺凝,“我許久未曾這般狼狽了。”

他抑制不住發狂的那段時間,意識如深陷沼澤,只聽見小殿下的聲音穿越黑的虛空而來。

他清楚這次毒發與以往不一樣,不知下次會不會五盡失,再聽不見的指引,在混沌中毀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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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趙嫣只是搖了搖頭,堅定道:“你只是病了,偶爾脆弱一次并不丟人。聞人淵,不管你陷混沌多次,我都會喚醒你,就像當初你無數次救我于為難一樣,這次換我照顧你。”

兩人額頭相抵,聞人藺慢慢笑了聲,半垂眼簾道:“好。”

張滄見屋有了靜,便叩了叩門,命人將溫好的粥水吃食送進來。

“膳房燉了只老母,還有些清湯豆腐,王爺你要多吃些,好得快!”

張滄三兩下擺好碗碟,將勺子親自遞到聞人藺面前。

聞人藺淡淡看了眼,意有所指:“本王沒力氣。”

“啥?也對,王爺從敵營沖出來時渾是傷,又發作了這幾日,是有些神不足。”

張滄親自盛了一碗粥,道,“卑職伺候王爺。”

“咳咳!”蔡田在一旁拼命咳嗽。

聞人藺抬眼看向張滄,那幽冷的笑意讓人心底發憷。

張滄掃了眼擁被盤坐在榻上,撐著下頜笑的趙嫣,腦袋似乎終于轉過彎來,訕訕放下粥碗道:“卑職尿急,去解個手。”

說罷僵著脖子,大步走了出去。

蔡田亦有眼力見地抱拳:“卑職也去。”

閑雜人等都走了,趙嫣揚著眉問聞人藺:“真的沒力氣啊?”

“看著他那張臉,本王著實吃不下。”

聞人藺啞咳了聲,眉目妖冶人,“看著殿下,才可餐。”

趙嫣沒忍住翹起角,膝行著越過聞人藺的子,取來床頭矮柜上的粥碗,以瓷勺攪了攪,送至聞人藺的邊。

聞人藺以,微微皺眉。

“怎麼了?”

“有些淡。”

“是嗎?”

趙嫣狐疑地舀了一勺送中,品味一番咽下,“不淡啊。”

剛想問聞人藺是不是因毒發而損傷了味覺,就見他笑依靠在床頭,以冰冷的指節輕輕拭去角沾染的粥水,道:“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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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跋涉而來,定然沒有好好吃東西,下頜都熬尖了。

明白聞人藺的意思,趙嫣鼻一酸,掩飾般重新盛了一碗。

深深吐息,轉頭間已綻開笑,輕快道:“一起吃。”

院中,殘月西墜,階前一缸睡蓮碎清影。

“我剛調至王爺邊那年,第一次撞見他毒發,那力氣,都能將我的腕骨碎。這會子在長風殿下面前倒說自己沒力氣了。這不是顯擺他有人心疼嗎。”

張滄坐在階前,按刀回頭看了眼燈火明亮的窗扇,嘖了聲,“咱王爺還真是臉盆盛飯——能裝啊!”

蔡田:“……”

……

天剛蒙蒙亮,趙嫣被一陣戰鼓聲驚醒。

匆忙坐起,榻邊的位置已然空了。

聞人藺正站在檀木架前,以棉布拭戰甲上干涸的跡。見趙嫣赤足下榻,他放緩聲音:“天還早,再睡會兒。”

趙嫣怎麼可能還睡得著?

“怎麼回事?”問。

“何虎領八萬蜀兵在城門外陣,揚言要為蜀王報仇。”

聞人藺隨手將染的的棉布丟盆中,看著清水逐漸變刺目的紅,哂然笑道,“還言本王已瘋,朝廷守軍必無人敢迎戰。”

何虎?

趙嫣記得這個名字,前年冬節招安,就是此人代表尚是梁州牧的趙承德來與朝廷談判,氣勢兇得很。

他殺個回馬槍,恐怕是得了誰的消息,以此搖大玄軍心。

對付的方法也很簡單,聞人藺親自面,便可震懾之。

“我陪你迎戰。”

趙嫣起,“你放心,我不會置險境,但我得遠遠看著你。”

登上箭樓,果見西京城外兵馬如黑云近。

為首陣之人,正是何虎。

聞人藺一玄甲登上城樓,守城的士兵瞬間定心,士氣鼓舞。

“你們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腌臜貨,殺我主公,阻我勤王,簡直恬不知恥!”

何虎馭馬在陣前,吼聲如雷,“聞人藺,你瘋癲將死,出來讓爺爺送你一程!”

面對何虎的挑釁,聞人藺沒有多余的一句廢話,只眸中暗漸濃,抬手示意張滄:“取我長弓來。”

七石力的大弓,弓臂漆黑如墨,弦若金

城墻上旌旗獵獵,聞人藺毫無征兆地彎弓搭箭,拉弦如滿月,臂繃直,松指。

箭如疾電破空而去,正中前方馬背上何虎的甲。

何虎應聲落馬,敵軍的方陣瞬間了,幾名親衛慌忙將生死未卜的何虎拖陣營中。

這力道和準頭,哪里是瘋癲將死之人能干出來的?!

敵軍了片刻,紛紛掉頭撤退。

聞人藺不講那些“大戰三百回合”的破規矩,連一刻鐘也懶得拖延,抬手寒聲道:“追。擒拿蜀川叛將,不論其死活,皆有重賞。”

此言一出,大玄將士士氣大漲,高呼著追擊叛軍。

聞人藺自箭樓下來,步履微不可察一頓,趙嫣不向前,佯做讓其平的樣子,扶了把他的手臂。

直到日暮城門才再次打開,此戰降叛軍三萬,生擒賊將二人,大獲全勝。

趙嫣接過張滄遞來的湯藥,整理好心,方推門進去,笑問坐在燈下濯手聞人藺:“這次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家了?”

回應的,是幾聲抑的低咳。

心間一,倏地抬首,只見聞人藺松開掩的手,漠然著指流淌的暗紅,皺了皺眉。

“聞人淵……”

“殿下先出去。”

說話間,聞人藺又吐出一口更大的鮮,自始至終,他的臉上平波無瀾。

趙嫣沒想到他的毒已嚴重到這般地步,丹藥下去才不到兩日,又再次毒發。

“別過來,乖。”

聞人藺眸混沌,稔地將鐵鐐扣在腕上,聲音低啞溫和。

“好,我不過來,你不要傷著自己。”

趙嫣知他不能再激,便緩步退出房門。

“拿藥!速請孫醫師!”

蔡田和張滄聞訊而來,厲聲呼喝。

房門在眼前關,鐵鏈的聲中,趙嫣聽到了東西被打翻的破碎聲。

箭樓篝火通明,將士們皆在飲酒慶賀,城中百姓亦捧著瓜果米,犒勞大玄將士。

聽著遠的熱鬧聲,趙嫣坐在階前,寒冷般,緩緩抱住了自己的雙膝。

世上怎會有如此狠的毒,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世上難道真的沒有解藥了嗎?

趙嫣閉目,不住在哽塞的淚意中深呼吸,試圖如往常那般,從絕境中找出一線生機……

然而想破了腦袋,亦是空空如也。

真人死了,甄妃死了,藥引和藥方皆被銷毀,孫醫仙擅醫不擅毒,拼盡全力也只能制片刻,趙嫣不知道聞人藺的子還能撐住幾次徹底的毒發……

若是自己心思再縝些,手再強些,捉住甄妃慢慢審問,或許就不會走到這般絕境。

等等,甄妃……

想到什麼,趙嫣眼睫陡然一

“皇帝早命本座將解毒藥方和藥引盡數銷毀,世上再無解藥……”

不錯,在嘉平倉哨樓上時,甄妃的確無意間提到了解毒藥方。

所以,除了這些丹藥之外,應該還有一張徹底解毒的藥方!

抓住那抹稍縱即逝的靈,趙嫣倏地站起,心臟仿若活過來般砰砰急促跳

父皇既忌憚聞人藺,又倚重于他,不可能不留后手。

趙嫣抬指按住太自己站在父皇多疑謹慎的立場,去揣測他一切可能的心理:“仙師”有解毒藥方,以父皇的子,定然要牢牢握一份在自己手中才覺安穩。

他是深諳排兵布陣的帝王,這份藥方是他最后的籌碼,他斷不會傻到一氣之下,就將自己所有的棋子都毀掉。

哪怕只有一可能,趙嫣都覺得自己窺見了天

想起了柳白微的那些日飛千里的信鴿,頭也不回地去了議事廳,命流螢研墨。

筆走龍蛇,飛快寫下加急箋,將其逐一塞鴿的小竹筒中,將其放飛。為了保證消息及時送達,共放了三只信鴿。

子夜,房中那令人膽靜總算消停了。

趙嫣推開門,一切狼藉,幾乎所有的東西都不在它應有的位置上,滿地狼藉,找不出一件完好的品。

張滄干手上的跡,抹了把臉道:“長風殿下,要不您去歇會兒吧?王爺剛昏睡過去,這屋……這屋實在太了,卑職得命人收拾收拾。”

“無礙,我同他說一句話。”

趙嫣沉靜過滿地碎片,鞋底踩踏碎瓷,如同越荊棘而來。

拿起擱在床榻邊的綢帕,輕輕凈聞人藺眼睫上沾染的暗,與他耳畔低語:“太傅,我想再賭一把。你一定要等我。”

說罷垂眸,將吻印在他微涼的薄上。

聞人藺泛白的指節,似是回應。

皇城,長生宮。

自皇帝寫下罪己詔昭告天下,便從太極殿遷居長生宮,不再過問朝中之事。

魏皇后袍厚重,示意后傳信的柳白微與霍蓁蓁:“大致事宜本宮已知曉,威天子并非好名聲,你們尚且年輕,就不必進去了。”

柳白微并不在意名聲,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一介王孫,還遠遠不夠份量去質詢皇帝。

“噯,你說皇后娘娘能拿到想要的東西嗎?”

宮門下,霍蓁蓁踢著邊問,“那東西一定對趙嫣很重要。”

“是啊,很重要。”

柳白微將視線投向云層后的影,像是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隨即兀自笑了起來,說不出是釋然還是自嘲。

“放心,只要東西還在,皇后娘娘必能問到手。”

畢竟這位娘娘,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忍辱負重、連自己的孩子也保護不好的婦人了。

長生宮寢殿,皇帝鬢角花白,披頭散發倚在龍榻上,歪頭去啜馮公公奉上的湯藥。

他手抖得厲害,半邊臉都不聽使喚,大部分藥湯灑了出來,順著角下頜淌領。馮公公忙抬袖去,含淚喚了聲:“陛下,主子哎。”

皇帝瞧見拖著袍進殿的皇后,眼底劃過一怨毒,揮手打落藥碗。

馮公公忙跪地收拾,皇帝視而不見,巍巍指向皇后:“毒婦,你還敢來此?朕如今模樣,都是拜你們母子所賜!”

魏皇后漠然地看著他:“皇上錯了。皇上淪落這番狼狽,是拜你的多疑剛愎所賜,金丹之毒反噬,自作自。”

皇帝呵笑一聲:“你們朕向天下罪己,眼里無君無父,還想要什麼?來看朕的笑話嗎。”

“來要一樣東西。”

魏皇后近,“寒骨毒的解藥。”

皇帝眸,仰首慢慢靠在床頭,角牽出一個僵古怪的弧度:“哪有這種東西。”

他明顯放松了子,像是傷殘的老狼忽而咬住了一塊,眼底蘊著輕蔑。

魏皇后便知兒的猜想是對的,這老東西手里果然還握有籌碼。

“皇上好歹積點德吧,如此行徑,就不怕不久后黃泉煉獄,被十萬魂撕咬殆盡嗎。”

“住口!”

皇帝果然被到痛,“事到如今,你以為還有什麼能威脅到朕?”

“自然有。”

魏皇后拍拍手,立即有母抱著一個啼哭不止的嬰兒向前,“皇上的命子。”

皇帝瞬間肝膽裂,若非中風在榻,他簡直想沖過去掐住這毒婦!

“你想做什麼?”

皇帝發出嗬嗬破碎的渾濁啞音,咬著槽牙問,“你還想謀害朕的兒子嗎!”

魏皇后冷笑:“殺你兒子的,本宮又不是頭一個。衍兒怎麼死的,皇上忘了嗎?”

“你……你簡直喪心病狂!”

皇帝于榻上長了手,狼狽又癲狂,“去拿下!你們都反了嗎?”

大殿外靜謐安詳,沒有一個人聽他的。現在的他,比一條敗犬都不如。

皇帝氣如牛,眼球充,指節幾乎快將褥子摳爛。

不錯,他的確留了份解毒的藥方。他習慣于將所有的籌碼握于掌,若聞人藺忠心耿耿歸順于他,他自然愿放他一條生路。可是現在,現在他如何甘心?

他寧可讓那藥方永不見天日,也不給一個暗中反咬自己的臣賊子!

小兒子的哭啼聲尖銳刺耳,皇帝死死瞪著雙目,像是同看不見的敵人抗爭。

這片僵持的死寂中,忽然闖一道鬢釵松散、衫凌影。

護子心切的許淑妃跪在魏皇后邊,膝行向前,拉著袍下擺乞求道:“摘星觀道君神像下有個暗道,我遠遠曾見皇上與甄妃開啟過!雖不知皇后娘娘要找什麼東西,但陛下要鎮藏匿之都在那機關中,求娘娘放過小皇子!”

皇帝然變,撕心裂肺咳起來,連罵數聲“愚婦”,便頹然厥倒在地。

魏皇后沒有遲疑,吩咐衛:“去摘星觀。”

坍塌的摘星觀依舊只是堆半的廢木,但那座仿著皇帝自己樣貌雕琢的道君神像卻是打掃得極為干凈,彰顯著一個不愿醒來的千秋長生夢。

魏皇后依言找到凸起的機關石塊,用力一按,神像旋轉而開,出一條不深的暗道。

暗道下方鐵索錯,著明黃符箓,儼然是個鎮魂的陣法。

陣法的中心,赫然躺著聞人晉平當初與年輕的皇帝歃為盟的匕首,還有一盒解藥、一紙泛黃的藥方。

……

聞人藺昏迷了三天,也堅持了三天。

其求生意志連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孫醫仙,都為之欽佩。

要知道在兩年以前,這小子還背負著暗的仇恨愚弄眾生,毫無生念。

拔營歸京那日,八百里加急的信送至西京治所。

趙嫣抖著手拆開,見到那份泛黃的藥方和真正的解毒丸時,不可抑止紅了眼圈。

趙嫣將藥方和解藥一并給孫醫仙,確認無誤后,繃的心弦方徹底松開,強的疲倦漫上四肢百骸。

再也強撐不住,子一,意識墜黑暗。

趙嫣睡得很香,很沉,仿若要將這幾日缺的覺都補回來。

再次醒來時,寬敞的馬車之中,頭枕在誰溫熱實的大上,上蓋著一件寬大的玄披風。

“醒了?”

悉穩重的嗓音自頭頂傳來,趙嫣緩緩側首,見男人當著笑瀾的深邃漆眸,怔了一怔。

“聞人……淵?”

聞人藺的臉頰,如此實溫熱,不再是冰冷蒼白的刺寒。

“臣在。”

聞人藺低沉應了聲,捉住趙嫣的手置于邊一吻,“回家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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