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悚然而驚,靜夜急切地說:“王姬還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會選擇什麼時候殺璟,也不知道會采用什麼方式來殺璟,我唯一確定的就是一定會手,拜托你們務必保護好璟。”
胡啞說:“王姬客氣了,這是我們分之事。”
小夭說:“還有涂山篌,他與璟的恩怨,你們也都約略知道,應該本就提防著他,但不夠,很不夠!還請你們再提防一些,篌也許會和意映聯手殺璟。”
靜夜震驚地說:“這怎麼可能?夫人和大公子勢同水火,一直惡。”
小夭說:“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謬,但小心永不會有錯!疏忽卻會鑄大錯!請你們務必時時刻刻小心。”
胡啞說:“王姬放心,我們一定會謹記在心。”
“拜托你們了!”小夭再次向四人行禮。
這一次,四人都向小夭回禮,靜夜說:“謝謝王姬提醒。”
小夭對璟說:“我說完了。”
璟依舊背對他們站著,小夭反應過來璟聽不到,笑走到璟后,輕輕拍了璟一下,璟回:“說完了?”
四人向璟行禮告退。
小夭對璟說:“我請他們提防意映和篌。”不當著璟的面說,不是不想讓他知道,而是怕他聽著難。
小夭對璟殷殷叮嚀:“你自己也警惕些,一般的毒傷不到你,要想真正傷到靈力高深的神族,毒藥必須進五臟六腑,不許喝也不許吃來歷不明的東西。”
璟微笑著說:“記住了!”
靜夜輕敲了幾下門,奏道:“黑帝陛下派人來詢問族長可有王姬的消息。”
璟暗嘆了口氣,只是一夜半日,顓頊就找來了。
小夭也知道顓頊肯定會派人留意涂山氏的靜,俞信的那番舉并不,顓頊追查過來很正常。
小夭對靜夜說:“你讓他們等一下。”
靜夜道:“是。”
小夭對璟說:“我要走了。”
璟心中不舍,可知道他現在還沒資格留小夭。
小夭邊走邊說:“心地善良、寬宏大量并不是缺點,可到篌和意映這樣的人,卻會變弱點。”
璟說:“我明白,一切到此為止,我不會再退讓了。”
小夭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璟把小夭送到院門,小夭道:“別送了,靜夜會帶路。”
“等等!”璟住小夭,拿出藏著的魚丹紫,遞給小夭。
小夭沒有接,可也沒有斷然地拒絕,微蹙著眉頭,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璟說:“這是我的診金,還請王姬收下。”
小夭想了想,說:“我若收了你的診費,可就得保證治好你的病。”
璟說:“我一定謹遵醫囑,好好養病。過段日子,我會去軹邑,還請王姬繼續為我看病。”
小夭拿過了魚丹紫,一言未發,轉離去。
璟松了口氣,只要愿意見他,即使只把他當作病人,他也很開心。
回神農山的路上,小夭一直在想顓頊會怎麼置。
驚怒,是肯定的;生氣,也是肯定的。
給顓頊扔了這麼大個爛攤子,他不怒、不氣,才怪!但畢竟已是一個多月前的事,再大的怒氣也該平靜了。現在,估計只剩下些余怒和無可奈何的頭疼了吧!
云輦在小月頂降落,小夭剛下云輦,就看到了顓頊。
顓頊看上去很平靜,小夭卻不敢放松,賠著笑,一步步走到顓頊面前,甜甜道:“哥哥。”
顓頊盯了一瞬,淡淡說:“走吧!”
小夭跟在顓頊邊,眼看顓頊,實在看不出顓頊在想什麼,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小夭再次清醒地意識到,現在的顓頊是擁有大半個天下的黑帝。
山谷中有不積雪,因為有人過往,白皚皚的雪沒有一痕跡,就如一幅雪白的絹帛,讓人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點什麼。
小夭時不時彎下腰,用手快速地在積雪上覆下個手印,顓頊不理會,卻慢了腳步。
經過一整片如白帛的雪地時,小夭蹲下,用手在雪上撲撲地拍著,拍出十幾個參差錯落的手印,用手掌從手印中間拖下,留下一道的痕跡,像是一樹干。
小夭仰頭看顓頊:“哥哥。”
顓頊彎下子,在小夭拍下的手印旁也隨意地拍了十幾個手印,再略加了幾道劃痕,就了一株畫在雪地上的桑樹。他們小時常在雪地上作畫,用手掌畫桑樹,還是顓頊教小夭的。
小夭笑,腆著臉湊到顓頊畔:“還氣惱嗎?”
顓頊淡淡道:“我沒有氣惱。”小夭出嫁那一日,他一個人枯坐在凰林,只覺滿眼灰寂,聽聞小夭悔婚時,眼中的一切剎那鮮亮,竟是無可抑制的喜悅。
“隆那邊……”
顓頊說:“有我在,你擔心他什麼?從今往后,你就把他當不相干的人就好了。”
“我覺得對不起他。”
“完全沒必要,我已經在補償他,不過就這幾個月流言蜚語多一些,難熬一點,待隆大權在握、人環繞時,世人會完全忘記還有這麼一場鬧劇般的婚禮。”
小夭困地看顓頊:“我給你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我還以為你好歹要給我點臉瞧瞧!”以前為了跟防風邶跑掉去玩的事,顓頊都給了好幾天臉看。
顓頊拉住小夭的手,把從雪地里拽起來,一邊為著手暖和,一邊問:“你想我懲戒你?”
小夭立即搖頭,難得顓頊發善心,可別自討苦吃。
顓頊道:“我們走快點,別著涼了!”
顓頊拖著小夭快步走。小夭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反拉著顓頊跑了起來。
兩人邊跑邊笑,沖到竹屋,小夭飛快地去鞋子,跳到屋里,揚手宣布:“我又回來了!”
顓頊笑,慢條斯理地了鞋,走進屋子。
黃帝從里屋走出來,小夭立即斂了笑意,有點張地躲到顓頊后。世人都怕黃帝,可從來不怕,但這一次是錯了,還真有點害怕見黃帝。
顓頊好笑,卻又很是歡喜,給黃帝行了禮后,拖著小夭坐下,把小手爐放到小夭懷里,讓抱著。
黃帝盯著小夭,眉頭擰在一起。
小夭一點點往顓頊后蹭,好似恨不得完全躲到顓頊背后。
黃帝說:“你都有膽子當著全天下的面悔婚,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怕了。”
小夭低著頭,不說話。
黃帝道:“其實,正因為是王姬,想找個好男人并不容易,真有才華的男子往往有幾分傲骨,不見得愿意借你的勢,沖著你份去的男子不要說你看不上,就是我也看不上。隆各個方面都和你般配,既有才干,又愿意借你的勢,他也借得起,你放棄了他,實在很可惜。”
小夭低聲說:“我知道。”
黃帝嘆氣:“你以后想嫁個像樣的人很難了!”本想讓小夭抓住這最后的機會,安頓下來,可沒想到,小夭不但沒把自己安頓下,還連自己的聲譽都毀了。
小夭說:“我知道。”
黃帝問:“你和防風邶是怎麼回事?他要想娶你,難道連來見我們的勇氣都沒有嗎?”
小夭心虛地看看黃帝,再看看顓頊,最后又往顓頊邊蹭了蹭,顓頊輕拍了拍的背,示意不管什麼、一切有他。小夭說:“防風邶,他、他……死了。”
黃帝和顓頊都意外地看著小夭,小夭說:“不要問我,我不想多說,反正這個人死了,以后再不會出現!”
顓頊問:“你殺了他?”
“我……他算是因我而死,我和他之間的事,我不想再提!”
黃帝看小夭神黯然,以為是男私的糾葛,不再追問,對顓頊說:“眾目睽睽下,防風邶和小夭一起離開,小夭回來了,他卻死了,要給防風家一個代。”
顓頊淡淡道:“我派侍衛追到小夭時,防風邶拒不放人,侍衛為了救王姬,一時心急,殺了他。殺了防風邶,正好給赤水氏和全天下一個代,讓隆消消氣,諒防風氏也不敢為個庶子再說什麼。”
黃帝頷首同意。
小夭苦地想,這就是防風邶的下場,不知道相柳知道后,會怎麼想。
黃帝嘆氣:“小夭,你以后怎麼辦?”
“我怎麼辦?”小夭看顓頊,“我不能和以前一樣過日子嗎?不管天下人怎麼看我,反正父王、哥哥又不會嫌棄我。”
顓頊道:“當然可以!”
黃帝看著顓頊,長嘆了口氣。
小夭笑嘻嘻地說:“外爺,你今天嘆氣聲太多了!可不像是英明睿智的黃帝啊!”
黃帝嘆道:“我現在就是個看著孫子和孫發愁的可憐老頭!”
小夭對顓頊做了個鬼臉,能讓黃帝長吁短嘆,也算天下第一人了。
冬日,天黑得早,晚飯也用得早。
用過晚飯,小夭拽拽顓頊的袖,示意顓頊跟去的屋子。苗莆把屋子熏得很暖和,還為小夭準備了清酒。
小夭和顓頊窩在榻上,顓頊端著酒杯,笑看著小夭,眉目舒展,一臉愜意。
小夭說:“我明日去五神山,唉,我這次算是讓父王在大荒面掃地了!”
顓頊微笑道:“我讓瀟瀟陪你一塊兒去五神山。”
小夭不在意地說:“好。”
顓頊問:“你這一個多月在哪里?”
小夭說:“我在清水鎮,因為腦子里很,什麼都不想想,什麼都不想做,一直足不出戶,所以你的人兒沒注意到。后來想回來了,卻不知道怎麼聯系你和父王,就跑去找了認識的俞信,讓他把我送到青丘。”
顓頊說:“不就是悔婚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難道你還真擔心自己嫁不掉?”
小夭笑吐吐舌頭:“我不擔心,我怕你和父王擔心。”
顓頊凝視著小夭,說:“你若一輩子嫁不掉,我就養你一輩子。”
小夭笑:“養到后來,見到我就發愁。”
顓頊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拈起一縷小夭的頭發,在指間纏繞,好似漫不經心地說:“小夭,如果真沒人肯娶你,其實,陪我一輩子,是不是也好的?”
小夭想起了璟,也想起了那段痛苦的日子,是顓頊每夜陪著,小夭說:“如果真沒一個人愿意要我,也只得你陪著我了。”
顓頊微笑著,將手中的那縷發握了。
在瀟瀟和苗莆的陪伴下,小夭回到了五神山。
對于悔婚的事,俊帝毫不在意,甚至笑道:“我本就不贊同你嫁給赤水隆,你逃了,倒正合了我心意。”
小夭問:“我沒有給你惹下什麼難理的事吧?”
俊帝道:“你忘記我以前對你說過的話了嗎?你可以胡作非為,因為你的父王是個強勢的君主,我有能力讓自己的兒胡作非為。”
小夭看俊帝如此,既覺得愧疚,對不起父王,又覺得喜悅,因為被父王寵護著。
阿念嘲笑小夭平時看著乖巧,結果是不闖禍則已,一闖禍就是震驚天下的大禍。
小夭自嘲地說:“所以你千萬不要跟我學。”
阿念揚揚自得地說:“我再出格,也不會比你更出格。有你做對比,我如今在高辛朝臣和百姓眼中好得不得了。”
小夭苦笑,也聽聞了一些,不朝臣在父王面前彈劾,要求父王嚴懲,以正禮法。但父王就如他自己所說,是個很強勢的國君,沒有人能左右他的意志。他將小夭周全地保護了起來。
小夭知道自己正被萬夫所指,怕再惹怒那些朝臣,哪里都不敢去,整日待在承恩宮,看似是修養,實際在專心煉藥。
自從知道意映和篌會謀害璟,小夭就想為璟煉制些危急時保命的藥。煉制毒藥,小夭手到擒來,可煉制保命的靈藥卻不容易,尤其想煉制的丹藥非比尋常,要不論在任何況下,都能從天地間奪取三分生機,否則涂山氏并不缺靈丹妙藥,小夭兒不需要費這個心。
幸好這些年,潛心醫,已經將《神農本草經》融會貫通。再加上高辛有萬水歸流的歸墟水眼,日出之地湯谷,三大神木之首的扶桑木,還有歷代俊帝的收藏,可以說天靈地寶皆有。
小夭反復思索后,心配好藥材,借來青龍部的神青木鼎,誠心誠意祭祀了天地后,開始煉藥。日夜扶桑火不斷,又每夜子時把自己的鮮注青木鼎中,一共煉制了一百日,終于制作出了一丸丹藥。
小夭卻因為引煉藥,自己像是大病了一場,虛弱得幾乎難以行走,不得不臥床休養。
等小夭康復,行自如時,已在五神山住了四個多月。瀟瀟婉轉地提醒小夭該回神農山了,正好小夭也擔憂璟的安危和,向父王請辭。
臨別前一日,俊帝早早下朝,帶小夭和阿念乘船出海,父三人釣魚、烤魚,忙得不亦樂乎。
小夭知道阿念吃螃蟹,特意潛到深海給阿念抓了兩只大螃蟹。阿念越來越覺得,有個小夭這樣的壞姐姐不錯,以前還嫉妒小夭搶了的風頭,現在才發現有小夭做對比,不管怎麼做,都顯得好;平時還能讓小夭做苦力,心安理得地,誰小夭是姐姐呢?活該小夭讓著!
父三人一直玩到天黑,才興盡而歸,俊帝看著環繞在畔的兩個兒,聽著們的語聲,如北地山般冷峻的眉眼全化作了江南的水。
晚上,小夭洗去一海腥,正要睡覺,阿念裹著披風來了,毫沒客氣地霸占了小夭的榻:“我今夜和你一起睡。”
小夭愣了一愣,笑起來:“好啊!”
合上紫玉海貝燈,室陷黑暗。阿念往小夭邊挪了挪:“姐姐,你為什麼逃婚?”
小夭第一次明白了,什麼閨中私語,這樣頭挨著頭,聲音小小,可不就是私語嗎?
小夭詫異地說:“我以為你是來問我顓頊的事呢!怎麼突然關心起我的事了?”
阿念不屑地說:“我和顓頊哥哥一直有通信,而且他現在是一國之君,一舉一都有人留意,我常常去向蓐收打聽,只怕顓頊哥哥做了什麼,我比你還清楚。姐姐,你逃婚是不是因為不喜歡赤水族長?”
小夭想了想說:“算是吧!”雖然逃婚是被相柳的,可歸結底是因為和隆之間無。
阿念激地說:“你和那個大鬧婚禮的防風邶是什麼關系?所有人都說你們早就有私,在軒轅城的時候就眉來眼去,勾搭上了。”
小夭看著綠松窗外的月如水銀一般傾瀉到青玉地上,苦笑不語。
阿念簡直比打了還激:“宮還說,因為軒轅的士兵殺了防風邶,你傷心下和黑帝陛下鬧翻,跑回了五神山,你這段日子收集了那麼多靈草,還向青龍部借用他們的神青木鼎,是在煉制起死回生丹,想救防風邶。他們說,一直沒有找到防風邶的尸,肯定是被你藏起來了……”
小夭目瞪口呆:“這是外面的謠傳?”
阿念興地說:“是啊!是啊!”
“你相信嗎?”
“不信!”
“那你還來問我?”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逃婚。好姐姐,你告訴我吧!”
“我逃婚看似牽扯了很多人,但其實,和任何人無關,最本的原因就是,我不喜歡隆。你應該能理解,真喜歡一個人,沒有人能擋得住,不喜歡那個人,任何一個理由都會是放棄的理由。”
阿念嘆道:“是啊!”
小夭的話勾了阿念的心思,絮絮叨叨地說起自己的心事來,兩姐妹聊困了,才稀里糊涂地睡過去。
第二日,小夭上云輦時,困得直打哈欠。
俊帝和阿念來送,阿念說:“姐姐,你怕冷,等到冬天就回來,在五神山暖暖和和地過冬,到時我們再出海去玩。”
小夭應道:“好!冬天時,我回來教你游泳。”
俊帝看著兩個明顯沒好好睡覺的兒,愉悅地笑起來。
云輦飛上了天空,小夭趴在窗戶上,朝俊帝和阿念揮手,直到看不到父親和妹妹了,才含著笑坐直了子。
小夭合著眼,手指挲著魚丹紫,笑意漸漸消失。
篌和意映都不是心慈手的人,以他們的子,忍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可以說,璟如今每一日都在被死亡威脅。雖然璟會很小心,可時間長了,難免不會有個疏忽,讓篌和意映有機可乘。最好的解決方法自然是徹底解除危機。
殺了篌和意映,不難!但璟想要的是真相。
否則,即使篌和意映死了,璟也無法釋然,更無法面對那個孩子涂山瑱。
想要真相,就必須要篌和意映活著。可篌和意映活著,就意味著璟會有危險。
小夭蹙眉,這可真是個難解的結!
但,必須解開。也想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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