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頊蹲下,撿起拐杖,卻沒有給小夭,而是放到了一邊:“每一次娶親,我都不許你說‘恭喜’,更不許你送賀禮。我是軒轅顓頊,從娘自盡的那天起,我就選擇了這條路,我沒有辦法拒絕婚事,沒有辦法告訴別人我不愿意、不高興!唯一的藉就是你的不恭賀,我天真地認定,只要你沒有恭賀我,所有的婚禮就都沒有得到你的同意,沒有你的同意就不算數!”
顓頊笑起來,眼中盡是自嘲和悲傷:“是不是很可笑?全天下都看到了,我卻至今覺得都不算數!因為沒有你的同意!”
小夭眼中淚閃爍,每一次迎親前,顓頊的反應都一一浮現在心頭。
顓頊說:“在軒轅城時,你曾取笑我和爹娘截然不同,說他們一生一世都只一人,我卻一個人又一個人。當時,我也以為我會是和他們完全不一樣的人,并不是因為我有很多人,而是因為我明知道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卻可以舍棄!我甚至笑看著你和璟,心里想,只要我們都能好好地活著,只要你不會像、姑姑、娘親一樣痛苦哭泣,別的都不重要!不管是我有了人,還是你有了男人,都不重要!但后來,我明白了,我終究是他們的兒子,我想要的不只是活著,我還想和你一起活著!我想每日清晨,和你一起迎接朝;想辛勞一天后,和你一起吃晚飯;想為你搭秋千架,想推你秋千;我想為你栽種凰樹,想和你一起看凰花開,想和你一起吮吸凰花;我想聽你說話,想看你笑,想聽你唱歌……”
“別說了!”小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淚珠滾落。
顓頊蹲在小夭面前,雙手扶在榻沿,仰頭看著小夭:“你曾誠心誠意地祝福我尋到那個讓我心甘愿娶的子,我已經尋到了。小夭,我知道你還沒有忘記璟,但我能等,我愿意等到你心里的傷平復,等到你愿意嫁給我。我不求你忘記璟,我只是希你能把你的心分一些給我,我只要一點點,讓我和你一起度過我們余下的人生。”
顓頊的姿態十分卑微,他的話語更是卑微。這一生,縱然最落魄時,他也只是堅強地去爭取,從不曾這樣卑微地祈求過。小夭的眼淚一顆又一顆滾落,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究竟是在哭自己的而不得,還是在哭顓頊這麼多年的而不得。
“小夭,你別哭!”顓頊想安小夭,卻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份去說話,他只能猜度著小夭的心思,盡力去寬,“小夭,你別哭,別哭……其實一切都沒有變,只不過你知道了我想娶你而已,我沒有你答應,我說了我能等,就算等到死,都沒有關系……”
小夭撲倒在榻上,竟是越哭越傷心。
顓頊沉默了,其實一切都會改變,因為本就是他想要更多,顓頊痛苦地說:“小夭,不要恨我!我喜歡你,并不是錯!”
小夭的臉伏在榻上,沒有看顓頊,哭聲卻漸漸小了,說:“我沒有恨你。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先回去,今天我想一個人。”
顓頊的手出,想像以往一樣輕一下小夭的頭,可就在要到小夭時,他又了回去。他默默地站起,拖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小月頂。
小夭聽到他足音里從未有過的沉重,知道現在痛苦傷心的不只是一個人,顓頊比更痛苦、更傷心。小夭的眼淚又滾了下來,和顓頊一直是彼此的依靠和藉,誰能想到有一日,他們會讓彼此傷心?
小夭并不想躲顓頊,的確如顓頊所說,他喜歡,并沒有做錯什麼!可是,一時間也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只能盡量避免兩人獨,每次顓頊來時,小夭都會賴在黃帝邊。
顓頊似知道所想,并沒有,絕口不提那日的事,但也絕不放棄,依舊像以前一樣,每日都來小月頂,或長或短地待一會兒,陪黃帝喝碗茶、說會話。
漸漸地,小夭不再那麼張和不自在,只要兩人別提起那個話題,很多事的確仍和以前一樣。
一天晚上,顓頊陪著黃帝說了一陣閑話后,準備離開。他已經走出門,看到月正好,轉對小夭說:“好久沒去凰林了,陪我去走走。”
“我要休息了。”天剛黑不久,這個借口連小夭自己都覺得實在有些爛。
顓頊什麼都沒說,靜靜看了一瞬小夭,默默地出了院子,一個人踏著夜向凰林走去,背影顯得很瘦削孤單。
小夭看著顓頊的影漸漸被夜吞沒,就好像自己也一點點被夜吞沒,彷徨茫然,無所憑依。
小夭呆呆地站著。
良久后,突然沖出了屋子,著裾,跑向凰林。
浮云遮蔽著月亮,黯淡的星下,凰林隨著晚風輕輕舞,凰花簌簌而落,秋千架上鋪了厚厚一層落花。
小夭站在凰樹下,一邊彎著息,一邊四張,“顓頊!顓頊……”沒有聲音應答,也沒有看到人,顓頊已經走了。
小夭慢慢地坐在了草地上,雙手抱住膝,額頭抵在膝蓋,有點難過,也有點釋然,顓頊要的東西終究是給不了的。
一陣急風過,浮云散開,月亮出,銀的月如水一般傾落。小夭覺周圍好像突然亮了許多,抬起了頭——月映照下,千上萬朵白薔薇花在靜靜綻放,一朵朵花像寶石般晶瑩剔。顓頊長玉立在白薔薇花海中,笑瞇瞇地看著小夭。隨著他的靈力漫延,白的薔薇花如涌起的浪般,繽紛地盛開,一直開到了小夭腳前,鋪滿了周。
小夭愣愣看了顓頊一會兒,隨手抓起一叢薔薇花,向顓頊丟去,氣惱地問:“你沒走為什麼不吭聲?”
顓頊接住了花,走到小夭面前,笑道:“靈力低微,還一生氣就喜歡手,你這病可不好!”
小夭說:“我問你為什麼不吭聲?”
顓頊聳了聳肩,在小夭畔坐下:“想嚇你唄!沒想到月亮突然出來了,沒嚇!好看嗎?”
看顓頊這樣,小夭反倒輕松起來,在他胳膊上捶了一拳,兇地問:“你我出來干什麼?就看你變戲法嗎?”
“我想知道,害你的人除了馨悅,還有誰。”
小夭說:“你想知道,難道不該去盤問馨悅嗎?”
“說沒有同伙,是一人所為。”其實,馨悅是滿面譏諷地說,我倒也希還有人能看破陛下的,可惜只有我!陛下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
小夭想,馨悅沒有招出隆,是打算自己一人承擔一切了。
顓頊問:“小夭,這事隆參與了嗎?”
小夭說:“沒有!至我覺得沒有,隆和馨悅雖然是兄妹,但隆的子和馨悅截然不同,而且他們一個是赤水氏,一個是神農氏,隆不會那麼糊涂。”
顓頊輕吁了口氣:“那就好!只是馨悅,這事就好理多了。”
小夭暗嘆了口氣,神農氏王后加赤水氏大將軍,縱然顓頊,也有點吃不消。
顓頊說:“馨悅第一次雇用殺手暗害你的事,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不是什麼彩的事,我也不想抖出來了。但第二次想殺你的事,發生在眾目睽睽下,我必須給所有人一個代。不過,馨悅是王后,還是小祝融的兒,我不想公開做什麼,省得中原的氏族以為我針對他們。”
小夭聽顓頊這話自相矛盾,疑地看著顓頊。
顓頊說:“我和離戎妃談了一次,謀害你的這個罪名就讓離戎妃擔了。”
“什麼?”
顓頊笑道:“你別著急,我慢慢解釋給你聽。離戎妃并不喜歡紫金頂,只要擔了這個罪名,就可以搬出紫金頂。神農山除了二十八座主峰,還有九十多座山峰,可以挑選一個喜歡的住。看似是被打冷宮幽,實際上沒有了紫金頂的鉤心斗角,也沒有了各種繁文縟節、規矩束縛,盡可以隨著心意過自己的日子。”
“離戎妃愿意?的家族愿意?”
“是個聰明人,擔了這個罪名看似吃了大虧,卻得到了想要的,也照顧了家族。我清楚不是做的,不但不會打離戎氏,反而會補償離戎氏,我看現在不知道多激陷害的人!”
小夭嘲笑顓頊:“沒想到還有人這麼嫌棄你呢!寧可跑去冷宮幽,也不樂意待在紫金頂。”
顓頊笑嘻嘻地說:“誰在乎嫌棄不嫌棄?我不得們都嫌棄!只要……”
小夭打斷了顓頊的話:“罪名都讓離戎妃擔了,你打算如何置馨悅呢?雖然馨悅害了我兩次,但我又沒有死,你懲罰一下也就好了,靜不要鬧得太大。”
顓頊說:“這麼大的事,你這麼笨,就不要心了,反正我會理好!一切會風平浪靜,悄無聲息,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畢竟我是想化解矛盾,而不是制造矛盾,讓更多的人來恨你。”
小夭忽然想到,顓頊這樣理,神農氏兒不知道,自然不會遷怒于,離戎氏得了好,也不會恨。
顓頊說:“我今晚和你說這些,只是讓你明白,一切都過去了。小夭,以后絕不會再有人傷害你!”
小夭摘下一朵薔薇花,湊在鼻端嗅了嗅,微笑著說:“顓頊,沒必要把我想得像這朵花一般弱。我們曾討論過什麼是磨難,只要沒有被磨難打敗,所有磨難其實都是生命的財富。馨悅的事至讓我重拾舊業,又開始練習箭和毒技了。”
月下,小夭的笑容就像帶的白薔薇花,清妍秀麗。顓頊不住想,如果承了磨難就會有所獲得,那麼只要未來的日子能像今夜一般,兩人并肩而坐、喁喁細語,他愿意承任何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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