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青青這一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大后日早上才朦朦朧朧醒來。

睜眼一看，床上掛著的是銷金蟲草紋帳子，屋里點了淡淡的桂花香，司空霖在羅漢榻上瞇著眼睛，日從外面進來，越發襯得他面容如玉，眉目如畫，他眼下一片青黑，分明是這幾日沒睡好的緣故。

"皇、皇上……"

聶青青喊了一聲。

司空霖朦朧聽見，睜開眼，見醒來了，既驚又喜，原來昨日聶青青睡得太死，司空霖請了太醫來瞧，得知是虛過度，心里仍不放心，守了一整夜，五更的時候才睡下。

"你醒了。"

司空霖忙起，走到床邊，見干涸的厲害，便又回拿起桌上的茶壺了，往外喊了一聲，"皇后醒了，你們進來幾個人伺候。"

外面聽到靜，都紛紛起來，去茶房燒水的燒水，許姑姑跟齊嬤嬤、李嬤嬤等人都連忙進來。

聶青青看到許姑姑跟齊嬤嬤，眼里迸出喜， "姑姑，嬤嬤，你們都沒事?"要起，卻覺渾無力。

司空霖把抱起，拿枕頭墊在后， "你安分些躺著，太醫說了這回生孩子你虧空得厲害，得虧是母子平安，不然朕把那幾個老太醫胡子都剃了，你肚子里有兩個這事，那幾個都沒把出來!"

一想到聶青青險些難產，司空霖就一陣后怕。

聶青青乖巧答應一聲。

春華端了水過來，許姑姑接過，走到床邊，司空霖卻過手，許姑姑愣了下，笑著遞了過去。許姑姑看著聶青青喝水，道： “奴婢們托娘娘的福氣，都沒什麼事，前日晚上奴婢跟齊嬤嬤跑出去，原險些要被人拿住，卻不想到個人，把奴婢跟齊嬤嬤都救了。"

"那是什麼人，我可得好好謝。"聶青青喝了幾口水解了便不想喝了，推了推司空霖的手，跟許姑姑說話。

“那人說來娘娘興許也記得。”許姑姑道， "那是個宮，做黃鸝。"

黃鸝?

聶青青約覺得這名字有些耳。

許姑姑道：“先前麗昭容要打殺這宮，是娘娘您開口救了一命，后來奴婢

把安排在冷宮那邊當差，怕被麗昭容發現，沒想到這回卻是多虧救了我們兩個。"

“可不是，奴婢們都沾了娘娘您的。”齊嬤嬤嘆道， "若是沒有引著奴婢們躲到地窖里，只怕奴婢們已經遭了毒手。"

聶青青不想事居然是這麼個樣子，既高興又后怕， “那得厚賞那黃鸝，給安排個好去，再賞幾百兩金子。"

司空霖不好笑，"這種事就用不著你心了，朕會著人妥善安置的。你醒過來，怎麼不問問孩子們?"

聶青青愣了愣，半晌才回過神， "對啊，我孩子呢?!"

許姑姑等人忍俊不。

太皇太后跟李嬤嬤抱著兩個襁褓進來， "孩子們都好，太醫給他們瞧過了，都好好的。"

太皇太后把兩個孩子讓聶青青瞧了瞧。

兩個孩子前后腳出生，雖是龍胎，差別卻不小，大皇子胖嘟嘟，臉上很有，手腳都是一節一節的，他五像聶青青，尤其是一雙杏眼；小公主卻瘦的可憐，只有三斤重，抱過來的時候懶洋洋打個哈欠，起眼皮看人一眼，又閉上。

聶青青抱在懷里，兩個孩子也不鬧騰，乖巧的很。左看看覺得好看，右看看覺得新鮮。

"小公主像皇上，那眉眼一看就是親父。"太皇太后坐在床沿，滿臉欣。司空霖沒看出來，這麼小的孩子，哪里看得出什麼眉眼。

"真的嗎?皇上您抱抱，我看看。"聶青青示意司空霖接過小公主。

司空霖抱過之后，渾僵，他只覺得手里那一個孩子綿綿，好似沒有骨頭似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才好。

聶青青跟太皇太后努了努，示意太皇太后看司空霖的模樣。太皇太后見了，也覺得好笑。朝廷上殺伐果斷的皇帝，想不到抱起閨來是這麼個模樣。

小公主大概是覺得這麼抱不舒服，小一皺，就要哭了。

司空霖如臨大敵，太皇太后笑著指點道：“皇帝，你要這麼抱著的頭，這麼抱著的屁，你這麼邦邦抱著，哪里會舒服。"

太皇太后指點過后，司空霖上手的很快，立刻調整好了姿勢。大概是覺

得舒坦了，小公主扁扁，腦袋往旁邊靠了靠。

司空霖低頭看著，再看一眼壞笑著的聶青青，心里頭空缺多年的那一塊仿佛找到了失落在外的一角。

抱過孩子，沒一會兒聶青青就乏了。太皇太后讓人把孩子抱下去，吃了一碗燕窩粥，這才讓睡下。

司空霖叮囑許姑姑等人看好皇后，也跟著出來。太皇太后看向他， "皇帝，聶家你打算怎麼置?"

謝易道參與造反，罪不容誅，謝家是滿門抄斬，但偏偏謝易道的妻子是皇后的嫡姐，還有聶家，該怎麼置，下面的人都等著皇上的意思。

"朕想著那家人對皇后也不好，縱然沒牽扯到造反里面，也難逃干系。"司空霖淡淡說道。

他的意思很明顯，是不想把聶絀、陳夫人留下，畢竟這兩人手上有皇后生母一條命。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 “皇帝，若是他們真造反了，我一句話也不會勸你。但是既然那家子并不知，倒不如把人放了。不是我心，只是咱們得為皇后考慮，若是殺了他們，民間朝廷只怕要以為你不滿意皇后，便是對皇后，也面有損。"

司空霖皺皺眉頭，這倒的確人為難。畢竟歷朝歷代也沒有死皇后娘家爹娘的，除非是已經廢了皇后。

"縱是這麼著，莫非就這麼輕易把人放過了。"司空霖還為聶青青抱不平。

太皇太后笑道： “陛下您到底年紀輕，您哪里明白，便是不置他們，只把他們放出去，過庶民的生活，也夠這些人難得了。"

太皇太后甚開口，這回難得提了這麼件事，又是為皇后考慮，司空霖總得給幾分面。

他點點頭，轉過頭對曾青吩咐道： “明日去刑部大牢，把聶家一家子提出來，那聶輕羽若是離開謝家，也把人放了，若是要跟謝家共進退，那就由著。"

司空霖到底還是留了一手。他提出這麼個條件，聶輕羽除非是瘋了，否則怎麼會跟謝易道一起去赴死。

曾青進刑部大牢的時候，領頭的員恭敬地對他說： “公公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下好打發人把大牢打掃打掃，這幾日住了這麼多人，牢獄里骯臟邋遢著呢。"

曾青笑罵道：“快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咱家也不過是里提幾個人，知道你們這陣子忙碌，哪里敢麻煩你們。皇上的意思，等你們忙完這一陣，自然會好好賞賜你們，屆時該升的升，該賞的賞。"

得了這話，那刑部侍郎險些樂開了花。他帶人領著曾青進去。

沿途走過，那牢獄里關著的無不都是原先的權貴人家，有的見了曾青過來，連連磕頭喊冤， "曾公公，下真跟安國公沒什麼關系，公公明鑒啊；”還有的知道自己一家注定是要死，索破罐子破摔，指著曾青罵閹狗，還道： "那小皇帝別得意，遲早有他的好日子!!!"

曾青拿帕子掩著口鼻，笑了笑。

刑部侍郎拉下臉來，看了獄卒一眼，獄卒會意，拿水火進去給了那人幾下，把人疼得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公公見笑了。"刑部侍郎在末尾兩個牢房站住， "這就是聶家人關押之。"

牢房里。

聶絀、陳夫人都蓬頭垢面，聽到靜，紛紛抬起頭來，瞧見是曾青時，聶絀屁滾尿流地爬過來，“曾公公，我們都是冤枉的，我們都不知道謝易道那混賬行子造反的事啊!我兒是皇后，我怎麼會造自己婿的反!"

陳夫人靠在墻上，聽到這話，心里不由得冷笑，但心里何嘗不抱著一希曾青是來放他們出去的。

"公公，我兒子也是被人利用的，他本沒有反心!"隔壁牢房的謝父聽見靜，連忙爬起來，抓著欄桿沖著曾青喊道。

曾青笑了笑， “聶老爺、聶夫人，兩位不必擔心，皇后娘娘求了，皇上看在你們兩位養育娘娘有功，又不知本案的份上，決定放過你們。"

聽了這話，聶絀激不已。

他匆忙跪下，朝著南邊連連磕頭， "小的叩謝皇恩，叩謝皇后!"陳夫人咬了咬，也跟著對著順心殿的方向磕頭謝恩。

陳夫人忍不住朝旁邊看去， "曾公公，我兒也是冤枉的，雖然是謝家婦，可他們夫妻不睦，謝易道做的事，本不知，不知皇上打算怎麼置我兒?"

聶輕羽在隔壁牢房聽見這話，怔了一怔。

翠兒不想死，更不想被發賣，連忙攙扶聶輕羽起來

， "是啊，公公，我們姑娘早就想跟謝易道和離，是謝易道執意不肯!!!"

謝父謝母氣的暴跳如雷。

謝母指著聶輕羽： “好你個毒婦，當日不是你死皮賴臉賴在我們家?怎麼如今反而倒打一耙。我告訴你，你既嫁我們謝家，就跟我們謝家共存亡，休想獨自逃出生天!!"

說這話，一半是真怒，一半是想要挾皇帝把他們謝家也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