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緒到陳府時已是傍晚, 這會子天黑得早,陳府門前掛著的燈籠燈火搖曳。
按理說下職用飯的時間,太傅大人該換上常服, 可是,張緒見陳洺之還穿著服,好似一早就知道要進宮面圣。
陳洺之神淡淡,“走吧。”
張緒走在前頭, 宮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就在陳洺之要上車的當口,陳府風風火火追出來一人。
陳裕之顧不得君子之風, 他著氣, “張公公,本有事同太傅大人相商, 勞請多等一刻鐘。”
張緒面猶豫, “這……陳大人煩請快些, 奴才還等著向皇上復命。”
兄弟二人去了陳府的門堂,陳裕之面復雜地看著親弟弟。
父親告老, 親弟當了太傅, 他還是五品員。
要說心里不難, 那是不可能的, 但畢竟是親弟, 他盼著陳洺之好,可曾幾何時,陳洺之臉上心上都冷冰冰的,沒有一人氣。
妻子說為他說親, 不要, 遠房表妹來家小住, 一點好臉都沒有。
他究竟為何坐上太傅之位已經無從探究,陳裕之只希他能無愧于心。
“二弟,皇上召你進宮,一定是為了邊關戰事,你是如何打算的。”陳裕之眼中有自己都不知道的迫切。
陳洺之笑了一下,“兄長問這個作什麼,難道是怕我通敵叛國?”
陳裕之呼吸一滯,就聽陳洺之繼續道:“兄長多慮了,邊關犯險,百姓危在旦夕,萬事都以百姓為先。”
“時候不早了,我先進宮,有什麼事回來再說。”陳洺之點了點頭,暗紅的袍抵不住凜冽的寒風,卻也折不斷文人的傲骨。
陳裕之看著親弟的背影消失,心卻咯噔一下,什麼,萬事以百姓為先。
皇宮燈火通明。
書房明燈幾盞,張緒還奉上熱茶。
容譽有自己的馭下之,對待平侯一類人恩威并施,對待陳洺之這種人禮賢下士。
陳洺之比他大不了幾歲,容譽卻能把姿態放低。
“太傅先看這封函,耶律加央攻占永州之后,接回了晉長公主。公主人就在永州。”容譽嘆了口氣,“依朕看,耶律加央是鐵了心要攻打大楚,聽線人說,永州已經恢復至以前的景象,反而是大楚人,東躲西藏人心惶惶。”
容譽眼中閃過一翳,耶律加央在永州當起了皇上。
容譽轉過頭對陳洺之道:“正是冬日,休養生息,可開春之后不保準烏邇不會打過來,大楚士氣大傷,十二萬大軍只剩八萬。太傅,依你看,該如何是好。”
若不是窮途末路無計可施,容譽也不會問陳洺之,事到如今,他的那點私心也不重要了,守住皇位,守住大楚的江山,才是要事。
陳洺之道:“為今之計,只有議和。”
容譽瞳仁驀地擴大,眼中有兩分不可置信,他聲音冷了許多,從牙里出了兩個字,“議和?”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陳洺之給出答案會是議和,怎麼能議和呢,怎麼可以議和,事到如今,唯有不死不休。
陳洺之道:“皇上,大敵當前,大楚已經沒有一戰之力,西南等地居心叵測暗中覬覦,盛京并非固若金湯牢不可破,皇上,這種況還要打嗎。”
其實容譽想過議和,早在戰敗的消息傳回來之時他便想過,議和,割地賠款,或是其他條件,可是,這話從陳洺之口中說出來,他竟不愿意了。
議和。
把大楚皇室的臉面放到耶律加央腳下,讓他踩,面何存。
陳洺之沒有再說什麼,容譽心跳的厲害,他背著手,連腳步都是的,也不知道走了多圈,他停了下來道:“議和之事不必再提,以耶律加央的子,他也不會答應,太傅,朕讓你過來,不是讓你想怎麼議和,而是想怎麼把仗打贏。”
陳洺之淡淡道:“皇上心里應該明白,大楚贏的把握,三都不到。”
一雙冷清清的眸子朝著容譽看過去,容譽心里咯噔一下,打贏的把握只有三,他早就知道了,打下去,大楚也會輸,百姓流離失所,將士死傷無數,這就是結果。
陳洺之:“如今只有議和一條路,無論走不走得通,都得走下去。”
容譽面鐵青,他都在發抖,議和,耶律加央會同意議和嗎,若是耶律加央同意,大楚已經沒有皇室公主了,要割下多城,才能換來短暫的和平。
十座,二十座,或是更多。
若是耶律加央不同意,那只有死戰到底,現如今百姓怨聲載道,江南一帶全是流民,永州城反倒了世外桃源,高低立下。
興許,百姓正盼著烏邇打進來。
容譽覺得可笑,太可笑了。
為君主,竟然活了這樣。
“議和,朕會派人去永州,同耶律加央詳談。”容譽還是低頭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住江山,才有機會。
陳洺之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使臣恐怕不行,需要皇上躬前往。”
想高坐廟堂,恐怕是不行。
容譽眼中有片刻掙扎,“等安排好朝中大小事務,朕會去永州。”
陳洺之跪在地上,道了句皇上圣明,“臣會一同前往。”
從書房出來,陳洺之由太監帶出宮門,宮門口有馬車,他沒坐,反正陳府離得不遠,他想就這樣走一會兒。
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左右房屋窗子過亮,陳洺之一步步往前走,他想,這幾年就是這樣,一步步走上來的。
讀書,科舉,做,青云直上,走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他是為了容姝,離當初送容姝走已經過去了兩年半,這兩年半,他過的很苦,也很累。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連兄長都怕他,王權富貴唾手可得,陳洺之卻沒什麼想要的。
容姝想要這大楚,他就幫,想要什麼,他就送到手邊。
容譽以為去了永州還能回來嗎,他以為只是割地賠款就能了事嗎。
世上哪兒有這麼簡單的事。
大楚百姓的命,烏邇人的命,這都是容譽欠下的。
陳洺之不能否認這些年他為大楚百姓做的事,懲治貪,通修水渠,賑災抗災,可是這也不能抵消他因為私心給百姓和容姝帶來的苦難。
當日出嫁,已經抱著永不回來,死在那里的決心了,憑什麼不顧意愿,是人,不是什麼牽線木偶。
容譽又去了一趟綺蘭宮,他已經記不得容姝的樣子,腦子里只剩一個影子,年時后知后覺的喜歡了一把殺人的刀,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要怨誰。
怨父皇嗎,倘若他不出兵,就不會有后面的一切事,怨自己,他明白的太晚太遲,但他也說不上來,要是早清楚對容姝的心意,當初還會不會讓去和親。
興許會的,當初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和親一條路。
那他會不會想出換人的辦法,隨便找一個人,說是皇室公主呢,大概不會。
太冒險了,走錯一步,就是死無葬之地。
他不敢賭。
綺蘭宮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當初的人都不在了,容譽眼睛有些潤,地很難,若是去永州,應該能見到容姝吧。
哪怕一眼,看一眼就行。
議和的消息傳得很快,最先知道的是朝中大臣,這群大臣要麼是容譽的親信,要麼是陳洺之一派,無人反駁。
之后知道的是太后,太后聽了先是一愣,然后道:“哀家管不得他,只是親自去議和,半點自安危都不顧,實在是胡鬧啊。”
太后以為容譽喜歡容姝,只是弟弟對姐姐的依,沒想到,喜歡到連命都不要了。
“糊涂啊!他怎麼這麼糊涂。”
怎麼能以犯險呢,去永州不是羊虎口嗎。
太后帶人去了書房,張緒把人攔住,“皇上在理政務,概不見人。”
太后道:“哀家也不見?”
張緒低下頭,“皇上這兩日忙的厲害,還請太后娘娘恤。”
寒冬臘月,太后心恍若在冰窖里,半響,哆嗦著問:“何時啟程,定下了嗎?”
今兒是臘月初二,馬上就過年了。
張緒道:“臘月初五走,差不多一個月就到了。”
圣駕自然不可能像大軍一樣走的那麼快,現在打不起來,一個月的功夫,差不多了。
那也就是說,不能在盛京過年了。
“皇上走了,那誰監國?”
皇上連個子嗣都沒有,宗族也無可用之人,太后:“可是陳太傅?”
“回太后娘娘,陳太傅隨皇上一同前往,”張緒道:“太師監國,京中大小事務皇上會理妥當,還有羽林軍在,娘娘大可放心。”
事已定局,無法更改。
臘月初五,圣駕從朱雀門啟程,前往豫州。
這條路不好走,路上有還未化的積雪,可是這種路,將士走過無數次。
陳洺之沒和容譽坐一輛馬車,這次去豫州,五千將士護送,五百羽林軍在暗中,還有不大臣一同前往,容譽說,議和一事只許功,當真是異想天開。
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等不到了——世界這麼大,我又走得這麼慢,要是遇不到良人要怎麼辦?早過了“全球三十幾億男人,中國七億男人,天涯何處無芳草”的猖狂歲月,越來越清楚,循規蹈矩的生活中,我們能熟悉進而深交的異性實在太有限了,有限到我都做好了“接受他人的牽線,找個適合的男人慢慢煨熟,再平淡無奇地進入婚姻”的準備,卻在生命意外的拐彎處迎來自己的另一半。2009年的3月,我看著父親被推出手術室,完全沒有想到那個跟在手術床後的醫生會成為我一生的伴侶。我想,在這份感情裡,我付出的永遠無法超越顧魏。我隻是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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