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兮不以為意:“你以為我是竹竿嗎, 隨隨便便就能被人舉起來。”
白芷反駁:“昨天那老外不就……”
“所以后來他被揍了,”陳兮打斷,“先不說了, 我也去個廁所。”
白芷只好照樣叮囑一遍:“你們真是,快去快回!”
陳兮從廁所隔間出來, 靠里的自應水龍頭不出水, 換到了旁邊,清涼的流水漫過了的雙手, 陳兮抬頭看向鏡子。學校鏡子很大, 校工也得勤,鏡子照人很清晰, 這個距離近, 陳兮只能看到自己腰部以上。
水流停止, 陳兮甩了兩下手,退后幾步, 在鏡中看到了自己完整的上半。
方岳剛才其實只握住了短短那麼一下,估計也就一秒,但陳兮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腰很怕, 腰上出現實的一瞬間,像只炸的貓,脊背都僵直了,還好方岳松手快, 不然白芷喊“卡”后, 連也要挨訓。
廁所沒人, 陳兮重新扯了扯t恤下擺, 將服平整塞進腰, 又把牛仔提得比之前更高, 還把皮帶勒勒。
雙手掐腰,對鏡自照了一會兒,然后才不不慢走出衛生間。
方岳和陳兮去的不是一廁所,方岳比先回,這會兒他在球場上隨意拍了兩下籃球,舉臂翻手,籃球輕松進筐。
白芷遠遠催促:“好了好了,兩位主演到齊了,你們倆先自己試一遍戲。”
方岳接住從地上彈起的籃球,等陳兮走近,他把球輕輕朝一拋,剛起頭又想陳兮可能接不住,他又立刻收勢,陳兮卻已經張開手準備接了,結果一場空,最后還是方岳把籃球親自遞到手上。
白芷看見這一幕,搖頭說:“他們倆真沒默契。”
沒默契的兩人站在籃球架底下,方岳問陳兮:“開始了?”
陳兮抱著籃球:“來吧。”
方岳站到陳兮背后,垂眸先看到的耳后和脖頸,脖頸纖長,耳后還有一點茸茸的小碎發。方岳雙手先到了陳兮腰側的服,才發現服上有未干的水漬。
方岳輕輕掐了下去,水似乎將服變得薄,原本已經反復打過底稿的力度,在實踐中又有了一錯。
白芷幾人離得遠,都在各聊各的,籃球場周圍又沒其他人,細微聲響在這空間放大,方岳的呼吸就在頭頂,陳兮覺得后背有些悶熱,無意識地了籃球,籃球邦邦,不。
陳兮盯著威武不屈的籃架桿子說:“你別把我摔了。”
“不會。”
方岳用力,他的手很大,幾乎完全圈住了的腰,陳兮腰上的不自覺收,小肚子也憋了進去,視線隨即升到了一個從沒在平地上驗過的高度,不同于昨天被人襲,這一刻被堅定又充實的力量舉到了半空,“哐當——”
終于投進了這一籃。
從籃球場離開的時候已經三點多,白芷說們運氣好得很,剛要走就有男生來這里打球了。白芷一鼓作氣,決定再把明頂的一場重頭戲拍了。
這場重頭戲是哭戲,主角被生活和學習得不過氣,終于在男主角面前緒發,但主角不能嚎啕大哭,得哭的唯,最好像瓊瑤主那樣眼淚一顆一顆掉。
陳兮由衷建議 :“我覺得滴眼藥水才能達到那個一顆一顆掉的效果,我還是滴眼藥水吧。”
“不行,”白導要求嚴苛,“你看電視劇里那些假哭的演員,要麼沒眼淚干嚎,要麼假惺惺流兩滴眼藥水,眼睛里半點緒都沒。觀眾不是瞎子,演員自己都代不了角,觀眾怎麼能投進劇。”
陳兮覺得哭戲太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哭。白芷讓慢慢醞釀緒,屋子里人多熱鬧,陳兮需要安靜,從明頂出來,走到樓梯間的窗戶前。
窗戶是老舊的栓款式,平常應該開窗,栓銹跡斑斑,陳兮拔不出來。
背后來一只手,手型幾乎有兩倍,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力量依舊堅定充實,輕松就將栓拔了出來。
方岳把半邊窗戶推開,問道:“哭不出來?”
陳兮把這邊的窗戶推開,糾結道:“怎麼哭啊,平白無故的你能哭出來?”
方岳:“想想傷心事?”
陳兮著窗戶,示意方岳看天空,天空太高懸,芒耀眼。
“這麼好,哪來的傷心事?”
方岳看向陳兮,擅長緒自我消化,確實沒有“傷心事”。
陳兮敷衍說:“要不我還是跟白芷說滴眼藥水吧?”
方岳想了想,說道:“白芷還在跟賈春磨劇本。”
“嗯?”所以呢?
“昨晚通宵了一個晚上。”方岳說。
“我知道。”陳兮不明白方岳意思。
方岳慢條斯理說:“我覺得,白芷對待微電影拍攝的態度,可以參考你每一次對待考試的態度。”
陳兮一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重和堅持,白芷很拼命,但我想也不會太強人所難,”方岳手臂搭著窗框,看著陳兮說,“實在不行,眼藥水給你托底,但你得先嘗試,不能沒試過就想著走捷徑。“
方岳語氣很溫和,陳兮仰頭,兩人相對而視。清風送來一片小樹葉,這樹葉先前躺在窗戶外墻上,不知道是攀爬了多久的風才抵達這里,現在它又一次迎風飛揚。
陳兮垂眸說:“你說得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重和堅持,不應該輕慢白芷的努力。
方岳也不想陳兮去想什麼“傷心事”,他讓陳兮把手機拿出來,給找了兩部紀錄片。
這兩部紀錄片,一部講革命先烈,一部講間的親和,方岳快進到催人淚下的部分,守在陳兮旁邊讓看。
陳兮邊看邊好奇問他:“你看的時候哭了嗎?”
方岳不想回答,陳兮抬頭朝他看了眼,方岳只好說:“我看這兩部片子的時候年紀還很小。”
陳兮了然,低頭看手機屏幕,“懂了。”
方岳抱著胳膊,看起窗外風景。
陳兮淚腺并不發達,但努力一下,緒還是能積攢出來的,陳兮紅著眼眶回到玻璃房,白芷驚喜地讓眾人各就各位。
主角悲傷流淚,男主角捧住的臉,兩人目匯,訴說著各自的緒。
這是一個長鏡頭,方岳第一次捧住陳兮的臉,看著微紅的眼睛里淌下淚珠,做不到瓊瑤主那樣的“像一顆顆珍珠”,可是眼淚貨真價實,悲傷也沒有作假。
陳兮仰著頭,落地玻璃窗外金烏西墜,天邊鋪陳著一道霞,線條是筆直坦的,暮是絢爛滿的。
方岳拇指到了的眼淚,他指尖不自覺地了一下,目沉沉看著。
不知道他的角是在演著誰。
上了兩天課后,微電影拍攝快進尾聲,陳兮課間找白芷聊天,跟聊起這次的微電影。
“你這次這麼努力,是對藝的追求,還是想拿獎?”陳兮好奇。
白芷說:“我哪一次不努力了,凡是學校的文藝活,我次次努力!”
陳兮從善如流:“哦,那你每一次的文藝活,是對藝的追求,還是想拿獎?”
“當然是想拿獎了,我倒是也想追求藝,但我沒這麼純粹的夢想,這種高度對我來說太遙遠了。”白芷不太好意思,問陳兮,“我的想法是不是太功利了?”
“功利沒什麼不好,有功利心才有競爭,雖然競爭有良有惡,但總得競爭起來,社會才能發展。”陳兮說,“其實換個角度,有人夢想是用科學造福人類,有人夢想就是買車買房,在我看來夢想沒有高下之分,努力不應該被貶低。”
就像方岳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重和堅持。
白芷抱住陳兮的腰,撲懷里說:“嗚嗚,兮兮你真好。”
陳兮腦袋,說道:“既然想拿獎,你這個微電影的主題就不太合適。”
“嗯?”白芷從懷里抬起頭,“為什麼?”
“我們學校校風再開放,老師們也不會明面上支持男學生間除友誼外的其他啊。”
八中校風確實開放,學校場、湖邊、教學樓蔽角落,時常能看到雙對的小,老師們對此睜只眼閉只眼,畢竟大家都是從青春萌的年紀過來的,只要學生們守住底線,并且不影響學習,沒有人會去干涉他們。
但這種事不能放在明面上,微電影要想拿獎,必須撇開高線,最好能將主題再升華一下。
陳兮提出這個建議后就沒再管,白芷擼起袖子再次熬夜斗,第二天白芷就說要再補拍幾個鏡頭,先前的重頭戲都沒廢除,只不過多加的鏡頭,直接將年那種懵懂曖昧的愫,轉變了歌頌祖輩。
八中校史悠久,創建于抗戰前期,男主角臉上的傷就是在抗戰時留下的,他的記憶也在戰死后損。
他的鬼魂回到了學校,在這學校里,他看到了他從前最為期盼的和平年代,不管男孩孩,都能平等接教育,未來努力報效祖國。
主在最后一個鏡頭中,對著男主說出的臺詞:“爺爺,我會好好讀書的!”
方岳臉上的傷快要痊愈,他太了,目定定看著陳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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