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溫遠空回了一趟溫家。

老爺子正在花園里，皺著眉心看著眼前那盆已經有垂死之態的蘭花。

辛姨來時，他連沾著泥土的手套都忘記取下，直接去了客廳。

溫遠正在收拾從信箱里拿出來的信件，有一堆七八糟的邀請函，宣傳單，也有聞歌的幾封信。

看來他的猜測沒錯，隨安然時把信寄到了溫家。

聽腳步聲，他轉頭看去。

老爺子兩鬢白發在下耀眼得有些刺目，正著急忙慌地摘下手套遞給了辛姨：“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自打上次因為要送走聞歌的事鬧了不愉快后，這是溫遠第一次回來。

溫遠起扶著老爺子坐下，把辛姨給他倒的，他還沒喝過的茶水移到他的面前，語氣淡淡的，并為多余的緒：“有些東西要拿。”

老爺子這才注意到他手邊放著的一疊書本和信封，恍然大悟：“是幫聞歌那孩子拿東西吧？”

辛姨在一旁看了一會，想了想，說道：“遠啊，你要是不急著走的話，中午就在這里吃飯吧。

也好讓辛姨做點聞歌吃的餅干西點帶過去……”

溫遠頷首，笑了笑：“那麻煩辛姨了。”

“不麻煩不麻煩，怎麼會麻煩呢……”辛姨說著，就趕去了廚房。

老爺子聽著這兩人的對話，臉微微凝了凝，終是嘆了一口氣：“還跟爺爺置氣呢？”

溫遠已經整理好了東西，把用不著的那些信件一攬，全部扔進了垃圾桶里，這才回答：“爺爺你多想了。”

這麼不咸不淡的語氣，還說自己沒惱。

老爺子也不糾正，喝了口茶，這才問起：“我聽辛姨說，你給找了一戶領養的家庭，現在怎麼樣？

可否還適應？”

“適應。”

溫遠拿過茶杯，給自己也倒了杯水，抿了一口，這才笑了起來：“格也開朗了不。”

那語氣里的愉悅和得意，老爺子本不用費力去探究就聽得一清二楚。

他哼了一聲，想著那個眼神狡黠靈的孩，不免有些可惜：“那好的，也算是了卻了我一樁心事。”

溫遠沒搭話，只低頭抿著略帶苦味的茶水。

大概是泡下一段時間了，茶溫已經涼了。

那苦的味道濃烈，從舌尖一路至心口。

短暫的沉默。

“等會回去的時候挑盆好的蘭花給帶過去吧，以前在后院給我照料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蘭花。

這段日子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盆盆都半死不活的，神的就只剩下幾株了。

別都毀在我手里了……”老爺子念叨著，站起來。

溫遠看著他有些佝僂蒼老的背影，心底似乎是被了一下，也站起來：“要送的蘭花，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老爺子似乎是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朝他出手來。

溫遠骨子里還是個冷的人，他很有容心的覺。

幾個兄弟之間，心腸最的溫敬意外地選擇了進部隊，最后還把生命也奉獻給了他熱忱的工作。

溫景梵倒是隨了幾分老爺子，從小便最得老爺子的喜歡。

以前老爺子腳好的時候，每年都要去一次L市的梵音寺，總會帶著他，也只帶著他。

至于溫景然，年紀比他小很多。

還有個溫時遷，跟著的母親在國外，很回來一次。

他的格，導致了他和這幾個弟弟妹妹的關系都不是很親近。

唯有溫敬年長一些，總是照顧著他，所以關系更親厚一些。

再論下來，便是溫景梵。

但遇到聞歌之后，好像心底藏著的都被激發了出來，莫名地就對有著幾分牽掛。

“走了之后，你辛姨一直掛念著。

生怕涼了，吃不好。

你以后有空啊，就帶著回來住兩天。

也算是你辛姨……”老爺子左看右看，挑了花架上面枝葉繁茂的那盆蘭花遞給他。

溫遠回過神，接過來，頷首應了。

……

吃過午飯后，溫遠驅車直接回了公寓。

原本下午還要去一趟酒店，這麼久高強度的工作下來，他有些疲倦。

索給自己放了幾天的假休整，打算這段時間都留在公寓里。

掏了鑰匙開門，溫遠把提在手里的那盆蘭花防災鞋柜上方，剛要換鞋，一低頭就看見一雙藍的運鞋橫在地毯上。

他換了鞋走進去。

聞歌盤膝坐在羊絨地毯上，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著了，微側著臉，長發披落下來，只出小半張臉來。

他走近，看見的手下還著幾張試卷和書本。

這都能睡著？

他放輕腳步，把從辛姨那拿來的幾盒糕點放在桌幾一旁，又進臥室拿了條毯，出來給蓋上。

聞歌迷迷糊糊之間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但奈何，倦意太重，腦子的清醒只保存了幾秒鐘，就被一聲“睡吧，睡吧……”這種心底傳來的聲音給呼喚回去了。

等睡醒，外面的正甚。

一縷縷地從落地窗投進來，再地板上鋪上一層潤澤的芒。

聞歌渾暖洋洋的，只有被枕著的手臂有些酸痛發麻。

睜開眼，瞇著眼睛適應了眼前的線，這才有些迷茫地看著窗外。

睡了多久了？

學校都要午睡，已經養了習慣。

早上數學課費神又費腦，中午做著作業，一個不留神，眼底就有些發花，再有意識時已經閉上了眼……

頭發，坐起來。

目落在桌上那明的一次的食盒里悉的餅干西點時，暗自奇怪了一下。

剛一，披在肩頭的毯就掉了下去。

這才反應過來……小叔回來了！

聞歌沒急著去找溫遠，先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又漱了漱口，這才去臥室找他。

臥室的房門敞開著，并沒有溫遠的影。

聞歌“咦”了一聲，又繞去書房。

書房的門半開著，出的隙正好能看見大大的書桌后面，正在打電話的溫遠。

他微低著頭，眼睫微垂，在眼瞼下方落下淡淡的影。

輕抿，未說話，保持著認真傾聽的姿態。

聞歌一時不知道要不要去敲門。

正在門口躊躇，那原本并未注意這里的人突然抬起頭來，準確無誤地朝所在的方向看過來：“自己進來。”

這話，是對聞歌說的。

電話那端還在匯報況的何興一愣，“啊”了一聲。

“不是跟你說的。”

他語氣冷淡：“你繼續。”

何興“哦”了一聲，心思卻飛到了——誰正跟大BOSS共一屋呢？

所幸的，何興一心兩用的技能修煉地還算爐火純青，腦子里還轉悠著八卦，上也利索。

聞歌見他這電話一時半會掛不了的節奏，又小跑著出去，在廚房燒了壺水，從柜櫥里拿出兩支速溶咖啡，一人一杯泡好端進去，又勤快地跑了一趟客廳，把辛姨做的西點拿進來。

溫暖的下，咖啡香氣撲鼻，熱氣裊裊，聞歌聞著鼻尖那混雜的食香氣，很是滿足地深吸了一口氣。

剛吃了幾口，溫遠就掛斷了電話。

他把書本下著的幾封信封出來，走到的對面坐下，遞過去：“我回去了一趟，幫你看了看信箱，都在這里。”

聞歌一口餅干嗆住，咳了半天才緩過來，忙接過來，不敢置信地左右翻了翻：“我有給留我學校里的地址啊……”怎麼還是寄回溫家了！

溫遠端起泡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頓時皺起眉頭：“太甜了。”

聞歌也學著他那樣，皺了皺小眉頭：“難怪我這杯這麼苦……”

溫遠一默，垂眸看了一眼，良久，才笑了笑，曲指輕彈了一下的額頭：“調皮。”

———

聞歌抱著作業回到家時，徐麗青已經在家了，正圍著的圍在切水果。

聞歌在玄關換鞋子的時候就聽見自己的名字，放下東西，走到廚房。

窗外正是一夕，金璀璨，余暉直，整個廚房被映襯得金碧輝煌。

聞歌被那線刺得眼睛發疼，探出半個腦袋，笑瞇瞇地彎起眼睛，和徐麗青打招呼：“阿姨，我回來了。”

徐麗青轉頭看了一眼，回以一笑，笑容淺淺的，隨口問道：“聞歌你下午去哪了？”

也剛回家不久，剛才下班順道去接，原本想給個驚喜。

卻不料，遠方藝樹的大門閉，上面著放假通知。

聞歌“啊”了一聲，乖乖站在門口回答的問題：“我去小叔那里了。”

徐麗青皺了一下眉頭，并沒有轉，專注地切好了水果裝了盤，一轉，看見聞歌還是站在原地，頓時愣了一下，這才走過來：“怎麼站在這里？”

聞歌乖巧地接過手里的果盤，捧著往客廳走。

徐麗青跟在后面，看著長高了不，卻依然有些瘦弱的背影，搖搖頭，問道：“我以為你今天要上課，特意提前下班想接你一起出去吃飯。”

聞歌心頭一跳，轉頭看：“老師是前兩天才通知的，我忘記跟您說了。

我上午去補習數學，吃過飯就去小叔那里做作業。”

話落，又把自己帶過去做的試卷拿給看。

除了試卷之外，下面還著幾張草稿紙，上面的字跡蒼勁漂亮，徐麗青看了一眼就知道出自誰手。

看了眼試卷上修訂涂改的幾，又不聲地掃了眼草稿上列的詳細又規整的運算方式，暗嘖了一聲，責怪自己想太多。

聞歌和溫遠的向來要好，聞歌依賴溫遠也是有可原，這些，早就知道，現在也沒必要大驚小怪。

這麼一想，心下一定，語氣也舒緩了起來：“遠在家啊，不然你他來我們家一起吃晚飯啊？”

聞歌想也不想就搖搖頭，這麼果斷地拒絕完，對上徐麗青狐疑的眼神，又有些發虛，脖頸都有些僵。

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回答：“小叔很忙，我剛還聽他跟他助手講了很久的電話。”

可沒撒謊。

徐麗青一想也是，問想吃什麼，換了鞋就出門訂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