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聞歌正要推開車門下車,聞言就是一僵,眼底神晦暗不明,最后也只是笑了笑,風輕云淡:“我也不知道。”
隨安然這才察覺聞歌在提及溫遠時的寡淡,想了想,到底沒說什麼。
隨安然去S市出差了,聞歌來往的朋友本就沒有幾個,一離開,便又是三點一線——學校,補習班,家里。
S市超強臺風來襲時,聞歌不放心隨安然,給溫遠打了一個電話。
不知道是否在機場,耳邊的聲音嘈雜又混,他疲憊的聲音輕輕的,驀然讓聞歌的心里一燙,差點哽咽:“臺風在S市登陸,安然在那里沒問題嗎?”
他似乎是笑了一聲,嗓音低沉又醇厚:“沒事,景梵正好在L市,我讓他趕過去了。”
聞歌暗暗驚奇了一聲:“景梵叔怎麼在那?”
溫景梵每年都要去梵音寺的事聞歌是知道的,但前不久剛回來,怎麼又過去了?
像是猜到了在想什麼,溫遠想了想,回答:“他的公司好像出了點小問題,有些不順心,去散心了。”
溫景梵畢業后,發展的重心在S市,最近整個公司中心都搬回了A市。
剛回A市扎,遇上些困難和問題,都是預料之中。
聞歌沒有再多問,確定隨安然這邊一切安好,便掛斷了電話。
溫遠握著微微發燙的手機,看著屏幕上一閃而過的“通話已結束”字樣,還有些出神。
那晚的事過去沒多久,他就臨時出了一趟差。
直到最近,老爺子鬧著說自己不好,非要他回來,剛進行了一半的項目只能留下何興,把項目全權給他負責,自己先回來。
而這期間,聞歌一個電話聯系也沒有,這唯一僅有的一個,也是詢問隨安然在S市是否平安。
這明明是他想要的結果,可在這人來人往的機場里,不知道怎麼的就生出了一寂寞無奈的緒。
明明想念,可又不得念想。
臨近過年時,高三全市統考。
考試結束當天,聞歌一回家就看到了徐麗青圍著個圍在做飯。
明明是寒冬季節,卻在暖氣里熱出了一汗,見到也只是抬手蹭了蹭鼻尖,出一臉的笑來。
高三的學生已經到了最后沖刺的階段,過完年沒多久就要返校補課學習。
徐麗青怕聞歌來回太辛苦,便修了年假回來。
決定今年的春節就留在A市過年。
回來沒多久,的丈夫也回來了。
言談之間,竟有辭職的打算。
徐麗青在N市的工作已經清閑了很多,能夠兼顧家庭了,先生選擇這個時候回來,在N市做點小生意的想法便和徐麗青的不謀而合,兩個人商量著,便把目都投向了聞歌。
現在想裝聾作啞也不行,捧著碗笑得傻乎乎的:“我覺得辭職好的,可以多點時間陪媽媽。”
原本只是順口,但當徐麗青聽到那一聲“媽媽”時,整個人都呆滯住了一般,直直地著良久,眼神熾熱又驚喜。
看得聞歌到最后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只能埋頭吃飯。
聞歌對徐麗青的,從起初到現在,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覺得給得太多會仄,現在的親近便已經是徹底全然為考慮。
那一年那句:“我想聽你我媽媽”,讓聞歌也覺得心酸不已。
后來雖然沒有立刻就改口,心目中早就把當自己的母親去尊敬,去對待了。
了這麼久的關懷和厚,一聲“媽媽”心甘愿,無可厚非。
……
過完年沒多久,聞歌返校學習。
如果說上學期還留有一息,等到這最后的一百多天,就已經是臨戰場,不得不提槍上陣了。
整日的試卷,習題,都在支著聞歌的耐心和力。
原本就不胖的人,一個月的時間就瘦了一大圈。
下尖尖的,連帶著臉上的笑容也不知道何時變,沉默寡言。
溫時遷的婚禮在即,這場世紀婚禮從上一年就開始準備,后來因為種種原因,最后定期在今年的八月。
剛有息之氣,便來找聞歌。
看到這個樣子時,差點沒嚇一跳:“怎麼瘦這樣了?”
聞歌剛放學,回家的路上還跟隨安然一起去吃麻辣燙,回來時天都有些黑了。
忙放下書包去開門,招呼著溫時遷進來:“小姑你過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
溫時遷了的胳膊,又掐了掐的腰,搖著頭滿臉的不贊同:“是不是學別的孩子減呢?
都瘦得只有一把骨頭了,還沒以前漂亮。”
聞歌哭笑不得,正要去廚房給泡茶,溫時遷一把拉住:“不用跟我客氣了,我可不是來喝你一杯茶的。
收拾下跟我回去一趟,你小叔這半年逮著空就往外跑,好不容易湊齊了,一起去吃飯。”
聞歌一僵,下意識有些抗拒。
現在還沒有去見溫遠的準備啊……
不過溫時遷哪管這些,連換服的時間都不給,直接拉著人就走:“擔心什麼,你都認識。
吃過飯讓溫遠把你送回來。”
聞歌擰地扯了扯上寬大的校服,眉頭皺起來都能夾死一只蒼蠅。
傅衍就等在樓下,那輛低調斂的座駕停在不遠假山景觀后,又被樹葉掩映著,不注意本看不到。
等到溫家時,天徹底黑沉了下來,晚風輕拂夜蒼涼又深邃。
聞歌正打著哈欠下車,剛邁上臺階,就聽開門聲響起,抬頭看去,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溫遠黑如夜的雙眸。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卻有一種久別重逢的覺。
人還是一樣的人,眉眼,廓,形,無一例外的都是聞歌最悉的。
可這樣站在的面前,仿佛生活的歷練讓他更加穩重了些。
那凜冽的眉目已經溫和淺淡,周沉淀下來的氣質,一風華,讓聞歌——塵莫及。
咧了咧,笑了笑,連“小叔”都沒,只是抬步從他側進屋。
剛握住門把手,便見他低下頭來,聲音低沉,語氣沉斂:“見著人都不知道了?”
聞歌這半年別的長進沒有,脾氣倒是磨起來了。
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清的眼神在燈下竟出幾分清冷來:“我可不想你當我小叔,我為什麼還要你?”
溫遠被的話堵得回答不上來,一時竟不知道是要笑還是要氣。
別的沒長進,頂的功夫倒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原本還擔心見到自己會是什麼反應,漠視,冷遇……雖然也沒有比這些好很多,但起碼,還知道要氣氣自己,這種回應竟讓他覺得有幾分驚喜。
溫時遷挽著傅衍走過來,見叔侄兩人僵持在門口,只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笑著緩和氣氛:“怎麼了這是?
還不進屋。”
聞歌這才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回了屋。
和溫遠肩而過的瞬間,只覺得渾的力氣都被走了一半,讓心俱疲。
……
老爺子的依然朗,見到飯桌上小輩齊聚,樂得紅滿面,央著辛姨讓他喝幾杯,拉著溫景梵喝了幾杯,這才盡興。
就像以往那樣,他問起幾個孫子孫的況,偶爾會給點指導意見。
他的威,是赤手空拳打江山積存下來的,繞是格不人待見,若說幾個小輩敢不尊敬他,那是一個也沒有的,哪怕是遠在L市的溫景然。
推杯盞,一頓飯即將尾聲。
老爺子目如炬地掃了眼右手邊坐著的兩個出的孫子,清了清嗓子,突然問道:“你們兩個,打算什麼時候娶個媳婦回來啊?”
話音一落,連帶著淺笑嫣然的溫時遷也安靜了下來,靜靜地看了眼聞聲抬起頭來的聞歌。
溫遠的作依然優雅,從容不迫:“沒有合適的。”
“我覺得白家那孩好的,又懂事又,你工作忙,能在你后幫襯著你。”
說完,他頗有深意地看了眼溫遠,聲音一沉,又問道:“和白薇聯系得怎麼樣了?”
聞歌拿筷子的手一抖,抬頭看向他,臉微微發白。
溫遠察覺到那一束目,轉頭看了一眼,又不經意地移開目,輕笑了一聲:“沒晚些我跟你去書房再說吧。”
那笑容隨意,帶了幾分輕蔑,竟讓人一時猜不他的想法。
溫遠慢條斯理地了手,推開椅子站起來,還未邁出一步,老爺子渾厚如古鐘的聲音便沉沉地想起來:“別一把年紀了還拎不清,我不喜歡的你再喜歡也沒用。
你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了,做事要瞻前顧后。
小子的行派趁早給我免了,做人得有自知之明。”
他話音剛落,便見溫遠的表瞬間凝起,倒不是毫無準備,只是預想之中的事發生時,臉難免有些不大好看。
溫遠一直都知道,老爺子也許是最早知的那一個,所以,和聞歌的事想瞞著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沒有料到的是,即使和聞歌保持了距離,什麼都沒有苗頭的況下,老爺依然還是……
他的臉漸沉,站在原地,得背脊格外直。
周一冷,聞歌抬起頭來,一眼對上g老爺子看過來的頗有深意的眼神時,手腳頓時一片冰涼。
那句話——更像是說給聽的。
就在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同時,溫遠微微頷首,低了聲音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全聽你的安排。”
老爺子這才滿意,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溫遠前腳剛走,老爺子轉頭便問:“聞歌,你現在高三特殊時期,學習怎麼樣?
考試有沒有把握?”
不等聞歌回答,他便又笑了起來,慈眉善目:“我家這幾個我都沒怎麼心過,你小叔這麼關心你,你可要爭口氣啊。”
聞歌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連敷衍都沒有力氣,低下頭悶頭吃飯,平時香噴噴的飯粒咬在里如同嚼蠟。
溫時遷有些不贊同地看了眼老爺子,輕拍了拍聞歌的肩膀:“吃好了趕讓你小叔送你回去,別耽誤學習了。”
聞歌“嗯”了一聲,如蒙大赦,趕放下碗筷站起來。
溫時遷在桌子底下的手輕輕地握了握,溫暖又。
聞歌涼了半截的心一暖,回頭看了一眼,勉強地笑了笑。
毫不懷疑,溫時遷已經知道了的小。
到客廳時,溫遠換好了服剛下樓。
看見也毫不意外,邊扣著紐扣便往外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走了幾步,見沒跟上來,轉頭看了一眼。
正在眼睛,察覺到他的視線,小跑了幾步跟上。
走在他的邊,溫遠低頭仔細地看了一會,確定不是在哭,這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