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傅安娜開空調簾進去的時候發現飯館里面還在播音樂。

　目落在角落里的空桌，走過去將包放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小飯館。

　小飯館真的不大，為了多擺幾張桌子，幾乎是前后座的人都能互相到，墻壁上的墻灰因為年久而泛黃，碗筷都擺在一個巨大的消毒柜里。

　其他桌上已經都坐滿了，只有這一桌還空著。

　傅安娜其實并不算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空調簾再次被掀起，門頭很矮，榮驍燼甚至要低頭才能過去。

　而在這個狹小的老舊的飯館里，傅安娜坐在這個角落里顯得格格不，明燦爛，只是坐在這里就覺得這一亮了起來。

　傅安娜見他進來，沖他招手。

　這邊都是四人桌位，傅安娜坐的那一側后面就是收銀的臺子。

　榮驍燼面不改坐到旁邊的空位置。

　傅安娜愣了一下，看向他，不太理解他怎麼會坐到邊來。

　“這家店因為位置，所以兩個人的話要麼坐外面要麼接拼桌。”

　傅安娜沒見過這種規矩，“那我出雙倍價格呢？”

　榮驍燼看了一眼，“老板會讓你滾出去，別妨礙他們做生意。”

　傅安娜，“……”

　行，好吃的店多都有點脾氣。

　然而眼前這種地方傅安娜沒辦法把它和眼前的人聯系到一起去。

　“敬總，好奇問一句，你怎麼會知道這里的？”

　“朋友介紹。”

　朋友介紹？

　這個地方傅安娜其實不用仔細想就能想到上京的那些富二代會有多瞧不上。

　不說有錢人，這里的環境甚至可能連很多普通人看到了都不一定會進來。

　但是他說朋友介紹。

　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榮驍燼拿過一邊的碗筷練的消殺起來，“傅小姐為什麼會愿意進來吃飯？這里和你平常去的那些地方畢竟格格不。”

　看著邊男人骨節分明的手，看著他練的作，心里有一瞬間的不理解。

　一邊看著，一邊回答他，“我小時候去過很多這種地方。”

　小的時候經常去定城。

　定雖說是古都但其實很小，不過吃的，喝的，玩的應有盡有。只是沒有上京那些什麼高檔餐廳的富麗堂皇。

　那個時候，傅牽著，帶著走過古都的每一條路，一點一點帶著找好吃的。

　有時候是路邊夜市攤上的牛，有時候是早市上的鍋餃，有時候又是長街深巷里的小飯館。

　從那個時候就知道，吃飯的地方并不是越漂亮越好吃，也不是越難看越不好吃。

　在榮驍燼的資料掌握里并沒有關于傅安娜小的時候的事，因此他并不知道定城的那些事。

　他不聲的繼續說，“看不出來傅總會帶著兒去這些地方吃飯。”

　傅總。

　爸？

　傅安娜笑了一下，“不是我爸，我爸可不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歪著頭想了一下，“應該說有錢人都不會來這種地方吃飯吧？畢竟他們瞧不上嘛。”

　榮驍燼這會作停了，側眸看向，眸很深。

　傅安娜被他看的奇怪，“干嘛？”

　“你為什麼會瞧得上？”

　這句話不帶任何目的，只是他純粹的好奇，突然想知道眼前這位傅家獨，從出就是天之驕，為什麼會瞧得上這樣的地方，坐在這里吃飯。

　傅安娜看他神認真，愣了一下，隨即笑的狡黠，“下次一起吃飯的時候告訴你？”

　下次？

　榮驍燼沒再開口，安靜的燙著碗筷。

　傅安娜的目繼續落在他的作上。

　“你燙碗筷作好練，我以為你這樣的人不會做這種事。”

　榮驍燼的手一頓，隨后聲音低沉，“嗯，下次一起吃飯的時候再告訴你。”

　這是同意還有下次了。

　但是依舊忍不住想笑。

　“你好記仇啊，什麼星座啊？天蝎座嗎？”

　榮驍燼還真不知道自己的星座，他沒有關心過這個。

　見眼前的人又不說話了，傅安娜不追著他繼續問，拿過一邊的碗筷遞給他。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做什麼？”

　傅安娜笑的甜甜的，“我不會嘛，你幫我一下？”防止他拒絕，繼續說，“吃飯的地方可是你挑的，你得全權負責。”

　“你可以選擇不進來吃。”

　“但是你今天搭了我的車。”

　榮驍燼不再開口，沉默著手把的那份也一起燙了。

　店里的音樂淡淡的響著，從一首播到下一首，傅安娜撐著下一邊看他的手一邊聽著音樂。

　“這家店喜歡放老歌啊。”

　覺得現在放的這首有點耳，覺自己應該在哪兒聽過的。

　“這歌好耳，是張國榮的嗎？”

　旁的人作一頓，隨即頭也不抬的回答了，“嗯，是他的，歌名是《當年》。”

　傅安娜目倏地落到他側臉上，“你喜歡他？”

　男人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還行。”

　還行。

　那就是喜歡。

　那這可是一線資料。

　傅安娜試圖以這個為切點繼續跟他聊，“你最喜歡他的哪首歌？”

　但是邊的男人又不開口了。

　傅安娜看著他那副油鹽不進的冷淡的樣子，忍不住說，“不近誠不欺我。”

　這下子，燙著碗筷的男人徹底停了作，轉頭看了一眼。

　“什麼意思？”

　“你啊，大家都說你不近啊。”

　榮驍燼知道這是陳文敬在外面的評價。陳文敬被人傷過，所以對人有影，所以才不近的。

　如果這個不近的人設繼續維持下去，那麼他要什麼時候才能跟傅安娜悉，讓伙？

　“《沉默是金》。”

　他說。

　眼前的人說完以后重新低頭去燙沒燙完的碗筷，傅安娜在他沒看到的地方，角勾了勾。

　“《沉默是金》？你喜歡這首？”

　“嗯。”

　“你為什麼喜歡這首啊？”

　邊的男人目慢慢的沉了下去，漆黑的眸中神晦暗不明。

　“沒什麼原因。”

　但這神分明有什麼吧。傅安娜心想。

　手機震聲驀然響起。

　“我接個電話。”

　他起離開座位，掀開空調簾徑直走到外面去。

　傅安娜看著他出去，然后飛速拿出手機給季晴發消息。

　提到這個名字，傅安娜一時之間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周崇禮？

　誰？

　當然不記得。

　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人家的微信。

　空調簾再次掀起，傅安娜見人進來了以后就收回手機。

　“你工作很忙？”

　榮驍燼頓了頓，隨后點點頭，“有點。”

　這個傅安娜會不到，笑著說，“畢竟你們年輕有為嘛，像我這種無業游民只能羨慕了。”

　無業游民嗎？

　榮驍燼沒有接話。

　門口這時進來兩個人，目掃了一圈落在他們桌邊，傅安娜看過去，看起來像是一對小，應該是來拼桌的。問了一句有沒有人后，就坐了下來。

　“我們吃招牌酸菜魚，沒什麼特別忌口的，你們吃什麼？”

　傅安娜不知道，于是側頭看向一邊。

　榮驍燼聽到，微微側過去問，“招牌酸菜魚有點辣，你能吃辣嗎？”

　他說話的時候呼吸撲在一邊的側臉，氣息清晰可聞。

　“可以。”回答。

　開始對于這里需要拼桌導致兩個人不得不并排而到滿意。

　于是在邊的氣息撤開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手，攀過去在他耳邊說，“里面有蔥花嗎？”

　榮驍燼一瞬聞到因為靠的很近上的淡淡的玫瑰香氣，子有些僵直。

　“嗯，有，你不吃？”

　傅安娜看到他耳朵微微發紅，角忍不住上揚，“嗯，不吃。”

　男人點頭，“我跟老板說一聲。香菜呢，吃嗎？”

　傅安娜點到為止，退開了些，“嗯，吃。”

　確定好各自口味，榮驍燼去和老板講了下忌口的，隨后回來的時候已經看到傅安娜和對面的男孩子聊天。

　對面的孩幾乎不怎麼開口，都是男的在說話。

　“姐姐這家店真的很好吃的！我是這里的常客！姐姐你們是一起來的嗎？看起來不太像會來這種地方吃飯的。”

　男孩子活潑開朗很能聊，傅安娜聽他一口一個姐姐的著，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是一起來的。”指了指一邊邊坐著的人，“他帶我來的。”

　對面兩人的目往傅安娜旁瞥了一眼。

　盡管邊坐著的男人不怎麼開口，但氣質讓人無法忽視，一張臉高冷，氣勢人。

　榮驍燼側過頭避開兩人的視線，冷著臉喝茶，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他就那樣。”傅安娜笑著開口說。

　孩子開口問了一句，“你們是嗎？”

　傅安娜抬起眼看了孩子一眼，“要不你問他？”

　于是孩子就看向榮驍燼。

　傅安娜也很好奇，他會怎麼答。

　只見男人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低聲說，“是朋友。”

　哦，朋友啊。

　傅安娜笑了一聲，沒再開口。

　不錯的，最起碼這一趟下來，和陳文敬算得上是朋友了。

　榮驍燼起拿過打火機，“我去煙。”

　傅安娜目在飯館里正在煙的人上轉了一圈，隨后看向他，似乎在說，就在這唄，這里又不是不給。

　榮驍燼沉眸看了一眼，最后有些無奈，俯在耳邊說，“不一樣，你不。”

　傅安娜聽后微微挑眉，心里對陳文敬的教養重新做了個評估。

　某些方面來說，他很意外的尊重人。

　最起碼傅安娜認識的那幫人里，不管在場有沒有，他們我行我素，吞云吐霧，毫不在意二手煙的危害。

　傅安娜說不上這什麼覺，看著他低著頭出了店里。高大的影就在門口模糊的映著。

　而前坐著的孩子這時候問了一句廁所在哪，然后也起出去了。

　傅安娜看了一眼，隨后挑了挑眉，看向對面的男孩子，“你朋友沒拿包，這里廁所不見得有紙巾的。”

　男孩有些的撓了撓頭，“不是我朋友。”

　“我們還沒確定關系。”

　傅安娜沒說什麼，含笑遞過去一包紙巾，“去給送過去吧。”

　男孩子道謝接過去然后追著孩子出去，但是也就二十秒左右的時間就臉不太好的回來了。

　傅安娜從他的臉上猜到點什麼，不聲問，“怎麼，不需要嗎？”

　男孩子看著，搖搖頭。

　氣定神閑的喝了口茶示意他別站在那兒，坐下說話。

　“沒關系，要不到他微信的。”

　一句話讓對面的男孩子猛地抬頭。

　傅安娜對他這麼大反應有點想笑，“干嘛這麼大反應？”

　“姐姐你……怎麼知道的？”

　傅安娜當然知道。

　風月場上的那些事又不是傻子，那個孩直勾勾的一直瞟著邊的人，又不瞎。

　人剛說出去煙，這姑娘就說要去廁所，哪有那麼巧？

　見他一臉落寞垂頭喪氣的樣子，傅安娜手給他倒了杯茶水。

　“天涯何無芳草嘛，你這麼年輕，又干嘛因為的不開心？”

　小男孩有些郁悶，“姐姐你也喜歡他吧？”

　傅安娜沒回答他。

　“我看你們很親，但是他說你們不是，但我覺也快了吧。”

　傅安娜這句倒是回他了，“我也希快了。”

　畢竟現在真的很需要陳文敬。

　店里冷氣呼呼吹著，但是因為人多也并沒有讓人覺得特別強。

　空調簾被人掀起又放下，榮驍燼回來的時候面如常，上只比之前多了一很淡的煙草味。

　傅安娜發現這味道聞過好幾次了。

　的目瞥了一眼他的煙盒，“你只一個牌子嗎？”

　“嗯，習慣了。”

　傅安娜聽后沉思，只一個牌子，是不是代表著陳文敬很專一？

　倒是不希陳文敬很專一，畢竟專一的男人不好追，心理防線設的很高。

　菜被人端上來，現殺的魚和酸菜被一起端上桌，湯頭很香。

　傅安娜被食吸引去注意力，不再開口搭話。

　一頓飯吃下來，對面兩個年輕力壯的還沒傅安娜一個人吃的多。

　對面兩個人氣氛不太對，匆匆吃了幾口以后，孩子就說吃飽了先走了，男孩子再堅持了幾下以后，也離開了。

　傅安娜心知肚明但不想開口，秉持著不浪費糧食，慢慢的坐在這將鮮的魚一點一點吃了。

　這段飯吃了兩個小時，店里的音樂也放了一首又一首。

　吃飽了以后，才繼續把心思放在男人上。

　傅安娜觀察來看，他吃的并不多。

　手邊的電話對他來說沒有停過，幾乎是每隔二十分鐘就有一個。

　是以，傅安娜就看他來來回回接電話，然后埋頭吃東西，繼續接電話。

　到最后，他干脆說吃好了，直接出去接電話理工作去了。

　這是忙什麼樣子了？

　傅安娜無法想象。

　對著鏡子補好妝，去結賬的時候老板說已經結過了。

　傅安娜于是出去找人，掀開簾子，外面天已經黑了。

　前面不太亮的路燈下，男人拿著手機打著電話，燈太暗，看不清他的神。一側垂下的手夾著細長的煙，修長的被西裝裹著。

　這會的溫度比下午的那會要涼快許多，晚風吹過，店里的音樂倏地響起一段弦樂前奏，清冷的聲響起。

　“天空一片蔚藍，清風添上了浪漫……”

　是周慧敏的《最》。

　傅安娜邁步走過去，榮驍燼在打電話沒有注意到一步一步走過來。

　直到大手上溫熱的手。

　他回，看到傅安娜站在一邊。

　昏暗的燈下，將他的手抬起，白皙的手腕上纏著他的佛珠。

　而低頭就著他的手，咬著他過的煙吸了一口，紅輕啟，把煙霧吐在他臉上。

　那他最悉的煙味帶著不悉的溫度。

　“哎。”

　傅安娜開口，燈下在煙霧之中的臉像山林里的靈。

　“下次不用避開我，我沒說我不能煙。”笑的燦爛。

　“省的出去被人要微信。”

　目對視之中，榮驍燼被耳邊電話里的聲音喊醒。

　“阿燼？你聽我說話呢嗎？”

　傅安娜也聽到這聲“阿燼”了。只覺這人應該和他關系很好，不然也不會直接“阿敬”的喊。

　回退開，然后踩著昏暗的燈一點一點往外走。

　手腕被人拉住，纖細的胳膊被人一只手就能握住。

　榮驍燼眼神看著，對著電話里說，“在忙，掛了。”

　看他掛了電話，不懂他拉著要做什麼。

　“巷子沒路燈，我送你。”

　傅安娜挑挑眉，“敬總好紳士。”不過晃了晃手里的手機，“不過我家司機已經來接我了。飯很好吃，今天謝謝敬總請客。”

　昏暗的巷口停了一輛賓利，車在黑暗之中。眼前人的影一步一步邁過去，然后上了車。

　榮驍燼看著上了車，眼神落在剛剛被人了一口的煙上。

　沒多久方朗的形從巷口顯出，開口問他，“榮，回公司嗎？”

　后的飯館里的音樂似乎還在響，榮驍燼沒再停留，一聲不吭的往巷子外走去。

　那輛勞斯萊斯修好了，停在外面。

　林書就在車上等他，他來的時候看到傅小姐走了，知道榮和傅小姐吃了飯。

　汽車慢慢駛，離開了這個巷子口。夜幕降臨，上京各亮著燈，路邊的大廈和路燈的串一片。

　車廂里寂靜的可怕，后座的男人的威讓林茂不敢隨便開口。

　“林茂，關于傅安娜的資料除了那些沒有別的了？”

　男人倏地開口林茂被嚇了一跳，隨即回應。

　“沒有了，榮。”

　林茂人一樣，立馬聯想到今天的事，“榮，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榮驍燼沒說話。林茂低下頭思考，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良久他才聽到后座的人有些疲憊的說，“傅安娜那條線，斷了吧。”

　林茂震驚，“您不是剛和傅小姐吃了飯嗎？為什麼？”

　后的人沒有回答他。

　榮驍燼也沒法回答他。

　因為剛剛那一秒，就那麼一秒，他覺得他沒有辦法和傅安娜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