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來的時候還是秋天吧？這一晃冬天都到了。”

村民只是隨口提了一句。

沒想到，周景淮卻聽出了問題。

沈知意來墨竹村的時候已經是立冬了。

如果晏沉風是秋天來的，那就是先一步。

可他和云霧是一直在墨竹村，怎麼沒聽說過這事？

“您是來找村長的？”晏沉風巧妙地將話題扯開。

村民點點頭，“啊，對，我家燈泡壞了，來借一個。”

“我屋里就有，您跟我來吧。”

晏沉風說完，轉頭看向周景淮，“我先進去了。”

“嗯。”

周景淮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聽村民的意思，晏沉風之前是來過墨竹村的。

可那個時間他不是已經失憶了嗎？

周景淮越想越覺得奇怪，干脆守在村民離開的必經之路上，準備親自問他。

寒風蕭瑟，冰涼刺骨。

周景淮抬頭看著蒼涼的月，齒間呼出一團白霧。

不一會兒，耳邊傳來腳步聲。

村民拿著燈泡走過來。

看到周景淮，愣了一下。

“周醫生，咋還沒走呢？”

“我問你點事。”

“問我？”

周景淮點點頭，道：“你剛才說晏沉風秋天來過一趟，是今年的事？”

“是啊。”村民點頭，“他那次來的時候好像沒跟村長打招呼，村里人都不知道，我偶然在路上到他，看著眼生，就問了一。”

“他怎麼說的？”

“好像是說來他岳父岳母工作的地方看看……哦，對了，我也是后來才知道他是晏氏集團的大老板，他老婆是白老師和莫老師的兒。”

周景淮微怔。

原來在那個時候，晏沉風就已經調查過墨竹村了？

“周醫生，沈小姐現在怎麼樣了？村里人都說病得重的……”

“快好了。”周景淮道，“等踏雪長出來，就能康復了。”

聞言，村民拍著脯道：“到時候要是人手不夠可以來找我，我是村里的積極分子，保證給你安排到位！”

周景淮笑了笑，道了聲謝。

村民離開后，男人沒急著回去，頎長影佇立于夜中，著天邊的明月怔怔出神。

看來，晏沉風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很想找回關于沈知意的記憶。

并且，在很早之前就已經付諸行……

……

也許是因為初雪帶來了希。

接下來的幾天，沈知意的神狀態都很好。

不再那麼嗜睡，醒著的時候就用手機放廣播劇，偶爾還會為了里面的劇流淚或是發笑。

看著人恢復生氣的樣子，所有人都以為事迎來了轉機。

然而，一連幾天過去。

天空始終萬里無云。

晏沉風養了每天看天氣預報的習慣，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今天有沒有下雪。

說來也怪。

那場小雪之后，墨竹村就再沒下過雪。

一開始，晏沉風還能坦然面對。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心里的不安越來越濃。

他怕冬天就這麼過去了。

萬一“踏雪”長不出，沈知意不就只能等死了嗎？

“老公，我跟你說話呢，你有沒有認真聽呀？”

沈知意側躺在床邊，短發長長了一些，剛好到肩膀的位置。

枕著兩只手，纖長睫下的眸子一眨不眨盯著他所在的方向。

就像能看見他一樣。

“嗯？”晏沉風回過神來，“你剛剛說什麼？”

沈知意撅了下，“果然沒認真聽……”

“你再說一遍，這次我保證好好聽。”

晏沉風撥開沈知意額前的碎發，溫的目落在臉上。

沈知意拿他沒辦法，又說了一遍。

容就是這幾天聽的廣播劇。

“石岫太可憐了，這麼多年一直以為師尊還活著，知道真相后因為太痛苦而魔，世人都不理解他，罵他有辱仙門，但他明明就是太師尊了……”

“等一下。”晏沉風打斷，“你說的那個師尊，是男的吧？”

“是呀。”

“石岫也是男的？”

“當然了。”

“那他們……”

“這耽，講的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你不懂。”

晏沉風角了。

他確實不懂。

而且，他好像也不應該懂吧？

“反正，我認為石岫魔是很正常的。”沈知意說完，又問晏沉風，“你覺得呢？”

晏沉風收起那些七八糟的想法，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

而后回答：“我覺得你說得對。”

沈知意以為男人在敷衍。

剛想吐槽，就聽他繼續道：“在我看來，人世間的沒什麼不同，如果我是石岫，你是師尊，在我得知真相后，大概也會魔……”

“為什麼？”

“因為我和你之間的關系，和那兩個人沒什麼區別。”

沈知意怔了怔，“可是，你不是已經……”

“是，我是忘了和你經歷的那些事，但時間是流的，記憶也會隨之增加。”男人聲音清淺，口吻篤定，“和你相的這段時間，我越來越明白之前為什麼會選擇你。”

“所以我很確定，那些記憶會回來，就算回不來，我也會在往后的時里再次上你。”

“如果這些都是既定的事實，那我的結局自然也會和石岫一樣。”

“因為魔不是他的選擇，而是他上師尊之后必將承的后果。”

沈知意沒想到晏沉風短短時間想了這麼多。

了，扯開一抹笑：“我就跟你分一下聽廣播劇的心得，你怎麼跟我說這麼多？”

“因為我答應了要好好聽你說話。”晏沉風握住沈知意的手，掌心將冰涼的手指包裹其中。

沈知意睫微。

須臾，輕聲道：“沉風，我不希你和石岫一樣，他是小說里的人，但你不是，而且我們之間還有孩子……”

“我明白。”晏沉風了的手，“石岫魔是把仙界的人趕盡殺絕，我魔最多是化工作狂，賺更多錢給孩子們花。”

“你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沈知意道，“之前從江氏拿到的那些錢足夠你花幾輩子的了，往后我只希你能輕松一點，開開心心過完后半生。”

“你不在，我不可能開心。”晏沉風喃喃道，“這些天我反復看以前的那些視頻、照片，雖然還是想不起來，但那種陌生的覺好像已經消失了……”

現在的沈知意對他來說不再陌生。

的一舉一，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鮮活明亮。

“看來我魅力還大的。”沈知意眉梢微挑，語氣半是認真半是調侃。

晏沉風揚起角，忽然慶幸沈知意看不到他的表。

否則，一定會發現他藏在眼底的苦……

……

就這麼憂心忡忡地過了半個月。

第二場雪終于來了。

這天清晨，安娜例行公事地拉開窗簾往外看。

目的一片白，讓瞠目結舌。

慌忙搖醒睡中的風掣，大聲道：“臭狗，快起來，又下雪了！！！”

風掣“騰”的一下坐起來，趿拉著拖鞋走到窗邊。

果然，外面白皚皚一片。

這次的雪比上次大很多，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已經有一手指那麼厚了。

兩人迅速換上服去找周景淮。

沒想到周景淮已經穿好登山服，整裝待發了。

“我正要去找你們。”男人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昨天下午寧秀派人去試了索道，沒什麼問題，咱們現在就可以上山了。”

風掣雖然很想參與，但考慮到自己的傷確實比較嚴重，還是放棄這個念頭。

“景淮，我朋友就拜托你了……”

“說什麼屁話！我能照顧好自己。”

安娜往風掣小上踹了一腳，急匆匆地去拿登山工。

“喂，你還沒吃早飯呢！”

“知道！拿了再吃！”

很快，一行人便在村委會集合。

這次除了那幾個小伙子，又多了幾個人。

據寧秀說，他們都是自發過來幫忙的。

“你們就放心吧，這次踏雪肯定長出來了！”上次跟他們上山的寸頭小伙信誓旦旦，“我問了我爺爺，他告訴我幾個必長踏雪的地方，今天我保準第一個找到！”

聽到小伙這麼說，其他人也都來了信心。

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聽說過“踏雪”，但沒見過。

得知這玩意還能藥，都想去弄幾捆回來以備不時之需。

“走吧走吧，出發！”

出了村委會，安娜興沖沖地走在最前面，手里拿著個小紅旗，跟旅游團的導游似的。

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

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周景淮都多了許多話。

“安娜，這次千萬要看準腳下，別踩空了。”

“哎喲，你怎麼跟風掣一樣羅里吧嗦的，上次只是個意外……”

不多時，眾人來到山腳下。

由于索道建在半山腰，他們需要先爬到山頂，下山的時候再乘坐索道回到半山腰，相當于免去了四分之一最難走的路程。

“今天的雪有點大，大家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但獎勵還是有的！”安娜擲地有聲，“第一個找到踏雪的人，本小姐自掏腰包贈送京市十日游，包吃包住包玩！”

一聽這話，眾人眼睛都亮了。

墨竹村的人生淳樸，即使這些年在晏氏的幫助下經濟效益提高了，依然守著家里的一畝三分地，不舍得出去。

現在安娜卻說，愿意包他們十日游！

“安娜小姐，我可以帶孩子一起去嗎？”

“當然可以了，你想把七大姑八大姨上都沒問題！”

金安娜可不缺錢。

畢竟，風掣手里拿著晏氏的權，每年是分紅都拿到手。

區區十日游，本不在話下。

“太好了！”

“為了十日游，拼了！”

“說什麼呢，明明是為了晏太太……”

面對村民們的七八舌，安娜做了個“收聲”的手勢。

“我不管你們是為了什麼，只要找到踏雪，就是我們的大恩人！”

隨著安娜的發號施令，一行人斗志滿滿地出發了。

雖然大雪嚴重阻礙了大家的行進速度。

但人在能看到希的時候，就不覺得累。

許久，眾人來到半山腰。

再往上，就是最難爬的野山。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周景淮這次格外警惕，給每個人都安排了工作。

“大家兩兩一組，互相幫襯點，爬不了就原地休息，不要勉強。”

“嗯嗯，知道了！”

雪天走山路，每一步都很危險。

周景淮聚會神，一邊注意腳下的路，一邊觀察著周圍的一草一木。

“踏雪”雖然大部分生長在山頂，但也有小部分在山坡上。

如果能在半路找到，那就是走了天大的好運。

不知過了多久，一群人終于哼哧哼哧地爬到山頂。

安娜想過雪天爬山會累，但沒想到這麼累，覺比上次走完全程還要崩潰。

“幸好我家狗子沒有逞強，不然以他的況，摔個碎骨折都是輕的。”

“這說明他長大了。”夜鶯慨，“都不像我以前認識的風掣了。”

來到山頂，村民們立刻熱火朝天地挖掘起來。

看著大家賣力的樣子，周景淮覺都不用他手，這事就能解決。

然而，一小時過去，兩小時過去。

還是沒有喜訊傳到耳朵里。

“不會還沒長出來吧？”安娜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說出一句讓邊人都骨悚然的話。

如今已是深冬。

“踏雪”就算沒長出來，也該冒頭了。

如果沒有，就意外著這種植很可能已經在人們沒有察覺的時候悄悄滅絕了。

“不會真的沒有吧……”夜鶯也有點擔心。

“不可能。”周景淮板著一張臉，表冷得幾乎結冰，“村民們前幾年才見到過踏雪，這邊的生態也一直很穩定。”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這次還是沒找到，能不能讓九尾弄個機過來，實時監控踏雪的生長況？這樣咱們就不用每次都大干戈往山上跑了。”夜鶯提議。

祝藍聞言嘆了口氣，“上次說過，墨竹村有磁場干擾，所有電子設備到了山頂都會到影響。”

“差點把這事忘了……”

還想著九尾那麼厲害，能弄出一些黑科技幫忙呢。

“先別想那些了，繼續找吧。”安娜給大家打氣，“雪都這麼大了，今天肯定不會無功而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