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民政局門口拍了張照片發給李煜,很快他就打電話過來。
「你什麼意思?」他聲音得很低。
「我最后問你一遍,結婚嗎?」我語氣平淡。
「小雪你別鬧好嗎,我說過很多遍了,你等我幾年,合約到期,我一定娶你。」他聲音越來越低。
「我要結婚了。」
「小雪,你聽話,回家等我。」
「我懷孕了,三個月,不是你的。我現在,要和孩子他爸結婚了。」
說完,我掛了電話順手關機,大步朝民政局走去。
1.
高一下半年的最后一天,李煜終于和我表白了。
「寧……寧……寧雪,當我……………………朋友,好不……」
「好!」
李煜那厚厚的眼鏡下面,一張有些嬰兒的臉得通紅。
「啊?」
「我說,好啊!」
李煜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我也喜歡他,他就是沒發現。
我以為自己還要等很久,沒想到,他在臨放假的前一天表白了。
「你怎麼今天表白!」
「我……我怕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我笑著問他:「是你活不過今天還是我活不過今天?怎麼會沒機會?」
「你別瞎說,」李煜推了推他那酒瓶底眼鏡,一本正經地說,「再開學就要分文理了,你這麼好看,萬一分到別的班,肯定就被別人搶走了。」
李煜是我的同桌,只比我高一點,長得頂多算是清秀。
高度近視,常年頂著厚厚的眼鏡,笑起來看著有點憨。
他其實很瘦,可唯獨臉嘟嘟的,很好,于是,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臉就是我們兩個尺度最大的接。
我們年級一共 12 個班,前六個理科,后六個文科。
我是生,自然學了文。
李煜看著憨,實際也憨,理是肯定學不來了,也從了文。
我倆原來在九班,正好也不用換班。
班主任也還是那個,看著總一臉沒睡醒的年輕男數學老師老王。
老王懶得很,留在本班的學生他也沒調座位,只是讓新分進來的同學按高找空位坐了。
于是,我和李煜還是同桌。
我們倆的關系,在高二上半年的一個周四,終于有了突破進展。
每個月最后一個周四下午第三節課,學校都會召開教職工大會,全校學生上自習。
不過每層樓走廊會留兩個老師巡視,所以大家也不敢造次。
「小雪。」
我正寫地理卷子,聽到李煜低聲我,「給我借下涂改。」
「嗯。」
我拿起筆袋里的涂改遞給他,手到他手心的瞬間,李煜突然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我轉頭看他,李煜的臉紅到了耳。
他很容易害,一害就臉紅,特別可。
不過也正是因為他這個純男的人設,我倆往五個月后才首次達牽手任務。
那天以后,我們倆最開心的事就是上課背著老師牽手。
開始他還是會臉紅,有幾次被老師發現,還問他是不是發燒了,于是他的臉就更紅了。
每個班都會有一兩個班對,而所有班對無一例外會為全班人茶余飯后調侃的對象。
冬天很快來了,流頻發,語文老師中招了,請了一個禮拜假。
隔壁班語文老師過來帶我們。
這個老太太姓劉,快退休了,我們都劉姥姥。
劉姥姥腳似乎也不太好,每次鈴聲響起很久才慢悠悠地走進教室。
于是就讓語文課代表每節課上課前先帶著大家背課文。
語文課代表是我們高一就一個班的同學,有點皮,每次上課前,都會讓大家背《虞人》。
大家也跟著起哄,背得特別起勁,整個樓道都能聽到。
連續背了幾節課,劉姥姥終于忍不住問,你們為什麼總背這一首詩?
語文課代表站起來大聲說:「因為寧雪喜歡李煜。」
下面的同學忍不住竊笑,不明所以的劉姥姥也很開心,問誰是寧雪,看我站起來,一臉欣地問我,為什麼喜歡李煜。
下面又是一陣低笑。
我著頭皮說:「李煜作為君王可能不合格,但是我們不能否認他的絕代才華,有幾個人能寫出像『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這樣的詩句啊,這樣的人,該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啊!」
劉姥姥很滿意,笑著讓我坐下,「老師很開心,你們現在的孩子大多都追星,像寧雪同學這樣喜歡詩人的倒是不多。不過喜歡歸喜歡,也不能總背這一首啊,明天開始換別的啊。」
我坐下的時候,沒忘了狠狠瞪課代表一眼,轉頭看李煜,不出所料他又臉紅了。
我畫畫算是比較有天分的,老師說,只要努力,上 B 市院是沒問題的。
只是我的天分似乎都長在了畫畫上,文科生最主要的是要會背書,我背東西特別慢,B 市院對文化課要求又很高,所以大部分時間,我都在不想學習和不得不學習之間反復橫跳。
李煜學習一般,但是按他的水平,上個普通二本沒什麼問題,只是上 B 市的學校有些困難。
「誒,你就沒什麼特長?」
李煜皺皺自己的包子臉,「小時候,學過小提琴。」
「可以啊,那你再撿起來啊。」
「嗯……你知道我為什麼放棄嗎?」
不等他說,看他的表,我就懂了。
這個人,真的傻。
「那怎麼辦……」我仔細想了想,他除了嗓門好像比一般人大點,別的也沒什麼突出的。
看我哭喪著臉,李煜握我的手安道:「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和你考在一個城市。」
李煜看著我的表,很認真。
「行,一起加油!」
李煜沒什麼特別突出的優點,閨們都說我腦子進水了才看上他。
們哪知道李煜的好。
他很真誠,比所有我見過的人都真誠,他說會對我好,就一定會對我非常好,他說會努力和我考在一個城市,就一定是真的。
事的轉機,出現在高二下半年的最后一節音樂課。
因為高三沒有音樂課了,最后一節課,音樂老師讓大家上臺唱歌。
我拱著李煜上臺,說真的,認識兩年,我還沒聽過他唱歌。
李煜被我鬧得沒辦法,紅著臉上臺唱了一首英文歌,唱的是什麼其實我忘了,只記得很好聽,非常好聽。
下課他就被音樂老師走了,回來他告訴我,音樂老師說他很有天分,問他要不要學聲樂。
于是,我的小李同學開啟了他音樂生的新份。
2.
開始學聲樂以后,李煜就變得特別忙。
也是,雖然老師說他天分很高,可是畢竟起步太晚,還有一年就高考了,他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我也不輕松,大多藝生,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就開始集訓了,一直持續到來年一月份藝考試開始。
爸媽給我找了個封閉式的學校。
長這麼大,我還沒離開過爸媽這麼久,也是第一次過集生活。
開始集訓的頭一個禮拜,每天晚上等大家睡了,我就蒙著被子給李煜打電話,邊打邊哭。
學校管理很嚴,每個禮拜只有一天休息,可是每周六晚上下課已經十點半了。
所以每周六晚上,爸媽都會來學校接我;周日下午再給我送回學校。
整整半年,我都沒有見過李煜,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給他打電話,聽著他的聲音睡。
「誒,馬上圣誕節了,你們什麼計劃?」
老周是我們畫室年紀最大的同學,他為了考院,連續復讀了兩年,在畫室也蹲了兩年。
「能有什麼計劃,上課唄,又出不去。」
琪琪撇撇,和我一樣,半年沒見男朋友了,我不止一次看見和男朋友打電話撒。
老周撣了撣的鉛筆屑,「妹妹,這你就不知道了,咱們學校啊,雖然管得嚴,但是每年平安夜會給大家放一晚上假。」
「真的?」
聽老周這麼說,我也有點激。
「騙你干嘛,這一個啊,是大過節的,雖然是洋節,但是也沒幾個學生有心思畫畫的。
第二個啊,就是其實過完圣誕再過十來天,咱們就考試了,一般也都定了,再怎麼著你畫也沒多大用,不如讓大家放松放松。」
聽老周這麼說,我和琪琪很有默契地躲在一邊給男朋友打電話。
李煜知道我圣誕節能出來,也很開心,說他要逃課來找我。
雖然逃課不太好,但是我確實太想他了。
終于,平安夜到了。
晚上七點,天已經黑了。
街上人很多,看著路過的一對對,我吃足了狗糧。
北方的十二月,真的很冷,可是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李煜,我本覺不到寒冷,反而臉頰發燙,心口暖暖的。
半年沒見,李煜瘦了很多,也高了很多。以前他只比我高一點點,高二開始他就開始竄個子,現在比我高出多半頭去。
我著他,用手跟他比了比,「你可不能再長了,我看人家說,最佳高是 12 厘米,我現在 168,你長到 180 就不許長了!」
李煜握起我凍得冰涼的手,在邊哈幾口氣,又了,「可是我現在已經 182 了,怎麼辦?」
燈下,李煜笑著看我,出一口白牙,很好看。
我沒理他,出手來在他面前攤開,「禮呢?」
李煜笑著從包里翻出一個小盒子,包裝很致。
我打開,是一個小水晶球,很小,和我手心差不多大。
「就這?」
我有點生氣,半年不見,他就送我個這?這個呆子!
「不是,你拿起來看。」
李煜看我生氣,有點著急。
我拿出水晶球,發現下面有一條項鏈,銀的,墜子是雪花的圖案。
其實土的,但是這個款式我見過,是一個貴的牌子。
「你……哪來的錢買這個?」
李煜撓撓頭,臉又紅了,「你,喜歡嗎?」
我看看他,心里了然,怪不得他瘦了這麼多。
習慣地他的臉,「以后不許省吃儉用給我買禮,你要照顧好自己知不知道?你看看你,臉瘦這樣,都不好了!」
李煜不說話,還是看著我傻笑。
「笑啥,給我戴上。」
我把項鏈遞給他,李煜拿著項鏈環過我的脖子,離他這麼近,我突然覺得他似乎變了。
不只是外貌,更多的是氣質,不知道他們學聲是不是也會鍛煉形,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好了。
我果然找了個潛力!
想到這,我心里一甜,腦子一,沖他吻了過去,又電一樣地分開了。
于是,我們倆的初吻就這麼草率的開始,又草率地結束了。
李煜的臉,很紅。
我的也是。
這天,我們的關系實現了第二次質的飛躍。
在冷風中,我和他像兩個神經病一樣傻笑了好久,于是,平安夜這天,我倆雙雙冒了。
我們倆冒的后果,很嚴重。
音樂生考試比我們還早一些,大概是過了元旦沒兩天就要考試。
圣誕節當天,我聽著電話那頭李煜沙啞的嗓子,哭得止都止不住。
「怎麼辦啊,你嗓子這樣怎麼考試啊。」
「沒事,距離考試還有一個多禮拜呢,我一會就去醫院,肯定能好。」
李煜語氣很輕松,可是我知道其實他也很著急。
那天以后,我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讓他匯報病,好在他看病確實很有用,聽著他一天天轉好,我也安心了不。
倒是我自己一直也不見好。
我質一直不太好,很容易冒;冒了吧,又好得特別慢,不過我也習慣了,每年冬天我都會冒個四五次,也覺得沒啥大不了。
終于,元旦過后,音樂藝考來了。
考點在我們市的師范學校,一早我就以看病為由溜了出去。
倒也不是我瞎說,我確實是病了有幾天了,一直不見好,音樂藝考完沒幾天就是藝考了,老師也擔心我因為冒影響考試。
到了師院門口,我遠遠地看著一個個考生進去。
我知道李煜爸媽會來送他,不敢走得太近,可又怕離得遠了看不到他。
等了大概十多分鐘,我終于看到了李煜一家三口到了師院門口。
李煜臉不錯,為了考試形象好甚至還配了副形眼鏡。
果然眼鏡會封印值,下厚厚的酒瓶底,此時的李煜看起來很帥氣。
我站的位置有點偏,希他看到我,又害怕他看到我分心。
送李煜進校門,李爸爸李媽媽就回車上等他,我看他越走越遠,心理不免有點失落。
可他似乎是應到我了,突然回頭四著,發現角落里我的影,李煜笑了,了,不知說了什麼。
我也沖他笑著揮手,讓他趕進去。
他在里面考試,我就一直在外面等,終于,在我手腳早已凍得沒有知覺的時候,一大批考生涌了出來。
遠遠的,我看見了李煜,意氣風發地走出校門。
我就知道,他可以。他答應過我,就一定可以。
可我不知道,我不可以了。
本來就冒著,又在零下十幾度的戶外凍了那麼久,于是,我發燒了。
3.
回到畫室,老師還特別奇怪,說我怎麼看病看得更嚴重了。
眼看著要考試了,老師也沒敢耽誤,直接給我爸媽打電話讓我回家。
藝考,是先要參加聯考,過了線才能參加各大高校的校考。
聯考在十二月就考完了,我分數很高,老師們本來都很看好我的。
可是我的運氣屬實很差,校考開始的時候,我雖然已經不發燒了,可重冒搞得我整個人都不太好。
B 市兩大院考試時間都挨著,不過按我現在這個樣子,一天兩天的也沒差。
李煜說要來看我,被我拒絕了,因為流鼻涕,我鼻子都擤得破了皮,還有點腫,整個人一副蔫蔫的樣子,怎麼能被他看到。
五天以后,校考雖然還沒結束,但是我想考的學校已經沒有了,病好了不,但還是咳嗽。
回家路上,想起剛結束的考試,一委屈涌上心頭。
現在已經是一月中旬了,學校放了寒假,可藝生不能休息。
我們為了藝考,高三上半年都沒上過文化課,所以大部分藝生選擇在假期報班補課。
有好多專門為了藝生開設的文化課補習班,李煜先考完試,所以他現在已經開始上課了。
我現在這副病懨懨的德行,爸媽也沒舍得讓我去上課,說要等我病好了再說。第二天,爸媽去上班,我約了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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