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1——太子夢境續寫）

秋日寒風蕭瑟, 魏家三郎被皇帝喚宮中說話。早些時候，他在行宮中救駕有功，為天子賞識。

天子給他和貞公主賜婚的詔書，就在這幾日下達。

魏宗元從未央宮出來, 長松一口氣, 眉眼間都洋溢著愉快的緒。

隨從將寶藍的狐披風披到年上, 幫他系好繩帶, 道：“陛下今日與公子說什麼了，公子這樣開心？”

年面容溫和秀雅，笑道：“談我與貞公主的婚事, 陛下問我日后是與公主同住魏家，還是搬到公主府？”

隨從道：“那公子怎麼回的？”

“新婦門總是要拜見長輩, 所以親后我們先住在魏家，待公主府敕造好，我便與公主一同搬出去住。”

魏宗元揚起笑容，緩緩幾步走上長廊, 轉角傳來了談聲——

“皇兄，你為何這些日子不見我？”

子聲線低，極其有辨識, 魏宗元聞言子一定，轉頭示意隨從莫要說話, 看向遠方的長廊。

長廊里有一高一低兩道影，背對他而立，著一白, 長若驚鴻, 烏發上步搖輕晃, 在對面的男子白玉冠, 玄錦袍，容疏離，側著一張俊的面容。

往前走了一步，“皇兄，為何我去東宮找你，你總躲著我，故意不見我？”

太子偏過臉來，語調冷淡：“最近事務比較忙。”

他看一眼未央宮的方向，側過子，“還有事要理，先走了。”

魏宗元以為太子要過來，環顧四周，準備避一避，下一刻，一只荑出，握住了男子的手臂，道：“那政務何時才能忙完？我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

太子容依舊冷繃：“何話？”

聽到他冷淡的語氣，子一僵，低聲道：“皇兄，我要嫁人了，父皇很快就會給我和魏家三郎賜婚。”

姜曜勾道：“那賀喜妹妹了，待妹妹親那一日，我會親自去魏家出席酒宴，為妹妹和三郎賀喜。”

一下定住，仿佛不信這話是出自他的口中，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放下，“皇兄，你也想我出嫁嗎？”

姜曜溫和一笑道：“三郎家世斐然，才出眾，是值得托付終的如意郎君，陛下與我都屬意于他，你嫁給三郎，這樁婚事再好不過了。”

眼里水波搖晃，紅輕抿，纖細的指尖勾著他的袖擺，始終不肯松開。

太子話鋒一轉，“貞，還是你不喜歡三郎，心里抗拒嫁給他？”

呢喃了一句，聲音極其輕：“不是的……”

“那你為何如此搖擺不定，你來攔我是為了什麼？想讓我幫你推掉這門親事？”太子面容冷雋，眸銳利。

姜玉搖搖頭，眼里一片：“你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你怎麼了，從行宮里一回來，便日日避著我，每一次我與你商談我的婚事，你都有意岔開話題。”

眼中浮起水霧，清亮的淚珠搖搖墜，如同被雨水打的花葉。

遠，魏宗元著那起了爭執的二人，猶豫要不要過去圓場，還沒做好決定，那邊太子注視著公主，片刻后周冷淡的氣場已經消散，略微溫了點語氣道：“抱歉貞，是我最近有太多政要理，對你有所疏忽，并非有意冷落你。”

姜曜靠近一步，從手上拿過手絹，幫拭眼角細淚。

背抵在朱紅的亭柱上，握住他的手腕，“和我說話。”

姜曜輕聲道：“這里有宮人經過，我們去旁的地方說。”

他帶著姜玉去了未央宮后院的梅林，那里樹木繁茂，魏宗元隨其后，靠近時發現梅林外有太子的宮人風，自己過不去，只能干地著，心里忐忑，不知二人在說些什麼。

梅林之中，簌簌梅花若雪花飄落在紅艷明麗的擺上。

姜曜道：“這里沒有外人了，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姜玉背靠在枯黃的樹干上，背指甲輕扣樹干，道：“為何避著我不肯見我？是我做錯了何事惹哥哥不悅？”

姜曜道：“你沒有做錯事，是我的不是。”

眼里滿是不解，聽不明白這話。

姜曜并未解釋，掌心抬起的面頰，聲道：“魏家三郎是一個好歸宿，他的家世煊赫，能護你一生平安。你不嫁給三郎，又想嫁給誰呢，你總得出嫁，不能一直待在父皇和哥哥邊。”

仰起頭來，“你說魏家三郎能護住我，他能嗎？”

“自然，他父親是宰相，他也已朝為，哪怕百年以后，父皇與哥哥都不在了，魏家也能為你提供庇佑。但貞你若低嫁，夫家能保得住你？”

姜玉沉默不語，覺姜曜冰冷的手指拂過的臉頰。

風掠過，梅林沙沙作響，幾朵紅花紛紛然落下，忽然踮起腳來，在對面男子的注視下，檀口一張一合，“我只想要陪在父皇和你邊。”

這一句話像是一顆石子落了平靜的湖面，漾開一層的漣漪，二人之間沉寂的氣氛一下被打破。

姜曜溫地的臉頰，低聲道：“貞，你再好好想想。”

他并未回答的問題，只讓好好想想。

然而這便是他的態度了。

姜玉出手臂，腕間珠翠玉鐲搖，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口，似乎是想讓他靠過來說話。一雙水杏的眼眸干凈清澈，如同林間麋鹿，不摻雜任何雜塵。

姜曜與視線相接，猶如清水，覺二人纏的袖擺之下，纖細的指尖上他的手腕骨。

上前一步，拉過的手腕，方一靠近，仿若期待了許久，迫不及待用雙手勾住他的脖頸，將軀投他懷中。

隔著兩層料，兩顆心劇烈地跳。

風鼓二人纏的袍，梅雪飄落，林間浮著清淡、幽靜的梅香。

“哥哥，你們都說這是一樁好姻緣，可若是魏家三郎對我不好，那最后也只能我一人著。”

鬢發上的香氣比梅香濃郁、沁人心脾，姜曜攏了攏的發尾，步搖珠翠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輕聲道：“妹妹，你不能在殼子里一直不出去，總得出去試一試，不嫁給魏家三郎也會嫁給別人，若真到了最后一步，倘若你過得并不好——”

他捧住的面頰，“我會將你接宮中，沒有人敢對你置喙半分。”

姜曜呼吸拂過的。姜玉眼里有清波涌起，主抱住他，角漾開笑容，道：“皇兄說的是，是我太任了，世間哪一個子不要出嫁呢？”

將面頰埋在他頸間，眼眶發熱：“可我還是舍不得你和父皇。”

輕喚他一聲“哥哥”，萬千不舍從心中涌出。

姜曜眼睛一，“日后我會經常去公主府看你。”

姜玉閉上眼，地道了一聲：“好。”

梅林間的雪花飄落，掩蓋一切世間的雜質。

冬日十二月十五，貞公主出降駙馬。

大婚之夜，喜房里燭搖晃，蠟油順著蠟燭滴答落下，堆積黏黏糊糊的一團。

了夜，駙馬還沒有來喜房。

公主的侍們數著時辰，擔憂地看向床榻上安靜而坐的。

一火紅的嫁逶迤落地，妝容致艷麗，耳垂上掛著的兩顆珍珠雪白瑩潤，輕輕搖晃，與的面容相襯，一抬起眸，眼里萬千華。

更一聲一聲滴答過去，外面煙火的喧囂聲影影綽綽過窗戶傳喜房。

白拿了的熱布，遞過來給姜玉手，試探地問：“魏駙馬還沒回來，公主要不要派人去前面催催。”

“不用了。”姜玉輕聲道了一句，面容掩映在燈燭下，抬起手去解頭頂的冠，“我有些累了，先歇息，不必等魏三郎。”

白看出公主緒不對，道：“公主再等等，新婚之夜，魏駙馬肯定會回來的。”

涂抹了艷麗的口脂的瓣淺淺一笑，垂眸道：“我在出嫁前與他起了爭執，只怕他已經后悔了這門親事，正在頭疼怎麼拖延時辰不來喜房見我。”

在梅林與皇兄談完話后，每每去東宮，皇兄依舊避而不見。直到賜婚的圣旨下達，他才主地來找，卻只說讓安心去嫁人，說如若的夫君背叛，那會取下那人的頭顱。這話大概是被魏宗元聽到了，之后他便來質問。

姜玉眼中淚閃爍，素手抬起，將冠上一長長的金釵拿下，長發便如瀑布散落在肩膀上。

“告訴魏家的下人，我子不適，先歇息了。”聲音淡如一層煙。

白手著腹，眉心皺起，“可是……”

若是今日駙馬爺不來房，公主早早歇下，傳出去外面還不知怎麼說，只怕日后在魏府也要遭好一陣子異樣的目。

白走到外頭，將木梨花門打開一條隙，吩咐侍，“去前頭催催，問問魏駙馬怎麼還不來？”

魏家外院，賓客還未散去，庭院中盡是各種推杯換盞聲。

院子一廊下，仆從們扶著一喝得爛醉的男子，跌跌撞撞往前走。

魏夫人走下臺階，看到兒子，迎面走上去，只覺一酒氣襲來，皺眉問仆從：“公子怎麼喝這個樣子，還不快扶他去喜房？”

魏宗元聽到公主二字，抬起酡紅的面龐，“我不去見，今夜誰和房誰去，反正我不去！”

聲音有點大了，引起了四周人的目。

魏夫人瞪大眼睛，呵斥了他一聲，“三郎，今日太子也來參加你和公主的婚宴，就剛剛才到。眼下宮門已經落下鑰匙，太子回不去皇宮，估計是要在魏家歇下了。你不去公主房里，何統？這事讓殿下就知曉了，你怕是要失了君心！”

魏夫人悶氣短，手著心口，抬手讓仆從將魏宗元架到公主屋里去。

魏宗元一聽“太子也來了”，環顧了四周一圈，在賓客里找到太子的影，“太子在哪里？”

“別看了，你父親正在前院與太子說話！”

仆從唯唯諾諾，勸道：“三公子，快去吧。”

魏三郎面漲紅，攥手掌，像是了莫大的屈辱一般，瓣囁嚅：“太子來做甚，這是我和他妹妹的婚典，今晚是我二人的房花燭夜……”

魏夫人聽不清他胡言語什麼，對仆從道：“去給三公子灌一壺醒酒湯，等他清醒了，再送到公主屋子里去。”

幾個仆從照做，立馬攙扶著魏家三郎，朝院走去。

晚風徐徐，冬雪降臨。魏府上下在熱鬧的氣氛中，酒席上竹聲不斷。

前院，魏宰相得知太子造訪魏宅，熱地迎接，與太子噓寒問暖。

“三郎何德何能，讓太子您百忙之中空出席筵席，實在是沾了公主的。殿下疼公主，與公主兄妹深啊。”

魏宰相大袖揚起，朝姜曜作禮。

姜曜輕笑一聲，未作回應，一抬眼看到縵回的長廊上出現了一個侍的影，愣了一愣。

魏宰相道：“天晚了，殿下還回宮嗎？不如今夜在鄙府將就一晚吧。”

他轉吩咐仆從去給太子收拾屋子，姜曜也認出了長廊上的侍，似乎正是十四妹邊的婢。

那侍見到太子，遠遠做了一個禮，像是有何話要與太子私下里談。

魏相轉過頭來，繼續與太子寒暄，太子卻道看見了一個臣子，有事要去談一下。

魏相并未過多懷疑，拱手送別，“殿下真是一刻也不清閑，來參加宴席還想著理政務。”

姜曜頷首笑了笑，在侍從的護衛下，大步走上長廊。

侍躲在一廊柱后，等太子走近了，才出來行禮道：“殿下。”

姜曜問：“公主怎麼了？”

小侍便一五一十將魏家三郎不肯來與公主房，遲遲不現的事告訴太子。

“殿下，公主緒不太好，估計被這事給氣著了。”

這話一落，太子尚未出聲，一旁的宦吳懷先道：“魏三公子怎麼會不去喜房？莫非是在酒席上被人灌酒喝醉了？”

小侍搖搖頭，“奴婢也不知曉。”

吳懷問姜曜是否要他去和魏宰相言明此事，見太子面疏冷，仿佛對魏三郎的舉不悅，立馬噤聲。

“走吧。”姜曜邁開步伐，玄的袍劃開濃稠的夜。

吳懷正要跟上，形一頓，環視了一圈，發現太子去的方向，不是去魏府外院找魏宰相，而是……

魏府院，喜房中。

澡間里，氤氳升騰起白茫茫的霧氣，姜玉沐浴在浴桶中，額頭輕靠桶沿，青逶迤落在頸窩中。

白走到浴桶邊，手探其中，輕輕拂了一下水面，“公主，水冷了。”

姜玉緩緩睜開雙眼，問：“什麼時辰了？”

墻壁上燭投出曼妙玲瓏的段，“嘩”的水聲響起，纖細的小過浴桶，玉足淌水而出，踩在地磚之上。

四周侍為披上一層薄薄的紗，下的細膩，耀眼璀璨，猶如含苞待放的玉蘭花。

白扶著道：“前頭酒席已經散了，這會快到二更夜了。”

姜玉點了點頭，走到梳妝鏡前，著銅鏡中映照出的面頰，抬起手，正準備去卸耳朵上的珰珠。

這時，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篤篤”幾下，在寂靜的黑夜里，顯得格外的響亮。

侍們對視一眼，不知是哪個小侍哼了一聲，“這魏駙馬好大的架子，到這個時辰才回來，我們公主都準備歇息了！”

侍附和：“那就晾他在外面再敲一會。”

這話說完，外頭“篤篤”的敲門聲再次響起。

姜玉終于卸下了紅珊瑚耳珰，指尖勾著玉鉤，將耳珰放回到妝奩盒子里，一眼銅鏡，發覺自己上實在穿得太單薄，聲對白道：“幫我拿一件外來——”

這話被外頭一道聲音打斷：“公主，是奴婢。”

這聲一出，房中侍面面相覷，就連姜玉也詫異地轉過頭來。

子一晃，背靠在梳妝鏡上，接著赤足往外走去，撥開帳幔，看到木門上投下幾個人的影。

“公主，是我們。”矮一點的男子又重復了一遍。

姜玉認得這道聲音，握了指尖。

那人隨即讓開一步，對邊的男子道，“殿下，公主就在里頭，您推門進去即可。奴婢出去幫您看風。”

旁邊的幾個人退去，只留一男子孤高的影還立在屋外。

那人的容一如以往俊深邃——

他低的聲音在夜里響起：“貞，是孤。”